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小姐姐就酱紫走了嘛！

23
墨霏烟总是很好奇，皇帝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所知道的人中，所有人都很怕他，至于那些她看见的鬼，都很恨他。她甚至没有亲眼看见过那个男人，自然不敢自己先下结论。
不过皇帝终于有了空，似乎是边疆之事告一段落，却还是被二皇子带回的消息气得不行。她只听说是什么邪教，教主无比猖狂，其余人也奈何不了她。皇帝原本大概是要怪罪尚书的，却不料后者也受了重伤，是不是奄奄一息也并不知晓，叹了一口气便免了他的罪，
而得空之后，皇帝第一个去看望的后宫嫔妃，却并非位高权重的萧贵妃，而是一直默默无闻，膝下却养着皇帝最为看重的五皇子的兰嫔。钟粹宫也因此难得热闹了一回，下人们满心欢喜地盼望着自己能够得些赏赐，升官不指望了，发财却还是横在他们心中。
而墨霏烟来，不过是来看看自己的大姐姐的。她手上提了一个看起来沉重无比的木匣子，其中最下层放着她熬了许久的莲藕羹，撒上了桂花，还有香气透过匣子直冲鼻翼。上面放了些点心，压成漂亮的花糕的模样，还以干花瓣点缀。兰昭昭极爱甜食，想来也应该喜欢这些的。
她到宫门口的时候已经快过了正午，雷雨过后不久的太阳极为毒辣，她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汗都淌了一身，撑着门框进门的时候也理所应当地忽视了那个站在门口的太监。
当她抬起头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她惊慌地差点打翻手中的食盒，所幸她紧紧地抓着手柄，才不至于让木头在地上四分五裂。她第一次见到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甚至没有看清脸，光是背影所带来的威严就让她害怕地软了膝盖，颤抖着跪了下来请安。
“墨才人？”男人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很是低沉，虽是放轻了语气却依然有种在审视人的感觉，仿佛他的视线能够看穿内心。他往前走了一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就像猎物被人盯住了一般，短短的几秒便觉得毛骨悚然，甚至有万年这么漫长。良久之后，他才想起了她一般，伸手示意她把东西留下便可以走了。
“臣…臣妾想去看看兰姐姐…不…不知…”她没有起身，颤抖着的声音说道。
“去吧。”男人收回了那令人惧怕的目光，挥手招来那个站在门口的太监吩咐了下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之中竟然缓和了几分，让她大大地舒了口气。
皇帝也并不年轻了，年近不惑，两鬓居然也因为过度操劳早早生出了几缕白发，眼角也出现了细微的皱纹。他眉头紧锁着，却依然能从这双刚毅的眼中看出多年前，年轻时的那个满心抱负的皇子来。他看着墨霏烟的身影颤抖着消失在了放下的珠帘与薄纱后，这才把目光转向桌上那碗有些凉了的莲藕羹，从袖中的暗袋里摸出一个瓶子来。
他攥紧在手心中，犹豫不决之时，却是从他身后伸来一双手，覆盖着他的手触碰着这小瓶子。那双手被黑雾所笼罩着，苍白如同已死之人一般。可若是细看，那双十指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上，便是在手背的位置，兀自多了一道疤痕。
他闭上眼睛，试图坐视不理。
“来啊，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变得那么软弱了么？”身后的黑雾靠得离他更近了一些，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仿佛有人攀着他的肩膀，像情人一般耳语，轻笑道，“你忘了你差点杀了你的儿子么？哦，我知道了，你害怕了。”
李玄启没有管身后的声音，瓶子在手心中转来转去，沉思着似乎能够找出答案来。
“你害怕报应，李玄启。你害怕我咒你的那些话会成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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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皇帝依然在沉默，但是他的手已经移动到了木塞上。
“这毒…多好啊，只要每月一滴掺在药里，就能让人痛得生不如死。后来的事情你忘了么，然后你嫁祸给了萧妃，又扶她妹妹上位，当真是一出好戏。”黑雾中的那双手试图拔开木塞，却在最后一刻被按了回去。
“你不可能知道。”皇帝终于压低声音开口说了一句话。
“对，那时候活着的他的确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傻傻地为了那份解药对你死心塌地过。”鬼冷笑了一声，“但是他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
墨霏烟躲在内室的屏风后，坐在地上死死地捂着嘴，听着那个声音继续冷嘲热讽着，顺着话头，仿佛那人正一点点地剥开皇帝那层冷静镇定的外表，露出他那颗多疑暴躁的内心来，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皇帝的手松了松，却还是将瓶子收了起来，长叹了一口气。
“都九年了。”黑雾中的鬼突然沉默了片刻，片刻又变得恶狠狠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皇帝突然站起了身，墨霏烟赶快连滚带爬地挪到了兰昭昭榻边，低头看着女子柔和的睡颜，背着门口抹了抹自己快被吓得夺眶而出的眼泪，假装自己方才什么都没听见。不假，若是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自然不可能听见刚才这段话。
可是莫非皇帝也能看见鬼？
“墨才人。”
突然皇帝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她浑身一震，匆匆忙忙地跪下将脸埋了下去，“臣妾在。”
“就是告诉你一声，昨日朕本来是翻了你的牌子，谁知兰嫔却中途差人来堵朕。倒是委屈你了。”皇帝走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叫她自行琢磨话中的含义。
无非是想让她嫉妒这“被夺去的恩宠”从而远离她的好姐妹，可是她是信着兰昭昭的，她定是有什么理由，才会帮她挡着这次侍寝，兴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冷汗早汗湿了一片衣襟，如今叫她冷得瑟瑟发抖起来，禁不住呜咽出声来。
那个人…是谁…？
短暂的恐惧随着皇帝的离开而逐渐消散，他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刚刚才转醒的兰昭昭。
后者动了动身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声音嘶哑却又有些急切地问，“皇帝没有为难你吧？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姐姐，我一切都好。”墨霏烟努力扯开一丝笑容，在她的手上蹭了蹭，心中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一直站在光线下，看见的所有都是明亮的，如今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深深的潭水前，深不见底。她可以选择停在刚才的地方，绕开它，或者淌过去，等待着被其中的亡魂拽向溺亡的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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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蹭

继续暗箱操作人物
是死亡名单呢
可以写好多番外啊
25.
后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皇帝像是忘了他们两个人一样，有了空闲便去了萧贵妃的宫中，也不知是不是辅以甜言蜜语，轻而易举地浇灭了她心头上的那团怒火，以至于后来那两个先入宫的美人也均在她的默许下得了侍寝的机会，偶然在御花园里瞧见她俩也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满头的珠翠步摇，掩着一双红唇轻轻地笑着。
她们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墨霏烟远远地看着她们飘逸的纱裙遮掩的曼妙身姿远去的背影，又想到了那个坐在钟粹宫贵妃榻前的女人。如果很多人都能开心的话，为什么兰姐姐总是愁眉不展的。
闲逛散心的时候，她突然不知为何喜欢上了千鲤池，只是碍于规矩不敢喂养里面的鲤鱼，便只能托着脸看着清可见底的湖水以及那些游动得飞快，一瞬间就只留下一抹红色的影子的鲤鱼。这湖水看起来不深，却听说前朝这千鲤池还大些，似乎是一片湖，还连着外面的活水，宫妃在上面游船赏荷好不快活，后来出了什么事情，就填掉许多，到了当今天子这，连碰碰水都不可以了。
“这世间当真会有泉灵？”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喃喃地问出了声。
仿佛真的是回应她的话一般，远处的水面传来哗啦的声响，她抬头望去，却只是莲叶动了动，以为是水下的鲤鱼了，便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却看见了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那个少年模样的人眨着一双淡色的眼眸，在水下盯着她的眼睛看，黑发上似是缠上了水草，隐隐约约地看见它因水波而飘动。他钻出了水面，包括身上仿佛永远不会被水湿透的浅色衣衫，看起来样式老旧，宽袖上绣着暗纹，仔细一看的确不是现在的样式了。
“你是在叫我吗？”以少年的模样呈现的泉灵眯了眯眼睛，伸手搭上了池边的一块石头，发话道，“好久没遇见像姑娘这样有趣的人了。”
“有趣？”墨霏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些疑惑地说道，“到不知何为有趣。”
“李玄启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就十六七岁，他那时候不信鬼神，着实被吓得不轻。”他笑了笑，若说他还活着，那倒是真会被人误认为是阴阳差错来到人间的不食烟火的仙人罢，“现在想来也是，毕竟姑娘的眼睛如恩赐一般，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
“不一样？”她愣了一下，向来只有人说她看见的东西不干净，此刻却被人称赞她的不同之处，不禁让她对面前这个少年模样的人好感倍增，“你不觉得我是奇怪么？”
“皇宫中千奇百怪的什么都有，姑娘若是习惯了，便不会觉得怪异了。”泉灵伸出手，试图接住一片落下的花瓣，“再说，成为泉灵之前，我也曾经是人。”
墨霏烟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突然似乎又想到了那天皇帝身边的黑雾，便问道，“那为何你会成为泉灵，守护这一方净土，我却见有魂魄成了恶鬼冤魂？”
“说到底都不过执念二字。若说那位陈姑娘，她的愿望不过是魂归故土，再见家人一面，满足了，便投胎转世去了。可有人是含恨而死，死后这恨意便代替了本心。而不光这亡魂有执念，生人亦有。日久见人心。”
那你呢。墨霏烟想要这么问，却在瞥见泉灵略有些落寞的眼神时止住了话头。她并不通读史书，却也对前朝之事略知一二，那位昏庸的暴君在城门被叛军撞开的那一瞬间，站在城楼上自刎而死，他的一个儿子逃了出去，便是后来带兵重新打下金陵的先皇。
史书没有记载，更没有人会记得，就在暴君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这个一身月白色衣衫的年轻人手里捧着那枚被粗糙的绸布包裹着的价值连城的传国玉玺，一步步走进了被血染红的湖水，直到湖水没过了头顶。
他曾经以这种方式效忠于自己即将灭亡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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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刀

还是百合，下一章进行正剧了
26.
承乾宫的深夜总会点起微暗的宫灯，精致的六角灯笼挂在高高的梁上，柔和的光落在那个半靠在美人榻上的女人，后者一手撑着头，卸去了浓妆后的面容倒是丝毫不减目中的高傲。
萧婉如微微地抬起眼，看着跪着的侍女捧着的那副展开的画像。有些陈旧却依旧保存良好得当的画像中，一位年轻的墨衣女子正偏头看着手中的书卷，另一手执笔，似乎是在思索着该如何落笔才好。她专注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作画的人一般，眉眼中尽是柔情似水。朱柔则曾经真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说话轻声细语，如江南的小桥流水，阳春三月的春暖花开，让人不经意间便被撩动了心弦。
也难怪皇帝会对她一往而深，几乎为她而发狂，任何看见她的人，怎会无动于衷，不为如此红颜停驻脚步。
都说忘记一个人，最先忘记的是她的声音，然后是她的面容，若不是她几乎每日入睡前都会将那副曾经亲手描绘的画像细细过目，怕是也想不起来当年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记得那年月下花前，一眼万年。为此她自责过，却从未后悔为了给她报仇，甚至不惜联手那个逢场作戏的皇帝将自己的亲姐姐扳倒。
朱柔则曾经在镜前为她描妆的时候的时候说过，她们很像。她的手软若无骨，执笔为她画眉点朱砂，然后捧着她的脸对着镜子里，很温柔地笑了。那时候柔则还未嫁入王府，她也不过是未出阁的萧家二小姐萧婉如。两家没什么过于亲密的来往，却不知为何两人在镜中的面容有了几分相似。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讨论着自己的如意郎君，谈及她未来的夫君时，这个温柔的女人竟然迟疑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与没有人看好的五皇子有了婚约，大概过几个月便要成亲了。她甚至没有见过几面那个男人，心里实在中意不起来。
“那以后等我长大了，我女扮男装，来娶姐姐罢。”不过是天真的孩童之言，她只知道对她好的人，会是自己，也只会是自己。
“婉如莫要胡闹。不过你若是身为男儿，我自当时愿意嫁的。天底下再也不会遇见比你更好的。”朱柔则红了脸，却还是认真地说道。
可惜她没有等到自己长大，朱柔则就嫁入了王府，同年东宫之变，她成了太子妃，却在一年不到的时候难产而死。
她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子府内尽是素裹白绸，惨惨淡淡。柔则生前从来不说，却极为喜欢热闹，逢年过节趴在窗口望出去也是乐意的。可是这盛世之景再美，她也看不到了。
五年之后，宫中萧妃以残害皇子之名被废为庶人，四皇子年幼，不幸夭折。这罪名做实，她以一杯毒酒赐死。萧婉如也趁机取而代之，成了新的萧妃。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她才看清一切，其实一切是有多么的虚伪，柔则被害，只是因为她心太善良，看不透背后的一切。
皇帝也是个骗子，他口口声称他爱柔则，却不愿为她找出幕后黑手，亦或是他早就洞察，却碍于萧家不愿动手。四皇子也是可怜，大概还未出生就被当成了工具。所以这大概是报应，爱他的人会被他害死，他爱的人却求而不得。
可是柔则，你可知道，我萧婉如的一番柔情也好，善意也罢，哪怕是你不相信的爱意，都只给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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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朱柔则
其实她也不爱渣皇，只是把一切当成是自己的责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