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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结发授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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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你的选择正确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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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确?”孟芜诧异地看他一眼,“选择是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的,因为过去不能重来,没有人知道面前所有道路各自的尽头是什么。重要的是,不会因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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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会跟着姑娘,这便是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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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不语。不后悔,这已是选择的最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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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谢必安惊讶地咦了一声,紧接着,墨鸦听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墨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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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只有那么一刹那的惊讶。“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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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死了。其实他心里也算是清楚的。杀手随时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只是那小子,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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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命啊,谁让他们生来便是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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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看着墨鸦,“抱歉。”她低声道,“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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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没有说完,但她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墨鸦耸耸肩,“不是。只是命而已。反正像我这样的人,早死晚死都是一个下场,这结局来的早一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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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永远得不到幸福的结局,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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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弄玉和墨鸦同时开口,只说了这一个字,又都同时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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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什么呢,他们的心里都已经明白,还是不要说出来,徒增烦恼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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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芜给他们叙旧的时间不多。她重新拿起一个碗,舀了一勺汤,直接递到了弄玉的眼皮底下,“别多话了,喝了,就去轮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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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看着碗中清亮的汤,问道:“能不喝吗,我不想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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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孟芜会说不能,墨鸦也这么以为。但孟芜却是一声冷笑,“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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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惊喜地抬头,却见孟芜长勺一挥,“地府有规矩,若不愿忘记前尘,投忘川河受千年苦楚,可不饮孟婆汤而往生。你若执意,就跳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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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芜长勺所指之处,正是波涛汹涌,红水翻滚,万年奔流,不死不息的忘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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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这一瓢弱水抛回江流,归海后是否许盛情不旧。 ——河图《寸缕》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99楼2018-12-09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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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嘤嘤嘤事情好多更的有点慢请见谅( •̥́ ˍ •̀ू )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00楼2018-12-09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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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嘤嘤嘤事情好多更的慢到自己都嫌弃 (′~`;)(伪更一发,话说这个cp名写起来好顺手啊)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03楼2018-12-16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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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着生日的尾巴来更文( •̥́ ˍ •̀ू )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05楼2018-12-19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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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拾柒 千载万载,寂忘川兮
          弄玉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忘川河散发的刺骨寒意使人恨不得退避千里,然而她还是鼓起勇气向忘川望了一眼。墨鸦耐不住好奇,跟在后头。只一眼——他们两个同时退了回来,弄玉手中的碗“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汤水撒了一地。孟芜也不恼,好像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旁边的小鬼已及时将碗拾到一边,卖力洗刷起来。
          .
          忘川河底怨魂千万,业火缠身。已成骷髅白骨,依旧你争我夺。一个踏着另一个,想要爬上岸来,却被后来者一脚踹翻,成了他人的垫脚石。每个人都想踩着别人爬上来,到最后却是谁也上不来。偶有一个爬得高些,又转瞬间被一个浪头打翻所有希望。
          ·
          “这忘川河,也太残忍了些。”墨鸦喃喃道。
          ·
          谢必安听了这话,却兀自大笑起来,“我说,怎么每个人都这样。先前我和姓范的是这样,后来孟芜是这样,现在来了个你也是这样,当真可笑。”
          ·
          “有什么可笑的?”墨鸦已经习惯了谢必安的随性,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听孟芜道:“忘川河通阴阳两界,是因死亡而诞生的河流。经幽冥背阴山,过十八层地狱,洗世人痴念,濯恶鬼罪孽,保人间安宁,镇地府稳固。也就是说,没有忘川河,就没有宽恕,没有阴阳两界的平衡。”
          ·
          范无救接话道:“世人自诩为万物灵长,便觉天地万物合该为自己而设,见了这使人饱受煎熬的忘川河,便道其不近人情,残忍非常。可笑世人从未想过,忘川河本是死亡之河,却凭一己之力涤清苍生罪孽,这本就是天大的慈悲。”
          ·
          “本不该由它来施布的慈悲。”
          ·
          墨鸦听得云里雾里,却见他们一脸沉重,不忍拂了他们的意,便点头道:“墨鸦受教——”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孟芜不重不轻的一勺子。“受教什么,你根本就没懂。”
          ·
          墨鸦:(卧槽……)
          ·
          墨鸦苦着脸望向孟芜,却见孟芜眼中几乎落下泪来,凄惶地道:“你没见过……那就不会懂的……那才是真正永恒的痛苦与折磨……”
          ·
          墨鸦不解,他望向范无救,竟发现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上带着动容。“有些事,不必多问,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
          墨鸦默然,他好像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
          “想好了没有,老娘没功夫跟你耗。”孟芜对弄玉道,方才的对话似乎让她很不愉快。
          ·
          “当真……不能通融吗?”弄玉叹道。
          ·
          孟芜重新取过一只碗,再次满上汤。“地府不比人间。人间之法尚可酌情,地府之法不得违逆。天道如此,不可易也。”
          ·
          弄玉紧盯着孟芜,“天道如此残忍,如何配称天道,如何令世人尊重——”
          ·
          “笑话。”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06楼2018-12-19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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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鸦不由感叹,这孟芜绝对是阎姑娘教出来的。这句“笑话”,语音语调与阎姑娘分毫不差,只是少了那一丝超脱。
            ·
            阎姑娘啊阎姑娘,连地府的孟婆都曾是你的手下,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你真的是人吗?
            ·
            “没有天道就没有轮回,没有轮回就没有你,你向人间走了一遭,便连自己的根本都忘了。我们不过是万千尘埃中的一颗,谁又有这个资格评判天道。”孟芜冷冷道,“我告诉你,天道就是这样残忍无情,否则这阴阳两界都会被你们世人的贪得无厌毁掉。难不成要叫轮回为你那点风月情事倒转不成。要么喝了这孟婆汤,要么投身忘川受千年苦楚,别挡了别人轮回的路,有的是人赶着投胎。”
            ·
            弄玉听了这话,转身向后望去,身后已是一长串的魂魄。她叹息一声,端起汤碗,又听孟芜道:“千年之后,人事已非。你那些事,同着浩荡天地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有缘人的手上是系着红绳的若是你们有缘,即使隔世亦可相见。若是无缘……”孟芜闭起眼睛,“起死回生也不济事啊……”
            ·
            一碗汤尽,弄玉的眼神变得迷离。她将空了的汤碗递给一旁的小鬼,向前走去。墨鸦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之中,不曾回头。
            ·
            洗碗的小鬼哼起歌来,那歌词唱的古怪,墨鸦不由地竖起耳朵听——
            ·
            “痴兮狂兮,拒轮回兮。思兮念兮,堕忘川兮。
            痛兮苦兮,无出路兮。煎兮熬兮,过千年兮。
            盼兮望兮,再入世兮。寻兮觅兮,前世缘兮。
            忘兮无兮,人不复兮。岁兮月兮,负东流兮。
            悔兮恨兮,返幽冥兮。决兮绝兮,饮此汤兮。
            千载万载,寂忘川兮。千载万载,苦忘川兮。”
            ·
            这千年万年,忘川河目睹了多少生离死别,爱恨情仇。然而,这奔腾不息的忘川河,它的寂寞如雪,有谁能懂呢?
            ————————————————————————
            若此情付与东流兮,不予逃避,千山万水因你不过毫厘。 ——东篱《东流》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07楼2018-12-19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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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们来一发小小的番外( •̥́ ˍ •̀ू )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09楼2018-12-20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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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芜番外 前尘如梦,梦醒非昨
                “说,是谁派你来的!”
                ·
                长鞭落在皮肉上发出炸裂一般的响声,她紧咬的唇间却连一丝呻吟都未曾发出。她在想,父亲那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
                她记得十岁那年的秋天,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前一夜风大,庭中高大的树木叶子都落光了,整个庭院像是铺满了黄金。她坐在秋千上等着,秋千吱咛吱咛地响,响得她心烦。她在等她的父亲接母亲回来,可是,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
                “大小姐!你快过来啊!老爷出事了!”
                ·
                混沌之中,又是突如其来的疼痛。水珠顺着她额前的乱发,滴在胸前,染开朵朵朱华。“是不是安阳君?是不是!”
                ·
                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可是安阳君这个称呼好生熟悉。不,这不就是他的封号吗,只是她从来不叫而已。
                ·
                “跟着我,我可以帮你报仇。”
                ·
                第一次见他,他说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
                站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中央,她看着自己一身褴褛,有些手足无措。父亲还在的时候,家中也没有如此气派。可是父亲说的也对,医者,不需要那些东西。
                ·
                她看着那个坐着和她站着一般高的男人,他有着一副倦怠的神情,陷下去的眼睛里却透射出某种锐气,像是藏在鞘中的锋刃。即使是相当憔悴,也没有办法掩盖这个男人生来的贵族气息——是的,贵族,不是王者。
                ·
                而他,本来可以成为王者的。他不服,他不肯让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一个小破孩轻而易举的夺取。
                ·
                所以他要布一个局,这个局,需要很长的时间,长到他的父亲不会怀疑他。不过,也没有必要那么小心翼翼。
                ·
                毕竟,曾经孤身入胡风光无限的明君,赵武灵王,已经变得会听女人的枕头风了。
                ·
                “你说真的?”提到报仇,她的眼睛亮起来,拳头攥的紧紧的。
                ·
                他站起身来,她发现他高大的几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走下来,站在她的面前,她有些发抖——“不要害怕,我是能帮助你的人。”
                他蹲下了身,和她视线齐平,“跟着我,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
                她信了。
                ·
                “这一批杀手里,你年纪最大,就叫你阿孟吧,好吗。”
                ·
                “好。”
                ·
                “要说谢主人赐名。”
                ·
                “谢主人赐名。”
                ·
                他满意地笑了笑。他不知道,她的名字,本来也是这样念的。她的名字是梦。
                ·
                可是梦,已经成了梦。
                ·
                “***,这娘们嘴怎么这么硬!”痛感还在持续,只是她几乎麻木了。眼前忽明忽暗,像是那天那个姑娘的戏法。
                ·
                那个晚上他本来答应了陪她去看变戏法的,据说都城里来了个盲眼姑娘,变得一手好戏法。可他突然不来了,她只有一个人去。那个天仙一般的姑娘,戏法变的是真的好,只是最后的那首曲子,教人无端落泪。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10楼2018-12-20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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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这首曲子,叫什么?”她问道。那个白衣女子转过头来,眼上白绫纤尘不染。“和姑娘你的名字一样。”
                  ·
                  “我?你知道我的名字?”她笑道。
                  ·
                  “此曲悠长,给人以幻灭之感,作曲者命名为,《梦》。”
                  ·
                  她想将袖中的利刃刺进面前人的咽喉,可是她没能成功。女子只用两指便拦住她的攻击,她在笑,笑得讽刺。
                  ·
                  “你那么怕被人认出来,又为何要做他身边的一把刀呢?要知道,没有人会爱上自己的武器的。”
                  ·
                  她被人戳中心事。“你——他不一样。”
                  ·
                  “是的,他不一样。因为他从未爱过任何人。他所爱的,只是手中的权力,脚下的地位,仅此而已。你不过是他手下众多卒子中的一个罢了。”这个姓阎的女子淡淡道,“而他一定会失败。”
                  ·
                  “为什么?”
                  ·
                  “这是命。”
                  ·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
                  “希望我再来找你的时候,你不会太惊讶。”阎瞳轻笑,飘然离去。
                  ·
                  “主君,她什么都不说。”
                  ·
                  听到这句话,她勉强抬起头来。她看到了他,站在他父亲的身后。他们父子俩长的真像啊。那个人人称颂的赵武灵王,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
                  他对上了她的视线,只一刹那,就错开了。
                  ·
                  赵武灵王注意到了她的金发,“你是胡人?”
                  ·
                  “母亲是。”
                  ·
                  这是她整个晚上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
                  赵武灵王摆摆手,“别用刑了,给个痛快吧。”
                  ·
                  “主君——”
                  ·
                  “胡女性子最烈,她不想说,问不出来的”
                  ·
                  “章儿,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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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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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他有很多种方法让她脱困。
                  ·
                  “李将军,你来处置吧。”
                  ·
                  他弃了她。
                  ·
                  粘稠的石漆淋在她曾经引以为豪的金色长发上,他最喜欢的金色长发上。“太阳的颜色。”他曾这样说。
                  ·
                  在这个黑漆漆的夜里,哪里有什么太阳呢?
                  ·
                  烈火吞噬了视野中的一切,她第一次觉得温暖。
                  ·
                  火焰开始熄下去了,这是……
                  ·
                  “别来无恙,阿孟。”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
                  三日后,安阳君府中闪过一道黑影。
                  ·
                  “安阳君。”
                  ·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
                  “阿孟?”醉眼朦胧中,他唤她。可是,再也换不回她的回答了。
                  ·
                  “我是来告别的。”
                  ·
                  烛光摇曳,她看着他,拿出藏在袖中的东西。那是一把沾满石漆的金色长发。
                  ·
                  化作灰烬。
                  ·
                  “我们走吧,阎姑娘。”站在城门上,她这样说。阎瞳却摇摇头,“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
                  “是。”
                  ·
                  “阿孟不是你的本名吧。你的名字叫什么。”
                  ·
                  “八年了,我不记得了。”
                  ·
                  “那我送你一个吧。从今以后,你就叫孟芜。”
                  ·
                  “浮华幻梦,总成空无。”
                  ·
                  “姑娘,你的箱子里是什么呀?”孟芜背起箱子,不禁发问,“真是好沉。”
                  ·
                  阎瞳同样背起自己的琴,那一刻,孟芜在她脸上看到了轻蔑的笑容,没错,就是轻蔑。
                  ·
                  她答道:“天下。”
                  ·
                  多年后,安阳君兵败身死,孟芜送他最后一程,就在那天,她成了孟婆。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11楼2018-12-20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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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艸`)孟芜故事中的安阳君其实就是赵武灵王的长子赵章,情节。。应该能看明白吧emmm有点悲伤哪。。。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14楼2018-12-20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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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终于!考完了!(大学的考试月太可怕了ヽ(*。>Д<)o゜)


                      IP属地:英国217楼2019-01-17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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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拾捌 天地有眼,诸罪皆见
                        “耽搁得太久了,我们该去见阎王爷了。”墨鸦听见范无救说道。他没有任何异议,因为反对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他反对干什么呢?自来到地府,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所知道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他是会回去的。“阎姑娘向阎王爷要了你这条命回去。”这是他被告知的内容。至于阎姑娘为什么这么做,又怎么能做到这一点,他一无所知。见到阎王爷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一无所知。不过,只要想到那个身着白袍的女孩对着他的尸体温柔地道出一句“我们回去”,他就觉得眼前的未知并不可怕。
                        ·
                        温和冷静的阎姑娘,活泼伶俐的孟婆,聒噪随性的白无常,寡言稳重的黑无常,这看似阴森的地府,给予他的温暖竟比阳间那热闹的将军府还要多。
                        ·
                        他点点头,范无救和谢必安便向前走去。他正欲跟上,却听孟芜在他身后唤他,“墨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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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过头,正对上孟芜的目光。孟芜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成为阎姑娘的手下是阎姑娘挑中了你,而并非是你的选择。可请你相信我,阎姑娘是个好主子,疼属下疼的紧。你若有心跟着她,还请你照顾好她,她待自己总是太差了些。你若无心·····阎姑娘断不会强留你,那便算我未曾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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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鸦愕然,他从未想过一个当主子的会受到手下如此的尊敬,尊敬到让一个神灵发出这样的恳求。他不能理解,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感情。在姬无夜手下办事的人,要么像他和白凤,别无选择,要么像白亦非,翡翠虎,各怀心思,要么像红鹄兀鹫,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然而绝对不会有哪个人跟他说“我走了之后请你照顾好将军”一类的话——光想想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谢必安,范无救和孟芜,他们对阎姑娘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主仆。那种感情是一种无关身份的敬仰。他们提到阎姑娘时的神情,就好像张良提起韩非,韩非提起卫庄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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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好奇,这使他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更何况,在阎姑娘手底下当差与在姬无夜手下当差,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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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姑娘选中我,是我的福气。”墨鸦答道,“身为属下,照顾好主子是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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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他听见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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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他听见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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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通往阎罗殿上的道路上,身边悠悠的鬼火摇曳,像是无数个在罪恶中挣扎的魂魄,晃得墨鸦一阵阵心惊。恐怕每一个罪人走在这条路上都会心虚害怕的吧。就像两位鬼使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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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罗殿上无贤愚,枉死城中有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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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之中都会有那么几次的怀疑,怀疑那知道一切的老天爷是否长着眼睛,若是的话,他如何忍心目睹天下诸多苦难不公。而在这个地府,是不会有人怀疑这么一点的,因为每个人所做过的一切都会在这里得到回报,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好报还是恶报。


                        IP属地:英国218楼2019-01-17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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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很久之后墨鸦才知道,老天爷长着眼睛,却不总是睁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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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了,阎罗殿上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说。”谢必安轻轻耸肩,“耍嘴皮子这活,留给我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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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墨鸦不解。一旁的范无救接过话头,“因为阎王爷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放你走。虽说这事阎姑娘办的天衣无缝,桩桩都合规矩。可阎王爷毕竟是地府之主,他不松口,你就离不了地府,还不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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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鸦发现自己在地府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循环。一个问题解决了,却总是多出了更多新问题。“所以······阎王爷为什么不会那么容易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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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呢,大概···”谢必安偏头想了想,“大概就是公婆不欢迎儿子拐来的儿媳妇那种心理吧。”“谢必安,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多话!”范无救沉着脸道。“我说姓范的我就是打个比方,你不能否认我这个比方很贴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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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无救确实没有否认,并且在后来,墨鸦认识到这个比方确实很贴切,然而当他回忆起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他依旧记得脸上的烧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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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灵魂也会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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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说句难听的。”范无救突然开口,语调平缓,“阎王爷不欢迎你,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你是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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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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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多不想听见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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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多不想面对的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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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出来伤人了点,不过,他说得对。”谢必安道,“一个杀手看似无牵无挂,实际背后牵连着无数交织的暗线。选一个杀手当手下,阎姑娘确实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而且···”范无救安排好了一般接过话,“阎王爷信不过杀手,因为他始终觉得他们身上的血腥气是散不掉的。”墨鸦看见范无救冷冽的眸中第一次透出些许情感,“他总觉得,只要涉及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并不会在意朝救过他们的阎姑娘身上捅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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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身上的血腥气是散不掉的。
                          年华沉埋,风月正衰败,前世若不配缅怀。
                          ——五音《梦浮灯》


                          IP属地:英国219楼2019-01-17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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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了这么久真是抱歉,考试太可怕了嘤嘤嘤(。・_・。)ノI’m sorry~


                            IP属地:英国220楼2019-01-17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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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拾玖 前尘难继,未来可期
                              压抑有如一只冰冷黏湿的手攫住墨鸦的心脏——如果灵魂也有的话。这平坦的长廊上,似乎又伸出了无数双亡灵的手,枯骨嵌入他灵魂深处最深处的疤痕。他是一个一身血腥气的杀手,他已经洗不干净了,永远。第一次执行完任务后把自己浸在冰冷的河水里失声痛哭的少年,他以为自己已经杀死了他,可他又一次复活了。墨鸦发现自己从未离开过那条河,他始终浸在冰冷的河水里,河水血红,有如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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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着伸出自己的双手,看到的却只是一双黑色的手套。他不知多久没有见过这双手了,因为他害怕摘下手套时看见满手的鲜血,永远洗不掉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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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手忽然的搭在墨鸦的肩上,姿态近乎亲昵。墨鸦不禁恍惚了一下,这个姿势非常的熟悉,虽然一般是他处在谢必安的位置,所以他其实有点不习惯。然而,谢必安揽着墨鸦的肩倒是相当自然,他轻松的说,“墨鸦,你来猜猜看,我和姓范的,哪个排行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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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鸦感觉谢必安是在岔开话题,心中生出几分感激,然而这个话题他觉得相当多余,因为···“你们不是说,你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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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年龄,不是排行。”谢必安摆摆手,于是墨鸦在两个人之间迟疑了一下——其实也没有多久,便带着九分的确定答道:“我猜,是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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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必安洒脱随性,范无救寡言稳重,相比之下,理应是范无救更适合担当大任。然而,范无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回答:“果然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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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鸦相信范无救嘴角的那一抽,一定是一个未完成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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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者必安,犯者无救。谢七爷,范八爷。我行七,他行八。”谢必安的手指在墨鸦的肩上跳动了两下,“我们的名字是阎姑娘起的,这个排行也是阎姑娘定的。墨鸦,你猜,阎姑娘她其实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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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是一个怎样的问题啊?!这就跟问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么关系一样啊!他哪知道一个排行能说明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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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阎姑娘性格随和,可能只是一时想到了就这么定下了。”他话音未落,范无救就打断了他,“阎姑娘虽说性格随和,可办事从不随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是你不明白,而是你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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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必安突然撒开手,一下子跳到墨鸦面前。墨鸦一惊,与谢必安的眼神正好撞上。“谢者必安,犯者无救。阎姑娘把我排在姓范的前面,是想说···”谢必安的眼睛黑得像深潭,宁静而意味深长,“如果想要得救,就会得救。放弃了希望,才是真的无可救药。在犯者无救的前面,永远有一句,谢者必安。”


                              IP属地:英国223楼2019-01-23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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