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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鼠猫王道】倾情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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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替他擦完汗,解下悬帐幔的缂丝宽绢带,拿在手里,俯身对白玉堂说道:
“白泽琰,你知道什么是用刑,但是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展熊飞用刑。”
展昭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可是白玉堂听在耳中,心脏顿时跳得要爆炸开来,这话太熟悉,如果可能,他想立刻向展昭负荆请罪,然而做不到,即使有荆条,也得是脱了衣服背的。
可他的衣服,就偏偏不能脱。
但是,展昭手里拿着的绢带,是能用来当刑具的么?
他来不及细想,攒着力气,想冲开被封的穴道。他也是精于此道的高手,一般手法根本封不住他,能封住他的也封不严他,能封严他的,禁不住他内劲一冲。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84楼2019-02-22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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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展昭手法太精妙,确实无意封严,但就是冲不开。
    展昭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开始用绢带蒙白玉堂的眼睛。
    白玉堂心如擂鼓,除了刚刚的激动,还有一点点好奇的期盼:南侠令江湖暗流闻风丧胆,要让自己降他,会拿出什么手段?
    除了脱衣服,其它一切好说。
    他甚至顺从地稍抬了抬后脑,让展昭蒙得更省力些,一边和展昭商量着说道:
    “猫儿,不,熊飞兄,展军座,展大人,给我留件上衣。我知道你也舍不得往前胸后心上招呼,实在要打,脱裤子罢。”
    他说得亲密大方,毫不尴尬,心里知道越是这样,展昭越不见得好意思动手。
    展昭蒙完他的眼睛,没脱他的衣服,更没碰他的裤子。起身离开床边。
    白玉堂听着,展昭在卧室里走了几步,就向浴间去了。
    白玉堂心里思忖,猫儿这是去找趁手的刑具么?浴间里倒是有备用的喷头软管,铁的,用来打人甚疼。
    一时间白玉堂不知是欣慰还是难过,眼睛被蒙着,穴道被封着,手被铐着,躺在自己的云纹大床上等着挨打,百感交集。
    浴间的门开了又关,展昭回来了。白玉堂努力听着,展昭像是没拿什么东西。
    白玉堂甚至有点高兴。大概是猫儿觉得软管辱没自己,改了主意。徒手点穴也可以很疼,机宜处旁边,他见识过展昭审案的手段。但是比起别的,他宁愿受这个,只要是来自猫儿的亲手触碰,怎样都行。
    展昭来到床边,静静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浑身都做好了准备。用刑就受着,脱衣服宁死不屈。展昭给他留的力气虽然不多,保护衣服大概还是可以的。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85楼2019-02-22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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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不说话,把手臂垫到白玉堂肩后,轻轻地把他揽到怀里,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感觉到,展昭的呼吸,越来越近。
      温暖的、清新的,属于展昭的气息,让双眼被蒙的白玉堂想起春风,想起月色,想起雨过竹林,雾笼莲心。
      白玉堂禁不住微张开嘴唇,渴望去碰触,去汲取,去确认。
      展昭吻上了他。
      白玉堂好容易平息下来的热血呼地一下被点燃,猛地吻住展昭。
      他的喉结突然一滚,浑身僵住。
      展昭不说话,是因为口中含着他的止痛药。刚才他张唇一吸,一滴不剩,都喝进肚里。
      “猫……猫儿……”
      展昭解开他蒙眼的绢带,白玉堂满眼惊讶地看着他。
      “玉堂,你受伤了。”展昭捻了捻白玉堂腰侧的黑衣,伸到白玉堂眼前,给他看指腹上的淡淡血迹,“你不想让我知道。”
      “……小伤……”白玉堂努力聚拢着精神,“猫儿……真的我没事……”
      他和药力挣扎对抗了一阵,眼神失去焦距,眼睫渐渐合上,头靠到展昭肩前。
      展昭抚一抚他潮湿的头发,把他放下,将铐环锯齿掰回原位,顺手在床头拿了枚白玉堂的领带夹,取下手铐。
      白玉堂安静地躺着,英俊的脸庞上挂着汗水。
      展昭替他擦了擦,像他还醒着一样,轻柔地解开他的衣襟。
      里面居然绷着一层汗透的紧身衣。
      紧身衣本来是白色的,但现在,横一处竖一处都是血痕。
      他被人重重地鞭打过,可他竟然带着这样的伤,千里驾机,飞回了自己身边!
      展昭眼眶泛热,闭了一闭眼,定下神来,慢慢解开白玉堂的紧身衣。
      健挺温暖的胸膛上,网集着绽裂的鞭伤,一直延伸到腰腹。
      展昭小心地把他翻了个身,背后的伤痕更加狰狞。有几处皮带抽打过的地方,边缘盈着一汪鲜红。
      没有任何反抗痕迹的伤口,一道一道,都是白玉堂心甘情愿。不用猜想也知道,是他在金华为自己受的家法。
      这不是常人能忍的疼,可他居然绷着紧身衣,在自己面前谈笑风生。
      这不是常人能受的苦,可他见到自己时,笑得那样温暖,他说,我就是你的家。
      他口口声声严刑逼供,逼着自己答应再不隐瞒,爱惜身体,可是他自己却背着这样惨烈的伤,只字不提。
      展昭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去浴间取了白衫和药箱,轻轻为白玉堂清理涂抹。妥当之后,小心谨慎地替他穿上柔软的白衫。
      窗外的雨还在沙沙下着,天色渐渐暗了。
      白玉堂朦朦胧胧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拥抱着,头靠在熟悉温暖的胸膛上。伤处清清凉凉,疼还是疼得发木,然而失去了紧绷感,像赤裸时的放松,又像敷裹后的保护。
      真是很久,没有这样轻松了。
      嘴角刚刚舒服得一翘,大脑立刻反应过来,像挨了当头一棒。
      身上穿的,是他给展昭做的白衫。
      衣服,裤子……全没有了。
      展昭什么都知道了!
      自己现在叫……展玉堂?
      白玉堂想动一动,无奈药力没有完全过去,知觉恢复了,头仍然发晕,只得又松了劲,任凭那双臂膀拥抱着自己。
      真舒服,舒服到心窝里。
      这么舒服,展玉堂就展玉堂罢。
      他试着睁开眼睛,正撞进展昭温暖的目光。
      究竟还是有点怕听那声展玉堂,白玉堂定了定神,拿出几分闯江湖愿赌服输的豪横劲来,迎向展昭的眼睛,等着被改姓。
      展昭看臂弯里的白玉堂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变成这样一副誓死如归的表情,明白他在想什么,禁不住微笑了:
      “玉堂,醒了。”
      白玉堂仍然硬着脖颈等着。
      展昭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温和地唤道:
      “白玉堂。”
      不知为什么,豪爽纵性的白玉堂,受了这一吻,莫名有点心虚。
      他努力地朝展昭笑了一下:“猫儿……我……”
      糯米糖藕粥的桂花香气萦绕过来,把他接下来的话,止在了一口暖暖的绵甜里。
      他突然反应过来,展昭从来没有动过折磨他的念头。展昭在蒙上他的眼睛之前说的,也不是展熊飞用刑。
      当时,展昭说得那样轻,那样柔和,满脑子想着用刑的白玉堂,听错了。
      展昭说的是,展熊飞用心。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86楼2019-02-22 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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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想要接过碗,展昭在他手背上按了按,是不让他动的意思。
        白玉堂于是靠在展昭肩头上,一口一口喝完了桂花糯米糖藕粥。
        胃里暖上来,心里仍然放不下。展昭虽然对他微笑着,纯黑的眼睛却沉静得像冬夜的天空。白玉堂知道展昭是因为看到自己这身伤,心里不过意了。
        展昭刚把空碗放到床头小几上,手臂就被白玉堂把住。
        “猫儿,陪我躺一会。”
        展昭一点头,先帮白玉堂尽可能摆出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熄灭了小灯,躺在他身边。
        白玉堂在被下面找到展昭的手,握住。展昭默默地握回去,感觉着彼此的体温和脉搏。
        雨气从窗外渗进来,夜深了,两个人虽然都没有睡意,心里却是踏实的。
        路灯的光晕,在雁纹幔帐上绘出朦胧的影子,过往和现今奇妙地交织在一起,惝惝恍恍,梦幻一般虚实难辨。
        北方大泽,再也不用渴望,这轮太阳就在心里,就在身边。
        白玉堂的心静了,身体却不静。听到枕边展昭安宁均匀的呼吸,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今天惩罚展昭,到了最身不由己时,他那声轻轻的哽咽。
        就是这一声,让白玉堂通身都炸了。
        耳畔除了雨声,就是展昭的呼吸声。白玉堂闭上眼睛,可是展昭的呼吸声却听得更清,一声一声,都在他心里反复重现着那一霎难以忍耐的、轻微却震心的旖旎。
        喝下去的桂花糖藕粥,居然像最醇最烈的酒一样,烧透了心,烧上了头。
        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展昭身边移了移。
        展昭的手指是温凉的,展昭的肩头是温凉的。
        这一点点触碰,让浑身发热的白玉堂更加干渴,想到展昭身上汲取一点清凉,又怕这清凉像炉口拂来的微风,反而会引得炉膛烈火熊熊。
        展昭感觉到白玉堂的手指越来越热,听到他的呼吸渐渐不稳,知道烈火情性的白玉堂正在忍耐什么。
        自从平城那夜戴上扳指,之后一直戎马倥偬,就再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展昭一向自律习惯了,还不觉得怎样,但是他怎能不知道,白玉堂想他,多少次想沸了热血,想爆了心房,却顾及着他的枕戈待旦辛苦奔忙,忍着,忍着。
        可是,自己受过刑的身体,倘若被白玉堂发现了端倪,那是要天翻地覆的。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白玉堂向自己这边不易察觉地移了移。
        这个小小的动作里包含的意思,把展昭的胸膛忽地一下涨得又酸又热。
        霸道凶蛮如白玉堂,在情火里煎熬着,居然这样小心翼翼,只想离自己近一点点,稍稍纾解一下,不是为了满足,是为了继续忍耐。
        展昭暗暗自责,不能眼看着白玉堂这样。只要白玉堂欢喜,他相信自己能够忍住疼痛。
        他抱定决心,手指在白玉堂指间动了动,握紧。
        “玉堂。”
        白玉堂在枕上转过脸:“猫儿?”
        他胸前的伤处,隔着白衫,感觉到展昭手指的轻抚。
        帐顶迷离的光影,在展昭清澈的黑眸中曳动:“你为我,受苦了。”
        白玉堂的一颗心本来就是烧到甜酥的,听展昭这样一说,甜里泛出软,酥中透了烫,甜烫的感觉被心跳鼓动到全身,那一点犹豫,霎时化为无形。
        他展了展胸膛,恋着展昭抚摩的温柔触感,舒服得叹了口气:
        “这点小伤,不在我心上。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只当我还你罢了,只当我陪你罢了。”
        看展昭神色更加歉疚,白玉堂倾过身来,亲热地蹭蹭展昭肩膀:“既然你都看见了,我索性跟你直说罢,我是挨了几下打,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的父亲,是看我平素无法无天惯了,他以为,”他放轻声音,在展昭耳边低笑,“你是被我强占了。”
        展昭肩膀顿时僵住。
        白玉堂立刻知道说错了话,连忙赔笑:“猫儿,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趁着现在有空,就对着我来罢。如今各路瘟神在礼王府外虎视眈眈,不要说军座你,就连我这样一个闲人,都要忙碌起来了。”
        他连笑带磨,把展昭这一阵尴尬消打过去,又靠近一些,温柔庄重地说道:
        “等这里事毕了,咱们回金华,有个人,我要同你一起,去给他磕头。”
        展昭点头:“是要去拜见的。我也该去和大帅当面请罪。”
        白玉堂眼绽笑影:“大帅何曾怪罪你,他有了你这个稳重出群的儿子,只能显得我更加不可救药,再不想看我一眼了。我要陪你去见的那人,我是晚辈,不敢提他的名讳。”
        他锐利的双眸里,满盈着尊敬与仰慕:
        “十四年前,他名播武林,江湖人称,燕子华展。”
        展昭猛地坐起身,不敢置信,又难抑震惊:“玉堂!”
        白玉堂起来,跪坐在展昭对面,郑重地看着他:“展大侠受伤昏迷,在白家沉睡了十四年,父亲一直在妥贴照顾。原本想过些日子心静了,缓缓地告诉你。可是现在看你心里实在过不去,我也不忍。猫儿,说起来,我这顿打挨得实在应该。你我的父亲,十八年前义结金兰,可是你,”他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了一下展昭,“你,险些断送在我手里。凝聚他们情义的巨阙,我竟然用来……”
        他向后退了退,双手按床,低头向展昭拜下。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06楼2019-02-23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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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额头,根本没有来得及触到床上,展昭已经跪起来把他拥住。
          他这一拜,直接拜进了展昭怀抱。
          展昭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巨阙,他不知如何面对的往事,他一心践行的诺言,他不敢期望却突然变成现实的家,都在他的怀抱里,是这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踏踏实实、长长久久的,白玉堂!
          “玉堂,是我的错。我曾经不够信任你,我应该早就告诉你。”展昭满眼蕴着微热的光亮,在白玉堂耳际低语,“请你……原谅我。”
          白玉堂没有回答,来自他胸中的隆隆心跳是最有力的回答。
          他抬起手臂,环住展昭腰身,把展昭慢慢地压倒下去。
          “以后,都不要说原谅。”他凝望着展昭的脸,呼吸沉重而深长,“猫儿,你从来都有家,我陪你怀天下。”
          白玉堂的眼神,像是温柔的刀锋,明亮火热,轻轻一递,就在胸中最敏感最柔软的地方,激起滚烫的情意来。
          他一手敞开白衫,顺手拨开展昭衣带,两副同样心跳如撞的英挺身躯,就紧紧贴在一起了。
          细细密密的雨幕,把天地织成完整的一体。
          白玉堂手臂揽着展昭头颈,倾尽温柔地用力。
          展昭浑身突然一紧,绷得白玉堂一咬牙。
          白玉堂低眉看着展昭,展昭满脸冷汗,英秀的眉宇努力想要给白玉堂一个微笑,但是,给不出来。
          白玉堂倏地明白过来,展昭疼。
          可是,即使在平城的第一夜,他百般体贴之下,展昭也没有疼成现在这样。
          他赶紧停下,低头贴上展昭脸庞,摩挲抚慰着,一边问道:“猫儿,哪里不好?我……再轻一点。”
          展昭摇摇头,发白的嘴唇居然努力向上弯了一下,冷汗淋漓地朝他微笑:“没有不好,没事。”
          如果不是正满心柔软地肌肤相亲着,白玉堂就要怒了。展昭又没有说实话,什么叫做没事,白玉堂的身体能感觉到,展昭像一只被活穿在针上的标本,浑身都在颤抖,要命的是,还像献祭一样的心甘情愿。
          他立刻离开展昭的身体,把展昭拥在胸前,搌去脸上的冷汗,轻轻地亲吻。
          “猫儿,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展昭望着他,仍然微微摇头。
          白玉堂打开床头的小灯,一手扯掉展昭身上的浴袍,从胸到腹细细察看,没有伤。
          他手臂带过展昭的肩膀,让他伏到枕上。展昭似乎想要反抗,被他一手封了穴道,平平地按在灯光下。
          白玉堂锐利的眼神,一下瞄到了展昭弹痕上的灼印。
          他用手掌焐着这里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异样,是因为这痕迹太浅太轻,现在灯光斜照,微微的凹凸格外清楚。
          室内刹那变得极其安静,静得发冷。
          白玉堂的眼神,被暴怒淬砺得寒光四射。
          这是从内到外的酷刑。
          弹痕上受过电刑的展昭,不要说翻云覆雨,就是今天下午自己对展昭所谓的惩处,也是远远超出了预期的重罚。
          他竟然以为展昭看他的眼神是期待,他竟然以为展昭的那声哽咽,是因为完全的愉悦!
          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如果不是因为在司令部里被折磨过,以展昭的坚韧和骄傲,绝不会出声。
          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白玉堂解开展昭穴道,眼神恢复温柔。
          “猫儿,你多虑了。”他拉过袷被,给展昭盖好,“你顾全大局,我又怎能忍心给你添麻烦。你身体不行,何妨告诉我,我总是要顾着你的。”
          展昭握住他的手,低低地说道:“玉堂,请你……”
          白玉堂止住他的话:“我刚刚说的,以后都不用说原谅。反正你说的时候,也根本没想着要改。”他微笑着叹了口气,“猫儿,我这份不听劝的脾性已经没人能比,现在我才知道,要论独断专行,世上莫过你第一。”
          他敞着白衫,袒着胸膛,自顾靠在床头上,一臂揽着冷汗涔涔的展昭,轻柔安抚。
          但他的眼底,却是冷光逼人。
          突然,远远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卧室的门被扣响。
          白玉堂不耐地应了一声,门外,白辰的声音响起:
          “二少爷!庞家的军队,大概两千人,围了礼王府!”
          展昭骤然睁眼,他知道礼王府里的亲兵,不过五六百人。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07楼2019-02-23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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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想要支起肩膀,被白玉堂一手压住肩颈,按回枕上,平淡的语气下面,是懒得掩饰的杀机。
            “展昭,你不准去。”
            他感觉到手掌底下,展昭还是抬起头来,要开口说话。
            于是他又稍微使了点劲,威胁道:“你执意要出去,我只好拿副生铁镣把你钉了,不要说镊子,斧子都劈不开。”
            展昭没有答话,静静躺回原处。
            白玉堂觉得话说重了,连忙抚摩着展昭肩颈上刚刚按过的地方,笑道:
            “猫儿,你若是好好的,我乐得和你并肩。可是你现在的身体,终归太勉强。你是我白家的人,我也是你展家的人,我不护好你,哪里还有脸回金华。大帅不是个好说话的,我因为欺负了你,刚刚挨完打,再要挨一顿,我就抱不动你了。”
            最后一句,白玉堂说得格外温柔亲密,话音还没落,他果然看到展昭耳尖泛起一点微红。
            白玉堂心情立刻大好,又低头亲了展昭一下,然后风一样地起身穿衣,还不忘回头盯着展昭,大有展昭敢下床,就立刻下令绑了的气势。
            展昭倚在枕上,无奈地笑了笑:“不出去也罢。我可以去机宜处么?”
            白玉堂已经整装完毕,向门外喝道:“白辰!”
            白辰立刻应声。
            展昭暗暗叹息。白玉堂太霸道,当初他命令白禄把自己押进通天窟,也不过就是这样的语气。
            门外等待的白辰,听了二少爷这样一声喝令,不由得又掂量起腰间的手铐,斟酌着展少爷戴哪副足够结实,又不太难受。要是把展少爷的手腕锁伤了,恐怕拿命都赔不起。
            耳中听见白玉堂命令道:“机宜处的电台和近期文件,马上给我搬到这里来!”
            白辰如释重负地应了声是,飞也似地奔下楼去。
            白玉堂给柯尔特上满子弹,笑道:“猫儿,还要什么,我都给你拿来。只要你好好躺着,一切好说。”
            展昭望着白玉堂笔挺的军装,闪亮的军靴,微微摇头:“玉堂,你的伤……”
            白玉堂拎起另一支鲁格炮兵,潇洒一笑:“从小到大,倘若这点伤还算作是伤,我就干脆不要活了。”
            说完,大步迈出房门,橐橐地下楼去了。
            雨已经停住。礼王府外,庞祐的军队把当街堵得严严实实,枪口齐刷刷地封死大门。
            庞祐站在最后面,盯着礼王府门口。
            庞吉反复叮嘱,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活擒白玉堂,牵制白家。至于展昭,务必击毙。做完这些事,立刻占领全城,以此为据,联合各派,问鼎中原。
            一只手拍上庞祐的肩膀,转脸看去,庞祖正向他使来眼色,向礼王府侧后方指了指。
            庞祐点头会意。
            月亮从云缝里探出头来,照着礼王府,也照着白锦堂住的国立医院。
            一支全副武装的便衣,无声地漫进走廊,封锁了白锦堂的病房。
            带头的一个挟持着护士,压低声音:“开门。”
            护士颤抖着手打开房门,便衣从护士的肩头上看向病床的方向,突然愣住。
            病床是空的。
            手下进去搜,屏风浴间,衣柜床下,全是空的。
            他反应过来:“撤!”
            刚刚撤进医院侧面的小巷,伏兵四起。
            他到死也没有看清把匕首勒进他咽喉的黑衣人的模样。
            黑衣人从阴影里走出,摘下蒙面的黑布。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27楼2019-02-25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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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出的是白甲的脸。
              白甲向身边各自解决掉了便衣的同伴们打个手势,望了一眼礼王府的方向。
              礼王府的墙垛和塔楼上,白家亲兵端枪和街上的庞家兵丁对峙。
              只听见庞祐的手下在外面喊:“赵旃通匪证据确凿,快点把人交出来,免得受牵连!”
              白家的亲兵都随主家的脾气,暴躁骄傲得很,不屑于骂架还嘴,立着眉毛,等着一声令下,就勾火开枪。
              白寿站在门后,眼里冒着火星。早就看庞祐不顺眼,要不是不敢给二少爷惹祸,再来几个庞祐,也早被他挨个拿枪点了。
              手正痒得不行,眼角余光看到白玉堂来了,连忙行礼。
              白玉堂摆摆手:“开门。”
              白寿惊讶,终究不敢多嘴,向旁边的护兵使个眼色。
              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门口雪亮的电灯光里,白玉堂一身军服,眉目冷峻。
              白家亲兵哗啦一下散开,端枪在他左右两翼形成屏障。
              他这一出现,对准大门的枪口顿时往回缩了缩。
              白玉堂的一双锐目,盯着站在枪丛后面帽檐几乎挡住眼睛的庞祐,冷笑:
              “白某说请大庞公子过府叙话,没想到小庞公子如此心急,半夜就上赶着来了。明火执仗,是要来抄白某的家么?”
              庞祐看到白玉堂,也有点心慌。然而仗着人多势众,料想白玉堂不敢把自己怎样,拨开枪管,挺胸从人缝里挤出来,向白玉堂点头致意:
              “少帅,兄弟本来不敢打扰。但是庞帅又查出赵军长不少罪状,须得连夜审清,不然上峰怪罪下来,不要说是兄弟我,就是庞帅也吃罪不起。要是为此连累了白家,岂不是兄弟办事不力的罪过。”
              白玉堂迈步走下台阶。白喜要拦,白寿一眼把他横住,兀自端着步枪,竖起耳朵,警惕着一切可能威胁到二少爷的动静。
              白玉堂来到庞祐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冰寒雪冷地笑道:“既然小庞公子是为了赵军长而来,那这些枪口,为何对着白某?”
              庞祐愣了愣,说道:“公事公办,兄弟也没办法。少帅把赵旃交给兄弟带走,明日兄弟摆酒给少帅陪罪。”
              两边的枪,都没有放下,庞祐和白玉堂,就站在双方枪口的焦点上。
              白玉堂眉目带笑:“好说,好说。”他目光向庞祐身后若有若无地扫了一下,亲热地来挽庞祐的手,“既然小庞公子来要人,就进来要罢。白某拱手交人就是。”
              庞祐像被火烫了一样猛地缩回手,然而白玉堂的动作疾如闪电,早把他的肘关节牢牢擒住。
              庞祐脸上见了汗:“兄弟公务在身,不敢叨扰。改日必定来拜。”
              白玉堂手上使了两分劲,旁若无人地把庞祐带上台阶,向列队的庞家兵丁说道:“小庞公子难得来一趟,白某留下喝酒。各位回去禀告一声,小庞公子宿下了,明日送回!”
              庞祐出了满头冷汗,半张脸遮在帽檐阴影下,看不清表情,胳臂在白玉堂手里一个劲地哆嗦。
              白寿眼尖,惊呼道:“替身!这个庞祐是假的!”
              话音未落,大门边的阴影里突然爆出一声枪响,假庞祐太阳穴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洞,栽倒下去。
              白玉堂不惊不怒,抬手一枪,阴影里扑通一声,倒下一名枪手。两个白家护兵立刻过去,把膝盖中弹的枪手拖进门来。
              庞家兵丁的队列后响起庞祖的大喝:“白玉堂!你公然枪杀军政要员,是要造反!”
              话音未落,庞家兵丁同时开火。
              子弹打到的是一片虚空。
              白玉堂穿空而上,踏着人头,直奔庞祖,一脚挑飞庞祖的枪,膝撞锁喉一气呵成,转瞬之间把庞祖勒在臂弯里,枪顶太阳穴。
              庞祖被勒得通身发抖,连忙叫道:“停停停火!”
              “大庞公子,你倒是真的!”白玉堂笑道,“白某眼里何时揉过沙子!不用开口,我就知道真假!”
              他挟持着庞祖,走上台阶,喝道:
              “庞祖,你弄个假庞祐来见白某,再开枪射杀他,诬陷到白某头上,不过是想要制造开战的理由!打得好算盘,可惜棋差一招!你在南侠身上动用私刑,还敢让我看见你!宵,小,之,辈!今日白爷教你!枪,想开就开,还需要理由么?”
              他陡然一推庞祖,勾动扳机,子弹穿透庞祖头颅,血雾炸开,庞祖应声倒地。
              白玉堂军装干干净净,滴血未沾。灯光从头顶射下,剪出刀锋一般的英武轮廓,寒眸似电,冷戾有如修罗。
              他向前一步,脚踏血泊,威风凛凛地喝道:“来,朝这开枪!”
              庞家兵丁看白玉堂眼都不眨地杀了庞祖,哪里还敢开枪,但是没有命令,也不敢后退。一时间双方在礼王府门前僵持不下,气氛降到冰点。
              就在这时,礼王府侧后方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庞祖的副官眼睛一亮,喊道:“小庞师长来了!打!”
              “打”字刚吐出一半,他被白玉堂一枪点倒。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28楼2019-02-25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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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同时怔了怔,回过神来,门口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白家人的影子。
                几百条枪同时开火。
                白家亲兵人数虽少,剽悍勇猛,居高临下。庞家人数虽多,一时也攻不进来。
                转眼间街上硝烟血气四处弥漫,刚刚下过雨,地面的积水变成一汪汪血泊。
                庞祖横在台阶上,副官倒在街心,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尸体。白玉堂下了慎杀令,白家人下手极有分寸。
                然而,断腿断手的庞家兵丁哀号着撤下去,马上又有新的一批顶上来,大有不攻破礼王府不罢休的气势。
                眼看四面围攻的庞家军队人数越来越多,塔楼上的白玉堂志得意满地笑了笑。
                云散月明,远远的钟楼顶上,白锦堂高大威猛的身影昂然而立,黑色衣裾在月色中迎风展开,像御空而行的羽翼。
                他从午夜等到现在,终于看到礼王府塔楼上,升起了一颗白色信号弹。
                一支银色信号枪滑进白锦堂手心,持起,向天,三弹连发。
                无数条身影,潮水一样漫过街道,向硝烟弥漫的礼王府聚拢。
                另一股潮水,冲向司令部。
                然而司令部里已经遍地狼藉,早在一小时前,一支急行而来的军队无声无息地包围了这里。短暂的激战过后,赵虎枪口顶着庞吉,把他押上了来自南苑的军车。
                礼王府外,黑压压跪了数不清的庞家军,被清一色的德械步枪指着,不敢抬头。
                白玉堂踱下台阶,在一排军官里寻找着庞祐。
                没有。
                他面沉似水,开口问道:“庞家派来射杀庞祐替身的枪手,招了?”
                白喜立刻行礼:“二少爷,他招了。人还有口气,留了一只右手,把口供签了。”
                白玉堂点头:“记,庞祖庞佑,因私废公,罔顾军令,擅自围攻礼王府,居心险恶,使用替身,制造事端,构陷白家。为戡祸国之乱,无奈杀之。”
                他又问道:“庞吉呢?”
                白喜不敢应声。
                一边的白甲小声说道:“白家护兵赶到的时候,庞吉已经被人抢走了。”
                白玉堂眉横杀气,正要发作,一只温凉的手,在他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这一拍,顿时拍没了他的火气。他回头看去,月色照耀着展昭的微笑:
                “我在司令部里查到庞吉企图割据对抗的罪证,昨天在机宜处发回首都,请示批捕。现在缉捕已经奉命完成,庞吉在我的南苑营地。”
                白玉堂满心高兴,脸上却绷得很紧。向白寿白喜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收拾残局,自己一手把住展昭手腕,拖到照壁后面。
                雨后的汉白玉照壁沁着凉气,白玉堂迎着月光,一臂垫着展昭腰背,把他按在照壁上,用胸膛压住:
                “我说过,你不准出来。”
                展昭无奈一笑:“我确实是枪声停了以后才出来的。”
                白玉堂横压眉锋,靠近了些,在展昭唇边说道:
                “猫儿,你和我顶嘴,是罚得不够么?不管有没有枪声,不准出来,没有商量!”
                看展昭居然还在微笑,白玉堂恨恨地一口下去,却只是把展昭唇边的笑影轻轻衔住,一边热热地摩挲着,一边低低呢喃道:
                “猫儿,你替我讨下了缉捕庞家的圣旨,自然是好。就是你不曾讨,我也要立刻出去把庞祐和他的党羽都切干净。你知道我也舍不得真的给你钉副生铁镣,你爱去哪去哪罢。只是回来若是让我看见伤,必得重重罚你。”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倘若你真受了伤回来……罚可以寄下,只是,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月色,深,而且真。
                他感觉到展昭的嘴唇轻轻地回吻了自己一下,顿时一阵清甜在胸中蔓延开来。
                展昭的瞳仁里,映出白玉堂洒满月光的英俊脸庞:
                “玉堂,我知道。”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29楼2019-02-25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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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说“我知道”时的神情,让白玉堂莫名觉得,虽然近到呼吸相触,但他仍然离自己那么远,远得犹如数年前北海的浩荡波光。
                  他忽然意识到,展昭只有当犯人的时候,才能留在自己身边。一旦恢复自由,展昭就属于心中的天下。
                  展昭,他的猫儿,知道前路多舛,以猫儿的认真和诚挚,虽然明白他的一片真心满腔期望,但是无法承诺,只是知道!
                  只是知道。
                  白玉堂深深吸了口气,叹息:
                  “猫儿,仅仅知道,远远不够。”
                  他想说,至少,我要你亲口答应我,就像我亲口答应你那样,保重。
                  于是他把展昭又拥紧些,抵着额头,低低说道:
                  “我要你亲口……”
                  唇上忽然一热,白玉堂后面的话,被展昭封在了温暖的亲吻里。
                  白玉堂的心跳顿时加快。和刚才的轻轻回应不同,猫儿在主动亲吻自己,千真万真,真得就像胸中隆隆的血撞,像脚踏的地,头顶的天,天上的明月,明月照耀的万里山河。
                  不必再计较亲口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彼此都懂得对方的心意。
                  一面汉白玉照壁,隔开血泊战场;短暂拥吻的时间,一秒胜过千金。
                  白玉堂放开展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照壁后转出来,向白喜点手:
                  “拿我的手令到南苑提庞吉,你和白卯亲自押送他到南京。这趟任务责任重大,关系到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务必稳妥,多加小心。”
                  白喜敬礼。刚刚二少爷气势汹汹地把展少爷押到照壁后,他看在眼里,还有一点担心,现在看到二少爷的神色,他终于松了口气。
                  二少爷的眼睛里,是水洗般干净透明的喜悦,像是满天月光都集中到他的锐眸之中——不,这还不够,是一轮明月装进了心里,透过双眼,放射着光辉。
                  白玉堂全城撒网搜捕庞祐,展昭收编了庞家投降的队伍,回到南苑营地,接到指令,进驻北平。
                  前段日子,各方军队你来我撤,对平民搅扰不轻。展昭雷厉风行地整顿秩序,风气为之一振。
                  然而庞吉未落网的党羽,还在伺机报复。为数巨大的庞家散兵,在庞吉党羽的煽动下,自认除束手就擒和以死相拼外没有第三条路,于是拒不投降,藏匿在民间,像深入土地的剧毒根须,掳掠抢劫,杀人害命。
                  想要把他们全部拔除,非掀起血雨腥风不可。
                  整整两天,展昭忙于军务,白玉堂也没有回礼王府。偶尔有电文相互问候,也只有简短的一个字:安。
                  傍晚,军部里展昭和上峰联系的单线频率忽然有了消息:
                  “北平,平否?”
                  展昭低眉思忖,回了两个字:“未平。”
                  电台沉默良久,返回一条消息:
                  “服从代督理柳青锋。”
                  展昭微怔,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他迅速回了电文,刚要叫人,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扣响,他应了一声,进来的是白辰。
                  白辰满脸汗水:“军座,白喜来电,庞吉在押送途中,自尽。”
                  展昭胸中陡然一紧。
                  虽然白玉堂执意要派白喜白卯押送庞吉,然而为了安全稳妥,也因为职责所在,展昭还是派了张龙王朝一起去。
                  可还是出事了!
                  庞吉自尽,不仅意味着很多问题成了十分棘手的悬案,而且意味着押解的人疏于职守,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还罢了,有白喜和白卯在,还可能会牵连到白玉堂。
                  他迅速定下心来,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戡乱抚民卫戍等等一切事务,即使南京下令拘捕他,北平也不至于乱。
                  然后,准备迎接柳青锋。
                  因为白锦堂名义上仍然昏迷在医院里,柳青锋暂代白锦堂的督理职务,当晚八点来到军部见展昭。
                  小会议室里,柳青锋坐在椅子上,一脸难色。
                  “赵军长,南京来电,你也收到了吧。”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46楼2019-02-26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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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钟指针滴答滴答走动,是室内唯一的声音。
                    灯光下,展昭侧脸深秀清冷,复杂情绪交织成不可撼动的沉默。
                    柳青锋几乎被他的沉默冻结。
                    就在他以为展昭会拔枪而起的时候,听见了展昭平静的声音:
                    “何时?”
                    柳青锋有些艰难地开口:“后日上午九时。”
                    展昭站起身来:“我知道了。柳督理请回罢。”
                    柳青锋不敢多说,告辞离开。
                    展昭打开电台,白玉堂的消息在闪动:
                    “安。”
                    展昭:“庞祐,擒否?”
                    西山石洞里,白玉堂坐在山石上,冷眼看着白辰剜下最后一刀:
                    “已杀。”
                    展昭不再多问,直接切回上峰的单线频率,指尖按动,电波穿过夜色,横贯南北:
                    “金华甫定,四方观望。庞家动荡,安之为上。白玉堂虽为良才,其性桀骜,风火暴烈,当众责之,寒其心,激其怒,不利大局。昭,身为军长,未尽本分,先失己察,后纵彼行,致今日之祸,当倾力挽此乱局,以稍赎己罪。军棍拘禁,为失职之惩,亦为安抚之策,昭请代领,必安心忍耐,以全大计。”
                    电台沉默。
                    展昭按铃,叫齐各级下属,逐一安排任务,将后续诸事处置妥当,人散之后,已经到了午夜时分。
                    白晃晃的灯光,照着寂静无声的房间。
                    电台忽然有了回音:
                    “准。”
                    展昭关上电灯,茂密的树影压到窗前。
                    西山石洞外,也是同样的树影森森。
                    白玉堂走出石洞,深深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转向白寿:
                    “金华有消息么?”
                    白寿摇头:“上一条电文是白喜傍晚六点发来的庞吉自尽。然后,再也没有消息。”他声音变得很犹豫,“这样大的事,大帅不置一词,就是……”
                    “就是震怒。”白玉堂淡淡说道,“大帅的怒火,估计现在早发到我哥头上了。回金华再说,反正我已经欠了这么多,数罪并罚,也不过是一条命。庞吉自尽,倒便宜了他。早知他到不了南京,我还不如自己留下。只是他死前没有定罪,接下来的事相当棘手。”
                    一阵山风迎面吹来,白玉堂双眼寒光闪闪:
                    “记:通电直隶晋滇浙皖,凡认陷空白五旗号的各路人马,发现庞家余党作乱,立刻扣押报送,禁止滥杀,更要严防以戡乱之名营私报复。”
                    白寿记完,白玉堂又补上一句:“给庞祖和庞祐,选块最显眼的坟地埋了。城内外其他胆敢扰民的庞家余党,你带着白家卫队,杀。”
                    白寿领命离开。
                    白辰满身血迹地从石洞里出来,不敢靠近白玉堂,小心地回禀:
                    “二少爷,做完了,很干净。”
                    白玉堂点点头:“做得好。庞吉的事,恐怕还要牵连展昭。你带一批人,暗地里跟着他,有事随时来报。”
                    白玉堂带着贴身亲兵一路清剿,从天明一直剿到月上,暂时收手。
                    发到军部的电文没有回应,问白辰,才知道他居然跟丢了展昭,正在拼命找。
                    一阵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展昭是什么身手,他想要消失,不要说白辰,就是福禄寿喜,也缀不住脚踪。
                    白玉堂亲自到南苑营地来找展昭,没有。
                    急命分散在各处的卫队寻找,没有!
                    白玉堂调动起全城的暗线,彻底搜查,车站,旅店,警局,监狱,甚至刑场,全都没有!
                    展昭,无影无踪。
                    和当年从通天窟消失一样,不,至少那次还留了血书,而这次什么都没有,就像这个人从未存在。
                    时近午夜,白玉堂疲惫地回到礼王府。
                    下弦月朦胧的微光里,礼王府那么静,澄怀轩那么静。
                    甚至,通天窟都那么静。
                    那个人到过的地方,都静得像他的眼神,深邃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看过一次,就再不能忘。
                    可是,他消失了。
                    是发现目标去追踪了么?是被什么人调去承担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么?或者,根本就是去南京请罪了?
                    展昭!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有我啊!
                    白玉堂回到卧室,甩掉衣服,用冷水把自己从头冲到脚。
                    伤口火辣辣地痛,他顺手拿了瓶药水,从前胸淋到后背,湿漉漉地靠在藤编躺椅上,等着晾干。
                    他眉锋忽然扬起。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59楼2019-02-27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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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展昭一袭蓝色长衫,俊秀挺拔,站在门口向他微笑。
                      白玉堂几乎要赤身裸体地跳起来,但是久经战场锤炼出的定力,让他只是冷冷地抬起眼睛,盯着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失踪了四个小时的罪魁祸首。
                      “展昭。”他磨着牙,“你还知道回来。”
                      展昭从门后摘下浴袍,来到白玉堂身边:
                      “我为什么不知道回来?”展昭笑意温润照眼,“今天我不过在军部待到晚上八点。你半夜回来,倒说我晚。我连灯都不曾点,你非说我放火,是不是太苛刻了。”
                      白玉堂一动不动地靠着椅背,眉锋目利,通身冒着寒气。虽然一丝不挂,可是给人的感觉,居然比全副武装还要多出几分危险来。
                      展昭说的不是实话。
                      白玉堂最先查的地方,就是礼王府。
                      但是他没有搭话。展昭忽然出现,他一颗心落了地,而且他也想看看展昭到底要做什么。
                      展昭一手拿着浴袍,另一手伸过来,揽住白玉堂肩背,说道:“擦一擦,我替你上药。”
                      和通身火力旺盛的白玉堂相比,展昭的手总是温温的。但白玉堂刚刚冲了冷水,身体表面冰凉,展昭的手一上来,白玉堂就觉得分外的暖。
                      就像那次他发烧,把他拥在自己清凉的怀抱里时,那种滚热,那种怜惜,那种心动。
                      只不过,当时还不能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
                      心里这样想着,又被展昭体贴地揽在臂弯里,白玉堂费尽全力横到眉锋上的冷意怒意,瞬间烟消云散。眼角忍不住要弯,嘴角绷不住要翘。等展昭把浴袍披到他肩上,挽着他的肩臂,牵着他站起来时,他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揽了展昭腰身,一双锐利的眼睛里盈满笑影。
                      展昭一手拿了药箱,把他领到床上躺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放到床头的灯下。
                      白玉堂翻了个身,一肘支着身体,伸手拿过袋子,在外面就能摸出纸皮核桃的形状。
                      心里犯疑,但仍然挡不住欢喜。猫儿是亲自去给自己买核桃了?
                      “顺路。”展昭微笑,一面重新洗了手,回来打开药箱,把白玉堂的浴袍从肩向下掀开,露出后背。
                      湿润的药棉搽上去,微痛,清凉。展昭温暖的手指偶尔碰到皮肤上,柔和的触感,像是轻风。
                      白玉堂舒服地伸展着肩背,拿出一个核桃,捏开。
                      力量大了些,核桃仁连着皮,四分五裂。
                      如果是平时,他未必有耐心继续剥了。但想到这是展昭特意给自己买回来的吃食,白玉堂心生不舍,一手托着核桃皮,另一手的手指尖灵巧地挑出碎核桃仁,一小块一小块地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酥香在齿间荡漾开来,心也仿佛跟着化了。
                      可是嚼着嚼着,就嚼出了供状的意味。
                      白玉堂转头看一眼展昭,悠悠说道:“这是龙门山的核桃,因为有名,到处都有卖的。不过,整个北平,只有距离警察厅两条街外的一家铺子,能把核桃炒出这种味道。猫儿,你去过警察厅。”
                      他甩开核桃皮,反手扣住展昭的手腕:
                      “你找涂善,什么事?”
                      他手上真用了三成力,满是威胁。展昭没有收手,任凭他握着,淡淡说道:
                      “涂善不知道我找他。我只是盯上了他。庞帅自尽,庞家党羽作乱,柳青锋来找我,商量招安这些人。我和他不熟,所以想探探底细。”
                      白玉堂松开手,翻身靠在床头上,锐眸渐冷:“柳青锋和你商量招安?庞家那些爪牙,好歹也都是刀头讨生活的人精,会相信一纸招安?”他眼梢挑起一丝厉笑,“何况,猫儿,我熟悉柳青锋的套路,前脚招安,后脚就能杀了这些人。”
                      “没错。柳青锋的这把刀,叫作涂善。”展昭握起白玉堂的手,“可以招安,但是既降则安,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草菅人命。我在警察厅,确实查到了涂善受柳青锋指使,准备杀人的证据。不过不必劳你费心,我会先他一步控制全城。”
                      白玉堂冷笑:“猫儿,有我在,庞家的人,哪个敢降?”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60楼2019-02-27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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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把白玉堂的手牵到唇边,垂睫轻吻了一下,抬起眼,凝视着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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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不说话,靠着床头,小灯从侧面照过来,显得他的五官线条格外凌厉。
                        “什么事,需要我回避?”
                        展昭拿起一个核桃,轻轻按开,露出两片完整的核桃仁,递到白玉堂唇边。
                        核桃仁的香味萦绕上来,白玉堂的神情,不知怎么就柔和了不少。
                        他张嘴把核桃仁噙了,舍不得嚼似的,含了一会,才慢慢吃下去。
                        “剥出完整的仁,很容易,要拿捏分寸,不能心急,不能暴力,否则就碎了。”展昭的手指在白玉堂唇上轻抚,像是用指腹和他亲吻,“天下的仁,也是如此。以杀止杀,也许能够抑其一时,但是长远来看,伤的还是平民百姓。我们安身立命的天下,不该是这样。”
                        他的手指,从白玉堂唇上移到脸颊上,暖暖地抚在那里,合上眼睫靠近他,温温一吻:
                        “玉堂,信我。既然我从来都有家,我理应为我的家,尽些心力。”
                        白玉堂伸手,覆盖住展昭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热热地抚摩着,向下,握住他的手腕。
                        脉搏从容和缓,流利有力,电刑的余波,是过去了。
                        白玉堂伸开另一只手臂,把展昭拥进怀里,吻上他的面庞。
                        “好。”
                        他一手拥着展昭,另一手稍稍一掠,展昭蓝衫的衣纽,就尽数开了。
                        “有了赦书还不够,为何要我回避。”
                        他把展昭按到枕上,逼视着那双安静得像不会泛起波澜的眼睛:
                        “招。”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61楼2019-02-27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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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到展昭的回答,门却不知趣地响了。
                          若不是十万火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白玉堂克制着一枪甩过去的冲动,伸臂套上浴袍,过去开门。
                          白寿站在门外,一脸“臣万死万死万万死”的惶恐。
                          白玉堂出来关上门,狠狠盯着白寿。
                          白寿双手捧给白玉堂一封信,封口处盖着白锦堂的印章。
                          白玉堂拿在手里,轻飘飘的。略一犹豫,下了楼梯,在一楼沙发里坐下,满腹狐疑地撕开信封,
                          里面只有两张打印的电文。
                          白玉堂打开第一张,是最高级别的军用密码。
                          “北平,平否?”
                          “未平。”
                          “服从代督理柳青锋。”
                          白玉堂双眉渐渐拧起,打开第二张,只扫了一眼,眸子里腾地蹿起灼焰。
                          “金华甫定,四方观望……白玉堂虽为良才,其性桀骜,风火暴烈,当众责之,寒其心,激其怒……军棍拘禁,为失职之惩,亦为安抚之策,昭请代领,必安心忍耐,以全大计。”
                          “准。”
                          下面是白锦堂笔划峻拔的手写:
                          “今日上午九点执行。此计甚全,莫扰其行,莫负其心。兄锦堂字。”
                          展昭的电文,一字一句,扎在心里,像那双纯湛的黑瞳,坚定得让白玉堂满心发恨。
                          展昭的声音,兀自在脑海里回荡:
                          “天下的仁,拿捏分寸,不能心急,不能暴力。”
                          “我理应为我的家,尽些心力。”
                          “……再不瞒你。”
                          “我,爱惜自己。”
                          白玉堂骤然攥紧电文,咬牙切齿。
                          展昭!你就是这样爱惜自己的!
                          我风火暴烈,不能忍耐,于是,你给我换了一件更不能忍耐的事!
                          白寿小心翼翼地蹭上前来,白玉堂横他一眼,吓得他赶紧后退,一边嗫嚅道:
                          “二少爷,大少爷让您收到信后过去见他……”
                          白玉堂伸手:“电话。接白锦堂!”
                          白寿恭恭敬敬地捧过电话机,电话很快接通。
                          白玉堂一手拎着电话听筒,里面传来白锦堂的声音:“玉堂。”
                          “白锦堂,白泽锐!”白玉堂的声音夹烟带火,烧断了白锦堂的话头,“你是不是早就截获了电文,故意挑个来不及的时候通知我!告诉你,就是没有你,我也问得出来,查得明白!什么叫此计甚全,莫负其心!你活了这几十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处逢场作戏,我就没见你对谁用过心!我和你,不一样!你要是敢做手脚,让人碰了展昭一下,别说大哥,哪论兄弟,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白玉堂哐地一声砸上听筒,拿过桌上的烟盒,怒气冲冲地抽出一支烟。
                          白寿连忙躬身点火,还没凑到二少爷跟前,那支白金龙已经在二少爷指间被拧得粉碎。
                          他赶紧吹灭火焰,垂手侍立在一旁,看着烟丝零零碎碎地落在地毯上,心想幸好对方是大少爷,如果换个人,二少爷就不是“见一次打一次”,而是直接枪毙了。
                          白玉堂长长呼出一口气,向白寿摆了摆手:
                          “下去。”
                          白寿风一样地消失在门外。
                          白玉堂思忖片刻,走进对面的静室,拿了瓶止痛药,揣进浴袍袋里,在旁边的盥洗室掬水拍了拍脸,平复一下心情,带着巨阙上楼。
                          展昭靠在床头,安静地等着他。
                          灯影笼罩里,曾经险些悬上一腔热血的雁纹幔帐,也静静垂落在床边。
                          白玉堂携剑徐徐走过绵软的地毯,像走进一个真实可触的梦境。
                          梦境中央,是他的猫儿。
                          猫儿一旦认准一件事,是愿意用命去换的。从前他心中只有天下,而现在,他有了家。
                          自己就是他藏在心里,不能碰的家。
                          他天明之后,要去众人面前,周全这个天下,护着这个家。
                          所以他回来,是为了道别。
                          他仍然这样沉默内敛,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做的一切,都不想让自己知道。
                          甚至在碎玉的时候,不可解的关头,展昭也仍然保守着一切,只对他说:重要的是,你平安。
                          可是猫儿,你难道不明白,没有你的平安,不是平安。
                          白玉堂在床边坐下,把剑放在床头。
                          很多话在胸膛里烧着,找不到出口,最后他只是说了一句:“一点小事。处理完了。”
                          展昭笑了笑,眉目间的神色,是完全的了然。
                          看到巨阙,他就明白,白玉堂已经知道了,不需要再问他什么。就像上次在这里,满怀不辞冰雪的热望,转瞬之间,变成满心失落惆怅的杀机。
                          如今白玉堂不会像当初那样对他,但以白玉堂的脾气秉性,接下来对他做的事,一定是阻挠和惩罚。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77楼2019-03-01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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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伸出手,抚了抚展昭的脸:
                            “你的事,我还没处理完。如果你现在和我说清楚,或许,我放过你。”
                            展昭不回答,偏开脸,垂下眼睫,竟然像是一副听凭白玉堂处置的样子。
                            白玉堂叹气:
                            “你既然不肯说,我就发落个彻底罢。”
                            白玉堂在展昭的蓝衫里摸索,找到他的扳指,宣告式地牵过他的手,戴上去。
                            展昭的手指轻轻合拢。
                            戴着这个标记,就是要被白玉堂任意对待了。
                            虽然心里知道白玉堂绝不会伤害自己,但是身体的记忆,还是让展昭绷紧了唇角。
                            那些疼痛和体贴,温存和愉悦,火热的、清凉的、威胁的、抚慰的触感,都随着这枚云雷琰扳指,苏醒过来。
                            咽喉有些发干,他悄悄吞咽了一下。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立刻引爆了白玉堂。
                            他一口咬到展昭喉间,牙齿虚虚地合着,唇舌隔着肌肤,和他的咽喉要塞纠缠。展昭被他啮咬吮舐得几乎无法呼吸,稍稍转开头,想要获得一点空间,结果却是把脖颈更充分地暴露给了这个一心想要折磨他的人。
                            白玉堂一面咬,一面听着展昭散乱的呼吸,手指熟门熟路地滑到他紧韧颀长的腰身上,找到那个弹痕,轻柔地爱抚起来。
                            这种温存霸道的夹击,立刻收到了效果。展昭浑身微微发抖,白玉堂感觉得到,那不是因为疼痛。
                            蓝衫落到云纹大床下的地毯上。
                            白玉堂关上小灯。
                            月色不明,给展昭赤裸的胸肩罩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白玉堂温柔地用力,他能够感觉到身下青涩的躯体在努力接纳他,每接纳一分,都伴随着深深的颤抖和悸动。
                            白玉堂低头,吻去展昭脸庞上的汗珠,把火热的嘴唇贴在他微蹙的眉心上,轻轻地安慰着。
                            他是真心实意地珍爱展昭,想让他感觉到快乐。白玉堂清楚地知道,年少的逃亡,暗流的训练,长久的孤独,让展昭习惯了忍耐,不敢放松,不敢期待,因为外面全是险恶和荆棘。
                            甚至我,也曾经是刺伤你的荆棘。所以我知道,那种痛是什么滋味。
                            白玉堂把展昭拥得更紧些,感受着他的心跳,在他眉宇间说道:
                            “展昭,你比任何人都懂得什么是痛,什么是伤,可是我想让你知道……”
                            他放低声音,胸腔共鸣:“……什么是爱。”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78楼2019-03-01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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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惩罚,但是比惩罚还要震撼,展昭的信任和交付,是白玉堂愿意倾尽热血去浇灌的真心。
                              白玉堂伸出手,和展昭戴着扳指的手交缠在一起,缓缓地、郑重地握紧:
                              “你爱我,但是你不放心我。你应该把后背交给我,而不是总想着暗地里保护我。你想一想,你认定了要一辈子填在心里的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冲出去为你挡枪,挡完了也不肯告诉你。你看到他流血,心里会空会痛会怒会狂,唯独不会接受,这样的,爱。你会磨着牙恨他,因为他不明白,爱不是烧毁自己去照耀对方,爱是能够掏心贴肺地在一起。”
                              展昭胸膛布着一层微汗,深湛的眼睛里,映着白玉堂闪亮的眼神。
                              他轻轻地回答:
                              “我知道。”
                              白玉堂一手撑着床头,俯视着展昭英秀的眉宇:
                              “我,最恨你说这三个字。”
                              他盯着展昭的眼睛,宣布判决:
                              “你该重重地罚。”
                              雷霆般的惩罚,突如其来地开始。展昭被鞭挞得浑身火烫,腰背不由自主地悬空。身体化成岩浆,头脑化成岩浆,被白玉堂擎雷掣电地主宰着,随时会炸进无底的深渊。
                              他胸背浸着汗水,浑身悸栗。如果是疼痛,他能够战胜,甚至适应,但是对于这种痛苦的欢愉,他的敏感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无法控制地在白玉堂胸前颤抖着,渴望得到一丝喘息的空间。
                              但是白玉堂不准他有一点歇息和逃避,汹涌暴烈地惩罚着他,仿佛要撞碎他的身体,和他不愿打开的心扉。
                              白玉堂隆隆的心跳揉在展昭的心跳里,分不清是他,还是他。
                              白玉堂把展昭的头颈揽过来,在他耳边说道:
                              “说,你不会去。”
                              展昭满额汗水,嘴唇微微翕动:
                              “我……”
                              他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白玉堂停下等待,轻轻拂开展昭眉间汗湿的黑发,锐利的眸光变得温柔体贴。
                              展昭深深地透了几口气,黑眸在湿透的眼睫间望着白玉堂。
                              “我会平安回来。”
                              话音未落,白玉堂狠狠咬上他的肩颈。他浑身早已被白玉堂烧得极其敏感,这一口真是疼彻心胸。
                              耳旁只听见白玉堂切齿说道:
                              “回来?不必了!现在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手被白玉堂用力扣住,云雷琰扳指硌得手指发痛。
                              热血厮撞,头脑轰响,灼热的视野渐渐模糊,发白,发亮。
                              眩目的炽焰轰然爆发,炸得混沌初开,天地蒙昧,再也分不清哪里是自己,哪里是白玉堂,只有血中血,肉中肉,骨中骨,心中心。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79楼2019-03-01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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