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柏寒守了数日,虽早已坚持不住,却被弋痕夕推回了房间。碧婷也和衣沉沉睡去。千钧为碧婷盖了一层薄被,看着窗边的她。
她坐在窗边,静静地坐着,仍旧保持着不变的姿势,眼神几乎没有焦距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千钧看着她,心中黯痛。
轻轻将她冰凉的手握进掌心,他猛然间做了一个决定。
突然起身,他揽过她早已清瘦如纸片的身体,将她打横抱起,向玖宫岭扶桑树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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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初春的扶桑树旁并没有散散落落的秋叶,古树的叶子十分葱茏,褐色粗壮的树干笔直。夜风一吹,橘红色的叶子轻轻摇曳。
她望着沙沙的红叶,看呆了。
“辰月,记得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许久未说话,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也是第一次见到辗迟的地方。”
她的睫毛微颤。
“那时你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探知。他并不知道,还是我接的话茬。”
笑容苦涩,他静声说。
良久的沉默。
他再次拉起她。柔和月光下,他们走到了一间房子前。
这是辗迟的宿舍。
走到门前,抬手推开木门。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使用,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辰月仿佛梦游般地走进去,眼神第一次有了焦距。她的身子僵硬起来。
转头望向院子门口,她呆呆怔住。
年少时,他们三个经常在那玩。
辗迟永远是话题中最引人发笑的那个;千钧总是抱着胳膊,冷淡地看着他,时不时回怼他一句;而辰月,则总是静静看着他们两个似吵架非吵的那个少女。
却早已物是人非。
当年的三个人,已被岁月无情地变成两个人。
心里空洞。
“还记得这张画吗?”
递给她一张画,他淡声说。
一幅不大的画。上面有三个孩子,一名少女和两名少年。略显稚嫩的
画风,上面有红彤彤的太阳,和那棵古老的扶桑树。少年们和少女紧紧依偎,仿佛是永远也拆不散的同伴。少女眼里满盈着笑意,美丽的让人目眩神迷般的为她。唇角也嵌着抹笑容。
十分灿烂。
他睫毛低垂。
“辰月,离别有时,是一定的。就像你的爷爷,我的爸爸。我们不想让他们离开,可这的确是上天安排的,无法避免。”
虽然让人痛的无法呼吸。
“……”
她知道这些大道理。她懂。她懂这是成长的一部分。可……这太残酷了。她一时没法接受。或许,她是不想接受。
不想接受那个对她笑的阳光灿烂的少年的离开。
她已经被迫接受一次了,不是吗?
“辰月……辗迟希望你快乐。”千钧握紧拳头,对她说,“他希望你永远是笑着的,就像这幅画上的你一样。”
身体依旧僵硬着,她不答。
眼睛呆呆地盯着那幅画,她目光呆滞。
“辰月……你这样,他在天上,会很担心的。”
勉强克制住心底的疼痛,他苦笑着对她说。
“…………”
“辰月……我求求你……别再这样了……”
他紧紧拥住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冰冷的身体。
“辗迟已经走了……”
“辗迟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