刚回到卧室,奈布就迫不及待的再次扯着杰克的领带吻了上去。周围似乎有雾气蒸腾起来,体温也随着逐渐上升。不知是谁首先溢出了沉重的呼吸声,而后便没人再说话,只剩水花四溅和一室旖旎。
隔天清晨,奈布感到一缕阳光打在他左半边脸上,一股温热的感觉随之袭来。缓缓睁开双眼时,奈布才灵异的发现——这里的天花板和自己卧室里的天花板不一样!紧接着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最后又被身上的酸痛感又将他粘回了床上:“嘶……”
“不要紧吧?”杰克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而后搭在了他的肩上,将他揽进怀里。
“不要……紧…”奈布起初有些迷糊,在看清面前人的脸后几乎想都没想就把杰克的手从肩上拍了下来。
奈布皱紧眉头退到床边:“我的衣服呢?”
“在这边的架子上。”杰克起身将外套和兜帽递给他。而后两人背过身去,几乎默契的穿戴起来——如果忽略杰克偷瞄的眼睛就更好了。
“看够了没。”奈布怒目圆瞪,“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萨贝达先生,您不记得了吗?”杰克故作懵懂的问他,“昨天您喝醉了,拽着我的领带要我带你回来——我不知道您住在什么地方,只能将您带到了我的我是。”
奈布的脸“腾”的红了起来:“那是我酒后胡言而已,你当真做什么!”
“我总不能将喝醉的您一个人丢在大厅里吧。这不是一个绅士的作风。”
“伪绅士,”奈布的两只瞳孔都跟随着震颤起来,身上的酸软感让他的额头都渗出了细汗,“我欠你的,以后不要发生这种事情——我走了。”随后他甩开手臂,头也不回的向卧室的房门冲去。
“等等!”杰克一把拽住奈布,两手狠狠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门上,“奈布,我明白,你还在恨我。”他面色阴沉,眼眶发热,眼底甚至渗出了暗红,“我明白我的所作所为,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你的原谅。”
“现在无法原谅的理由还有更多——”奈布紧紧贴在大门上,却克制不住的冲他叫喊,“你差一点杀了库特!”
他不想让杰克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推开,“别跟着我,小心我一刀割断你的喉咙。”他拉起兜帽,不顾门外的阵阵寒意奔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杰克落寞的背影。
奈布回到房间时,威廉正在到处找他。见奈布回来连忙着急的打招呼:“伙计,你到哪去了?真是抱歉,昨天伊莱还特意嘱咐我说你喝多了,叫我看好你别被监管者带回去,结果我忘记了。你没什么吧?”
伊莱?他怎么知道的?奈布疑惑的看了伊莱一眼,发现他正在给役鸟喂食物,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谈话。
“我没事,昨天在大厅睡了一晚,现在有点累。”奈布挥了挥手,让威廉别担心。他将外套随意放下,推开了卧室的房门,“我吃过早餐了,现在想休息一阵——午饭不用叫我。”
“欸,奈布你——”威廉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房门关闭时那“碰”的一声打断。
“让他歇一歇吧。”伊莱沉声对威廉说着,语气里似乎带着一层别的意思,“他的确太累了。”
奈布几乎是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刻,便贴着墙坐了下来。他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左手狠狠拽住衣服上的布料用力摩挲着,犹豫片刻,眼泪便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让奈布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怎样接受眼前的事情,也不知以后的生活如何继续,一向沉着的雇佣兵此刻变得有些慌乱。他早已在战争和伤痕中麻木,从而忘记了自己有随心所欲掌控情绪的权利。
奈布已经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这样哭过了。他从小就很少哭,一次是六岁的时候,母亲将蜡烛交给自己而后赴死。那一天,奈布在浴缸里咬紧牙关,尽量不让声音泄出而引起追兵的注意,就像现在这样。一次是几年以前,他在地下室里亲自揭穿了杰克的秘密,而后与他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他甚至开了枪,子弹穿过杰克的肩膀。
那天杰克的话直到现在还萦绕在他耳边:
“难道您夜不能寐时祈祷的不是我的死讯吗?难道您最初来英格兰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掉我吗?这不是您一直想要的吗?”
那意乱情迷的一两年消失殆尽后,奈布便一直强迫自己忘掉这一切,试图将这段时光所留下的色彩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但事实永远都事与愿违,从奈布踏入庄园的那一刻开始,周围发生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只属于回忆的匣子并没有被锁住,里面的东西正在慢慢的溢出来。终会有一天,这段尘封的记忆会打开,而后充斥在他现在的生活当中。
奈布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个中午,直到窗外的太阳已经弥漫成金色,他才将脑袋从臂弯处抬起,蓝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就像冬末春初,贝加尔湖上的融化的冰雪。窗外,平安夜的那场大雪也在金光的云层下渐渐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