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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故事】 中国式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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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那日,绥川也并非故意躲懒不肯去上书房,而是东宫的侍从将他原本备好带到上书房与先生讨论的姜士武留的功课不知收到了哪里去,主仆几人好一通寻找,这才找到了。
绥川见时辰晚了,索性也不急着走了,那侍从也趁机哄他道:“反正也晚了,不若就在外面逛逛,玩够了再去,届时只推说忙着陛下的功课了,想来先生也不敢说什么。”绥川本就贪玩,自是心中欣慰,觉得甚是甚是,只是未逛多久,便听得身后一声急切的呼唤,“皇兄。”
“明意。”绥川眼见明意正向自己奔来,前额上还沁着些许汗珠,“你怎么在。。”
绥川并没说完这话,便被明意一把推开,只见她自腰间拔出绥川赠她的那把红宝石短匕,剑尖抵上自绥川身后刺来的匕首,刀剑相撞,发出清脆的金石之声。
绥川站在一旁,看着那跟在身边许久的侍从,他手里的匕首,是要来杀自己的。那侍从原打算从背后悄悄结果了绥川,却不想被明意察觉,这样一来,他就必然要出手,将明意与绥川一起杀死,确保万无一失,故而他向明意攻击的每一招,都是杀招。而明意,即便是自小学武,天赋异禀,可也不过是个不满十三岁的小姑娘罢了,没有杀过人,更狠不下心下死手,这样的心境在生死之战中,自然要吃大亏。
“呃。”明意一时躲闪不及,肩头便被那刺客的匕首划了一道口,鲜血浸染了她素雅的衣裳,趁着明意本能地捂住伤口处时,那刺客几步往绥川处奔去,要夺他性命。电光火石间,明意一把扑上去,将刺客按倒在地,向着绥川大喊:“哥,快跑,回东宫。”
虽身处危境,但明意的判断还是精准的,东宫有太子卫率,无论如何都可以保护绥川的安全,可绥川迈不动步,他怎么能走,妹妹还身处险境,他怎么能逃跑。正此时,那刺客翻身而起,高举起刀柄,便要朝着明意胸口刺下,情急之下,绥川再顾不上其他,冲上去捡起明意掉落一旁的红宝石匕首,狠狠刺入了刺客后背,鲜血登时溅了绥川满身满脸。
“当啷”,绥川用力拔出的匕首跌落在地,而他怔怔片刻,也颓然跌坐在地,咽了咽口水,又不放心地踢了踢那倒地的刺客,仿佛是怕他还活着。明意从地上爬起,抚着胸口喘几口气,自地上扶起绥川,拉扯着他往东宫而去。
只是惊恐之下的兄妹俩没有发现,与匕首一同跌落在地的,还有一枚极小的暗器,方才就是这枚暗器击中了那刺客的手腕,才使他手中的匕首脱力飞出,而没有刺中明意,若真的等绥川来救,只怕明意早已是刀下亡魂了。


IP属地:山东86楼2019-09-11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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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90楼2019-09-12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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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91楼2019-09-12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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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92楼2019-09-12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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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明阑是看着小意儿睡着后,再替她掖好被子离开东宫的。太医说,明意的伤并不要紧,只要好好修养,很快就可以痊愈,只是,大概会留下疤痕,往后都须得穿得严严实实,才能遮住肩上这一到细长的疤痕了。
          经过这一日惊险,明意也睡得不甚安稳,即便是睡梦中也依然紧皱着眉头,小脸绷得紧紧的,不似在睡觉,倒像是在修行。
          “怎么是这个表情,做噩梦了吗?”东宫戒备森严,室内一直寂然无声,却不知眼前人是如何入了内殿,一步步悄无声息,走至了明意床沿,见明意不知何时伸出被子的小手此刻正攥紧成了小拳头,正放在自己满是戒备的小脸旁边。
          “这么害怕,那时候为什么又要冲上去呢?”男子语气低沉且温柔,执起明意的手,轻轻松开她攥紧的拳,将她的手放回锦被中,似乎是有了几分安全感,明意脸上神色也舒缓了些。而男子做完这一切,也不再动作,只站在床沿,深深望着明意的睡颜。
          月色入室,映在男子白净的脸上,映在他青蓝的衣衫上,一派清丽雅幽的模样,倒也不负他名中的兰字。
          “我一直希望,待一切结束,就远走江湖,看尽名山大川,自由自在地过一生。”
          “这个愿望到今日,终于可以实现了,我已经向你父皇辞别,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了。”
          卫兰语气极轻极缓,字字句句都在斟酌措辞,眉目里也是难诉的温情,仿佛他说的是世上最缠绵悱恻的情话,而非告别。
          默然良久,卫兰抬手,缓缓靠近了明意的脸颊,近三分又退二分,只是想触碰她,却仿佛纠结得天地变换,沧海桑田。
          “你,会等我吗?”卫兰这话说得几乎自己也听不清,倏忽间,他看到明意的睫毛微微颤动,忙慌张收回手,拂袖而去,室内再次万籁俱寂,黑暗中,仿佛从没有人来过。


          IP属地:山东95楼2019-09-13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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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叛乱,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些影响。而最终的处置是在三日后下达的,简王一党尽数得到了清剿,只剩江南还有几家不知根底的从党还需要详查后才能定夺。
            姜士武斟酌了这几日,想选个合适的人选前往江南查察,思来想去,倒确实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姜修远。他出身简王府,此番虽因救驾有功并未受到惩处,可他这样的出身,无论他在皇亲中还是在朝堂上想要走下去都是举步维艰的,倒不如将他下派江南。
            一则那是他的本家,一切都相对熟悉,二则,远离这权力争斗的漩涡,可以安静平宁地生活。姜士武为修远思虑良多,斟酌着用词,力求让他不觉得损及自尊,看着修远一直微皱着眉,拒绝的模样,还不忘补上一句,“这不过是权益之计,待风头过了,你若想回京城,朕再寻个由头召你回京便是。”
            修远闻言却笑,缓缓摇头,“京城之中,除却绥宁与。。。除却二皇子殿下,修远没什么可留恋不舍的了。修远只是好奇,勘察逆党之事交由臣这等罪臣之子,陛下,信得过臣?”
            姜士武看着修远那双清冷的眼睛,沉默良久,叹息道:“你的祖父和父亲谋反,那是他们的事,你与他们不同,你是护国的义士,朕自然信得过。”
            此番倒是修远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陛下谬赞了,臣并无甚高风亮节,不过是士为知己者死,难得有人信任臣,臣不得不赴汤蹈火,百死不辞。”
            许是绥宁也不知道,早在他在许如诗面前维护修远之时,就已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儿臣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儿臣之事。”因为这一句话,救了绥宁,救了上书房的皇子与伴读,也救了,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了十几年的修远。
            修远出了养心殿之时,已是午后,天际和暖的清光穿过层云,照在养心殿前的石阶上,泛着温柔的光芒,修远抬手微微挡着阳光,似乎是久处黑暗中骤然遇见阳光双眼还不能适应的样子,阳光自修远指间穿过,洒在他的脸上与眸中,那双向来清绝的眼眸,似乎在那一刻,也泛起了温柔与热忱的光。
            “江南,许又是一番新天地了。”


            IP属地:山东97楼2019-09-14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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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远走时,并未与任何人告别,素衣白马,出了红砖城墙,一路向南。不是他存心不告而别,而是他心中还有难启齿的心思,不能释怀,若作告别,他怕自己意难平,耿耿于怀,如此一生,非他所愿。所以,再等等吧,等他放下了,再回来向他们告罪。
              绥宁知晓修远前往江南,有几分高兴,又有几分气愤,高兴的是父皇并未迁怒,仍愿重用他,气愤的是,他竟连自己都未知会,不告而别。
              “许是怕舍不得吧,若心中挂念,即是不曾告别,也是铭记于心的,告别一番,徒增伤感罢了。”这是云臻安慰绥宁的话,绥宁听了笑了笑,“你说得对,向来,你都是更明白他的心意的。”
              “。。。你这是,在吃醋?”
              绥宁闻言便是连脖子都涨红起来,原本望着云臻的眼睛此刻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去。
              “不说话,那看来是我猜对了。”云臻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戳一戳绥宁红透的脸,“你看,我还是更明白你的心思。”
              绥宁抬起眼眸,直望着云臻,向来眉目温柔的少年,此刻正是满眼的恳切与热烈,他抬手按在胸前,开了口问道:“我的心思,你真的都明白吗?”
              “。。。”云臻一时默然,脸上也染上几分红晕。
              “不明白也没关系。”见云臻害羞,绥宁却坦荡起来,笑意浅浅,“我都说给你听。”


              IP属地:山东99楼2019-09-15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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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之后,周衡便不再入宫了,旁人都道她是受了惊吓,要在家中休养,可那日见过周衡的人都知道,云臻与周衡自上书房逃出的时候,周衡不慎招惹了蜜蜂,脸上被蛰,后虽得救治,却也留下了疤,显得极难看,故而不愿出门。
                她被毁了容貌,太后自是心疼不已,一遍遍与帝后诉苦,说衡姐儿日后怕是难嫁个能容得下她的了,还是得找个知根知底的好人家。
                帝后听着不说话,可心里都明白太后的意思,绥川已被立了太子,年岁也一日大了一日,太后欲将周衡许配予他的心思也一日强过一日。
                可绥川先前也是个倔的,太后越是推着他与周衡相处,他便越是不喜欢周衡,他那个脾气,不知将周衡气哭了几回,若是娶了周衡作他的太子妃,这东宫想来应该很是热闹。
                “母后今日说得那番话虽是让朕为难,但太子妃的人选确是应该慎之又慎,不知梓潼如何想?”
                “陛下,母后之意,臣妾实在。。”皇后犹豫着,脸上尽是为难神色,“倒不是臣妾嫌衡姐儿毁了容貌,这太子妃原本也是德才为先而非容貌,只是川儿素来有自己的主意,若咱们强行安排,只怕他心中不快。”
                “这个梓潼倒可不必忧心,朕看近来,川儿很有长进,也稳重了许多,想来不会如从前那般莽撞了。只是朕想着,为君之道,艰涩且孤独,若能给他择个合心意的陪着,这余生数十年,他也能走得轻快些。”
                姜士武这般说着,攥紧了皇后的手,皇后抬眼望他,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般,低下头笑了笑,皇后见他笑,脸上也是柔和的笑意,用力回握了他的手,笑道:“臣妾觉着,庄妃的幼妹云臻,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素日与川儿也是合得来的,是个极好的姑娘。”
                “。。。云臻,她。。。”姜士武略作沉吟,朕不是记得,她跟老二这这那那的吗?怎么又跟老大酱酱酿酿?
                “她是思儿的伴读,二人关系好得不得了,恨不能日日混在一起。臣妾与宫中姐妹也都极喜欢她。。。。”
                后面的话,姜士武已经没在听了,只依稀听得,后宫女子都很是喜欢云臻,看皇后的意思,恨不能今日就定了这个姑娘作儿媳。
                “皇后啊,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云臻的意思,朕会让庄妃去问问的。”姜士武僵硬地笑了笑,拍了拍皇后的手,迈步出了坤宁宫,那丝尴尬的笑也渐渐隐去。
                姜士武自诩风流,可他真的很想知道,云臻是如何做到合宫女子都喜欢她的。他看皇后真是糊涂了,这样的女子怎能做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呢?那日后选秀,是给谁选呢?姜士武甚至想象出了,云臻一身华服,坐在上座,挑着眉晃着脚俯视着前来选秀的女子们。
                “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通通送到本宫的坤宁宫。”
                思及此,姜士武不自觉吞了口口水,摇摇脑袋,不行,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发生。
                “聆安,去把太子叫到养心殿等候,朕有话问他。”姜士武吩咐下去,一边摩拳擦掌,要是绥川喜欢云臻,不等老二揍他,朕就先揍一顿吧。


                IP属地:山东101楼2019-09-16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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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寂静无声,姜士武遣了侍从出去,甚至聆安也没有留在内中,只有他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姜绥川抬手挠挠头,想了想这几日,好像也没有闯什么祸,那如今这个废太子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太子啊。。。”
                  “父皇。。。”
                  然后就没了下文,绥川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悄悄抬眼望着姜士武的神情,只见他皱着眉,指尖敲着桌面,仿佛是有为难之事。
                  “太子啊。。。。”
                  “父皇。。。”
                  如此这般对话复现一次,姜士武下了下决心,开了口,“太子看来,周衡与云臻二位小姐,哪位更佳?”
                  父皇这是又动了什么歪心思?云臻还不满十四岁,就打算下手了?还有周衡,父皇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而且这算哪门子问题,哪位更佳,指的是什么,容貌?性情?才学?等等,这些东西,好像都是云臻更佳,若是从前,绥川定会回答云臻更佳,但如今他更明白君臣之道,说话也不得不三思五思起来。
                  “儿臣以为,二位小姐,各有千秋。”算是个比较妥当的回答吧,绥川舒了口气,又打量着父皇的神色,却见姜士武眉头皱的更紧,面色更是不豫。
                  “若非要在二人中选一个呢?”
                  “那儿臣,觉得云。。。”绥川几乎是脱口而出,却生生住了口,这个问题怎么想都是个坑啊。如果是父皇想纳二人中一人为妃,那自己选了不合他心意之人,只怕会惹他不快,若自己选了合他心意之人,那还好一些,个鬼啊,那不是更惨了。
                  “儿臣愚钝,儿臣觉得都好,父皇觉得好便好。”
                  “。。。”姜士武重重叹了口气,“尔身为太子,怎得这样没有主见?你既不肯回答,那朕便按你皇祖母的意思,择周衡为太子妃了。”
                  “。。。”
                  “???”
                  “!”
                  绥川瞪大了眼睛,身形微微后仰,面上神情扭曲到尴尬,心中咆哮,#@&¥#居然是给我选吗?选周衡,父皇是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松快了吗?周衡这种天仙小姐,就许配给其他神仙好不好,我这等凡人娶了来,怕不是遭了天谴了?云臻好歹还是个可以招架的凡人,那。。。。等等,为什么我一定要在这两个人之中选啊?
                  “父皇开恩啊。”绥川立时行了大礼跪拜,把姜士武吓了一跳,“儿臣一心江山社稷,实在无心婚配。”
                  “休得胡闹!你皇祖母的意思,是想给你选个在朝中站得住脚的太子妃,所以。。。”
                  “父皇,儿臣不愿意。”
                  “你不要急着拒绝,魏国公也是肱骨老臣,世代簪缨了,待你登基,可以帮扶于你。”
                  “父皇,儿臣不需要别人扶,儿臣想自己站住脚。”
                  “。。。这很难。”
                  “但这是儿臣之责,且,责无旁贷。父皇为儿臣所思所虑,用心良苦,儿臣都明白。只是,儿臣不可能一辈子依靠别人,为君之道,长路险阻,故而更需要儿臣,一步一步,脚踏实地,不是吗?”
                  姜士武沉吟良久,点点头道:“既然你想好了,那朕也就不多言了。只是,这两个姑娘,当真没有你心仪之人吗?男女之情不比朝政,可以从长计议,你可要思虑清楚。”
                  “儿臣确无此心。况且,”绥川有些幽怨地望着姜士武,“儿臣方入朝堂,很多事务刚刚学起,头绪繁杂,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这些,过一阵子,待儿臣熟练些,得了空闲,再与父皇商议此事可好?”
                  姜士武呷一口茶,嘴角有些藏不住笑,自己为帝近二十年,倒不如自己刚入朝堂的儿子忙碌了,得等着他的空暇,才能说上几句话,还得听着他对各项事务上的抱怨与搪塞。
                  平日里看着他在百官之中周旋,在政务之中忙得团团转。很多时候,姜士武那句“不愧是朕的儿子。”就在嘴边,但说出来又怕他会骄傲地翘起尾巴。在姜士武看来,绥川比自己年少时可像样多了,虽也是活泼随性,但绥川眉宇间的朝气与坚定,更甚自己。
                  “好,那就容后再议吧,太子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父皇也要注意身子,儿臣告退。”绥川行礼告退,姜士武看着他转身离去,直至最后一片衣角也消失在门口,方才笑着叹了口气,“又长高了些,看来是真的长大了。”听不出喜悲,室内复又安静。


                  IP属地:山东103楼2019-09-19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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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容后再议,可绥川一忙起来,就将这麻烦事抛到九霄云外了,他也不十分担心,左右也不会娶不到媳妇,只要不是周衡那般,他倒觉得都是可以接受的。
                    太后与皇后是十分上心,许是她二人心中都有合适的人选,故而都盼着姜士武都能选自己心仪之选。那就更不能从这二人中选了,姜士武这般想着,正犹豫着拿什么理由将这事拖到太后与皇后都淡忘了,这合适的借口就送上门来了。
                    寿溪国遣使入朝,还送来了一位和亲公主,绥川作为迎接的使者,忙得团团转,姜士武也不得不集中精神料理此事,太子妃的人选一事也就顺延了。此事是顺延了,可另一件棘手之事又亟待姜士武解决,寿溪国来使除送来和亲公主外,还希望求娶一位大孟的公主到寿溪为妃。
                    姜士武皱起眉,克制自己想翻个白眼的冲动,听着寿溪使者陈述利害,可全然无心去听,心中只想着,我中原霸主,将公主许配给一个蛮夷之地的小国,还要为妾?完蛋去吧。
                    临了也只是答应了好好思虑之后再给答复,让使者在京中安心等候便是。说完送了使者出去,姜士武坐在殿内,烛火摇曳,他指尖不自觉摩挲着寿溪使者送来的牒文,回想着使者所说的话。
                    “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和亲之举,确是对两国都有利,姜士武有些动摇,想着自己的女儿们,能出使和亲的适龄公主,也就只有明思明意两人罢了,明思身为嫡长公主,身份尊贵,若和亲,不论皇后如何反应,姜士武都会觉得大孟过于自降身份。
                    明思不可,那明意,姜士武斟酌着,明意向来蕙质兰心,又通武艺,确是更让人放心些。可是,和亲远嫁,本就是无法让人放心的事啊。


                    IP属地:山东106楼2019-09-21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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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者走后,姜士武召了绥川过来,想与他商议和亲一事,绥川自是强烈反对,这个姜士武是想到了的,父子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一番,终究是绥川先词穷了,只反复说着,“父皇不可,父皇三思。”细追究下去,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最终也没个结论,倒是父子二人又闹了好大的别扭。
                      “陛下,臣自请前往边境守关,保一方宁定,免公主和亲。”这是后来若昀来求的事情,绥川听闻,又来养心殿与姜士武对质起来,说什么“楚穆侯为父皇挡刀身亡,明欣郡主难产而逝,难道父皇想让他们一家都为父皇而死吗?”
                      这话直接梗得姜士武一时说不出话来,绥川因事发突然口不择言,顿了一会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紧张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又唤了一声父皇,姜士武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指着养心殿的门口,半晌吐出一个字,“滚。”
                      绥川照例行了礼,麻溜地滚了出来,站在养心殿门口挠了挠头,懊恼不已,抬手直恨不得给自己一计嘴巴,却被若昀擒住了手腕,“你最近潜心朝政,我以为你会有所长进,谁知竟然还是这么冲动莽撞。”
                      绥川翻个白眼,“若你不自请前赴边境,我的姐妹不必和亲,我自然不会如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身为帝王,要看的是江山社稷,是黎民百姓,而不应该按自己的私心随意行事。”
                      “。。。。”
                      “边境宁定是历任帝王都必须细细考量之事,你不忍姐妹远嫁,亲友离散,百姓亦不忍,若以你一人之不忍,使百姓陷于战乱离别之苦中,你觉得这是为君之所为吗?”
                      绥川扁扁嘴,不说话,心道从小你的大道理都多,自己向来辩不过的。
                      “你说这么多,父皇不是也没有答应你吗?再说,长姐是我嫡亲的姐姐,明意救过我的性命,你又。。。反正我不同意,我只要想到你们要远去边关,恨不能以身替之。”
                      “。。。。和亲,你,也能替?”若昀挠挠头,不解问道。绥川露出一个生硬的笑,抬手指了指远处,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和亲一事,姜士武还未有定论,宫中却已是流言四起,风起云涌,仿佛明意要和亲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转圜了。
                      “你说二公主嫁去寿溪国是不是咱们也得跟着去啊,那种蛮族小国,会不会穷苦得很啊,陛下也真狠心。”
                      “古往今来和亲的公主也不少了,头前不就有一位宁安公主嘛,这二公主出身不高,命格又硬,只怕陛下本就没放在心上呢。”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明意正在廊下侍弄内务府近日送来的一盆兰花,思思长大了,在明意周遭蹦蹦跳跳着,明意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半弯着的腰渐渐挺直,有些劳累般,她伸手捶了几下。可能是起身太猛,她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发虚,便是呼吸也困难上了几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甚是劳累站立不稳,便以手撑地,缓缓坐在了地上。
                      思思极通人性,察觉明意异样,也不再蹦跳,只跪在明意身边,以前额轻蹭着明意衣角,也是这时候,明意才发现自己竟连抬手抚摸思思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清风拂过,花盆中的兰花随风摇曳,芳香馥郁。温暖的风,清甜的花香,似乎一切都是十分的温柔,像极了他来告别的那个夜晚,月色朦胧,轻声细语,如梦境般。明意轻笑,若真是梦便好了。
                      也许自己再没有机会告诉他,那天夜里,她在他进门之时就已经醒了,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她都听到了,至于他最后的问题,她的答案是,会,她会等他,她愿意一直等他。虽没有说出口,可誓言便是誓言,在她心里,一直是作数的,可惜如今,她恐怕不能再等下去了。豆蔻年华的情动,那些不可说的期许与思恋,大抵总是难得善终的。
                      明意抬手试探着触碰了那兰花一下,那般清丽,那般幽雅,合该是惹人情深难自抑的,故而,故而自己因求不得而痛苦煎熬,走不出看不透,想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明意抬起另一手的袖口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终是呜呜咽咽地低声哭了出来。


                      IP属地:山东107楼2019-09-22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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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绥川自那之后就少见若昀了,而姜士武也未再召见任何人,只将自己关在养心殿内,周纨求见过,许如诗求见过,皇后求见过,他却都不肯见。
                        是自己说错话了,绥川站在养心殿外,看着门口的侍从与关闭着的门,这为君之路,着实难得很,他已经感觉到了,他很是恐慌,姐妹要远嫁,若昀要去边关,绥川只觉得自己越往前走,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很害怕,又很难过。父皇,也是如此吗?
                        今年秋日,因着招待寿溪来客,并没有举行秋猎,明意也没能将思思带到猎场跑跑跳跳,思思长大了,身姿挺拔,鹿角也长了,只是近几天明意心伤,它也蔫蔫得懒怠动。
                        “日子过得真快,思思也长大了。”明思抚了抚思思的鹿角,感叹道。明意良久没有答言,只望着廊下的兰花怔怔,不知过了多久,明意才将目光慢慢转到了明思身上,毫无征兆地开了口。
                        “待我走后,烦请长姐将思思放归山林吧,我已经训练许久了,想来它也可以适应林间的生活。”明意的言语极轻极缓,仿佛是梦中呓语,听得明思心头一颤。
                        “走?你要走去哪?”明思几步走到明意面前,急切道:“你不要信那些流言,和亲一事还未有定论,父皇他。。。”
                        “还有这几株我养的兰花,也移植到宫外去吧,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自由自在的生活更重要了。”明意仿若并没有听到明思的话,只顾自说着自己要交代的事情。“母妃有弟弟,想来也不会过分悲伤,那就好,那就好。”
                        明思听得怔怔,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明意,她明白公主和亲也是寻常事,也猜得到这和亲人选不会是自己,不是自己,自然是明意,只是事到临头,她终是难过。
                        “长姐,明意有一件事求你,若来日有一个叫卫兰的人寻我,你代我,将这封信交给他。”明意自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封封好的信,双手递到明思面前,虔诚而悲伤,明思看了看信笺,又看看明意,原本绞着衣裙的双手,不自觉往裙上擦了擦,方才伸出双手去接。
                        自翠微宫走出许远,明思仍然觉得那封放在自己怀中的信发着烫,直让自己的心忐忑不安,怦怦跳着不能停。恍恍惚惚,明思便走到了姜士武的养心殿门口,此刻站在门前的已经不是绥川,而是若昀,独自背身立在夕阳下,看着既温情脉脉却又有些遥远不真实之感。
                        “听绥川说,你向父皇请求过,要去边境守关?”
                        “是,若昀今日来养心殿求见,也是为此事而来。”
                        “父皇最近谁也不见呢,别白白等着了。”就这样寒暄几句,仿佛二人之间就再没了要说的话,若昀正打算出言告辞,却见明思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道:“边疆多危险啊,留在宫里不好吗?”
                        “就因为是危险的事,才更需要若昀去做,若昀今日守关,也许来日,就再不会有大孟的公主前去和亲了。”
                        “。。。”
                        “职责所在,公主不必再劝了。”
                        “。。。”
                        若昀言罢行礼告退,徒留明思站在夕阳下的养心殿门前,斜阳映在匾额的烫金字上,泛着暖融融的光晕。明明是这样的气氛,明思却只觉得浑身发冷,抬手抚上怀中的信,也不像方才那般生着烫,反是不自觉生出一股彻骨寒,让明思周身发冷起来。


                        IP属地:山东110楼2019-09-22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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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里最后一个求见姜士武的人,是明思。许是对女儿的宠纵,又许好奇明思前来是有何事,姜士武召了明思入内,若他早知后续,也许,会十分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父皇,女儿自请和亲。女儿是长姐,天底下没有姐姐还未嫁,妹妹先嫁的道理,所以,请让女儿去和亲吧。”
                          这是明思入内说的话,不卑不亢却掷地有声,让姜士武足足怔了一盏茶的时间,无言可答,而明思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女儿知晓,和亲之举,对大孟有益,对百姓有益,但妹妹年幼,就让女儿去吧。”
                          “女儿身为公主,受万民敬仰,为万民福祉舍身也是责无旁贷,肯请父皇成全。”
                          明思这话,姜士武没有应下,只挥挥手令她退下,搪塞说自己累了,容后再议。明思走后,姜士武仰头倒在椅上,抬手揉揉眉间,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为人父当真是件难事,更不必说,他还是万民之父。
                          只是此事又在后宫中掀起一场场流言蜚语,宫人们悄悄议论着,究竟会是哪位公主去和亲,这样的议论也自然落进了明意的耳中,她犹豫了半日,还是去了坤宁宫寻明思。
                          彼时明思正聚精会神画着一副画,见明意入内,笑望向她,开口道:“随便坐吧,待我画完这两笔再来招待你。”
                          看得出来,画中央是三个人,两个女子,一个男子,只是明意隔得远些,看不清具体形貌,明思面容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笑意,看不出一丝异样,和亲一事,明意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茶都有些凉了,你还赶紧吃一口?”明思搁下笔,打趣明意道,明意闻言忙乖巧举起茶盏饮了一口,果然有几分凉意了。
                          “若是凉了便不要吃了,我命人给你换一盏。”
                          “桃香。。。”
                          “长姐。”明意打断道,绷紧了小脸问道,“你为何要去和亲?”
                          “和亲是公主的宿命,如今宫中唯有我二人适龄,不是我,便是你。若是你,我宁可是我。”
                          “长姐。”明意原想好了很多话要说,可听明思如此说,却是一句话都没有了,眼泪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半晌憋出一句话,“那若昀哥哥呢?”
                          明思取了手帕走到明意身旁,安慰道:“我本就是求不得,若能成全了你,我也能安心些。”
                          明意霍得抬头,错愕地望着明思,眼泪滚落而出亦是丝毫不觉,明思却是歉意地笑笑,抬手拭去明意的泪水。
                          “对不起明意,我拆了你的信,所以我不能让你去和亲,是姐姐擅作主张了,下不为例。”


                          IP属地:山东111楼2019-09-23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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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思画的那副画,在两天后画完了最后一笔,她又命人精心装裱一番,而后郑重交到了云臻手里。
                            “再替我跑一趟吧。”
                            “再替我带几句话。”
                            “最后一次了。”
                            “。。。”云臻这次一句抱怨都没有,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深深望了明思一眼,就转身而去。
                            画上的是若昀的全家福,有楚穆侯夫人,有明欣郡主,还有若昀。画中的若昀被改了又改,画了又画,仿佛总是不能令明思满意。
                            明思作画时候,云臻多是陪在左右的,她甚少见到那样认真的明思,一勾一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眼眸一抬一低,仿佛望到了这一生的尽头。
                            “你有你的职责所在,我也想守家国安定,故而往后,各走各的路吧。”
                            这是明思的原话,云臻也是这样说的,将画卷递到了若昀的手中,她只觉得眼眶发烫,又怕若昀见她哭泣,背过身去拭泪,她听到若昀展开画卷的声音,不多时,又听到了若昀将画卷收起的声音。
                            “公主向来是口是心非的,这么多年,她的心意,你就真的。。。”果然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出来,云臻言及激动处愤而转身,却发现原本若昀站立处哪还有人影。
                            什么口是心非,什么心意不心意,若昀全都没听见,他只看到那画,听到各走各的路,便觉血不住往上涌,仿佛直要从心口喷薄而出。他一刻也等不了,连向云臻告辞都不曾,径自迈
                            了大步往坤宁宫跑去。
                            实则他向来不甚明白自己的心,楚穆侯夫人少入宫陪伴,明欣郡主又难产早逝,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心悦,什么是情动,更没有人告诉他,要如何对待心上的姑娘。
                            也是到了此刻,他要失去她了,他焦躁,他急切,他恐惧,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最能体会爱意的情绪,竟然是这些。
                            明思不在坤宁宫,皇后是这样回答若昀的,他亦没有多余的心思与皇后寒暄,道了别就匆匆离去。他跑得气喘吁吁,他想不到明思会在哪里,但他没办法停下来,只能茫茫然在宫中不断寻找着。
                            “明思!”这次若昀没有称呼她为公主,一见到坐在湖心亭的明思就迫不及待得唤她,明思懵懵懂懂起身,向若昀走去,却很迅速地,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听到他的心怦怦跳着,仿佛要从胸口跃出,他的呼吸就在自己耳畔,一起一伏,诉说着那些难言的情愫。
                            “若昀?”
                            “我宁可我自己死一百次,也不愿你去和亲。”


                            IP属地:山东112楼2019-09-24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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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这么多年,仿佛也就是在这个拥抱中,两个人的心意才真正彼此相通。如果不是自己要失去她了,若昀甚至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默默爱了她这么多年。若昀说不出别的话,只反复重复着,“你不要去,你别去。”话至最后,已是哽咽,明思也一直抱着他,没有答言,可流出的眼泪早已沾湿了若昀前襟。
                              姜士武到底还是没舍得让自己任何一个女儿去和亲,只是答应了寿溪国使者一些让利条件,就送了他们回去。他送走使者的那天夜里,召了明思与明意到养心殿,给她二人各自斟了一杯酒,笑呵呵道:“你们两个小丫头也长大了,亭亭玉立的,是大姑娘了。”
                              言罢自饮一杯,“也到了,可以陪父皇喝喝酒的年纪了。”明思明意闻言也饮下一杯,不解其意地对视一眼,尽是茫然。这酒喝得不久,姜士武仿佛有心事般,只是喝了几杯就有了些许醉意。
                              “这群使者走了,父皇,也可以跟你们说说真心话了。其实父皇啊,一开始就没想答应和亲,什么穷乡僻壤的鬼地方,老子宝贝着养的金尊玉贵的女儿,去给他们国王当小妾,白日做梦!”
                              “日后啊,你们也都要成婚,嫁到旁人家里去。你们,你们是父皇看着长大的,是最懂事知礼的,但是也不用忍气吞声的,出了事,有父皇呢。”
                              “别听你们母后的,出嫁从夫,你们看看父皇的后宫里,哪个不是自己的主意大的很,哪有几个是从着父皇的,这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我才不让女儿去和亲呢,在外面吃了亏,我都赶不过去把那**打一顿。”
                              姜士武喝的醉醺醺,嘟嘟囔囔说着话,两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出言,只是都默默红了眼圈,却是忍着,只待出了养心殿,才哭出了声。
                              和亲一事总算尘埃落定,明思与若昀的婚事也终于打算起来,两个人知道此事,心中都很是开心,也不似往日矜持,每每让云臻从中传话,倒恨不能日日腻在一起。
                              此一事打算起来,另一事也须得记上日程了,那便是太子妃的人选,那日太后与皇后召了各家小姐入宫叙话,名为叙话,实为选妃,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太子妃最热门的两个人选,周衡和云臻。
                              帝后未至,各家小姐小圈子之间闲聊之时,便拿着这太子妃人选打赌起来,有人道周衡有太后靠山,又是血亲,自然是周衡,有人道周衡伤了脸,德才也比不得云臻,也未必就是她。你来我往,倒没个定论,却是坐在不远处的梁言但笑不语,众小姐没个定论,自然来征求这京中第一才女的意见,只见梁言抿唇轻笑,开口道:“若问平戈的意思,平戈却觉得,这周衡云臻二位小姐,都未必是太子妃的最佳之选。”
                              “却是为何?”
                              “若选周衡,皇后不悦,若选云臻,太后不悦。若如何选择,都要有人不悦,那何必还要从这二人之中选呢?”
                              “况且,若她二人是板上钉钉,想来,也就不必召我等前来了。”
                              一言既出,众位小姐皆是恍然大悟状,梁言后言,不过是自己的推测,又引得一番或嫉妒或艳羡的恭维。只是她并不知道,有个少年抱臂立在窗外,十分真心地赞许地点着头。


                              IP属地:山东115楼2019-10-03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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