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
“真搞不懂,你喜欢她哪里?”
粉色头发的漂亮女性一只手握着扎啤杯的把,又伸出另一只手,用食指指尖戳着他的胳膊,脸上写满了无奈。
烤串和啤酒的香味浓浓地塞满了鼻腔,不通风的热闹空间,令人觉得有些闷热。
他拧眉瞪着她的脸,赌气般挥开那只手,撇着嘴哼了一声:“春野同志,我也真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实话说吧,她不论哪里都比你强些呀!”
女人不甘示弱地以撇嘴回敬,昂头灌下一大杯啤酒,摇着头啧啧感叹:“瞎,真瞎!”
“论起瞎来,”他咬着烤串,扑哧笑出来,“你这警部熊瞎子,何人能出其右?”
“你说什么?!”她的指尖又派上了用场,食指和拇指捏住他的耳朵向上提。
“没、没,”他疼得呲牙咧嘴,赶紧告饶,“说您警部之花呢——大花儿!”
她悻悻放手,翻了个白眼:“我就算哪里都比不上你的大小姐,起码喝啤酒,你找不了她,只能找我,小心点别得罪我啦!”
揉了揉耳朵,那手又接着向下移了移,他托着下巴,歪着头,瞧着她,笑起来:“不能够,怎么敢得罪你呢,警部之花?”
宇智波雏田醒了,鼻子里好像满满当当地,仍旧是小酒馆里带点炭烤的香气。
梦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但是她仍旧记不起那个男人的长相。只有一种闷热的感觉堵在胸里,一直塞到喉头,令人口干舌燥的。她想咳出来,却又不见得有什么东西。
这时候天只蒙蒙亮,从锋利的百叶窗缝隙中漏进一点灰青色的暗光。床上没有被子,她睡得不太舒服,甫一坐起身来,身上各处关节都酸软地疼。——实在是难受,得倒杯水喝。
“——放心吧,我已经叫人拦住他了。”
宇智波佐助看着对面女人笑嘻嘻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你确定不再有纰漏了吗,香磷?”
鬼灯香磷耸了耸肩,在玄関口黯淡的灯光下,她的红发像波浪般微微闪光:“放心吧,鸣人那小子,这辈子只听这么一个人的话,教他往东,他气死了也不往西走。”
佐助略略点了点头:“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既然还作数,就不能容许他搅局。”
“话是这么说,”香磷歪了歪头,忽然踮起脚凑近他的脸,暧昧地轻声道,“可是,佐助大人呀,我们这些猎犬,若老半天见不到好处,难免还要穷追不舍呢……”
两人的嘴唇之间只剩毫厘距离,佐助撇开头去,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道:“你们想要她的记忆,我自然会设法取得,不必再多废话。”
“即便那会使她不幸?——嘿,这才是我的佐助大人~”对他的冷漠态度满不在乎,香磷笑得愉快,又忽然用胳膊揽住佐助的脖子,偏过头去笑吟吟地说,“妹妹,你怎么起得这样早?”
佐助有些吃惊,也转过头去,瞧见雏田立在一片黑暗里,只有苍白的脸格外醒目,简直像是发着荧光般。
“佐……”她触到那两道凉凉的目光,不禁倒退一步,嚅嗫着唤他的名字,“佐助……”
他皱起眉,把八爪鱼一样的香磷从身上拿下来,对着她伸出手,只说:“过来。”
两个字,不可更驳的命令,带着一点阴郁的冷气。
女人杏色的眸子低垂着,盯着自己赤裸的脚趾,有些瑟缩地走到他身侧一米远,便定住不敢再动。佐助抬起长臂,将她捞进怀里,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现出一副不快的神情,低声训了一句:“怎么弄得发起烧来了?”
说罢,又抬起头,对香磷抬了抬下巴,充作示意:“你该走了。”
香磷挑高了两根眉毛,瞪着佐助看了一会儿,又瞪着他怀里一副病容的雏田看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摇着头笑起来。那神情,和她往常恣肆的笑容大相径庭,几乎带着些苦味了。苦却并非是出自妒忌的巢,而来源于某种更隐秘的思绪。
她弯腰拎起玄关地板上躺着的小坤包,挎在肩膀上,仍带着那种笑,冲佐助道:“真搞不懂,你喜欢她哪里?”
佐助感觉雏田身子发软,多半是已经烧得有些发懵,便揽紧她的腰,转过身向屋子里走去,留下漠不关心的背影和答语:“与你何干?”
雏田发烧了,因为受了惊吓,又染了寒气,病得有些重。
这天一整天,她躺在床上,什么都吃不下去,只能喝点热水。棉被已被送去干洗又烘好,现在包裹着她,像包着红豆沙的一层软软糯糯的团子皮儿。她半睡半醒,一会儿张开眼,一会儿又合上,整张脸又红又烫,比红豆沙还要软绵绵、昏沉沉。
再次醒过来时,她恰巧听见佐助在同谁通话:“……——我今天不去了。过两天也不一定去,你跟大蛇丸说一声。有数据就发电邮过来,我会看的。嗯。嗯,我知道了,去办吧。那就这样。”
男人坐在床边上,没有拿电话的那只手就放在她的被角边上。他说话时,震动顺着空气、顺着棉的纤维、顺着他带一点忧虑的目光,传进了她的耳膜和四肢百骸,伴着病中令人找不着北的晕眩,嗡嗡地响着,产生一点舒适而赧然的微痒。
不知为何,她这时虽然醒了,却不敢抬眼去瞧佐助,总觉得会同他视线相遇似的;因此,便一个劲盯着那只放在枕边的左手。她看到他的虎口边缘有一点烧伤的痕迹,落下些许疤痕,是从前没有注意过的。
“醒了?”头顶传来他的问话,声音低沉而轻。
没有了早已习惯的那点儿冷硬,她好似踩在云上又找不到地方能扶靠,轻飘飘地,心脏擂鼓般咚咚跳起来,令头更晕了,只能勉强答应着:“嗯……”
佐助见她这样,忽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我出去买东西。”
视野里那只带着疤痕的手消失了,她的视线追过去,却只来得及望见他快步离开的背影。去哪儿呢,买什么呢?想这样开口,可喉咙疼得说不出话,只好疲倦地又合上眼睛了。
但是,并没花很久,她就知道佐助到底买了什么。——等她再醒过来时,只见到男人急匆匆地端着一碗白粥从卧室门外走进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粥腾腾地冒着热蒸汽,她的头歪在枕头上,没力气爬起来,只是非常愕然地瞪大眼睛,瞪着视野里那个画着两丛疏竹的瓷碗,露出一副呆相来。
因着那呆相实在太呆,佐助不禁觉得有些滑稽,轻笑一声,将她扶起来,又把粥碗和汤匙拿在手里,盛了一勺,吹了一下,送到她嘴边:“喏,这个总该吃得下吧。”
她乖乖地张开嘴巴吃下去,眼睛定在簇新的碗勺上,心中却依然维持着瞠目结舌的震惊:这个男人竟然也做饭的吗?
佐助显然对她的乖巧相当满意,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喂食活动,向来冷峻倨傲的脸孔,一时间显得格外柔和,简直柔和得引起观者不适。
“佐、”她总算攒起点力气,喉咙也滋润了些,便开了口,顿了一顿,莫名地选了个有点别扭的称呼,“佐助君,你……点火做饭了吗?”
他面不改色地答道:“是的。”
她立刻生出愧疚来,低下头去,十个手指绞在一起:“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也立刻冷下脸去,那种遇事就道歉的怯懦个性,实在不对他的脾胃。然而,冷了一会儿,胸口间那股气恼却变成了一声叹息,逸出来,也就不觉烦了:“无所谓了。反正我还买了另一样东西。”
她听着那淡淡的口气,不禁有些好奇,又小心地抬起眼来,偷看他的脸:“那、那你买了什么呢?”
他仍淡淡道:“鱼缸,特大型的。”
她忍俊不禁,又赶紧憋住,嘴角边漩起小而深的笑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