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睛像是浸了蜜，此刻正闪着枫糖映在阳光下一般的光。
“好巧啊，”他站在了黑子面前，“居然在这里能见到你。”
黑子还有些愣愣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人此刻就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想要掐自己一把看看是否清醒着。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
“好……巧？”
究竟是觉得哪里巧了。
黄濑无辜地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眼睛——扑面而来的带有几分熟悉感——“毕竟我刚回国还没几天，而且这里是市立美术馆耶。”
在他们还算熟悉的那段时间里——黄濑的意思是指——黑子不是那种主观受到吸引而主动去参观美术展的人，此时此刻只身一人出现在市立美术馆实在是不符合常理。至少不符合黄濑曾经对于他的一贯了解。
“这不是也没有哪里的宣传幅打上了我的名字吗，”因此排除了为见人而来的可能。黄濑耸了耸肩，“你一个人来看展吗？”
黑子点点头。“那么，为什么名字也不标明……”
黄濑有些无奈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希望观众们是真的来看我的画的。”
黑子看了看此时此刻四周因为好奇等各种因素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群。观众们的注意力都已经不在墙上的画，从后台突然走出这样一位耀眼的王子殿下，踏入这个空间的那一瞬间，连空气都像受到引力似的围绕他流动起来。果然不愧是黄濑凉太，天生而来就是世界的重心所在。
但是就算你这样做也没用的——黑子其实很想这样说。因为他入场的时候都已经注意到了，前来的参观者当中那不正常的性别比例严重失调。
但是眼下这个地方显然已经不适合继续聊下去了。已经有围观者注意到了黑子和墙上画作之间的联系，八卦的人群越围越多。
“抱歉，”黄濑语气平常地说着，就像四年前黑子的肖像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速写本上时那样，“呃，如果你不喜欢……”
“不，没事的。”黑子立刻打断了他，好像多说几句的话这其中的缘由就会不小心泄露出来，“毕竟……反正这是你的个人展。”
黄濑没再说什么。在气氛变得僵持之前，黑子看了看周围，鼓起勇气最后一次看向黄濑：“那如果你还要继续工作的话，我就先……就先不打扰你了。”
“啊……啊。”眼下这个情况的确是一句都聊不下去了。黄濑这时才看起来有几分局促不安地挠了挠头。“很高兴今天能在这儿遇见你。”
“能在你回国的时候再次遇见你……我也很高兴。”黑子稍稍欠身，“那么……再见。”
“啊，请等一下！”
在他转身准备离去时，黄濑突然叫住了他。“那个，就是……今天晚上，你还有时间吗？呃我是说……难得回国，又碰巧遇到了……有机会能请你吃个晚饭吗？”
黑子愣了一下，黄濑也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于是又抓紧补上几句。
“如果今天晚上没时间，那改天也可以，我的联系方式……没有变，还是以前的。LINE和手机号码都没有变。如果你还留着的话……”
黑子稍微顿了一下。
他其实是想要立刻转身逃走的。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立刻逃走，结果居然一路找来了美术馆，居然还真的偶然遇见，居然还说了那么多话……这每一刻每一刻他都在想要逃走，即使完全找不出逃走的理由。可是他又知道自己做不到，便如此无比挣扎纠结地——或者说控制不住地继续走向深渊。
“今天下午晚上都还有工作……应该是没有时间了。”
如果现在还能避免一切重蹈覆辙……
“……如果方便的话，明天中午……可以吗？”
已经没有机会了。
黄濑的声音听着立刻昂扬起来，刚才有的那点紧张现在也消散了去：“好，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等你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