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一头栽倒在地上，蜷缩着，捂住自己的腹部止不住抽搐，他喉咙里隐约有了血腥味儿。
“你敢跟我们绕弯子，别以为我们真不敢动你。”
叶冲腹部又挨了铃木润二一脚，脆弱的肚子被军靴踢中，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忍不住呻吟出来，浑身都是冷汗。
该死的，自己将关键信息隐藏了一部分，被铃木润二看出来了，这人今天好像格外急躁，完全不想跟自己绕弯子，自己稍有表露出不配合就会挨打。可是今天基本上就能将所有需要透露出来的内容都说出来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
叶冲从唇边挤出几个字，“剩下的，我不能说。”
可想而知，这样的一句话换来的又是一脚踢中了腹部，叶冲整个人蜷缩起来，难以抑制自己身上席卷而上的疼痛感。
“我要说出来，他不会放过我的。”叶冲乞求道，仰头看着刚踢了他一脚的人，“你们这样做，就是断了我的生路。”
一把从地上揪起瑟瑟发抖的叶冲，将他按在审讯椅上，铃木润二抓住叶冲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
铃木润二声音里多了分狠戾，跟叶冲来来回回绕了两三天，还没有让他知无不言，这人怎么这么麻烦，“你要不说，不用等清泉阁下断你的生路，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叶冲不敢直说，只能腹诽：铃木润二分明不敢轻易要他的命，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还有情报价值，还是因为清泉上野提前施加了压力，这两天对他使用各种手段逼供诱供，却始终没有下狠手。如若不是这样，铃木润二问一个问题，切一根手指，叶冲只怕早就和盘托出了。
铃木润二见叶冲闭口不答，气急了，一手掐住叶冲脖子，另一只手在叶冲脸上打了一拳，“说。”
叶冲嘴里满是血腥味儿，不知道口腔里磕了多大的口子，含了一口血，吐在了铃木润二的手背上。
铃木润二一把甩开叶冲，厌恶地在叶冲身上擦了擦手，“非要搞成这样子。”
弄成这幅鬼样子完全是叶冲太聪明了，他即使受了伤精神状况不好，也能准确地分析出铃木润二问话里挖的坑，每次铃木润二问到关键处，叶冲的神经就异常敏感，他甚至能分析出哪些问题是冲着清泉家族哪个人来的。
叶冲的脾气这两天也磨去了不少，起码知道服软了，“大佐阁下，您高抬贵手，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我们跟你耗时间，也能拖上一个星期，你自己想清楚，这一个星期，是跟我们好好配合，还是继续硬扛着。”
叶冲不再言语了，这话一出来，基本上铃木润二的底线他就知道了，最多一个星期的审讯，能扛则扛，大不了言语上再跟他们绕一绕，熬过去就是了。
只是，铃木润二把底线亮出来，叶冲便知道接下来铃木润二对他施用的刑罚会逐渐加码，只是会加码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

只是，铃木润二把底线亮出来，叶冲便知道接下来铃木润二对他施用的刑罚会逐渐加码，只是会加码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
“换个地方说话吧。”铃木润二似乎不满足于这间审讯室的器具，下令士兵架起叶冲，把人带去监狱里的另一间房。
叶冲被两名士兵架起来，他勉强抬头看眼前的房间。
一间很黑的房间，灯亮起来后终于能够看清楚这间房里有什么，正中间是一张像床一样的刑具，上面挂了一些不太起眼的蜘蛛网，周围还有一些东西，叶冲来不及去看，便被拉着躺在了那张“床”上。
不容叶冲挣扎，他的手脚具被铐住，连接的铁链挂在头尾的齿轮上，另有长手柄被士兵往下一压，将铁链拉紧，叶冲被迫以一个“伸懒腰”的姿势躺在这张“床”上。
铃木润二居高临下，看着躺着的叶冲，“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叶冲不答，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想自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这是拉伸刑。
“这东西最开始是被用来惩罚那些犯有最严重叛国罪的囚犯，已经很久不用来审问了。但是刚好，你就是。”
叶冲倒真没想到会用上拉伸刑，毕竟你拉伸刑太过痛苦，囚犯往往会因为乞求释放而捏造供词，这种太容易得到虚假口供的刑罚已经很久不会被使用了。本来他确实有一些内容需要在后面的审讯中透露出来，可用上了拉伸刑，他还真怕自己承受不住，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想归想，此时叶冲没有选择，只能硬扛下去。
没有得到叶冲的回答，铃木润二示意士兵转动手柄，齿轮慢慢转动，铁链逐渐绷紧，叶冲的双臂被拉直，最后全身都开始绷紧。
“想好了没？”
叶冲的沉默让铃木润二叹了口气，他挥挥手，让士兵又压下了手柄。
经过机械设计的齿轮只能单方向转动，士兵压下手柄以后便松开手等着叶冲在拉伸的痛苦中开口坦白。
最开始感觉到疼痛的是肩膀，双肩被拉扯着，好像要断开一样，几天前被反绑吊起时已经受伤的双肩此刻就像是催命符，叶冲疼得开始了叫嚷。
士兵又往下压了压手柄，齿轮继续转动，叶冲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肩膀发出“咯咯”的声音。这声音仿佛幻听一般，让叶冲一时间陷进了这种疼痛造成的情绪中，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双肩仿佛被扯裂开，叶冲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是现在最需要的精神状态。
叶冲的硬抗换来的是齿轮继续的转动，被强迫拉直的脊椎迫使叶冲向后仰着头，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肉和关节逐渐绷紧，然后被撕扯着即将断裂。
“说吧，继续下去，你自己吃亏。”
这话像是催命符一样，叶冲抵抗着铁链的牵拉，他的肢体已经没有可以活动的空间了，就算拼命挣扎都做不到。叶冲感觉到胸口的肌肉被撕裂，腋下的肌肉也被撕扯开，肌肉传来的疼痛仿佛撕心裂肺一般，但叶冲却在脑袋里闪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想着古代的五马分尸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过程。

这话像是催命符一样，叶冲抵抗着铁链的牵拉，他的肢体已经没有可以活动的空间了，就算拼命挣扎都做不到。叶冲感觉到胸口的肌肉被撕裂，腋下的肌肉也被撕扯开，肌肉传来的疼痛仿佛撕心裂肺一般，但叶冲却在脑袋里闪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想着古代的五马分尸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过程。
失去了耐性，铃木润二让士兵狠狠转动手柄，然后便晾着叶冲，听着叶冲叫喊，最后喊哑了嗓子，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叶冲浑身大汗淋漓，这般撕裂的痛苦他确实领教到了，可他料定铃木润二不会让他死在这里，咬牙忍着，不肯轻易开口交代。
熬了不到十分钟，叶冲便似从水中捞出一般，再也扛不住这种疼痛，只能松了口，等铁链松了一些之后又说了对方想知道的往事，言语中暗示了一些官职上的人与往事相关。
说了几句之后，叶冲又不肯再说，缓过劲之后，他的身体渐渐不再发抖，可肩膀经过两次重创，一时间只觉得两条胳膊都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没想到拉伸刑都没让叶冲知无不言，铃木润二有些气恼，虽然他想知道的东西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可是这些天耗了不少时间在叶冲身上，费了这么多口舌，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他想着无论如何要让叶冲多吃点苦头。
不是不能要了叶冲的命吗，那就让他体验一下传统的日本刑法吧。
叶冲终于从刑床上下来，被两名士兵架着拖到了一处角落，叶冲起先没有认出来是什么，听铃木润二介绍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石抱的刑罚。
地面上的十露盘板有几排三角的凸起，旁边放了数块厚实的石板，这就是几百年前日本兴起的刑罚之一——石抱。叶冲以前读书时读到过，却没有亲眼见过，更没想到自己会亲身实践一番。
这种野蛮的，原始的刑罚，没想到还可以被用在自己身上。
绑了叶冲上半身，将他按倒跪在十露盘板上，叶冲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痛苦，膝盖小腿跪在三角凸起上，仿佛嵌进了肉里，可膝盖小腿上又有多少皮肉，小腿腿骨被压迫之后更是锥心之痛。
叶冲疼得支撑不住弯了腰，没人扶着便往旁边倒，士兵索性拿绳子在叶冲脖子上绕了两圈，将绳索系在了叶冲身后的柱子上，迫使叶冲挺胸抬头无法离开腿下的刑具。
看叶冲逐渐忍受了腿部的疼痛，铃木润二挥挥手，让士兵在搬了一块旁边的石板起来。
叶冲目测那块石板应该有二十公斤，就这样放在自己腿上，估计自己是肯定扛不住的。
很快叶冲就领教了这刑罚的厉害，石板压在了腿上，甚至被绑在了腰上让他挣脱不开。他因为腿骨的折磨完全无意识地呻吟喊叫着，看着自己的鲜血慢慢渗透出来，逐渐在地上聚集成一小滩血泊。他情不自禁弯腰想挪动双腿离开这魔鬼一般的石块，可是脖子上的系绳将他牢牢控制在原地，因为痛苦他使劲扭动，绳索勒得他憋红了脸。

叶冲终于开口求饶，但铃木润二并不松口，他打定了主意让叶冲好好吃个苦头。审讯了这么几天，大部分该知道的内容都知道了，下一步就是呈交报告给军部和天皇，之后就没有理由过来处置叶冲了。趁着还可以处置叶冲的时候，好好折腾他一番，也算出一口恶气。
此时此刻，叶冲也知道了铃木润二的想法，能从叶冲嘴里得到什么新的情报是最好的，即使得不到什么情报，也要拿叶冲娱乐一番。不过前几天询问情报时都没有在叶冲身上留下不可逆的伤势，如今情报都问出来了，怎么也不至于下狠手吧。
叶冲的小腿已经接近没有知觉了，楔进小腿的尖锐让叶冲难以遏制地发抖，他已经考虑不了其他事情，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这些人虽然对他没有留情，但是他们可从来没有委屈过他们自己，该吃吃该喝喝，下午的审讯起码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最多再熬上两个小时应该就到了晚饭的时间，这些人总不至于为了折磨他，连晚饭都不吃了吧。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叶冲保留了最后一丝精神支柱，这种有年代的残忍刑罚早就退出实际刑讯的历史舞台了，如今再被拿出来只能证明这些人已经没指望从自己嘴里问出什么了，接下来自己能做的只有不激怒他们，等他们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不会继续这种游戏。
腿上压着的石板越来越重，叶冲觉得自己的小腿已经没有了知觉，疼得开始发麻，但他只要稍稍挪动一点点，就会感觉到锯开双腿的疼痛，仿佛一把并不锋利的锯子在自己的腿上来回拉锯。
叶冲因为疼痛浑身肌肉都开始绷紧，他挺不起腰，但脖子上系着的绳子却往后拽着他，他被绳子勒得满脸胀红，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加藤松虽然每天都给叶冲上药，但今天被送回来的叶冲双腿上血迹斑斑，一片狼藉，这幅惨状着实吓了加藤松一跳。
加藤松还不清楚叶冲受了什么伤，只能叫住狱警，“彼は薬が必要です。”（他需要药。）
狱警打量着叶冲，显然在掂量这件事值不值得。
“彼がここで死んだら、あなたたちにも迷惑がかかります。”（他要是死在这里，你们也会有麻烦。）
狱警虽然也知道人死了会有麻烦，但是买药送药进来又要钱又要花时间，实在是很不值得的一件事。
加藤松赶紧追加了一句，“刑務所長に報告して決めてください。”（你可以汇报给监狱长，让他来做决定。）
虽然不知道每日审讯叶冲的缘由是什么，但是叶冲和清泉家族对他有恩，加藤松在这件事上异常坚持，目光灼灼，盯着狱警看，直到把狱警看得有些发毛，最终答应向监狱长汇报需要药物治疗的情况。
监狱长虽然讨厌惹麻烦的人或事，但天皇的旨意在前，叶冲必须要活着，听到叶冲伤势不轻的时候，还是同意从监狱的账上支出钱财，派人买药给叶冲送进来。不论上面的人怎么勾心斗角，他一个监狱长没必要牵扯进去，安安心心本本分分完成工作，不要出什么大差错这样才能平平安安。
加藤松收到了乱七八糟的一堆药品，他凭着在军队里的经验挑了几种药，喂叶冲吃了一点消炎药，找出止血的伤药准备给叶冲伤药。

加藤松收到了乱七八糟的一堆药品，他凭着在军队里的经验挑了几种药，喂叶冲吃了一点消炎药，找出止血的伤药准备给叶冲上药。
叶冲双腿上沾满了血迹，裤子上也多有破损，加藤松无法下手，最终从裤脚向上挽起，血肉和裤子的布料粘连在一起，只能慢慢撕开，浸透了鲜血的裤腿下，是伤口深可见骨的小腿，伤痕一直到覆盖到膝盖处。加藤松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伤痕有极大可能会影响到筋骨，日后能不能正常行走都不确定，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叶冲当夜发了高烧，伤口感染和连日的折磨让他醒不过来，他所不知道的是因他的口供在外面掀起了一阵热闹的运动，暗杀、弹劾、撤职，各种大事都在一段时间内一起爆发，两个阵营的斗争愈演愈烈。
最终的结局是天皇亲自压下了这场动乱，让清泉上野负责收拾残局。这一场由清泉上野和天皇主导的清算异己的大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而此时仍在昏迷中的叶冲在监狱里，等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青木英助。
青木英助知道叶冲此时肯定状态不好，但没想到叶冲还在昏迷，“彼はずっと昏睡していますか？”（他一直昏迷吗？）
“何度か目が覚めましたが、すぐ寝ます。”（醒过几次，但很快就睡过去。）
青木英助揉揉太阳穴，这该怎么办呢，林小庄都快回来了，叶冲这还没醒，难不成就这样将人抬回去。
“叶冲，叶冲？”青木英助俯身拍拍叶冲肩膀，试图叫醒叶冲，“叶冲，醒一醒。”
叶冲迷茫中听见有人喊自己，挣扎半天总算睁了眼睛，“青木？”
青木英助见叶冲睁开眼睛倒是松了一口气，“你醒了就好，外面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我的情况，应该瞒不住你们。”叶冲心里清楚，即使青木英助不来，清泉上野在监狱里也会埋暗线，定期汇报他的状况，只是汇报的时候详不详尽罢了。
青木英助一时语塞，他确实每日都会听人汇报叶冲的状况，但是前几天他忙于清泉上野交代的其他事，只是大致听一听汇报的情况，每天来人汇报的都是叶冲在养伤，并未提及叶冲伤势严重程度，只说伤势不会致命，他自然也就没有太过关注。
“能走吗？”
叶冲缓慢地瞟了一眼青木英助，轻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你的人眼力不行啊，我现在要是还能走，只怕是医学奇迹。”
青木英助变了脸色，盯着叶冲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石抱，我在上面跪了两个小时，就成这样了。”叶冲说得竟有几分轻松，并没有太过激动的语气，毕竟自己选择的路，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青木英助也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是什么，他胸口里有一股无名之火，想发泄出来，却找不到人发泄。
这种早就淘汰掉的刑罚，现在也只会出现在一些大家族惩罚犯了严重错误的族人的场合中，就算要动刑，也不该在这座监狱里被那些家伙用在叶冲身上。
“少爷，我们回去治伤。”

“少爷，我们回去治伤。”
叶冲被青木英助话里的情绪惊到，青木英助这话里三分痛恨三分怜悯，剩下的竟然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痛惜。
难不成青木英助还痛惜自己这个背叛了清泉上野的“不孝子”吗？
“他让你来的？”
青木英助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神情又变回了往常的模样，“少爷，事情已了，将军让您将功折罪，天皇也答应了。”
叶冲没料到清泉上野竟然为了自己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他原以为不过是最后利用他一次，没想过自己做一点小小的贡献就能得到原谅。这份感情太重了，重到叶冲有些承担不起。
“少爷，我让人来抬你。”青木英助起身去找担架，留下加藤松照看叶冲。
叶冲转头看了一眼照顾自己这么久的加藤松，想到此后可能再见不到他，原本想嘱咐一两句，但心里又想着清泉上野对他的包容，情绪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眼见着有人抬了担架过来，叶冲终于开口，“加藤，谢谢你，如果有机会，我会尽力照顾你的家人。”
加藤松低头行礼，“叶少佐，你们原本就对我有恩，我也只是报恩。”
加藤松目送着叶冲被抬上了担架，他低声跟青木英助把叶冲身上的伤势汇报了一二。叶冲迟早会离开这里，不论是以什么样的状态离开，这一点加藤松很清楚，当他在这里看见叶冲的时候，他心里便有数了。
监狱长在门口看着叶冲被人抬出去，身上血迹清清楚楚记录着他所经历的一切。凡是被判了重刑的罪犯，没有一个能站着离开这座监狱，叶冲也并不例外。
办好了交接手续，监狱长很快开门放人，把这难管的小子送走，自己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以后可以不再为叶冲担惊受怕了，身上的责任也就少了几分。叶冲惹出的麻烦，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让监狱长焦头烂额，如今终于可以把这个惹祸的源头送走，监狱的管理也可以省不少心。
叶冲躺在担架上，还感觉自己在梦中，一切都不真实。
被捕以后的经历，桩桩件件都是梦魇，难得的温情时刻只有一二，此时就要离开这座监狱，倒让他觉得分外不真实，甚至觉得自己身处梦中。
担架有些晃，叶冲头越发晕眩，他闭了闭眼睛，感觉有人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那人指缝间透出的阳光不多，但刺痛了他连日不见阳光的眼睛，他闭着眼睛，觉得自己身上多了层温暖，这温暖对于他来说久违了。
“少爷，我们先去医院。”
叶冲听不清青木英助说了什么，他仍在发烧，撑不了多久又闭目睡去。这些天虽然不再被刑讯，也有用药，但终究营养跟不上，所处的地方又是并不干净的囚室，伤口感染之后频繁换药也只能控制伤口不再恶化。
朦胧间叶冲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经过，身边人忙忙碌碌，很快他就彻底晕过去，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

“少爷。”
叶冲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周围的状况，却发现自己无力动弹不得。周围入目皆是白色，床头还有吊瓶，这里应该是医院没错。
青木英助阻止了叶冲想要起身的动作，将他按了回去，“少爷，纱布刚缠上去，您再乱动，伤口又要崩开。”
叶冲领情躺了回去，他眼下是真的不想折腾了，前些时日在监狱里与审讯的人斗智斗勇，落了一身伤，之后在监狱里也不能好好养伤，现在好不容易得了清静，还是赶紧休息养足精神。
青木英助跟叶冲把伤势说明清楚，“身上的伤已经都处理过了，需要好好养伤，尤其是这双腿，伤口都见到骨头了，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叶冲此刻身在医院，心里却关心起其他事情，从审讯结束到现在少说也有二十天，依清泉上野的做事风格，该处理的问题应该都解决了，“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青木英助也不瞒着叶冲，“是，借刀杀人，处理了不少碍事的人。天皇那里，也记着你的功劳。”
“我不在乎什么功劳，只是我按照他的意思做了，总该……”
青木英助赶紧打断了叶冲的话，“少爷，我同你说过了，不能跟将军谈条件。”
叶冲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林小庄的安危，他思来想去，还是张口想问什么。
青木英助没办法，还是将林小庄的现状告诉了叶冲，“小庄君目前为止都安然无恙。”
“目前为止，是什么意思？”叶冲这是要刨根问底，他已经很久没有林小庄的消息，又知道清泉上野不是会大发善心的好人，林小庄究竟如何他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青木英助对待现在的叶冲倒是颇有几分耐心，毕竟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意思是，我不是中国的神算子，以后的事情我预见不了。”
叶冲神态复杂，躺在床上满面愁容，他自认为他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事情，尽了全力来面对一切，可是到现在，却还是将林小庄牵扯了进来。
青木英助见叶冲情绪平复下来，给叶冲削了个苹果，还耐心地切成小块儿，“少爷，将军已经知道你的伤势，正在往这里赶，下午就能到。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掂量着别乱说话。”
叶冲看着用小刀戳着的一小块儿苹果，迟疑地张开了嘴，不知滋味地咀嚼三四下就往下呑，咽下去的时候差点被呛着。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奇妙，可是青木英助举着刀放在他嘴边，他要是不吃也太不领情了。
“将军这些时日大获全胜，将不少重要位置都替换上了自己人，心情也很不错。这是个父子关系融洽的好机会，少爷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青木英助循循善诱，生怕叶冲继续不懂事。
叶冲吃了一块儿苹果，第二块儿苹果就被喂到了嘴边，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终还是张嘴从小刀上咬住了苹果。

叶冲吃了一块儿苹果，第二块儿苹果就被喂到了嘴边，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终还是张嘴从小刀上咬住了苹果。
趁青木英助再次喂食的之前，叶冲赶紧将苹果吞下去，开口问道：“青木，我离开监狱是走明路还是暗路？”
“自然是明路，”青木英助有些发愣，随即明白叶冲的担忧，“你不必担心会把你再送回去，将功折罪已然将你赦出来，就算是天皇也不好出尔反尔。”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他行事太过没有章法，惹来无端的麻烦。”
青木英助听到这话，方才觉得叶冲有些良心，“少爷这么想，算是没有白费将军的心意。为长久计，将军让一切手续都走了明路，以后就算是有人抓住旧事不放，当初审也审了，判也判了，谁也说不了一个错字。”
叶冲有些心虚地低了头，避开青木英助的视线，手里不自觉用力，抓住了身侧的床单。事到如今，清泉上野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事情，叶冲实在是无法继续欺骗自己，让自己幻想清泉上野对他丝毫没有父子情。这桩桩件件，都是清泉上野的用心。
止疼的药效过去，身体各处的伤口开始疼痛发作，叶冲直皱眉头，再也吃不下去青木英助喂来的苹果，他在青木英助面前也不再伪装自己的身体状况，反正他装得再像，青木英助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青木英助也明白叶冲状况不对，嘴唇也被叶冲自己咬得没有一点血色，他起身去叫医生，“我去叫医生过来。”
医生很快过来，看见叶冲满头大汗也知道是止疼药药效过去了，叶冲身上的伤遍布全身，腿伤更是深可见骨，没有止疼药止疼，自然会疼得厉害，这个他也无能为力。
“实在不行，再打一针止疼药。”青木英助看见叶冲这副面色惨白、浑身大汗淋漓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
医生拒绝了这个要求，止疼药不能过量，他们已经按照一天的最大剂量用药了，要是再加量，过敏这种副作用倒还好说，诱发中毒性肝炎或者产生对止疼药的依赖性，那就是大问题。
叶冲也明白止疼药容易成瘾，但此时止疼药药效过去之后的剧痛实在难耐，他死死抓着床单，不让自己对止疼药有更多幻想。
绝对不能依赖止疼药，叶冲反复告诫自己，一旦有了依赖性，就没办法停药了，到时候停药就会浑身无力、没有精神、失眠多梦，自己有了这样的弱点，那便很容易做出不应该做的事。
青木英助看见叶冲极力忍耐的模样，叹了口气，让医生先出去，单独跟叶冲聊聊。
“止疼药偶尔多用不会有问题，实在忍不住了，就跟我说。”
叶冲咬着嘴唇不答话，他不觉得自己真的抗不过去，之前受的伤不会比这个轻，当时都能熬过来，没道理在医院有人换药治疗他反而抗不过去。只是体验过止疼药的好处，脑袋里不时便会冒出多用一点止疼药也无所谓的想法，叶冲摇摇头，把这种想法从脑袋里赶出去。
叶冲咬着牙，生怕自己忍不住要开口求药，“青木，我想一个人呆着。”

叶冲咬着牙，生怕自己忍不住要开口求药，“青木，我想一个人呆着。”
青木英助没有再劝，伤痛虽然难熬，但最难熬的应该是眼见着止疼药在旁边却不能用的痛苦。
剩下叶冲一个人在病房里，他慢慢理顺了呼吸，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很重，眼下自己就剩了半条命，该怎么面对清泉上野，怎么面对周围人，又该怎么面对林小庄，这一切与自己刚刚回到日本时不一样了。
叶冲虽然信念未变，但到底经历了太多次身心上的创伤，年轻人的一腔孤勇都已经耗尽，不到半年便仿佛过了一生，此后的斗争，他是再不想参与了。
小庄哥，不知你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离开七三一的那一天，天气很阴沉，气温很低，林小庄披了件松岛新友情赠送给他的厚实的外套，经过了层层检查，终于走出了七三一的大门。翻开行李时，林小庄夹杂在隔层的数张照片引得众人会心一笑，没有人再去细细翻找。
林小庄跟着几辆车的人一起来到这个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总感觉这些时日恍如南柯一梦。在那个地方，见过的事情，看到的人事，都该忘个干净。林小庄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即使自己手握着这些照片可以当做证据，眼下他也是没有机会将照片散播出去的。一旦林小庄继续轻举妄动，真的危害到清泉上野的利益，清泉上野不会再心慈手软。
这些照片也许在若干年后，会有机缘被公开，到那时这就是明明白白的罪证，好让后世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离开之时还是长泽森来接林小庄，两个人笑着打了招呼，又一同上了来时的车。
长泽森脸上显露出肉眼可见的高兴，“我就说清泉将军不会真的一直生气，这不就让你回去了。你也不要怨恨清泉将军，毕竟当时叶冲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你跟他走得也太近，难免要做个姿态出来给外人看。”
林小庄连忙摇头，就算真的怨恨也不能表露出来啊，更何况眼下清泉上野并没有将自己如何，“将军对我，恩同再造，不论如何对我，都是应该的。”
长泽森早就打听到了日本本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起码明面上是清泉上野代表的派系大获全胜，这个特殊时候将林小庄调回日本，定然是准备重用他。
“你回去安定之后，能否想法子替我活动活动，将我调回去？”
“怎么？你想回去了？”林小庄好奇地打量了几眼长泽森，他这种从军校出来的军官，应该向往着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啊，怎么想着回日本呢。
长泽森无奈地摇摇头，“谁能不想家？在外久了，总归想家，我跟我夫人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面了。我母亲身体也不好，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下床走路。”
“那你就不想一展胸中抱负？回了日本，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上战场了。”
“不想了，一点儿都不想了。大道理说得很多，可我总觉得自己这些年忙忙碌碌，不知道干了什么。我家中世代信教，我都想去做和尚了。”
林小庄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长泽森问他笑什么。
“你这幸亏是想回日本当和尚，要是在中国当和尚，守戒律，你的妻子该怎么办？”
长泽森这才想起来，中国佛教和日本不同，其中差别确实有不少，“我也是说着玩的，毕竟还是军人，怎么能说走就走。不过我求你的事情，千万拜托你帮帮忙。”

“你怎么确定我能帮上你？”林小庄自己不过是一个少佐，而且常年供职于株式会社，在军队里很难说上话。
长泽森这才想起七三一消息闭塞，还没有人告诉林小庄日本的情况，“你在七三一里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现在那边有很多岗位空缺，需要自己人顶上去，将你调回去，肯定是要重用你。”
林小庄听得更是莫名其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等，为什么会有很多岗位空缺？”
长泽森也只是边缘人物，具体的过程他也不甚清楚，“不知道，我只知道死了不少人，位置都空了出来，清泉阁下这时候肯定需要自己人，我想趁这个机会调回去，日后依附清泉家族，也算有个出路。”
林小庄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敢轻率答应，只说自己自身难保，不敢轻易承诺。天知道日本本土发生了什么事，清泉家族如果发生动荡，自己又该怎样应对，目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长泽君，非是我不想应承你，而是我在清泉家族中地位尴尬，我怕我越帮越忙。”
长泽森也没有穷追猛打，林小庄的身份确实敏感，这次被安排来七三一，也能证明他的处境并不好。二人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到底身处乱世，身不由己早就成了常态。
“这次回去，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千万不要再牵涉进叶冲君相关的事情。”
“叶冲已经判刑，如何有机会再惹出乱子？”林小庄想起叶冲也是心头沉重，算时间叶冲在监狱里只怕已经经历了不少事情，可能性子都被磨平了，不知道回去能不能见到他，见到之后他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回程时林小庄相比去时自由很多，看见周边的中国人，林小庄曾想过求助，但到底人生地不熟，他也找不到与上线联系的方式。比起在七三一里的孤立无援，此刻的林小庄依旧走投无路，这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让林小庄心头总是笼罩着一层乌云。
长泽森直接推门进来，这些天他与林小庄越来越熟，现在干脆连门都不敲了，“小庄君，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
林小庄换了个轻松的表情，看向长泽森手上拿的东西，竟然是酒和两个凉菜。
长泽森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桌上，这可是他跟在这里开店的日本老板特地要来的故乡的酒和下酒菜，“离家许久，好久没有喝过故乡的酒了。不过我是工作期间，总不好大张旗鼓和属下一起喝酒，我就来找你了。”
林小庄确实也很久没有喝过酒了，他和叶冲自从做了卧底之后几乎是滴酒不沾，生怕喝醉之后露出行迹。可是长期精神高度紧张的生活，林小庄也很是需要这种放纵来放松自己的精神状态，他看着长泽森带来的酒，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林小庄从善如流，与长泽森对坐在桌边，“那少饮一些，明天还要赶路。”

一边饮酒，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林小庄和长泽森从国际局势聊到故乡的一家小酒馆，从忧心家国，到眼眶湿润，二人越喝越多。
“小庄君，你和叶冲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长泽森晃着酒杯，靠在桌子上问道。
林小庄虽然喝了酒，但始终有底线，不至于真的喝醉，此时听到敏感的问题立刻警醒起来，面上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不知道，我不知道。明明认识了那么多年，我以为我了解他了，可他的真实模样，我却始终看不清楚。你说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有关叶冲的事情，林小庄不敢多说，他不清楚现在叶冲是什么状况，更不知道清泉上野让他回去的目的，甚至他不清楚长泽森到底是谁的人，目的是什么，这种境况下，他实在是不敢多说些什么，要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那可就真的是自找死路。
长泽森虽然一直没有暴露出他背后有什么人，但林小庄的直觉告诉他，长泽森绝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清泉上野在他身边一定埋了眼线，至于是不是长泽森，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比起这种想法，林小庄更害怕长泽森是清泉上野对家的人，这种可能带来的威胁要更大。
长泽森瞪着眼睛，双手撑在了桌边，“怎么可能？你们关系那么好，他经历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他可是清泉阁下最重视的养子，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他是天皇都重视的人才。连他都有了叛国的心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长泽君慎言，”林小庄压低了声音，摇摇晃晃的头越来越低，“叛国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该谈的。”
林小庄越听越谨慎，不敢继续接话了。到底是长泽森这些年有些郁郁不得志，所以有这些疑问，还是有人授意他来试探自己。若是他自己的疑问，酒后失言问了出来，那倒也罢了，要是后一种，授意他的人是清泉上野还是其他人？
长泽森看林小庄并不回答，自己也没了兴致，给林小庄继续倒酒，“喝酒，喝酒。”
再饮酒之时，林小庄心中越发谨慎，端着杯子摇摇晃晃洒了不少酒，每次喝进嘴里的酒都不到半杯。
林小庄撑着脑袋，又喝了几杯，觉得差不多了，便佯装喝多头晕，再不肯喝，送客的话说了之后就一个劲往自己的床边走，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长泽森眼见着林小庄喝多了，也没有了兴致，只能自己独自离开。
等长泽森关门离开，林小庄躺着听了一会儿动静，等确认没有声响之后慢慢坐起来。
他嘴里还弥漫着酒味，眼睛里朦胧有着水光，脸颊上两抹绯红，今日的事情让他警醒起来，长期的精神煎熬让他不自觉感到疲惫，失去了对危险的敏感度，随着离清泉上野越来越近，身边的危险只会越来越多，他必须要提高警惕，不能再放松了。
这半生处处漂泊，最安稳的时光竟是昔年在日本兄妹三人度过的青少年时期，想及此处，林小庄苦笑着捧水洗了把脸。

叶冲在床上忍着疼痛，一身一身大汗，只感觉自己经历了数次地狱，肌肉筋骨被拉扯过的疼痛，腿伤深可见骨的剧痛，都让他在噩梦中煎熬不已。
等清泉上野来见他的时候，叶冲筋疲力竭睡了过去，就连护士进来换药都没有醒。
青木英助瞧着清泉上野的脸色，“将军，我叫醒叶冲。”
清泉上野摆摆手，青木英助鞠躬之后带着人出去，将病房留给父子二人。
看着明显清瘦憔悴了的叶冲，这孩子神色萎靡、眉头紧促，胡子都长长了不少。比起上次在医院养伤的叶冲来说，现在的叶冲呈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黯淡，可见这些时日，他是受了不少苦。
他是自找的，清泉上野有些憎恨自己的心软，如果不是顾念着父子情谊，凭叶冲做过的事情，他死十次都够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清泉上野的到来，叶冲打了个寒颤被惊醒，睁眼就看见了门口的清泉上野。
清泉上野与叶冲遥遥看着对方，隔着几米的距离谁都说不出话。
叶冲仿佛被清泉上野的目光灼伤，不敢继续和他对视，深埋在心中的恐惧和与之相反的孺慕之情交织在一起，他心情更是复杂。
清泉上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既然醒了，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
叶冲干涩的嘴唇微微蠕动，声音几不可闻，“谢谢您。”
“谢我什么？”清泉上野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感，虽然他没想到叶冲这会儿会说感谢的话。难不成这小子在监狱里真的受到教训，磨平了性子，还是连心性都受损了。
叶冲深深吸气，他这话确实发自真心，“谢谢您，留我性命，救我出来。”
清泉上野哼了一声，“这会儿你倒知道感恩了。混账事做了不少，悔悟得太晚了吧。”
叶冲不答，他感恩是真，但并没有太多悔悟的情绪。做了便是做了，他问心无愧。
“事情办得不错，我可以给你奖励。”清泉上野这是暗示叶冲可以提条件了。
叶冲有了之前的经验，不敢再提林小庄，态度也变得和缓很多，“能为家里做点什么，我心里也好过一些。”
清泉上野闻言只觉得叶冲要么是吃错了药，要么是被打得转了性子，即使是叶冲最乖的时候，他也不曾这么懂事地跟自己说过话，或者说不是懂事，而是放低了姿态，失去了他性格里的傲气。
这孩子不会真的失了那份心气了吧，那留下他的命让他苟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清泉上野其实并不相信叶冲的傲气与锐气会被磨个干净，从前段时间行动的顺利程度来看，叶冲在监狱里透露出情报恰到好处，既没有漏下需要暴露的信息，也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这样的心计智谋、果断冷静，绝对是有非人毅力之人才能做到的。
这也坚定了清泉上野不想放弃这个儿子的想法，对自己心狠，对别人只会更心狠，叶冲在重伤之际也做得很好，没有辜负这些年接受的教育。这样的人才能成大事，才值得托付基业，忠心、决断、冷静，该有的品质叶冲都具备了。

这也坚定了清泉上野不想放弃这个儿子的想法，对自己心狠，对别人只会更心狠，叶冲在重伤之际也做得很好，没有辜负这些年接受的教育。这样的人才能成大事，才值得托付基业，忠心、决断、冷静，该有的品质叶冲都具备了。
至于叶冲年少时的不懂事，和他所谓的信仰，清泉上野此时也并不在意了。时间和距离就是最好的天堑，叶冲一旦远离他的组织和上线，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还能毁了清泉家自己的生意，大不了今后不再让叶冲接触军事就行了，反正日本不缺反战人士，也不多叶冲一个。
清泉上野虽然希望叶冲能听话，但也看不惯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尽快养好伤，之后还有事情要交给你。”
叶冲此时已经忘记了疼痛，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清泉上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敢用自己？
清泉上野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叶冲的回答，“嗯”了一声示意叶冲回神。
叶冲定神想了片刻，还是回答：“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是曾经的我了。我现在的状态，只会给您添麻烦。”
听到这话，清泉上野算是听出来了叶冲话语里的婉拒，他很聪明，知道理亏，避开了硬碰硬，把话说得很好听。
可惜啊，他的婉拒一点用处都没有，一个思虑这么周全的人，自然是可堪大用的，抚平了毛躁冲动的个性，更加周全稳重，这不是最佳的人选吗。
清泉上野心情转好，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难不成你想在家里吃白饭，或者回监狱进行劳动？”
叶冲没法接话了，再回监狱他是绝对不情愿的，在家里吃白饭这种事他也干不出来，这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
“有些事，我不能干。”
刚刚缓和的情绪又被叶冲的这句话给破坏了，气氛一瞬间有些僵硬，叶冲死死地攥着被子，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太疼，还是因为紧张。
清泉上野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想法，但其实就算叶冲不这么坚持，他也不可能让叶冲再跟军队有太多的交集了，毕竟叶冲过去的事情还在，起码的避嫌还是要有的。战争总有结束的一天，到时候就是发展商业的最佳时机。
“军队的事情你不必再管，今后专心清泉家族的事务就好。”
清泉家族的事务说白了就两部分，一部分是官场，一部分是商业，现在叶冲不可能再回军队中，那必然只能在商业上下功夫，家族里的迎来送往也需要一肩扛起，不论战前战后，清泉家族的势力从来都不只在军队里。
叶冲没有再回答，现在他伤势不轻，谈这些为时过早，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解决的方法。
接连受伤，纵使没有断肢的残疾，也伤及了根本，叶冲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能恢复如初，行走站立能否如常。如果是一个连行走都成问题的废人，想来也不可以继承清泉家的事业吧。
清泉上野挺满意现在这样模样的叶冲，大方地给出了赏赐，“既然你不说要什么奖励，那我就替你决定了。”
叶冲听到奖励两个字，莫名感到紧张，清泉上野口中的奖励那可未必是真的奖励，指不定是什么害人的东西，他竖起耳朵听着，希望不要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事情。

想知道叶冲的结局会是啥样的？是回到共这边还是留在东瀛

叶冲听到奖励两个字，莫名感到紧张，清泉上野口中的奖励那可未必是真的奖励，指不定是什么害人的东西，他竖起耳朵听着，希望不要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事情。
清泉上野准备的这份礼物，他相信叶冲是一定会喜欢的，“小庄一直在株式会社工作，我会让他回来帮你。”
果不其然，叶冲听到这个奖励的时候脸上瞬间多了层光彩，清泉上野这句话能够证明林小庄目前还是安全的，这比什么都重要，兄弟二人能够相见，那更是再好不过。
“小庄，”叶冲脱口而出，然后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大，又压低了声音问，“他现在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清泉上野挑眉顿了顿，起了心思要逼一逼叶冲，“我只答应给你奖励是让林小庄回来辅助你，你如今躺在医院里，难不成还能工作？”
叶冲无言以对，最终开口说：“我身心俱疲，小庄哥跟我相熟，他照顾我，我身体会好得更快，也能更快投入工作。”
这种理由也亏叶冲能说得出口，清泉上野冷笑一声，“有道理。不过我为什么要答应呢？”
“因为，因为，我求您，让我见见小庄哥。”
“你求谁？”
“求......父亲，让我尽快和小庄哥见面。”
长期压抑痛苦的精神状态，让叶冲极度渴望见到熟悉的人，这种渴望战胜了他的心理障碍，终于将父亲两个字说出了口。这两个字说了很多年，其实早就融入生活中，不该是一个很难说出口的词汇。但父子感情终究因为种种现实，在中间生了隔阂。
如今父亲二字再次说出了口，有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屏障已经有了裂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事已至此，人总要往前看。
既然已经开口了，叶冲心里的障碍终于破了个口子，心里有的那点矫情渐渐压了下去。
清泉上野被这个称呼取悦到，面上神情更是和缓，他将椅子拉到叶冲床边，准备跟他细聊。
“你要调整好情绪状态，之后的工作你要面对不少熟悉的人，如何跟他们打交道，如何拿捏分寸，你都要做好准备。”
叶冲静静听着，就像很久以前聆听父亲教诲一般，虚心且诚恳，仿佛回到了旧日时光。他很想继续仔细听下去，可身上的伤痛又发作起来，他额头上又沁出了密密的冷汗。
清泉上野关注到了叶冲的状况，他不再嘱咐什么，让叶冲好好休息，配合治疗，说完就转身出去，走前更是带上了门。
青木英助见清泉上野出来，赶紧迎上前去，“将军。”
“谁将他伤成这样？”清泉上野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愤怒，听来让人心惊。
青木英助略有惊异，抬头看了眼清泉上野的神情，然后飞快地低下头，“回将军，是铃木润二大佐。”
清泉上野眯着眼睛，手中手杖往地上顿了一下，青木英助察言观色，立刻继续道：“铃木润二在一个星期前已经被撤职，现在正戴罪在家。”
清泉上野没有再说话，大踏步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