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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卫聂王道】雪落松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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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耶,太太文笔超级nice,鼓掌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72楼2019-11-09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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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四月初,春意渐浓,阳光暖暖,落花片片,微风习习,小道上一驾拉着稻草马车辘辘地走着。一白衣蓝披的少年曲着腿坐在车前,不时拉一拉缰绳修正方向,小路有些不平,但小车走的极稳。被阳光染成金黄的草垛上正躺着一黑衣白发的少年,他双目微瞌,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放在胸前,嘴里叼着一根茅草,剑也随意放在身侧。
    这两少年一个极俊一个极俏,为这春日好景更添几分颜色,引得路边一众少女议论纷纷,暗送秋波。似是察觉周遭投来的目光越发炽热,那赶车的白衣少年略一抬眸,微展笑颜,俊雅清秀的脸上更显温润,那躺在草垛上晒着太阳的黑衣少年也睁开了双眼,许是阳光照的舒适,他眉目间难得的如此安然闲适,没有往日那般凌厉,他吐掉嘴里的茅草“你这车赶的真不怎么样,照你这般我们何时才能到鬼谷?怎么,这路上景致太好,你竟不想回去了吗?师哥~”
    十日前,他们去了白鹿镇,此次修行意在考量如何抉择,然世间万事岂是简单的利与义的决断?魏庸,一个人品卑劣的臣子,他残害同僚,杀害亲女,罪大恶极可是他同样又是秦进军中原的屏障,这样的人到底该如何处?还有玄翦,曾经也是剑之豪者,可杀妻之仇如何忍得?卫庄躺在车上暗自心想师父这题出的还真是极妙。
    此时日已偏西,盖聂将马车停在路旁,他拿出水壶说道:“小庄,我看我们今天也不能回鬼谷了,不如休息,明日再走?”卫庄正待反驳忽然瞥见盖聂手上那密布的伤口,他今日赶了这半天的车,那马车的缰绳十分粗糙怕是磨得并不舒服,思及此,卫庄跳下车来“好啊,师哥,以天为被地为床榻,自然别有意趣。”他邪邪笑道。
    卫庄拾了些树枝回来,盖聂不久就升起了篝火,他掏出几块肉干就着火烤起来,片刻便焦香四溢。卫庄沉默的接过,咬了一口奇道:“这是鹿肉?是上回……”
    盖聂微笑点头,“哼,口口声声说肉已经没了,你还真是长进了,师哥,私藏肉脯,该罚”说着将那些肉干拿走大半。
    “你还有伤在身,多饮些水吧”盖聂将水袋递给他
    “彼此彼此,师哥,你不也有伤?”
    卫庄三口将那些肉干吃完,挑眉笑道:“我这是关心,你怎不领我的情呢,师哥?”
    盖聂也不多与他争辩,站起身来,抱下两捆稻草在地上铺开“好,多谢小庄记挂,不过今夜还得委屈小庄跟我露宿,还请早些休息,明早好继续赶路”解下披风枕在脑后,微笑着说道。
    “哼,我当时说让你卖我这匹黑色的马,你偏要卖你那白的,那马又蠢,脚力也不行能卖几个钱,你要是肯听我的,我们何至于此?”卫庄也脱下外袍垫在身下
    “你那匹是四肢强健也有灵性,可我看你似是很喜欢它,当初硬要从别人手里高价买下,这便又买了岂不可惜?”
    盖聂转过脸看他,目光落在搁于一旁的鲨齿剑上,他在韩国看到卫庄时,他就一直在用此剑,“小庄,听闻鲨齿曾是卫将军佩剑,如今见你使它,就可从中窥见令尊大人当年之神勇。”
    “师哥,合纵连横之时,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卫庄抬眼看着夜空,答非所问。
    “没有想到,纵横合击,威力竟如此之强,或许……”盖聂亦看向夜空,天气很好,满天繁星,他伸出手指勾勒着星象“困扰我的事终于有了破解之法”
    “哼,我管你如何?我只想再提醒你一次,师哥,莫要忘了我那晚说的话。”
    盖聂手一僵,半晌他轻声说道:“你放心,我没有忘,永远不会忘。”二人各自无话,沉默许久,盖聂已十分困倦,卫庄突然开口说道:“韩国花间蜂,白鹿镇玄翦,你救过我两次,师哥,算我欠你,你可要好好记着,我也记着,他日我必偿还。”盖聂睡意朦胧,含糊不清地应了,卫庄轻笑,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第二日清晨,盖聂又驾着车辘辘地行着,也不知他怎么选的道,明明卫庄坐在草垛上已经可以远远望见鬼谷那棵巨大参天的槐树,愣是多绕了好几个时辰。回到鬼谷,略微梳洗,他们就去堂下拜见师父,鬼谷子听了他们这次修行所悟,很是满意。
    “答案本身并不重,你们最需要明白的是什么?”
    “抉择本身没有对和错,每一个抉择都必然会产生一个结果,我们要明白的是在做出抉择后将要面对的结果。”盖聂站起身来,坚定的说道。
    “既然答案并不重要,就让我们来为世人定义,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卫庄也站起身,语调一贯的狂傲。
    鬼谷子微笑点头:“很好,这堂课到此为止,你们退下吧”盖聂卫庄正待离去,他忽而又开口道:“过两日,我要授你们鬼谷绝学的要义,待考验终了,我便没有什么可以交给你们的了。你们这两日暂且休息,后天过了午时,院中等我。”“师父,这次考题可有名目?”卫庄很是兴奋,鬼谷子看向两个弟子,勾起嘴角。
    “当然有了”
    “那是何名?”
    “绝情定疑”鬼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73楼2019-11-12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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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4楼2019-11-12 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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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虽说春意已浓,但鬼谷隐在深山密林中,山顶风又疾,深夜就穿着薄薄一层单衣,还是有些冷意的。但盖聂仍觉自己一颗心好似被架在火堆上烤着,这夜间凉风亦不能灭,他看向崖底那片湖,湖水澄澈晶莹,凝视片刻,他闭上双眼向前倒去,竟从那百丈高的山崖一跃而下。
        午时方至,盖聂与卫庄已在院中等候,鬼谷子端坐檐下,“你们出了此院向西走上百步就能看见一扇石门,走进去之后你们会在两个通道里,通道的尽头各绑着一个人,同时通道内各有两头玄虎。它们体型是普通虎类的三倍,之前已被饿了三天,通道笔直,关着玄虎的栅栏一旦开启,它们的目标就是那通道尽头的两个人。没有人可以同时拦住两头背道而驰的玄虎,这四人的生死全在你们一念之间,如何决断,这就是你们此次要比试的了。”
        他二人走后不久,鬼谷子身后便响起一阵脚步声,是卫庄,“死了”啪的一声将两个硕大的虎头扔到院中空地“死了一个救了一个,不过死的那个也该谢我,至少我帮他报了仇。”他语调轻快,显得很是愉悦“师哥呢?”鬼谷子沉默不语,太阳一分一分的向西挪去,盖聂仍然没有出现,“这么久了,师哥,究竟去了哪里?”卫庄坐在鬼谷子身旁不免有些担心。鬼谷子泰然自若,仿佛他算准了盖聂会晚归似的,依旧闭目调息,未言片语。
        夕阳西下,余晖将鬼谷晕染上苍凉,卫庄慢慢扭过头去,盖聂黑色长长的影子出现在院中,脚步拖沓,气息也有些不稳,卫庄微微蹙眉,他的手上竟还缠着布条,不过两头玄虎,他何至于……这般狼狈。“你败了,这次考验,小庄胜。”鬼谷子睁开眼,话语中带着惋惜。
        自崖顶落下,耳边全是呼呼风声,盖聂脑中却在一遍遍回想师父说的话,“这个考验不重生死而在决断,你无法凌驾于众生之上,放不下生死,你心里无法实现的梦,就是导致你今天失败的原因,如果无法明白今天我告诉你的道理,你还会再次失败。”风声消失,他感到身体有些疼痛,是撞击水面的结果,沁凉的湖水环绕身侧,盖聂放任自己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湖中走出,刚一抬眸,却跌进了另一片更加幽深的湖里。卫庄站在岸边,盖聂还在水里,他们就这么沉默对视着,“师哥,不过死了两个人而已,我还以为你想不开要为他们陪葬呢”卫庄笑了,语调一如往日那般轻佻。实际上他在强压心头喷薄的情感,手死死攒着,克制住想要一把抱住他的念头,看到盖聂从悬崖落下,卫庄说不清他那一刻在想什么,只是慌乱,异常的慌乱。以极快的速度赶到湖边,茫茫大泽,哪有那白衣少年的影子?
        卫庄呆立在湖边,脑中全是盖聂那双琥铂色的眼,像小兽一般执拗坚定的眼,当他终于看到白色的身影从湖中的走出来的时候,卫庄突然想如果能一辈子看着那双澄澈的琥珀色凤目,他什么都不在乎了。盖聂看着卫庄,他从那两片总是平静无波的冰湖里看到涟漪,顿了顿,他没有说话,走到岸边,向居住的院落走去。擦身而过,卫庄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扯掉上面的布条,赫然两个深可见骨的血洞,本就未愈又经水泡了这么久,这人,真是不要命了。
        盖聂看着卫庄,握在腕上的手在轻轻颤抖,那两片冰湖不再强装平静而是涌着滔天怒意,“师哥,你一向自诩通透,为何每每一牵扯到人命就如此糊涂,这四个人本就犯了罪孽,若不是此次试炼,他们何来生机?你又在难过什么,还如此折腾自己。”
        卫庄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粉,盖聂挣了挣,卫庄便直接把药粉全部伤口上,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袖粗暴的裹好,他看到盖聂微微蹙眉似是在忍痛“我一向不精于此,师哥多担待,你这伤再不处理,这手腕怕是要废了,到时若要砍掉,我很愿意代劳。”卫庄狠狠将布条系上,冷笑道。
        盖聂一直不曾言语,听他此言,终于勾了勾嘴角,拍拍卫庄的手轻声说道:“多谢小庄,我并无大碍,只是有些问题,今日我一定要想明白。”
        “师哥,就在前天你曾说过,选择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承担选择带来的结果,可笑我当时还对你那番言论有几分赞赏,怎么今日这样的结果你就不能承担了吗?”
        “小庄,我并非不能承担,只是不知如何选择,他们两个同样重要,我选择谁,对于另一个来说都不公平。”
        “那么你现在就看到结果了,师哥,你总是这样,思前想后,犹豫不决。”盖聂轻笑,他转身走到湖边一棵树下。
        “是,所以我很佩服小庄,能这么快就有决断。”他靠在树上,仰起脸看着夜空。
        “哼,师哥莫不是再说我冷酷?当时情景,我救了一个人,被舍弃的那个我也为他报了仇,这是最有价值的,无论生者还是死者都该谢我。”卫庄靠在树的另一边“而你,是,你仁爱,你两个都想救,可你最终确实一个也没救下,师哥如果日后碰到他们的家人,你能指望他们念着你两个都想救这份心感激你?可笑至极!世人都是如此,他们只看重结果,谁会在意你本心如何?师哥,有时太过执着于正义,无异于作茧自缚,你想要终结这乱世,此局可事关天下苍生,若每行一步都像你这般,怎能成功?”
        “小庄,我知你所想,师父说,有生必有死,有胜必有败,但是我想,只要我足够的强,我一定可以将牺牲降到最小。”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75楼2019-11-14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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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侧过头看着盖聂,清冷的月光在他周身披了层银纱,少年俊俏的眉眼越显柔和,明明瞧着是一温润公子,可他偏又坚韧,眼里散发出的光芒就好像就算有人把他碎骨重铸也不能改变他一二。“罢了,师哥,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卫庄站起身,拉过盖聂的手腕“但是现在,如果你不想明日高热卧床不起就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言闭,拖着他向草舍走去,盖聂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晶莹,暗自笑了。
          师父,我明白了,有些梦虽然遥不可及,但并非不能实现,我定要更强。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76楼2019-11-14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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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ò ∀ ó。)小庄好可怜,师哥要跑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7楼2019-11-15 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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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卫庄预言成真,他刚刚有睡意就感到竹榻另一侧在轻轻抖动,起身点上油灯,走过去一看。盖聂裹在被子里,出了一身的汗,唇无血色脸上倒是绯红,触了触额头,灼人的温度,卫庄微微凝眉,他还真的发起高热来。
              卫庄虽不精于医理,但平时日日听盖聂在身边念叨,像发热这种常见的病症还是可以应付。他将盖聂的被子盖好,又拿来自己的也给他裹上,随后打来清水,弄湿一块帕子敷在他额上。穿上外衣,掌着灯,卫庄来到药庐,鬼谷子教他们岐黄之术时卫庄极其厌恶这里,不过后来每每受伤生病被盖聂拖着来到这里,时间一久竟有些迷恋这里的药香。
              走过一排排摆着药材的架子,卫庄取了麻黄、羌活、甘草都是些清热散风的良药,煎成一小碗黑魆魆的汤药。轻轻用嘴唇碰了碰,卫庄只觉头皮发麻,真是极苦,他端着药碗回到屋里,盖聂还在睡着,他气息不稳,微蹙着眉,睡得并不安稳。卫庄拿掉他头上的帕子,伸手一试,惊异于盖聂强悍的恢复力,不过这会功夫已经不怎么烧了。
              卫庄的手指抚过他浓密纤长的眼睫,擦去鼻尖的汗珠,嘴唇由于缺水而有些干裂,他低头吻住,舌尖轻轻舔过唇瓣,这人明明生着病身上味道怎还如此美好,他暗自心想。眼睫轻颤,盖聂醒了,卫庄抬起头,如愿看到苍白干裂的唇有了血色。
              “师哥,你看看,果真让我说着了,真是不中用。”
              他将盖聂上半身扶起,把自己的枕头塞在他身后,盖聂此时虽已不再发热,但头脑昏沉,连带眼神也朦胧起来,此时发丝披散,像极不谙世事的孩子,卫庄不由在心里默念数声“他是个病人”才堪堪自持。
              他转过身端起桌上的药碗,“喝了”他递给盖聂,盖聂接过便一饮而尽,卫庄紧盯着他,然而盖聂只是皱了皱眉,淡淡说了一句:“多谢小庄,让你费心了”再无其他反应。
              卫庄忍不住问道:“师哥难道不觉得苦吗?”
              “尚可忍受”
              “哼,我到忘了,这药虽然苦,可终究是师哥你命苦,这碗药自然算不了什么。”卫庄把空药碗放在桌上戏谑道。
              “看来是我思虑不周,下次小庄喝完药,我一定记得备两颗蜜枣干果之类的东西。”
              卫庄一愣,立刻出言反驳:“师哥当我是三岁孩童吗?我何曾说过我怕苦,弄那些小儿吃食做甚?”
              盖聂轻笑,他把身后的枕头抽出来,裹好被子躺下,“我也没说你怕苦”他语气带了几分慵懒,卫庄还是头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讲话,看来他这高热还没完全褪去。
              “小庄你把寝被给了我,那你盖什么,还是拿回去,莫要着凉了”
              “不妨事,现在已是四月中旬,除非我像某些人一样,受了伤还跑去吹风泡水,不然在这春意盎然的时节,谁会感染风寒呢?”言闭,盖聂终于无话再说,药效一起,他不久便复又睡去,卫庄则在一旁和衣浅眠,油灯摇曳,榻上两名少年安然睡着,世人所言的“相依相守”大概就是如此情景吧。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79楼2019-11-15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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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芳菲转眼即逝,今日早课结束,鬼谷子对两名弟子说道:“你们入谷,马上两年,日星象纬,六韬三略,行兵布阵,明理审势,还有你们各自修习的纵横之术,为师已无甚可教给你们了。既然一年前你们出谷后都说已经找到自己要行的路了,那明日起,你们便可不用再留于此,各自行路去吧。”鬼谷子将桌上竹简卷起,放好,闭目缓言道:“你们只需记得,三年之约满时,回谷决出胜负即可,好了,为师今日就要闭关,明日你们出发时,不必来辞行了,这便退下吧。”
                夜晚,盖聂在屋内收拾行李,不过几件换洗衣服,一些铜币,几卷古籍,须臾便整理妥当。卫庄不知去了何处,盖聂环顾这间生活了两年的小屋,下次回来,也不知是何光景,自从家中祸起,这几年一直步步维艰,要说偶有那么些时候感到的温暖快乐,竟都是本该与他势同水火的同门师弟给的。
                屋顶似有响动,盖聂走出门去,抬眸一望,卫庄坐在屋脊上“师哥,算来我们相识两年还未一同喝过酒,明日既要分别,今晚师哥可要与我喝上几杯。”他勾起嘴角,向盖聂伸出一只手。
                “师哥你是赵人,听闻燕赵的酒烈,不知能否喝的惯这楚酒。”
                “燕赵的酒入口虽烈,后却醇香甘美,这楚酒初时棉柔,后劲则也凶猛,我私以为无甚差别。”
                盖聂在卫庄身边坐下,他斟满一碗佳酿,朗声说道:“如此无尘清夜,如银月色,倒酒是定要像这样满上十分,才不负此情此景。”
                “有趣,师哥竟是爱酒之人?”卫庄略一拱手,将清酒饮下。
                盖聂笑道:“是我一个朋友说的,他看似玩世不恭,有时说的话,我也自愧不如。”
                “哦?日后若有机缘,此等妙人,师哥也让我认识认识”卫庄又给他二人斟满酒碗。
                “小庄,听闻韩国九公子韩非不久后也将回国,你要拯救韩国,他当是不二人选。”
                “师哥,韩国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那里可是我的地盘,倒是你,秦国眼下,嬴政刚刚亲政,朝局混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卫庄将碗中酒饮尽,未待盖聂答话又说道:“这鬼谷的夜色当真是极美,师哥,一年之后,决战之前,你我二人定要再痛饮一番。”
                盖聂喝下最后一碗酒,郑重地点了点头,卫庄笑了,他站起身,吹了声口哨,不多时一匹黑色骏马就奔至檐下,“师哥,今日这酒太少,还没尽兴,权当送行,山高路远,望你珍重”他走到盖聂身边,抓住他的衣领,与他接了一个满是酒香,温柔缱绻的吻。
                “小庄,韩国终非净土,你也一定多加小心”盖聂伸手环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师哥,你只要好好接着我送你的东西,这世上便无人可以伤我。”卫庄笑道,他轻轻推开盖聂,纵身越上马背。
                “既然师父说明日也不必向他辞行,我这便先行一步,师哥,相逢之日可期,日后有空,定要来紫兰轩。”
                少年黑衣飒飒,精致的面庞满是骄傲张扬,盖聂专注的看着,心中亦是豪情万丈,“就此别过”他拱了拱手。
                卫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盖聂才从屋顶下来,道别理当如此,带着对方的爱与一颗真心上路,有何可悲可忧的?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0楼2019-11-15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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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哦!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81楼2019-11-17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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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加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2楼2019-11-18 12:20
                    收起回复
                      棒!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183楼2019-11-19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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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夜色已深,可是紫兰轩内仍然灯火通明,也是,这温香软玉在怀中哪个舍得离开?紫女走过一间间屋子,掩嘴轻笑,忽然听些见响动,抬眸一望,笑意更深。她缓步登上台阶,走到最顶层,穿过紫纱飘扬的回廊,她走进那间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屋子,将门关好。
                        “今日你倒是自己动手了,怎么样,这酒可还如意?”紫女看着倚在窗边正在仰头饮酒的黑衣少年,近一年未见,他身材越发欣长挺拔,头发已经灰白,她心中欢喜又有些酸楚。卫庄转过头,将酒杯放在桌上,坐下淡淡开口道:“不错”紫女略有些诧异,她替卫庄斟满酒杯,温声说道:“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一年多吧,等我胜了,便不会再离开。”卫庄将将酒一饮而尽,忽而冷声道:“这些时日,他们可有异动?”
                        “自从上次花间蜂死了之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日,不过近几日,他们开始活动起来,似是有人要归。”
                        “哼,很好,看来是那人要回来了,希望他真有些东西,不要让我失望。”卫庄冷笑,他看向紫女,眸色稍缓“你近日辛苦,盯紧些,他回到新郑就告知我。”
                        紫女颔首,忽而看着他笑道:“想来盖先生定是品性高洁,谦和有礼之人,你以前从没说过我我的酒好,更不会说辛苦二字。”
                        卫庄一怔,马上狠狠瞥了她一眼,轻嗤道:“想你今日忙碌,看来不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胡言乱语,早些休息吧,明日赶紧给你那些姑娘们安排任务。”
                        紫女眸中还带着狡黠笑意,正待起身离去卫庄又开口说道:“这屋中椒兰之气也太重了些,明日燃些松雾香吧。”
                        紫女微微蹙眉奇道:“这烟雨阁的浓梅香有安神助眠之效,你在这里时我一向燃的都是此香,怎么突然说它甜腻?”
                        卫庄端起酒杯,走到窗边,并不言语,紫女暗自思索片刻,心下了然,“霁月楼的松雾香也挺好,就是有些清冷,不过也安神助眠,罢了,我明日便叫人去买些来。”她轻轻退出门去,卫庄从怀中摸出一把银白色的短剑,细细打量,勾起嘴角,不过才分别四五日,他便开始想念盖聂身上那清新干冽远胜一切香料的气息来。
                        咸阳宫里,盖聂理好衣饰着装,去面见嬴政,年轻的王上高坐在王座上,身侧并无一人,见是他来了,面上稍稍带了笑意开口道:“盖先生,住处饮食可还习惯?”他站起身走到殿中将盖聂扶起,“寡人虽已亲政但实际情况如何想必已不用同先生多言,朝中各职,寡人实无可信可用之人,只能先委屈先生当个剑术教师,一来掩人耳目,二来先生便是寡人近侍,日后有事相商也省去诸多不便。”盖聂静静立着,闻言微微曲了身子,缓声道:“王上言重了,在下首责就是保护王上安危,像这样常伴王上身侧自是最好的。”
                        盖聂此时垂着眸,是他一贯的谦逊,嬴政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深夜本不愿再扰先生清净,可寡人心里实在是有些……”
                        “王上忧心的可是明日吕相的邀约?”
                        “鬼谷弟子,人中龙凤,先生虽已如此低调收敛,但这身份在此,恐还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王上既如此说,那还有甚可忧的?即是龙凤,又怎会被那些燕雀左右?在下自能应对,还请王上放心。”
                        秦人喜黑,从朝服到便装一应俱是黑漆漆的,可盖聂因着秦王特赦,无论何时都是他那一身白衣蓝披,在一片压抑中的黑中越显清朗疏阔。嬴政看着立在身侧的白衣少年,无论何时何地对着何人,他似乎都是这个样子,嬴政突然觉得,除非把他杀了,不然这世间怕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驾驭他,包括自己。“先生这样说,寡人便放心了”他转过身,淡淡说道:“夜还长,先生多加珍重,早些休息吧。”
                        次日傍晚,盖聂如约而至,就一袭白衣,连剑都未带,吕府在王宫不远处,很是气派森严,早有许多仆从在门口侯着。盖聂跟随他们进府,里面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倒也雅致,只是这府内兵士,盖聂微微蹙眉,只怕早已超过制度规定了,这吕不韦竟也不避讳。
                        进入正厅,已有数十人依次坐着,想来应是他府上客卿,那些人正上方坐着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袭黑衫,眸中精光闪烁,正是当朝宰相,王上仲父——吕不韦。一旁侍从向他通报,“盖先生可真是守时”吕布韦抬起那双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眼打量着他。
                        盖聂拱手,迎着他的目光朗声道:“既然相国说了酉时,在下自然应当准时赴约,只是在下刚任职不久,实在囊中羞涩,承蒙大人赏识却无礼可赠,还请见谅。”言闭底下那些客卿一个个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这盖聂真是托大,谁不知道相国大人日理万机,寻常人能见一面已是极难,更别提这么正式的邀约了。”
                        “是呀是呀,想我们这些人若能得相国一见,哪个不早早在门口侯着。”
                        “可不,他还空手而来,也太狂了些吧!”
                        “行了,人家可是鬼谷弟子,行事自然与众不同。”
                        在这些议论声中,盖聂依旧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吕不韦也未制止,目光沉沉,半晌,他挥了挥手,侍从引着盖聂坐在他左手边最靠前的位子上。“盖先生说笑了,昨日朝上虽匆匆一面,但先生谈论起货殖来,惊才之艳艳,果然是鬼谷传人呐,这见解深度都非常人能及。”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4楼2019-11-20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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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不韦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方才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那一双眼睛精光内敛,也没有多么显老,这一笑,莫名让盖聂想起了鬼谷那棵巨大槐树的树皮来。隐藏在白须和褶皱里的眼还在打量他,“相国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在谷里看过几本书,在大人面前妄谈,实如班门弄斧。”
                          “哈哈哈,盖先生也不必自谦,有你这样的不世之材,是我大秦之福。”吕不韦笑道,忽然语气一转,神色稍厉道:“王上竟只让先生做了首席剑术教师,虽也有些地位,但让先生这样的人来,真是……”
                          “听闻秦国最重军功,在下初来,未建一功,王上如此安排,自是最妥当的。”
                          “哈哈,盖先生莫要如此紧张,今日大可畅所欲言,先生慧眼,自然看得出或也曾听闻过我与当今王上的关系。”
                          “大人真是坦诚,在下原以为今日是为交流学习,原来相国大人是想要在下做题,只是这答案,不已显而易见了吗?”
                          “先生若是碍着面子,只需持骑墙之势便好。”盖聂身旁一客卿插嘴道,马上又有人附和“如今王上年轻,万事若不是相国操持,他一人岂能办到?”
                          “盖先生,相国最是爱才,您将来定能光宗……”盖聂猛的扭过头去看着他们,那些人顿感后背发凉,于是噤了声,盖聂又转过头去看着吕不韦,微微笑道:“在下只看到,大人为秦国贡献良多,对王上悉心教导,今后若有任何不足或懈怠之处还请大人指教。”
                          吕不韦的脸让人辨不清神色,沉默片刻,他忽而又笑了:“盖先生说的极是,我们都是一同为秦国,为王上”他拍了拍手,侍从端上一个银壶“今夜是我多言,盖先生高义,这是前些时日王上亲赐佳酿,这杯酒本相敬你,望日后你我能一同让秦国更加富强!”他举起酒杯,率先将酒饮尽,又看着盖聂将酒喝下,笑意更浓,叫了声:“开席!”
                          已是子时,嬴政仍未安寝,有人来报“王上,盖先生今日,在相国府里留宿了。”嬴政只是略微一顿,淡淡答道:“寡人知道了,你告诉他们,不必再盯。”那人有些诧异:“王上,就这么相信他吗?这世间的人不外乎为财、为色、为权,若以此诱之,极少有人能不心动吧。”嬴政从竹简中抬起头来,冷冷说道:“哼,你做不到,不代表就没有人能做到,不过……”他站起身来,看向自己的佩剑,“寡人既要对他委以重任,自然要使些手段,让自己信他。”
                          吕不韦站在走廊,看着客房漆黑一片,但无半点声响,他神色渐渐冰冷起来。“不恋权位,不慕财色,这世间竟真有这样的人。”他摇头轻叹,身旁一穿着铠甲戴着面具的人伸手握剑低声道:“大人可要……”
                          “急什么?日子还长,而且鬼谷传人,你以为那么好对付吗?上次白鹿镇的事你已经忘了吗?”
                          “是,大人英明,属下佩服。”
                          “我们的首要目标还是……”吕不韦伸手向上一指,笑道:“他鬼谷传人再厉害,没了主子,又能怎样?”他忽而一顿,侧身对旁边的人说道:“此前交给你的事查的如何了?”
                          “属下一直派人在查,不过只知道他家住榆次,似乎并无亲眷,其余的再问不出什么,似乎有人特意如此,盖聂第一次与王上会面离开秦国时,我们本想跟着但也被人搅乱。”
                          “罢了,那此事就暂且搁置吧。”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5楼2019-11-20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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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6楼2019-11-21 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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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春之末,夏之初,一年之中最为舒适,抛却了春日那最后一丝凉意,又无夏日那般燥热难耐,景也好。紫蓝轩外那六株蓝花楹陆续开花了,淡紫色清香的花,引得不少人驻足,门前一个个身着紫衣的姑娘,千娇百媚,与这如瀑般的紫花相互映衬,真是极美。
                              每年这个时候最是忙碌,今日紫女总算得空,她在新郑繁华的街道上走着,先去霁月楼取了好些松雾香,接着去剑庐拿走卫庄亲选的一把宝剑。路经一家买玉饰的小铺,看到一玉珏颇有眼缘,正待进去细观,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声喧闹,一队兵士围着,里面大约是一对年轻男女,紫女凝眸,转身向紫兰轩走去。
                              卫庄站在窗前,看着紫兰轩门前这条新郑最繁华的街道,紫女推门进来,他并未转身“你今日不是说要出去走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一路景致不好?”
                              紫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轻笑道:“正是看到了好景,想你整日足不出户,这才赶紧回来与你同赏。”
                              “哦?有趣,虚活这十几年,我竟不知,新郑还有这样的宝地?”
                              “这世间美景又不只是山水花草,这才子佳人,亦可让人赏心悦目。”卫庄的背影微微一滞,他缓缓转过身来,“这么说,是韩非回来了?”
                              他走到桌边坐下“韩非离开日久,他本身也并不怎么受他父王宠爱,今日这街上多了许多巡卫,看兵甲配置应是王宫亲卫,你说的那位‘佳人’应该是韩非的妹妹,红莲公主。”
                              紫女为他倒了杯酒,摇头叹道:“你说向你这般的人,怕是这辈子也无法体会到这‘惊喜’二字是何意吧。”
                              卫庄将酒一饮而尽,抬手摸了摸别在腰间银白短剑,唇畔带了笑意,拿起紫女取回的剑,仔细看过“不错,轻巧也锋利,让人送去吧。”他把剑放到桌子上,忽而抬眸看向紫女,沉声问道:“我交代你的事,查的如何?”
                              “上次收到你的消息,我派人在盖先生故居附近,暗中保护他们,这几个月来确有人来打探盖先生家人的消息,他们面上说辞是秦国王上仰慕盖先生的才德,也要礼遇他的家人,但盖先生不愿为秦王添扰故而暗中探访。但我们的人已查明,他们是吕不韦的人。”
                              卫庄听闻此言微微蹙眉,手撑在下颌,冰蓝色的眼中流露出些困惑“如此说来,吕不韦并不知道师哥家中实况,那晚袭击我们的也就不是他的人,只是他们为何……”
                              紫女又为他斟满酒杯“还有一事,嬴政并没有派人来过,一次都没有。”
                              “师哥家人已逝,只剩下展叔跟苍儿,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卷入风波,他这个人,愚蠢又迂腐,常人所爱的那些财色名利怕是根本不入眼。”
                              紫女眼中流露赞许神色,“是啊,我虽只与他相处数日,但足矣知晓,他定是一腔赤血,高风亮节。”
                              卫庄将酒杯端起,看着北中晶莹的酒液,声音低沉道:“哼,白璧无瑕,这样的人实在不好掌控。”
                              紫女颔首“为君者,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总是想知道他到底在意什么,把他的弱点攥在手里,才能让人安心。”
                              “这正是可疑之处,历来君王都是如此,嬴政长那个环境,上位如此艰难,只会更加小心谨慎,按理他也该派人来探寻,除非他已经知晓……”
                              卫庄与紫女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冷笑道:“扮作吕不韦的人,师哥跟吕相再无任何合作的可能,同时也给师哥提了醒,吕不韦的人也不可能再有机会找到师哥弱点,嬴政还真是,好手段。”
                              “虽知人心一向如此,深沉险恶,可想来,还是不免觉得寒凉。”
                              “这还不算什么,他身为鬼谷弟子,就算再怎么低调谦让,单单背着这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的传言,明里暗里就不知道挨多少冷箭算计。”
                              “那我们,是否要告知盖先生?”
                              “哼,这些阴诡之事他也不是不懂,我们只管下好自己的棋局,我与他可是要为局天下的,且看他当如何行子。况且他想要的主君,想要的朝局,想要的天下,嬴政给不了他,没有一个人可以给他,这个道理,他终要自己明白。”
                              紫女微微叹了口气,她往香炉里添了香,站起身准备出去,卫庄忽然叫住她“把剑送给那孩子之后,就让李熠留在那,给我好好教他。”
                              紫女掩嘴轻笑道:“也不知你何时才能把这心口不一的毛病改改,说些好听的话”在卫庄狠狠瞪她之前,飘然而去。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7楼2019-11-28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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