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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赤练坐在桌边,发饰梳妆整齐,身上没有再穿那套素朴的墨家女子服,反而披上了自己的红色外裙。端木蓉坐在她对面,从药箱里拿出几罐精巧的陶瓶,赤练看到了,当即眉头一皱,道:“早上闻过了,这里面都加了雄黄,我不用。”
端木蓉没理她,自顾自地又从药箱最底部拿出了两只木盒,打开一看,好像是易容胶。
“之前为了给烧伤的病人遮痕做的,你试试。”
赤练眉头微蹙,半信半疑地用小指从盒里挑出一块闻了闻,有芦荟的味道,涂到手腕上试了试,米色的药膏在皮肤上化开,很快盖住了那块淡粉色的淤痕,风干之后完全看不出来涂抹的痕迹。
赤练松开眉头,勾嘴一笑,道:“不错。”
“镜湖医仙果然名声不虚,蓉姑娘制药的本事真非寻常医家可比。”说着,赤练挑起一大块药膏,毫不吝惜地抹到自己胸口和腿根,口中妖娆道:“依我之见,蓉姑娘留在墨家未免太过屈才,不如……”
“闲话就免了。”端木蓉把拿出来的药罐一一放回箱里,“之前借了你三株灵蛇草,就当用这两盒易容胶抵过。”
赤练目光一冷,起身把裙子系好,道:“你倒是会算账,随便拿什么东西就抵了我三株宝贝。”
端木蓉表情不变,看到床上自己的衣服,顺口补了句:“那衣服也送你好了。”
赤练“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木盒递到端木蓉面前,道:“穿在我身上自然就是我的,你还想拿回去不成?”
“……”端木蓉不想跟这恶霸争口舌,起身挑了一块药膏出来,往赤练脖子下面点了点,让她自己抹匀。
说起来,这两名女子接触也不算多,平时待人接物和行为处事完全是两个风格,要说是朋友恐怕谁都不会承认。只是最近两个月偶尔夜深人静坐在窗前一起听听海声,虽然不说话,彼此却都能理解对方在想什么,心神不宁之际多少能得到些“还有人和我一样”的安慰,于是通过这种奇怪的方式成就了现在这种并不熟悉却完全不生疏的关系。
没办法,谁让门口站着那两个男人都是一个师傅教的呢。
听到身后推门的声响,盖聂先回了头,端木蓉背着药箱走到他身边,卫庄拿起鲨齿,侧头看了赤练一眼,淡淡的草木味道在风中化开,四人谁都没有说话,很快就从房前离开了。
遥远的天边露出了火烧云的晚霞光芒,绚烂的瑰丽色彩重重叠叠地从罅隙中倾泻下来,最后的夕阳散出的热度被风吹来,暖暖地抚在行人的额头上。
不久,墨家据点下面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嚣,一条长长的木桌已经摆好,盗跖远远看到远处走来的四个人影,回身拿起筷子笑着敲碗道:
“来来来,开饭啦开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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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楼2019-05-14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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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就位之前,长长的饭桌上已经摆了几十道菜品,庖丁难得做一顿猪肉料理,煎炸烹炒一应俱全,汆丸子烤猪腿炖肘花炒猪肝,红烧的糖醋的尖椒的辣丁的五花肉里脊肉胫骨肉各种肉,最后端出一盆浓香四溢的猪骨汤。除了荤肉之外,桌上的配菜和主食都是土色土乡的农家菜,地瓜土豆青菜馒头,简单之极却散发着独特的乡野味道,令人食指大动。
    盗跖大铁锤馋的眼睛都冒绿光了,好不容易等人来齐,一人抄起一块烤猪腿就啃了起来。
    离汤最近的高渐离先给雪女盛了碗汤,又把她喜欢的青笋往她面前挪了挪,盗跖看中小高面前的炒肉丁,刚要伸手拿过来,被雪女一筷子敲中手背,让他先把自己嘴里的吃干净。盗跖嘿嘿一笑,手里不知何时又拿起了一串烤肉筋,滋溜一下转到桌子那头,本想和白凤搭个话,整个人却因这边的气氛僵住了。
    饭桌前,盖聂和卫庄都不说话,连放下吃完的碗盘都不出声,姿势一个比一个端正。这种人平时有一个也就算了,两个碰到一起,简直就像在饭桌边举着牌子上面大书“肃静”二字。
    另外一边,端木蓉走到小高对面盛了两碗汤,赤练看高渐离又主动帮忙,不禁勾起嘴角,刚要夸口称赞高先生两句,端木蓉回身就把那两碗汤递到了赤练手里,自己又另盛了两碗。雪女原来没少吃赤练的亏,这回一看有蓉姐姐救场,扬眉冲赤练一笑,主动道:“怎么,赤练姐姐也来帮人盛汤吗?”
    赤练脸色一沉,侧目瞪了端木蓉一眼。盗跖顿时觉得这边形势太紧张,为了避免殃及池鱼,脚底抹油就要溜,结果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里的肉串已经不见了。
    此时张良刚好走到一旁,时机很微妙的和白凤对上了视线,紫发青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乎不被觉察的惊诧和心虚,很快把手背到身后,张良见他如此,忍不住弯嘴笑了出来。
    如果不是生逢乱世,真是无法想象这样一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样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普通人的正常生活。经历过太多生死的抉择和残酷的战斗,每个人都已不再是当初离开故乡时的那个少年。他们原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地位身份,有着不同的经历过往,然而此刻热热闹闹地围坐在同一张桌前,在海崖峭壁之下吃上一顿香喷喷热乎乎的农家饭,经历着平头百姓一样的日常,享受着简单而平淡的人生,怎么看都像是一场奇迹,如此美妙而温馨的奇迹。


    438楼2019-05-14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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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接过端木蓉拿来的汤碗,依旧秉着食不言的原则默默喝汤。赤练刚把手里的碗放到卫庄面前,转头见张良过来了,横起眉毛就来了句,“听说小圣贤庄最近课业繁忙,掌门伏念亲自带领全庄弟子誊抄儒家典籍,日夜不倦,张三当家不好好抄书,居然还有空来这边吃闲饭。”
      “……”张良大概已经对自己被这位无端迁怒一事习以为常,合手先冲众人一拜,道:“子房不请自来,今晚有幸能同各位朋友……”
      盗跖走回到桌边,顺手拿也起两碗汤,不等张良拜完便截口道:“子房说得对,既然都是朋友,咱们吃饭的时候就别讲那么多礼了,省的我这端着汤还得跟你作个揖……”
      话音一落,周围墨家众人纷纷大笑,张良被盗跖一句话解了围,笑着收手入袖,慢慢走到了卫庄这边。赤练哼了一声,低头正欲喝汤,却发现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盘精致润泽的梅子排骨,是她从小就喜欢的酸甜口味。
      卫庄放下手里喝干净的汤碗,抬头看了张良一眼,缓缓开口道:“听说你最近过的很悠闲?”
      “咳——”盖聂一口汤没咽下去,被卫庄一句话呛到,端木蓉不禁看向赤练,赤练咬了下排骨,别过头径自吃东西,虽然不说话,脸却隐约红了。
      张良被卫庄原封不动的调侃一遍,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俩人,只好无奈笑道:“多日不见,卫庄兄的消息依然这么灵通……”
      盖聂缓了口气,放下碗看向张良,不顾周围人的谈笑声,忽然正色道:“张良先生,贵派伏念掌门此举,可是因此前受公子扶苏之托?”
      “不错。”张良点点头,卫庄看了盖聂一眼,冷蔑道:“怎么,你连儒家的事也要管了?”
      不待盖聂回应,张良便先敛起笑意,主动躬身拜道:“多谢盖聂兄关心,子房知道盖兄的意思。”
      此次东郡一行,张良虽未亲至现场,但在多方打探之下,大致也弄清楚了东郡诸事牵涉出的帝国内部权力纠纷。盖聂在秦王座下伴君多年,在场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中利害。多年以来嬴政后宫事一直是禁忌之谈,除了长子扶苏与十八世子胡亥之外,其余诸公子少有见者,究其原因,甚至要追溯到上一代秦国后宫事上。
      与其他六国情况相似,秦国后宫原本掺杂着多国势力,秦楚两国虽争霸多年,但秦楚上层王族之间几乎世代联姻,嬴政本人亦是如此。而其中为数不多的例外,就是嬴政生母,出身赵国的赵太后。
      遍观七国宫闱秘史,没有比赵氏后宫更乱的。当年赵太后与文信侯吕不韦、长信侯嫪毐的种种纠葛晦暗难言,嬴政二十岁行冠礼称王,称王当年就派昌平君料理了嫪毐。没过两年秦王秘密访韩,回国之后便将文信侯逐出朝野。当初嬴政为了巩固政权,先借楚系外戚之手把自己母家势力打压至尽。后来昌平君反,楚族在朝派系又被嬴政清了个干净。如今朝廷权臣之中,没有身家背景而纯粹被嬴政一手提拔上来的,一是相国李斯,另外就是中车府令赵高。嬴政为了压制他方势力反噬,对此二人向来颇加器重。然而,李、赵二人现在虽位极人臣,但归根到底没有强族势力维系,秦国其余豪强贵族愿与二人联手,无外也是看中他们当下的权势。倘若有朝一日秦王不在,公子扶苏继承大统,旧时秦楚王亲贵戚再度联手当势,那当年文信侯什么下场,李斯恐怕也得是什么下场,赵高更无需多言。
      反过来,为了不让自己落到那般兔死狗烹的结局,李、赵等人势必要阻止秦楚旧族死灰复燃,而要想做到如此,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分拥其他王位继承人。多方派系争势期间为了把公子扶苏拉下马,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始皇当年孤身在位,夺权路上经历的坎坷比扶苏还要艰险万倍,对于此次东郡前后的朝野争斗想必早已深谙于心,之前袖手旁观大概也有考验之意,可惜,公子扶苏终究手腕太软,性情过于温善,最终让嬴政失望了。


      439楼2019-05-14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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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王宫殿堂,为什么总会让人不寒而栗?只要看看阶下流过的血就知道了。衣冠楚楚的君子大夫,像**一样龇着獠牙,在无尽的贪欲和权势欲之下,皇室内部可以互相残杀,官僚内部可以互相倾轧,商人内部可以互相欺骗,兄弟内部可以互相剥夺。在这种贪欲和权势欲之下,人可以出卖朋友、亲戚、天理、良心。更不必说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落井下石、明争暗斗的各种手腕。每个人在这种贪欲和权势欲的漩涡之中随波逐流,生死不测,穷通晦遇,难以尽言。争到最后,夺权者咬的是彼此的肉,流出来的却是无辜者的血。此次东郡一事牵涉出的秦宫内部权斗戏码,张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看够了。
        “有劳盖聂兄特意提醒,此次伏念师兄虽是受公子扶苏委托,但抄书一事,儒家自有心意在其中,还望盖兄体谅。”
        盖聂听完张良的话,神色略有迟疑,似乎还有话想说,转头又看了卫庄一眼。卫庄本对儒家无甚关心,然而此刻见张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终于还是冷冷说道:“事到如今,农家因与昌平君关系密切,已为罗网所忌。儒家多年不问朝政,这次却直受扶苏委令,其中风险后果,你的掌门师兄也都想好了?”
        卫庄话说的比较隐晦,意思却很明显。儒家就算无心权力分野,经此一事也会被划到扶苏一派。小圣贤庄一个活靶子立在这,其他势力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嬴政虽说对扶苏失望,然而这么多年不立后不立长,相对于对其他世子的宠爱而言,嬴政对长子扶苏始终不假辞色,甚至一度弃之不理,如今却在形势凶险之际断然把他送到了北疆蒙恬帐下,其中又岂能说没有涵容护全之意?倘若嬴政真想保住这个儿子,在其他人借机找茬之前,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嬴政本人先对儒家下手,从而把扶苏摘出来。盖聂的担心正在此处。以始皇帝的手腕,下手之时必定不会手软,到时儒家要面对的就不是几个罗网杀手,而是嬴政本人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二人虽知秦王手段强硬,但对儒家掌门伏念的能力尚没有明确认知。归根到底儒家跟其他诸子门派有本质区别,小圣贤庄的实际影响并不在于其武力高低,而在于其门下学徒大多致仕为官。这些为官者并不是像李斯那样权倾朝野,相反,这些门徒大多散落在官僚底层,如今各个地方州郡内稍微年纪大点的文吏书官早年几乎都在小圣贤庄念过书,这种文士间的人脉联系和一般的江湖势力同盟有很大区别,前者真要闹起事来比后者更不好收场,因此很多事情都还说不准,一些后话也不好多说。
        张良自然明白纵横二人的意思,温声回道:“多谢两位关心。关于掌门师兄的想法,子房也不敢妄加揣议。”说着,唇角牵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又补充道:“不过我相信,关于儒家日后的处境问题,两位师兄心里应该已经有所打算。”
        听完这话,卫庄冷哼一声,似乎对张良这种暧昧的态度很不满。对此盖聂倒是可以理解,同门之中既然还有师兄在,很多事情确实是不用师弟操心,其他外人更是管不着,于是冲张良点点头,口中不复多言。
        张良手边没酒,姑且从茶壶里倒了两杯茶敬给二人,微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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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0楼2019-05-14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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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完全暗下。赤练一直没说话,不声不响地吃完了一盘小排骨,感觉喉咙有些干,正想把张良手里的茶壶要过来,忽然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低下头,发现自己手边已经被人放了杯茶。
          ……
          然后赤练挪开视线,身体仍然保持之前与卫庄相隔一步的距离,若无其事地舔了舔嘴,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张良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低头又另倒了一杯递给卫庄。
          饭桌那边,盗跖和大铁锤正讨论得热火朝天,不时夹杂进小高和雪女的话语,不过也就是纷纷转告谁不在时发生了什么。饭桌这边,纵横二人虽然心思百转,实际说出口的话也就那么几句,等喝完张良的茶便又恢复成惜言如金的模样。庖丁往桌子两头瞅了瞅,感觉这一桌都吃得差不多了,主动招呼了一声,问众人吃饱没有,用不用再加菜。
          盗跖和大铁锤对视一眼,转头回了庖丁一句,菜就不用了,这光吃肉啊土豆啊太干,能不能来点喝的,边说边往端木蓉那边挤眼睛。
          庖丁哼了一声,道:“这锅里还剩点汤,要不你们俩商量商量谁喝了。”
          盗跖抄起一把骨头扔过去,瞪眼道:“你兄弟都喝三碗了,能不能换点别的?!”不料挥胳膊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大铁锤,大铁锤于是怒道:“你看着点,往哪扔呢这是?!”
          雪女被逗得咯咯直笑,知道这群家伙嘴馋想喝酒,又不敢当着端木蓉的面主动要求,于是笑道:“你们这些家伙,想喝酒就直说,欺负人家厨子做什么。”庖丁轻松避开几块碎骨,点点头说“就是的”,自己把剩下的骨汤喝了。
          没办法,眼下大铁锤和小高身上都带着伤,一帮人吃肉吃到现在都没好意思开口提酒的事。盖聂看了端木蓉一眼,本想给她倒杯茶,岂料手还没动就被她按在桌下,听她一脸平静地开口道:“茶壶没水了,我去倒些新茶。”说完拿起茶壶,转身就往筑间走了。
          这边盖聂站在原地,乍一被拒都没反应过来,那边墨家众人却纷纷了然一笑,互相对视几眼,盗跖动作贼快,绕过庖丁就去灶间拎了好几坛老黄酒回来。
          墨家弟子私下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别人的话可以不听,蓉姑娘的话还是要听的。
          理由很简单,站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哪条命不是蓉姑娘捡回来的。
          不过端木蓉虽然身为医者,这种时候倒也不多说什么。久别重逢,乱世得生,想喝几杯开心一下自然是不过分的。
          端木蓉每次知道他们想喝酒又碍于医嘱不敢直言的时候都是这样,随便给自己找个借口离席,等他们喝起来了的时候再回来。
          尤其因深知这些人好动本性,受了伤也不知道何为静养,小高有雪女盯着还好,那边上蹿下跳的盗王和摩拳擦掌的铁首领完全没有身为病号的自觉,端木蓉不拦酒的很大原因可能是觉得这群人喝晕过去反而能老老实实地躺回床上歇着,省的她隔天换药的时候找不着人。
          盖聂见端木蓉离了席,总觉得自己也应该跟过去,结果还没等他动脚,嗖嗖两只酒坛就照他的脸甩了过来。
          “这位朋友,先别急着走啊。”盗跖撸起袖子,笑的特别友好的说。
          在他身旁,大铁锤高渐离雪女庖丁四人面前一人一坛老黄酒,每个人都面带同样友好的笑容看着他。
          “趁着蓉姑娘不在,盖先生不想先跟咱们哥几个聊聊吗?”
          “……”盖聂沉默着,知道这顿酒怎么都得喝,回头想找个帮手,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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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1楼2019-05-14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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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房在桑海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倒还真是没白读。”
            树林内,赤练走在卫庄身后,挑眉往边上扫了一眼,好像没料到张良跑的也这么快。
            张良谦虚一笑,道:“子房不过都是一些小聪明。真要论到读书治学,远不及两位师兄勤奋刻苦。”
            在这边偷了一下午的懒,晚上还得接着抄书。这要是带着一身酒气回去,十有八九得被逐出师门。
            赤练不由一声嗤笑,道:“张口闭口就是你两位师兄,三当家还有没有点出息?”
            张良轻轻一笑,避而不答,转头向卫庄问道:“方才丁掌柜托我问一句,卫庄兄如果没有其他需要,剩下的猪肉能否全交给丁掌柜处理?”
            说完,张良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两位还有什么想吃的,丁掌柜也可以再多做一些出来,下午剔肉的时候,我看排骨好像还剩了不少。”
            此话一出,赤练不由瞪了张良一眼,这家伙念这么久的书,果然是学坏了。
            卫庄没理会后半句,随口向张良问道:“他准备怎么处理?”
            张良收起玩笑,简单交代了一下庖丁的意思。墨家除了几位首领之外,大部分弟子都住在附近的村房,和当地百姓比邻而居。那么大一只野猪,庖丁只留了四分之一的肉,另外把猪心猪肝等大补食材留下,剩下的猪肉就都放冰窖冻了起来,准备明天拿去分给村里村外的乡亲。
            说完,张良又想起来,大铁锤当时还在一旁跟他感慨,说这次跑了农家这一趟,总觉得坑得慌,「你说帝国内部权利厮杀,跟诸子百家有个毛关系?农家那帮家伙不关心地里的兄弟们吃什么,跟罗网那一群**搅什么混水?」
            庖丁倒是想得开,笑呵呵的劝他,「能回来就不错了,还想过去的事干嘛」。说着,拎着菜刀在猪肉架前比划了两下,轻松剃了两块肉筋下来。大铁锤啐了一声,说也是,与其想那些破事,还不如看你片肉,跟着又夸了庖丁一句,「这么大个家伙,亏你一个人能收拾的过来,桑海厨神的称号果然不是叫着玩的」。
            庖丁这时却摇摇头,忽然正经道,「话不能这么说,这家伙不是我一个人收拾的」。说着就把手上的肉筋翻过来,指着断筋处跟张良和大铁锤解释,「看见没有,这些筋骨上的关节已经提前被人动过了,我下刀的时候是直接顺着这些断口来,所以不能说是我一个人收拾的。」
            说完,庖丁又笑呵呵的感慨了一句,「之前一直没好意思提,我从噬牙狱被他们救出来的时候就觉得,那两位虽然下手比较狠,人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狠。」
            大铁锤挠挠脑袋,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嘴里含含糊糊道,「唔,那两个家伙是挺厉害的,这次我们能从东郡逃出来,也多亏了他们营救及时。」说完转头看向张良,咧嘴笑道,「差点忘了,张良先生和流沙的人还是朋友来着」……
            张良回忆完,见卫庄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下意识地追加了一句,“近期桑海城内形势趋缓,子房斗胆,还请卫庄兄和红莲殿下能在此地多留几日。”
            话音一落,卫庄和赤练同时站住。张良暗道一声糟,情急之下,不小心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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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2楼2019-05-14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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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练转头看向张良,语气有一丝奇异的缓慢:“你知道我们要走?”
              卫庄同样侧眼看向张良,张良一时失语,正不知如何圆话,便听赤练又缓慢道:“你既然知道我们要走,想必也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走。”
              “……”张良沉默,垂目没有作答。
              卫庄见他如此,转头收回自己的视线,目光注视着前方黑暗的树林,低沉道:
              “农家一事过后,东郡已经被各方势力搅得兵荒马乱,如今始皇东巡在即,诸子百家再度汇聚桑海,这个地方想必也安稳不了几天,你让我们留在这里,是想给你的小圣贤庄做挡箭牌吗?”
              卫庄话说的太狠,赤练都不由看了他一眼,这言外之意几乎是把张良骂成了小人,觉得他心思不端,要把众人一起拖下水。
              张良默然片刻,半晌,才摇了摇头,道:“不是。”
              说着,张良抬头看向卫庄,郑重道:“当初子房为一己私心,请卫庄兄以身涉险,入噬牙狱救人,内心已经有愧;此次东郡危行,张良得知各位身陷险境,更未曾有一日安眠。如今开口挽留,只因心念众位劳苦奔波,趁着桑海无事之时可以在这里缓歇两天,绝非有其他目的。至于小圣贤庄的事情,我也从没想过要依仗他人。还请卫庄兄宽心。”
              说完,张良又看了赤练一眼,自嘲似的笑了笑,道:“之所以想让两位多留几日,是因为我不想再像十年前那样,知道自己的朋友要离开的时候,连一句『再见』都没能说。”
              在理清这次秦宫内部权斗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张良就已经料想到,这两个人恐怕不会愿意再在桑海城待下去了。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张良曾经想过,一个什么样的父亲,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了『扶苏』这样美好的名字。而每每想到这里,脑海里就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另一位同样拥有着美好名字的人。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他们同样的美好,又都同样的被人践踏。
              张良很清楚,比起他自己,眼前这两人对于那些权势角逐戏码有着更加深切的体认,和更加彻底的憎恶。上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几乎让他们失去了一切,心里留下的伤痕至今未能痊愈。最终十年前的两个人选择了在漫天焚城的火光之中转身离开,而十年前的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朋友一个一个的去死。
              想到这里,张良就觉得自己没法再看他们的脸,只好垂下眼睛,听到卫庄刚才对自己说了那么一番不留情面的话,哪怕是对自己心意的曲解,口中都无法多加辩驳。
              说到底,希望他们能多留两天,也不过是自己的任性罢了。
              赤练站在一旁,见张良一副隐忍难言的模样,不禁挑眉一笑,单手插在腰间,声音忽然清朗起来:“子房号称『唇枪舌剑』,当初仅凭一张利嘴就说退了罗网六剑奴。怎么这会儿又这么没出息,随便说你两句就不行了?”
              张良怔了怔,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红莲殿下?”
              说是什么齐鲁三杰,儒家谋圣,褪下那些外饰的名头,眼前还是当年那个口软心善的温柔少年。
              赤练似乎很不屑,哼了一声,别过头道:“说了多少次,这里没什么殿下。自己说是朋友,张开嘴就不认人了。”
              卫庄勾起嘴角,低低一笑,原本紧张沉重的气氛顿时被破坏精光。
              情势变化太快,张良眨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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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3楼2019-05-14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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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此际,耳边忽然一阵风动,抬头,白凤刚好踮足立在树顶,两个人时机很微妙的又对上了视线。
                张良忽然想起来,刚刚吃完饭白凤就不见了,好像也没听有人着急说要去找他……运思之间,恍然大悟,末了展颜一笑,扭头再看向卫庄时,当即改口拜道:
                “最近桑海城内秦兵把守森严,夜间搜查尤其严密,看方才酒桌上的架势,墨家众人今晚恐怕无心设防,守夜的事情,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赤练见张良一副“原来如此卫庄兄都安排好了那我就放心了”的模样,心中很是不满,不禁又讥讽道:“那群家伙优哉悠哉的凑在一起喝酒,被人一网打尽也是活该,关我们什么事?你要守夜就自己去,别什么事都指着别人帮你!”说完,仰头又瞪向白凤,“你听见没有?不许去!”
                白凤还能听她的?见卫庄不开口,鼻下冷哼一声,嗖的一下就又没影了。
                张良眼看赤练气的要把链剑抽出来,以为她真要发火,连忙出言劝道:“殿下还请息怒,我——”
                “你可以走了。”
                不给张良再多废话的机会,卫庄头也不回地继续向进迈进。赤练放下手,扬眉瞪了张良一眼,扭头跟着卫庄一起走了。
                张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无言而又坚定的背影,就好像是在用一种非常宽和的方式告诉他,既然是朋友就别讲那么多礼,我们愿意帮你,但不愿意从你嘴里听到任何带着歉意或者感谢的话语……
                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笑。耳边吹过的风中隐隐还能听到一群酒鬼的欢呼声和笑骂声,那种感觉就好像心一下子软了,浓浓地注入一股暖流。
                张良并非迟钝之人,稍一琢磨就知道自己方才被这俩人耍了,仔细想想这两位光办事不说话的行事风格实在过于阴险,明明什么都盘算好了还又说些模棱两可的重话激他,张良反躬自省觉得自己太过年轻,对于“友情的真谛在于逗你玩”一事还未能理解透彻,被二人联手欺负了一晚上也只能认栽。
                摇摇头,转身正欲离开,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
                猛地回头看去,林间已经没有人影。张良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之前看那两个人在一起走的太自然,自己都没花心思去想,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和好的?
                ——————


                444楼2019-05-14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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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iPhone客户端449楼2019-05-14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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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粗哑的木门“吱”一声打开,黑暗中很快闪进两个人影,木门又“砰”一声被撞上。屋里昏暗的光线迷离不清,黑暗中只见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紧紧绕住脖颈,一点点微弱的月光投进窗楹的缝隙,将房间中两个拥吻的人影映在了墙面上。
                    这次被关在门外的蛇连叫都懒得叫,盘起身体闭上眼睛就睡觉了。
                    室内,赤练气喘吁吁地放开卫庄,摘下腰上的链剑,顺便连腹带也一起扯开,卫庄脱下身外的大髦,不等赤练脱完就把她抱了起来,不是横抱,而是让她分开腿夹在他腰上,赤练隐约对这样的场景还有些印象,双手自发的搂住卫庄的脖颈,有力的手臂托住她,一边放下鲨齿,一边和她接吻。
                    被放到床上的时候,赤练勾住卫庄的脖子不让他离开,偏过头凑到他耳边,低笑呢喃:“大人……”卫庄动作一顿,紧接着抽出自己的腰带扔到一边,任由她暧昧的笑着,将带着热气的声音一字字吹到他耳朵里:“……我们好像在算计人的时候格外有默契啊。”
                    亲昵缠绵的气息一下子弥漫开来,赤练边笑边舔吻着卫庄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吐息不断落在卫庄耳际,丝丝痒痒的挠着他,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
                    赤练笑的身体微颤,想起刚才张良一脸茫然的样子就觉得有趣,“子房平日总是那副神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难得看他紧张一把,心里还真是痛快。”
                    “……”对此卫庄不置一词,原本他就有账要跟张良算,有人愿意配合当然更好。赤练倒不知道卫庄跟张良算的是哪门子帐,只以为他纯粹就是逗他玩,因而也完全没有为虎作伥欺压良民的罪恶感。
                    尤其看到张良低眉垂目无言以对的时候,赤练心里就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恶劣快意,好像这些日子自己难以诉诸于口的担心纠结都得到了补偿……
                    想到这里,笑声中不觉多了些讽刺,“当初要把人往火坑里推的是他,这会儿人都回来了又在这婆妈,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卫庄听罢,微微正过脸,道:“当初事情是我决定的,与他无关。”
                    此话一出,赤练顿时没了笑意。
                    放下手,凝目看向卫庄。卫庄同样看着她,低沉的声音带着十分的坚定不可动摇传入耳朵:
                    “无论他的想法是什么,我的决定都不会变。”


                    450楼2019-05-14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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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练看着卫庄的眼睛,在这样亲近的距离里,男人的声音在夜晚听来一如既往的清晰镇定,不容置疑:
                      “剑刃一线,决定生死。”
                      “从我走上这条路起,一切决择都由我一人而定,所有的后果也都由我一人承担。无论这过程中发生什么,只要剑还在手,我就会一直走下去。”
                      “这是『我』的路。你知道的,不是吗?”
                      “……”
                      赤练没有说话,视线也没有从卫庄脸上移开,此刻的他既没有多余的表情,更重要的是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以至于赤练只能定定的看着他,完全说不出话。
                      明明自己更清楚这些,明明早就在心里说过无数次,待到如今亲耳听他说出来,心里却还是疼的无以复加。
                      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行事果断,刚烈决然。事情发生在他的面前,而他又有解决的能力,那么解决这件事就自然而然被他视为前行路上的应尽之举,责无旁贷。
                      在这条路上,他冷静得明白所有的客观现实,理智得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的目的。所以他从不犹豫,从不后悔。哪怕要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他也绝不后退。
                      赤练从一开始就知道卫庄的想法,他说的那些她早都已经明白。
                      然而……然而。
                      卫庄见赤练偏开目光不再看他,好像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低低一笑,沉哑的声音中终于多了些听不分明的情绪:“又不想和我说话了?”
                      “……”赤练轻轻蹙眉,什么叫“又”?
                      说的好像她在和他怄气一样。
                      赤练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恰恰相反,当初正是因为她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所以才选择留在原地默口不言,在他出发去往东郡的时候连见都没去见他一面。
                      剑刃一线,决定生死。这是他们的共识。
                      赤练跟着卫庄在这条路上走了十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其中艰险。何况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亲眼见识过,如果这条路走不下去,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结果。一旦出了差错,那代价都轮不到她来付,首当其冲要拿命来抵的人是卫庄。
                      为此,整整十年,赤练把所有无关于剑的话语死死地锁在心底,任凭它嘶喊咆哮,她也扣紧牢门不动分毫。如果在这世界上活下来的条件是远离感情,那么我完全没问题;只要能确保你活下来,我做什么都可以。即使默默自伤,赤练也始终不肯放手。她不去阻拦,也不去哀怨,她拼尽全力去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是她的选择。这样内心深处至柔却不溃的坚强,与卫庄的刚毅不相同,却又何其相似?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不会担心。
                      脆弱的感情每个人都会有,区别只在于是否能够克制。因不知道他的情况而担忧,为不得不看他去面对危险而纠结,这些情绪赤练不是没有,未能跟在卫庄身后又无法确定他安危的日子里,赤练的脑海里只怕是什么情况都想过了。只不过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些情绪并不会改变事情的结果,与其担心一些没影的事不如好好养伤准备接应,所以就简单粗暴的直接把那些情绪强压了下来。
                      可人的克制力终究是有限的。超过一定的阈值谁都受不了。有人会在荒野中发狠斗架,有人会在海边闷头喝酒,真到了血气上头不顾一切的时候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怪,由此造成任何不可描述的后果也无从取责。


                      451楼2019-05-14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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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悔了吗?”
                        卫庄双手撑在赤练身侧,看她一直不说话,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说出来倒是真管用,赤练终于重新看向卫庄,反问道:“为什么问我?”
                        “我已经回答过你了。”卫庄语气很平常的说。
                        “……”
                        “需要再做些什么来证明吗?”
                        卫庄看着赤练反问,坚挺的鼻梁和锐利的薄唇,在光线晦暗不明的空间中仿佛一幅轮廓深刻的剪影。赤练看着这样的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一盘甜的她牙疼的排骨,下意识地又想别开视线,却被卫庄捏住下巴,生生拧了回来。
                        “说话,想让我做什么?”
                        不同于一向是她的观察和探问,这是第一次,卫庄主动向她坦诚自己的疑问。
                        尽管他并不是那么好奇,在行动上也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长久以来的注视,和彼此的想法,两个人心里都明白的。因为明白,所以才沉默地缄口不言;因为无法回应,所以才会选择以背影平抚一切。昨晚那由两个人不约而同默默保持着的平衡被赤练自己打破,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卸下了理智的冲动,却也是卫庄长久以来不动声色地纵容。
                        很多问题并不复杂,只要你能堂堂正正的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的身体,面对自己的心。
                        答案其实就在眼前。
                        “需要……证明吗?” 赤练轻轻地重复他的话。
                        良久的沉寂后,赤练笑了,她抬起眼睛,琥珀色的眼中闪着执拗而美丽的光。
                        “我好像一直没有和你正面说过,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态度。”
                        就像很多年前,她掀开了凤辇的窗纱,只往窗外的人群看了一眼,就推翻了心里的一切假象,然后拿出她能拿出的全部勇气,在漫天大火之中,做了她人生中唯一的选择。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之后也不打算放弃。”
                        卫庄低头看着赤练,热切的目光和浓烈的气息一同扑到他面前,轰的一下点燃了心头酝酿已久的大火,连他的五脏六腑全部烧的滚烫灼热——
                        “我喜欢你。”
                        赤练双臂环在卫庄肩头,慢慢地凑近,在她问出他一睁眼就已经回答过的问题之前,一只铁钳般的手臂已经牢牢箍住了她的腰——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保证,在死之前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卡车——


                        452楼2019-05-14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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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可算把剧情写到这一步了……无法理解上面那么纯洁的小良子为什么会被tun贴,害我只能删楼重新发图。
                          剩下还有一些感情戏在车里,再给我几天时间打磨一下,飚完车还有个尾声,等全文炖好了再一起发。
                          以及,这样的告白你们喜欢嘛(扭


                          453楼2019-05-14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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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车辆已在微薄和樂乎更新,观看时请务必系好安全带,这里只放末尾剧情】
                            ——————
                            闹够之后,两个人又躺在床上聊了会儿天。
                            赤练作为卫庄多年以来唯一的闲聊对象,聊天内容无外乎就是这几个月做了些什么,主要都是赤练在说,卫庄听着。
                            聊到端木蓉苏醒一事的时候,赤练提起当时墨家人都激动坏了,一个个哭的跟什么似的。说完顺势想起了晚间那场杀气腾腾的酒局,笑着问卫庄盖聂这会儿还有命没有?一个人能不能行?
                            卫庄显然不怎么担心,随口回了一句他没事。赤练对此倒是很好奇,他酒量很好吗?
                            卫庄想都不想的回了句不好。赤练被卫庄逗笑,那还叫没事?
                            那一桌子酒喝完估计就起不来了。
                            卫庄理所当然的又回了句墨家人不会跟他喝到最后。
                            赤练不解,什么意思?他酒品也不好吗?想了想,开玩笑似的问:难道他喝多了就打人,墨家人打不过他,所以就不跟他喝了?
                            卫庄觉得意思差不多,点点头就想把这话题掀过去。赤练却来了兴致,被窝下面的身体来回动了动,好像很想出去见识一下剑圣发酒疯的盛况。
                            卫庄于是也来了兴致,低头认真的看向赤练,问道:“你腿不软了?”
                            赤练并起双腿,身体下意识地往床侧移了移,同样认真的表示自己对什么人逞凶发疯的没兴趣。
                            卫庄冷哼一声,一把将人捞回怀里。赤练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躺回到卫庄胸前。
                            半晌,赤练又问了卫庄一件她好奇了很久的事。
                            这伤是怎么来的?手指指着他胸前那一片还没消下去的乌青痕迹。
                            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当胸踢了一脚。但以卫庄的实力,江湖上能办到这一点的人不多。
                            卫庄低头看了一眼,原本他自己也没什么印象,刚才一说盖聂才想起来……不想解释太多,直接回了赤练一句:你想看的,剑圣发疯的盛况。
                            赤练听罢,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岂有此理,那姓盖的什么毛病。
                            卫庄顿时无语,赶紧又把人按回来塞进被子里。这女人简直……怎么动不动就想单挑剑圣?
                            赤练心气不顺,又不能动手,于是皱着眉头就开始说剑圣坏话。卫庄本想尽快结束话题,没想到这话越扯越远,看她红润的双唇开开合合说起来没完,低下头,直接有效的堵住了她的嘴。
                            一个炙热而又安静的吻。
                            结束的时候,卫庄拉起赤练的手,慢慢按在自己肩膀处的一圈牙印上,总算把话题揽了回来:这个伤更严重,不问问它是怎么来的吗?
                            赤练眨眨眼,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那圈牙印……心底逐渐漫上一层温然的笑意,抬头,微微一笑,开口时又已是素日闲谈的平和: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473楼2019-05-19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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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带着一身酒气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卫庄接下了自己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重击。
                              身体里有什么部分在隐隐作痛,光是以急切和渴望还不足以形容,那是缓慢,却足以渗入四肢百骸的疯狂躁动,逐渐强烈到好像连根底都被撼动一样——
                              此刻拥抱着你的,是在黑暗中把你推向光明的人,是在孤寂中陪伴你逆流而上的人。
                              这个男人本为战争而生,他的手心布满剑茧,他本应在黑暗中独自前行。
                              可你出现了。
                              你瓦解了他全部的防备,粉碎了他所有的坚持。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那片黑暗吞噬了的时候,想起你的眼睛,就觉得自己还能站起来。
                              人生真的太漫长了。
                              在卫庄伸出手想抱住赤练的时候,赤练同样张开双臂,紧紧地回抱住了卫庄。
                              在江湖上生存的人,哪一个不带着伤?
                              可无论你受过什么样的伤,只要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个人在,你就不会觉得疼。
                              “我们回新郑吧。”
                              不需要再一次确定彼此的心意了。
                              “离开桑海,回新郑去看一看。”赤练埋在卫庄心口,慢慢闭上了眼睛,“我欠了子房一壶杏花酒,回头还得还他一壶更好的……”
                              在这一刻的生命里,我们都是认真的、全心全意。
                              卫庄轻吻赤练的额头,把两个人身上的被子掖紧,而后同样闭上了眼睛,“他喜欢喝兰花酿。”
                              『用我的剑,用我的血,用尽我的一生守护在你身旁。』
                              ——————
                              尾声
                              三日后,桑海城郊的断崖边。
                              张良背手来到崖前,暗自松了松酸软的手指,俯身向面前几位熟人拜道:“这两日庄内事务繁多,张良来迟,还望诸位见谅。”
                              赤练不禁嗤笑:“免了~这都多少天了,三当家的书还没抄完吗?”
                              张良无奈一笑,道:“惭愧,书海无涯,子房今日才有所领会。”说完,张良转头看向卫庄,直接道:“你们要走了?”
                              卫庄淡淡反问:“你不走吗?”
                              张良像是料到他会这样问自己,笑着摇了摇头,“我受小圣贤庄庇佑十年,无论如何得先把书抄完。”
                              说着,张良又看了白凤一眼,微微笑道:“之前我听盗跖兄说,他想去赵国旧地看一看,刚好雪女姑娘也是赵人……墨家的朋友们过几天也要离开桑海,从这去往三晋的路途相近,诸位或许还能同遇。”
                              白凤神情冷漠,好像什么都没听见,飞身径先去前方探路,点了片羽毛就没影了。张良于是回过头,继续对卫庄说道:“过了晋地之后,盖聂兄似乎还想过函谷关。关外乃是秦国腹地,他被帝国通缉多年,就算有墨家朋友帮忙,他一个人恐怕也过不去。”
                              说着,张良颇有深意的看了鲨齿一眼,抬头问道:“你们在从东郡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商量好了?”
                              卫庄同样神情冷漠,“与你无关。”
                              张良了然一笑,口中不复深询。


                              474楼2019-05-19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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