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首级检验十分严格,正常情况下“斩首”远低于歼敌(排除杀X冒功)。 如:万历朝鲜战争,明军攻克平壤,歼灭小西行长第一军万余人,又击溃前来增援的大友军数千,斩首却不过两千。这还是战后明军完全控制了战场,平壤仅有极少数人逃脱的情况。“宁远守城战”以不足两万明军独抗五、六万后金主力,攻城方战死城外,割级更难。《明熹宗实录》:“宁远捷功奴夷首级二百六十九颗”,按平壤之战的斩首与歼敌比例估算,杀敌上千。
现代采取根据战役(战斗)结果,参考交战各方战报进行评估的方法。
“宁远守城战”,明方估计“伤敌数千”,夸张的上万;后金《满文老档》自承折损五百——这是明清(后金)开战以来满清承认的最大数字,超过萨尔浒之战、浑河血战。由于胜方夸大战果,败方减报战损是一种普遍现象,满清在这方面劣迹斑斑(如:永定门之战,满桂四万大军覆灭,《满文老档》居然自称“我军无一死者”,违背军事常识,明显吹牛)。现代估计“宁远守城战”杀敌上千。
当时,后金不过二十几万人口,六万余丁,攻宁远两日折损青壮达到总丁数的百分之二左右,就算按满清承认的“五百”也接近百分之一,可谓“伤亡惨重”。后金不能承受强攻坚城的重大伤亡,从宁远撤退。
另据明方记载:正月二十六日,明军火炮“并及黄龙幕”,努尔哈赤可能被波及受了轻伤(指挥部中炮,混乱中负伤),由于战场目测不十分准确,出现“重伤”、“毙”等传言可以理解。
努尔哈赤是否负伤尚存争论,但“宁远守城战”击退后金主力的历史事实无可置辩。努尔哈赤正月二十六日从宁远撤军,二十七日已至右屯,日行两百余里,甚至下令烧毁来不及搬运的右屯粮草,退得仓皇。
无论从战略还是战术上看,“宁远大捷”( “宁远守城战”胜利)当之无愧,是明军取得的第一场大胜。
四、明方主要失误及责任分析
《明熹宗实录》卷68:“恢边胜筭以宁远为第一功,而灭奴要会以叙宁远为第一务……皇上深嘉清野坚壁之伟伐,酬报于前,而姑免失粮弃岛之深求,策励于后”。
客观评价“宁远之战”,既要充分肯定“宁远大捷”成果,也要认真检讨战役层面的若干失误,右屯失粮与觉华岛被屠使明朝遭受了重大损失——错在哪里、该谁负责?
(一)右屯未撤之过
《三朝辽事实录》记载因当时有“悍军倡言抢粮”而误。高第组织撤军不辨轻重、不分缓急,指挥失措,难辞其咎。
“兵科罗尚忠题称:“闻右屯之积尚多,向欲移就近地而悍军倡言抢粮,遂寝其说。今奴且营右屯,搬移既以无及,焚毁亦奚容迟,不然已为盗资矣。然掷尽屯积之千百,而靳言用力之一朝,倘愤前屯之为盗积,而坐视见在之为军饥也,……””
“礼科张惟一题称:“……右屯露贮之三十万……,久奉撤入之命,而徒惮抢劫之虚声,辄举而委之奴可惜也。既不然抢粮之说实有其事,散之军不犹愈赍之盗乎”。”
“刑科陆文献题称:“右屯储米三十万,以之饷军以为续命之丹,以之委敌则为盗粮之赍。既鉴于前军之覆(柳河之败)而请旋,煽于妖言撼而寝,即未及先事之防,亦不宜贻后事之悔。倘有撤回兵马之说,既不欲藉寇兵矣,岂其欲赍盗粮哉”。”
这么严重的失误,起初即有天启圣喻为之开脱,事后明朝亦未深究,不合常情。个人推测:高第可能奏报过朝廷,而内廷决之。此为一“说”。
近年,网络传言右屯未撤因“管锦右粮屯通判”金启倧阻挠所致。理由是金启倧曾反对撤军,猜测其拒不执行撤粮命令,并以金启倧在“宁远守城战”中“手放大炮”遇事故身亡为由猜测是袁崇焕指使其阻挠撤粮,而后“杀人灭口”。
这种说法仅凭猜测判定袁崇焕“杀人灭口”,主观臆断!——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金启倧阻挠撤粮,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袁崇焕“杀人灭口”。 天启五年十月,金启倧、袁崇焕上书反对撤军是战略争论,由于高经略坚持,其反对无效。以常情推之:撤军应先撤粮是军事常识,主力既撤,岂有阻挠撤粮之理?金启倧一小小通判,更无此能。“宁远之战”,右屯参将周守廉弃粮而逃,以其贪生怕死,怎么会受金启倧指使拒绝撤粮?战后明朝追究右屯失粮,只见周守廉弃粮而逃和高第指挥失误,未见“阻挠撤粮”说,设使有——高第怎会不加辩解,而无只言片语流传于世?
学界允许怀疑权威,提倡百家争鸣,但要建立在科学论证的基础上。胡适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历史学讲究言必有据,没有依据,天马行空般的胡乱猜测便成了“编故事”。司法更要讲证据,用无法证明的猜测给人定“罪”,这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就叫做“莫须有”!与大家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