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碧落下黄泉12
这山洞原是落在一个山体断崖处,不过山势并不陡峭,即便有人不慎失足,从崖上跌落下去,也是丢不了性命的。山下是一汪清潭,清浅可见底,易有奇形怪石点缀,若是白日林间雾气缭绕,此番景致倒是别有风韵。只是这洞崖虽不算偏僻,几里之外便有农户村落,可这里却是杂草丛生,想必除了一些猎户偶尔来打些野味,此处也少有人来。今夜星月同辉,伴着清风朦朦胧胧地照的林子越发的静谧,闹中取静,这山洞倒也成了福地洞天。
此处的洞崖子地方虽不小,可挡风就差了些。凡间正值隆冬腊月,我身上有千年的修为法力护体,自是察觉不出冷热,可这肉体凡胎的小孩子怕是受不住冻的。好在我身上还带着卿天姐姐送我火折子,否则我这单薄的花木之身若贸然使用火系法术,一个控制不住便会连我一道给烧了。
我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变幻成毯子将这孩子严丝合缝的裹了起来。新春贺岁,长街上的糕点铺子想必还未打烊,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最新出炉的一锅。我回头对那孩子道“折腾了许久你大概也饿了,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你好生坐在这里莫要随意走动。”
也不知是否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吓着了他,这孩子突然撑着地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紧紧攥住我的手,眼底尽显慌乱之色“你别走,别留下我一人”
我怕牵扯他的伤,赶忙扶着他坐下“你放心,我不会走远……”
我话还未说完,他便打断我,似是怕极了一般,拼命摇着头恳求道“我求求你,别走,留下来陪我……”
这孩子,方才凭一己之力处置那野狼时还镇定自若,手段酷吏老辣,眼里丝毫不见惧意,怎的现在倒知道怕了,实在是好生奇怪。罢了,左右我方才已经给他灌输了些真气,提气凝神,又能养护他的心脉,撑过今晚不成问题。不过狼素来是群居而生,这洞里既能有第一只,保不齐就会有第二只闻着味儿找上来,到时候这孩子若是被狼叼了去,岂不白费我救他的一番功夫。
无奈之下,只得挥手布了一道结界,隐住洞口,在他身边坐下,由着他这么握着我的手。
我屈膝坐在地上,一手托着腮,一手捡了树枝闲闲地拨弄着火堆,火星子一簇接着一簇伴着尘埃卷入空气中。山洞内温暖如春,在火光的照耀下,孩子苍白的脸渐渐染上了一层薄红,似那冰天雪地中绽放的玫瑰,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这么仔细一瞧,这孩子模样生的倒是十分周正,虽不像爹爹那般妖孽魅惑,但脸颊圆润白皙,眉眼弯弯,映着星火的一对眸子熠熠生辉,璀璨光华。这般好看的眉眼,若是笑一笑,兴许还带着些春风拂面的桃花色,待将来长大了,不知会成为多少闺阁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呢。
思及此出,我心生逗弄之意,咧嘴笑着向他凑近,道“你一个总角小儿,这个年纪本该天真活泼些,可我看你总是一副思绪牵头的样子。你说说,好端端的一个俊秀孩儿,尽学那老气横秋的夫子学究做什么,长此以往,怕是将来没有姑娘愿意嫁你了。”说罢,我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轻轻向两边拉扯着,笑道“你爹娘给你生了一副这样好的样貌可莫要轻易浪费了。来嘛,别总是板着个脸,笑一笑嘛”
说来也奇怪,这孩子脾气虽古怪了些,倒也算听话。手指触碰他的一瞬间,他嘴角上扬,露出两颗新换的乳牙,神态憨憨的,很是可爱,与那些寻常人家的孩子并无差别。只是不知为何,我却觉着这笑容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意味,几分满足,几分伤感,亦带着几分沧桑和颓靡。
思量之间,见那孩子眼底似有水雾凝结,几经周转,终是顺着眼眶扑簌簌地滴落下来。手心处传来温热濡湿的触感,我以为是我手上没个轻重,不慎捏痛了他,遂赶忙讪讪地缩回手,道“对不住对不住,方才是我唐突了,可有碰到你的伤口?”
那孩子眼底波澜微荡,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眼睛滴溜溜一转,有些不明所以。他这话问的十分奇怪,我出于侠义之心出手救你,自然关心你的死活,总不能叫你一个毛头娃娃就这么死在虎狼堆里吧。我悄悄叹了口气,这哄娃娃可真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尤其是碰上这么个心思难测的,一下哭一下笑,一下高兴一下难过,反反复复,甚是磨人。
我轻手轻脚的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好言好语的哄道“方才是我不好,不该趁你受伤时同你玩闹。这样吧,你喜欢什么花草事物,我变出来送与你,全当是我赔罪了可好?”
那孩子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温柔,凝望着我的双眼缓缓说道“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这丹朱红叶你可会变?”
我喜笑颜开,心道这娃娃虽小小一点,不过这鉴赏花草的品味真是不错,竟能瞧中我真身所化的植木,这眼光非凡独到,将来必成大器,遂拍着胸脯道“这有何难?”
我双手握住他胖实的小手,轻轻摩挲了几下,将指尖处的点点灵力凝聚于他的手掌之间,丹红根叶隐约现形,泾渭分明,风姿绰然。我松开他的手心,一片霜红托于掌中,是为掌中叶。我笑笑“我原本就善于拈花变草,今日算是便宜你了。说起来我与这枫叶也颇有缘分,今日送你的这片被我施了法术,可保它永不凋谢,你拿回家装点屋子,添些喜气颜色也是好的。”
话音刚落,洞外接二连三的响起烟火划过苍穹的声音。火种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