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最终章
波特兰是美国俄勒冈州北侧的濒海小城,温带海洋气候,终年气温温和,降雨适中。气候好的让人恨不得一生都在这里度过。从小旅馆的双人间里睁开眼时,山下打了个哈欠,仍然有点不适应跨过太平洋的异国时差。透过白纱窗帘的阳光暖的让人想再睡一觉,但坐在餐桌旁的男人却起身踱了过来,在山下额头上烙下一个吻。
“早安。”
“早安。”
伸手弹掉那人西装上一小块面包屑,山下翻了个身下床洗漱。
“我会在晚饭之前赶回来,我们去试试那家法国餐厅。”
锦户一面收拾领带一面说,修长的手指缠绕住高贵的绸料,不知为何这个结总也打不好。
“好,我等你。”
眯着眼笑了笑,伸手帮男人系好领带,理了理白色的衬衫领口:“路上小心。”说完微微侧头,亲了亲男人的脸颊。
锦户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钥匙轻轻关上了房门。
和锦户到波特兰已经一个星期了,为了谈一桩美国人的生意八月中旬的天气万里响晴,山下拉开窗帘,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地映入眼中。从篮子里挑了小半块吐司,另一只手腾了出来,翻开锦户刚合上不久的皮质笔记本。
那是泷泽秀明的日记。
一年之前,在小小的船只上醒来,身上盖着锦户的外套,看向所有人,无错,彷徨,疲倦,找不到方向。心脏随着小船一起,无边无际的飘荡着。从那一刻他知道,他以后的生命里丢失了一个叫泷泽秀明的人。
他丢了他。
那之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泷泽笑着对他说再见,山下着急的问他:秀明,你要去哪?
然而泷泽没有回答。
在他离开之后,山下才知晓,当年轻的自己为他痴迷的时候,他也一成不变的爱着自己。
那艘豪华的邮轮最终沉没了,连同泷泽,连同内,连同锦户毅。
而后锦户亮夺走了锦户氏的所有资产,成为软件开发业的领军人物。再而后,加藤的公司成为了锦户亮旗下的机构。他和小山跑去荷兰结了婚,翔和雅纪离开东京,迁居罗马。
而山下和锦户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同样的钻戒。
今年山下生日那天,丽奈生下了一个儿子,不知为何,那孩子和泷泽一样,眼下有两颗泪痣。因而取名也叫泷泽秀明。那孩子看山下的时候,眼底总有一抹温柔和爱恋。山下逗他时,他会捉住山下的手指,然后伸手去捉锦户的手,等到把两人的手对到一起时,男孩扑闪着大眼睛,咯咯地笑着。
山下知道那一定是泷泽。是泷泽跨越了时间,再次和他相遇,而山下堂姐的孩子已经一岁有余,巧合的是,那孩子叫今井翼。
那也许是泷泽与翼的另外一个故事了,山下想。
锦户仍旧一如既往的地温柔体贴,6月4日时会带他去扫墓,看看泷泽,翼和内。山下搬进锦户家时,锦户特意要山下带着初次见面时穿的那套蓝色和服,之后每逢烟花大会,山下仍旧会穿,也仍旧会和锦户蹲在鱼缸前捞金鱼。
只不过,他们都长大了。都跨过了青春的门槛,去接受冰凉的现实与社会。
合上日记本呢,山下的早餐也吃完了,像往常一样翻开笔记本,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面对屏幕的那张面孔,多了一份成熟,少了一些稚嫩,当灰姑娘嫁了王子之后,也要学会长大。
童话不是糖果,不可能甜得永无止境。
“智久,我回来了。”
“哦。”关上电脑,起身倒了一杯水:“辛苦了,谈的怎样?”
“很成功。”锦户自信的笑笑。
“那就好。”山下也露出了白牙。
“今天和那位顾客喝茶,聊起了‘一生一会’。”锦户拉山下入怀,轻轻抚着山下的卷发。
“‘一生一会’?”
“对,不知道为什么,顺势就想起了你。茶道中的‘一生一会’大致指你与喝茶的人,一生中只有一次机会一同坐在这里,喝这壶茶。”
顿了顿,山下笑得灿烂如阳光:“亮,当初为什么说喜欢我呢?”
自从两个人恋爱以来,谁都没有说过“我爱你”。山下一直羞于开口,而锦户,则不喜欢将爱说出口,不过山下一在等,等他一句轻轻的承诺。
波特兰的夕阳照在人工湖面上,宁静且安详。水鸟落在湖面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小旅馆的露台上,穿西装的男人吻了吻山下的唇。
“我爱你,智久”
教堂的钟声响起,飞鸟从空中急急忙忙的划过。
在餐桌上放着一杯尚热的卡布奇诺,旁边有半块提拉米苏蛋糕和一本翻开来的硬皮书,风吹着书页哗哗作响,摊开来那一页有句被划了横线的台词:
你讲你整个的生活和整个的人都献给了我。而我,也企盼在剩下的日子里,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你。
给不知何时的你,
希望我们,永远都爱着彼此。
相濡以沫,永不止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