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很固执,但并不阻止我和妖界接触。我的三叔不同,他在妖界混的风生水起,愣是把逐渐衰落的“除妖师”的事业做了起来。
我的生意也不景气。现在是僧少粥少,还有像我三叔那样名气大的存在,我就只能靠发展副业来为生。
我决定去拜访一个人——纳桓,一个大名鼎鼎的情报贩子。
纳桓喜好无常,做事全凭兴趣。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两点。一是他爱钱如命,而是喜好美酒。他的身份特殊,既不属于官方情报局,也不属于民间的什么组织,因此仇家众多——他掌握的信息大概能让如今的妖皇灰溜溜的下台。有人讨好他,他的情报不卖;有人追杀他,他的情报依旧不卖。并且他的情报网已经从妖界向三界延展开来,像蛛网一样密不透风的渗透到每个不起眼的地方。
他家财万贯,但喜欢穿一身破烂,真实年龄不详,很多人形容他长得像一个老头(这是一个很矛盾的说法,但见者对纳桓的第一印象都是“满脸老态”,谈及他时也会先想到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久而久之,纳桓的形象是一个老头便被认可了。大多数人猜测这是某种更加特殊的障眼法),于是外号“纳老头”。
纳老头很好找。他很少出手,但凡出手又狠又绝,行事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我是很怕和这种城府深的打交道的。纳老头就是我不想面对的妖之一,他总给我一种二叔的感觉,但实际上他收费合理,绝不越界,极具职业素养。
我挨着巷子找,终于在一个很阴暗的角落发现了浑身破烂的纳老头。
我蹲下去,他醉的不省人事,并没有察觉到我。我伸手推他,没推几下,教他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任他抓着,他眯着眼睛确认了好一会儿,然后问:“吴老板?”
我点头。纳老头嘴里一股酒气,酒味还有点熟悉。
纳老头咧着嘴笑了,放开我。然后从兜里掏出瓶酒来,嘿嘿笑,“这是你朋友的价。”
我诧异,这酒是黑眼镜随身带着的白酒。
他拿着酒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吴老板?”
我心在滴血,“回头我给你整两罐陈年药酒,不比这个差。”
他咧嘴笑,像回味般咂嘴,“要说药酒,数卢家的最香。”
我:“……”
他把不到一百毫升的酒放在鼻尖前闻,陶醉的深嗅一口,然后收了起来,“他现在在焘蝻巷。”
我道谢,起身。
他把我衣服拉住,我回头看他。
他眯眯眼,皱纹像年轮般折起来,“看在吴老板药酒的份上,我不追究他把我打了一顿的事儿了。另外,免费提醒吴老板一句。”
我更惊讶了,他说,“To-morrow,andto-morrow,andto-morrow,Creepsinthispettypacefromdaytoday.To the last syllable have lighted fools.The way to dusty death.Out,out,brief candle!Life’s but a walking shadow,a poor player.That struts and frets his hour upon the stage.Andthenisheardnomore:itisataleToldbyanidiot,fullofsoundandfury,Signifyingnothing.”
他的声音很低沉,发音也很标准,像极了高考英语听力,一时间我竟然没有听懂,然后才发现他说的是英语而不是某种需要破译的古语言。
他念的这段是莎士比亚的悲剧《麦克白》的经典名句。意味“明天,明天,再一个明天,一天接着一天地蹑步前进,直到最后一秒钟的时间;我们所有的昨天,不过替傻子们照亮了到死亡的土壤中去的路。熄灭了吧,熄灭了吧,短促的烛光!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划脚的拙劣的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臭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我不解,低头看他。他的眼珠被巷子外的光芒照亮,显得格外认真,眼神里不符合他外表年纪的清明。
他转开脸,松开我,继而低下头去打盹。
我来不及细想。焘蝻巷是妖市最热闹的地方,每晚客流量能和盛唐时相比拟。并且鱼龙混杂,他一介人类混不了多久。
我转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