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无言,这白鹭平日里虽爱欺负我,可想到他为了我飞升一事这般殚精竭虑,心里倒也挺感动,瞧着云雀也顺眼了不少,尤其是当它乖顺的伏在我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贴着我的脖颈时,我竟觉着,这鸟虽难对付了些,不过大体上还是贴心的。也罢,谁叫我天生就是个让人操心的命呢。
当初白鹭飞升上神时,浑身的羽毛被那天雷业火烧的焦黑,足足昏睡了月余,那场面真真是吓人的很。我一向惜命,知道这飞升的天劫不是闹着玩的,遂也不敢懈怠,唯恐落得个灰飞烟面的下场。
谁料到第二天一早,狐狸叔公便急慌慌的冲进我的寝殿,掀了我的锦被,一把将我捞起来直奔凌霄宝殿。我彼时还未睡醒,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却是看见缘机仙子立在殿中,爹爹娘亲坐在上首,眉头紧促。
我听了好一会方才听明白,依着缘机仙子的意思,那便是佛祖爷爷给我做了个人情,叫我无需去挨那几百道天雷业火,只需要到凡间走一遭,历个情劫了事。
这于我来说可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我一片轻飘飘的枫叶,若真在那天雷业火中滚上几回,怕是最后连个囫囵模样都辨不出来了。
只是爹娘看上去可不那么高兴,尤其是娘亲,抿紧了嘴唇,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了。于是我便跑去栖梧宫宽慰她,爹爹坐在娘亲旁边,也不说话,只握紧了她的手听着我喋喋不休的絮叨“左不过一场尘世情缘,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即便再苦,熬一熬也便过去了,娘亲放宽心就是”
我话说的轻松,可其实连情劫究竟是个什么都不甚明白,遂去了姻缘府找狐狸叔公求教。狐狸叔公思忖了半响,直接从一口箱子里翻出一大摞戏本子给我看,说这世间所有的情深缘浅,相爱而不能相守的凄美故事都在这了,叫我好好研究一番,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狐狸叔公写戏本子还真是一绝,这戏中的情节简直叫人肝肠寸断,如此虐心伤身,也难怪爹娘担心我。
我原本以为要在凡间熬上个五六十年的,没成想只过了十八年,我便在凡间寿终正寝了。十八年,放在天界也不过才十八天,可奇怪的是,自打我飞升上神以后,在凡间所经历的种种,竟全然不记得了。不仅如此,身上还总觉得不大爽利,似是被什么东西噬咬过一般,浑身上下都觉着不自在。
问了缘机仙子才知道,原是我在凡间历劫的时间太短,未将那人生七大苦历完全,因此即便我已是飞升做了上神,也需承受应劫的反噬。听罢,我一脸哀怨,即便我在凡间英年早逝,那也是天意,饶是爹爹身为天帝也无力干涉。天意弄人,怎的到最后的反噬恶果都叫我一人承担了?那我这上神做的未免太亏了。
不过此时我也顾不上许多,神仙嘛,逍遥快活才最是重要。反正我也做了上神,总不能平白浪费这一身精纯的灵力,恰在此时听闻娘亲下界布雨时偶遇一个妖怪,被它打伤了不说,还丢了半生修为。我心下大惊,虽说娘亲平日里修炼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她熬了这么多年也过了飞升上神的劫难,那妖怪的法力是有多深厚,才能将她伤的如此之重。
娘亲一向视灵力修为如己命,眼下定然是恼恨至极了。于是乎我撸起袖子,这就下界将那不知死活的妖怪捉来为娘亲出气。不成想我刚到南天门,便被爹爹扣了下来。我自是不服,嚷嚷着要去为娘亲报仇,爹爹无法,只得连哄带劝道“那妖怪已经让我法灭了,最近几日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天界,莫要到处乱跑了。”
我愤愤不已,之前将我锁在这天界,是怕我灵力不高,在别处吃亏,然现如今我已是上神,法力修为已非往日而语,怎的还要在这天宫里拘着
爹爹无奈道“你可还记得药王的嘱咐?”
听了这话,我便泄了气。药王那老官儿,脾气古怪,最好捉弄人,可偏偏他医术最是高明,放眼整个六界无人能出其左右,深得爹爹的信任。我彼时刚从凡界回来,连热茶都没来的及喝上一口,便被他摁在床上诊脉,说我身上还留有天劫的反噬之症,恐会出现法力暂时之状,需多加运气调解,切不可过多耗费灵力,更不可与人缠斗。
爹爹见我神情沮丧,安慰我道“你且先留在天界调养个二十来天,等你身子好些了,你想去哪爹爹都随你可好?”
爹爹果然是言出必行,这二十天里南天门的天兵谨遵天帝陛下的指令严防死守,就怕我趁其不备,偷偷溜出去,落个失职的罪名。
白鹭还算是有些良心,知道我这几日定是憋坏了,时不时来我寝宫找我喝茶叙话。彼时我正懒散的躺在寝殿的屋顶上喝着葡萄酿,他也难得忙里偷闲,从娘亲那取了一壶陪我一起喝。
喝着喝着,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白鹭,你可知我在凡间的那段露水情缘是个什么情形,还有我那情郎,究竟是何模样?”
白鹭一愣,道“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与其说是历劫,倒不如说是躺在床上做了一场虚梦,如今梦醒了,却将梦里的一切给忘了个干净。思及此处,心里竟觉着有些堵得慌。
我想了想答道“投一次胎不容易,若不是要替我造劫,那凡人想必会得一个顶好顶好的的姻缘。可他偏偏遇上了我,只怕不会善终,想到此处,难免觉得有些亏心。”
白鹭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道“你这脑袋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在凡间的经历自有老天的安排,你有何好亏心的?再说,你怎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