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吧 关注:12,922贴子:302,867

回复:【原创】结发授长生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叁拾 谢者必安,犯者无救
听了墨鸦的回答,范无救一直僵着的嘴角抽了抽,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只小木船,往忘川河里一扔。小船慢慢变大,变得能够承载这将要渡过的亡魂。
.
墨鸦突然皱起了眉头,如果这一切都是阎瞳早就准备好的,她是否早就料到自己的选择?他真的已经被她看透了吗?
.
“阎姑娘办事,从来是两手准备。”谢必安淡淡道,“她没有必要猜测,也没有必要强迫你。”
.
“因为……”范无救冷冷接话,“你也做不了什么,最多也就是帮阎姑娘扛扛行李。”
.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姓范的。”谢必安微笑道,“阎姑娘的行李可沉了。”他说话的时候也没闲着,接过范无救手上的哭丧棒插进地里,并把自己的勾魂索在哭丧棒上绕了几圈。
.
范无救不说话,一跃上船,向墨鸦伸出手。墨鸦刚准备跟上,只听范无救道:“你要想清楚,走上这条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
“阎姑娘身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重。”
.
换作以前,墨鸦断断是不信的。可现在,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到底是什么造就了阎瞳那般的人物?
.
是怎样的重担?
.
墨鸦忽略范无救伸来的手,跃上船,望向剔透玲珑的奈何桥。“为何我们不从桥上过?”
.
“万里奈何无回头。”范无救答道,“一个魂魄,奈何桥只能走一次。过奈何桥,饮孟婆汤,前尘皆忘,重入轮回。没有哪个魂魄能重走一次奈何桥,就像没有人能重来一次人生。”
.
墨鸦笑了笑,道:“即是如此,为何二位不直接带我还阳,却要如此麻烦?”
.
“你也知道麻烦,若不是看在阎姑娘面上,谁会这么自找麻烦。”谢必安这时也上了船,手上攥着勾魂索的一端,“阎姑娘看中了你,不代表阎王爷看中了你。再怎么说,阎王爷也是地府之主,总得告诉他一声,叫他见见阎姑娘挑了个什么样的手下。”他的眼角又向上一挑,“阎姑娘也真能想得出来……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你恐怕是唯一一个从忘川河上渡过去的魂魄了。”他伸手向岸边捏出法诀,渡船开始缓缓移动。
.
“为——”墨鸦只来得及问出一个字,船身开始剧烈颠簸。忘川河掀起层层波澜,像是人内心翻涌的恐惧。谢必安好像早已料到,一手抓紧勾魂索,另一只手撑在船底,手掌与船底相接处发出光芒。范无救在船的另一端半跪下身,同样在施展法术。他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眸看向墨鸦,“趴下,看看河底,注意别摔下去,不然阎姑娘来了也救不了你。”
.
墨鸦也没有别的法子,依言扶着船舷向河底望去——“啊!”他情不自禁惊叫出声。
.
他看到河底不知有多少具骸骨,向空中伸着已经没有皮肉的白骨。这些骸骨还会动,他们伸出的手像是要抓住船底,和他们一起驶向彼岸。
.
“忘川河底怨魂千万,怨念深重,是地府最稳固的一道屏障。河的靠岸处更是汹涌异常。所以从古至今,没人敢从忘川河上泅渡。”范无救道,“阎姑娘……是敢这么做的第一个。”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68楼2018-10-18 22:10
回复
    “地府不可能白白把一条命就这么放回去,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
    墨鸦大口喘气,忘川河颜色血红本就诡异,河底又是这样一番景象,饶是他见惯了血腥,也不由地震撼。“他们……是罪人吗?”
    .
    船的颠簸减轻了些,谢必安站起身道:“那倒不是。忘川河底是那些不愿饮下孟婆汤,忘记过去的魂魄。地府有个规矩,不愿饮下孟婆汤忘记前尘者,跳入忘川受一千年水深火热之苦,可携前世记忆往生。只是……”
    .
    “这一千年哪里是那么好熬过去的。有的魂魄后悔了,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忘川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既然当初选择了,就得负责承担。”
    .
    “那,那些罪人呢?”墨鸦猛然抬头问道。
    .
    像我这样的人呢?
    .
    谢必安闭起眼睛,“墨鸦,你知道我和姓范的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吗?”
    .
    “谢必安,范无救,谢者必安,犯者无救。有德者有报,有罪者亦有报。沿忘川河向上游去,便是幽冥背阴山,十八层地狱所在之处。”谢必安边说边向那个方向看去,“没有哪一个罪人逃的过。”
    .
    墨鸦跟着他看去,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忘川河上白雾浓重,遮住了他的视线,却堵不上他的耳朵。
    .
    犯者无救。
    .
    谁都逃不过,他也一样。
    ——————————————————
    百川纠葛,归于冥河水阔。哪尊神佛,奈何桥畔渡我。 ——华语群星《梦浮灯》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69楼2018-10-18 22:11
    回复
      叁拾壹 危亡共拯,风雨同舟
      此时,谢必安和范无救走到船舷两侧,谢必安和范无救已经收回了勾魂索和哭丧棒,将它们紧紧攥在手中。墨鸦突然注意到,谢必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来。墨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可能将会发生什么。
      .
      “出什么事了?”他站起身走向两人。“别动!”谢必安和范无救同时出声,墨鸦还没稳住自己,便看见一道黑影自河底闪出,竟是一只化成枯骨的手,脱离了自身的骸骨,紧紧扣住范无救的咽喉。范无救倒没有惊慌,只是将哭丧棒用力向后挥去。哭丧棒是神器,击到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
      “都说了,忘川河不是那么好过的。”谢必安苦笑一声,“最危险的……是你。”
      .
      他话音刚落,一声巨响在他脚边炸开。几只露着白森森骨头的大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他能够感觉到那些粗大的关节。他的脑海中一片昏沉,就好像范无救刚才那一棒子是打在他的身上。这就是他梦中的情景,那至死都未能摆脱的噩梦。刹那间,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亡魂似乎正一个个从忘川河底爬出来。他被一股浓稠的黑暗包围,这黑暗太深重了,叫他觉得自己会再死一次。
      .
      他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忘川河底的鬼魂感觉到他的脆弱,争先恐后地往船上爬——“墨鸦,你到底想不想回去!”谢必安的声音穿过黑暗,“这忘川河一视同仁,到了这谁都一样。你出了事,我们也会跟你一块万劫不复!”
      .
      “幻由心生,境随情移。地狱仙境,一念所出。三界惟心,万法惟识。你心无向生之念,如何脱得忘川怨水,重返人间?”范无救的声音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们渡不了你,你唯有自渡。”
      .
      “墨鸦,想想这尘世的光明,问一问自己,你到底想不想活!”
      .
      这尘世的光明吗?墨鸦默念了一遍,一个人的影子突然撕裂了眼前的黑暗。那人转过身来,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温润如玉,笑容比太阳还要灿烂。
      .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阎姑娘就是他的光。
      .
      “我……想活!”
      .
      有这句话,便已经够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比得上对生命的渴望。
      .
      墨鸦突然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灼烧感,但是一点也不疼。他的胸前突然放出光芒,那些攥着他的脚不撒手的魂魄发出惨厉的尖叫,霎时收回了手。眼前的黑暗很快散去,他看见谢必安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范无救没有表情的脸上好像也多了几分诧异神色。这俩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胸口。
      .
      此时此刻,他胸前是一个由火焰组成的图案,像是某个部落的神秘图腾。再仔细一看,那其实是一个秀气的篆体字,写的清清楚楚,是个“忘”字。
      .
      是当时阎瞳蘸着自己的血,在他的身上写下的一个字。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74楼2018-10-24 23:46
      回复
        墨鸦盯着那个字盯了很久,直到它慢慢消散,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谢必安伸手把自己的下巴合上,“姓范的,你瞧见了?”
        .
        “嗯。”范无救言简意赅,“阎姑娘。”
        .
        “我不服啊!不服!”谢必安突然拽住范无救的袖子拉扯,“凭什么,我跟了阎姑娘那么久阎姑娘都没给我留个字!”
        .
        “你要那个字干什么?搁你这没用。”范无救淡淡道,“阎姑娘疼手下疼得紧,你又不是不知道。”
        .
        谢必安扫了一眼墨鸦,一直微笑的眼睛深处流露一丝凉意,“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谁知道……”他略微拖长了音调,“他会不会真的成为阎姑娘的手下?”
        .
        墨鸦本以为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乍一听到这句话,不由地一懵,“二位的意思是……”
        .
        范无救把目光移向翻涌着血浪的忘川河,“阎姑娘从来不会逼别人做什么。你若是愿意跟着她,她不会拦你。你若不愿跟着,她也不会强迫你。她尊重每一个人的每一个选择。”
        .
        “那她救我做什么?”墨鸦更是不解。若是如此,他直接甩手走了,阎姑娘这不是白花了精力吗?
        .
        “我倒也想知道她救你做什么。”谢必安和范无救的目光聚集到一处,“可我也知道,姑娘有姑娘的道理。”
        .
        墨鸦还想再说什么,谢必安却及时截住他的话。“扶稳了,别摔下去。”他的脸色极其严肃,像他那样生的很是柔美的脸,作出这样的表情总让人觉得违和。“忘川河上的怨鬼不是最可怕的,它们毕竟还要给阎姑娘三分面子。最可怕的……”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船身就是一阵剧烈的颠簸。水底下涌动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整艘船霎时几乎快被掀成与水面垂直。范无救反应迅速,及时站到船边,双手之间捏出八卦,抵御着这股力量。
        .
        墨鸦一时没有站稳,整个人向后仰去,眼看着就要栽倒水里去。就在这时,有人抓住了他伸向空中的手。
        .
        谢必安的劲道比墨鸦想象的还要大,他一把把他拉了回来,抓着勾魂索三两下就把墨鸦的一只手和桅杆绑在了一起。“你自己小心,我可是顾不得你了。”
        .
        他转过身,手中施展相同的法术,站在范无救的身边。
        ——————————————————
        不去想是错是对,豁出性命也无悔。深渊上伸出的手让你不再下坠。 ——Smile_小千《盗墓笔记·后背》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75楼2018-10-24 23:46
        回复
          叁拾贰 角宿未旦,曜灵安藏
          尽管有谢必安和范无救的法术支撑,小船依旧保持着一种极度危险的角度,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翻倒。船底的这力量太过庞大,简直是连神灵都无法抵挡。“那到底是什么?”墨鸦一手抱住桅杆,一边问道。
          .
          “它可是个好东西啊。”谢必安忙里偷闲答了一句,“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不想看见它!”他又扭头去问范无救,“姓范的,你说阎姑娘有没有办法?”
          .
          “姑娘既然叫我们从忘川河上过,就一定做好了完万全的准备。”范无救就从来没有慌过,“你还记得姑娘说过,遇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吗?”
          .
          “什么?”谢必安和墨鸦同时发问。
          .
          “等。”
          .
          墨鸦觉得谢必安和范无救可能见到的是假的阎姑娘。
          .
          谢必安直接骂了句脏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说八道!”
          .
          正当这船半倒不倒的时候,墨鸦似乎听见了某个熟悉的声音。只是谢必安一句接一句地话不停,他一时没想起来。他向四周看了看,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
          船顶立着一只乌鸦,颈上白环格外显眼。它正用一种很是嚣张的气势往下看。“小七?”墨鸦不确定地唤道。
          .
          那乌鸦没有叫,却飞到墨鸦身边,拍着翅膀拿小圆眼珠盯着人看。这种“老子就是看你不爽你拿我咋地”的表情,绝对是小七无疑了。
          .
          “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比起担忧,墨鸦更多的是困惑。小七压根就不搭理他,大叫一声后,竟在空中转了个圈,一个猛子扎进忘川的波涛里。
          .
          “小七!”墨鸦本能地要去抓住它,可一只手被谢必安绑在桅杆上,根本够不着 倒是谢必安和范无救听了他这一身喊,同时回头:“小七来了?”
          .
          话音刚落,一团绚烂夺目的光球就从船边升起,墨鸦赶紧闭上了眼。这光芒带着重重暖意,直照到人的魂灵儿深处去,把心中郁结的所有寒冷化了个遍。待适应了这光芒,墨鸦慢慢睁眼——他看见了,一只乌鸦。
          .
          如果不是墨鸦这辈子太熟悉乌鸦的样子,他恐怕认不出那只鸟是只乌鸦。那鸟儿漆黑羽毛,却莫名让人觉得光丽。每根羽毛上仿佛都流淌着熔金。额前有一个明黄色标记,喙部是朱红色的。它的脚爪也是金灿灿的——墨鸦突然发现,这只乌鸦有三只脚。
          .
          此时此刻,这只生的一点不像乌鸦的乌鸦正和小七愉快地玩耍着,互相梳理着羽毛。“我就说,阎姑娘说的不会错。让我们等,就一定能等到。”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78楼2018-10-31 07:24
          回复
            那只鸟儿转头看见了墨鸦,对他倒是很有兴趣,扑着翅膀在他身边流连。它的翅膀每扑一次,就会有光芒在墨鸦眼前闪过。墨鸦情不自禁向这遍体光明的鸟儿伸出手去。“别碰。”范无救的哭丧棒挡住了他,“看看就好,碰不得的,会被烧的丁点不剩的。”
            .
            “它是……”墨鸦欲言又止。
            .
            “墨鸦,你知道忘川的起点在哪,终点在哪吗?”谢必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起他来了。“不知。”墨鸦老实回答。
            .
            “忘川自西向东,起于蒙汜,终于汤谷。”谢必安淡淡笑道,“那只鸟,在地府的地盘唤作三足金乌。到了人间……”
            .
            “它就是太阳。”
            .
            “太阳?”墨鸦没有想到这个回答,又看了那鸟儿一眼。那只金乌对他一偏头,很是亲切的模样。“地府也会有太阳?”他抬起头看了天上的他以为是太阳的东西,“那是……”
            .
            “那当然是月亮。”
            .
            “地府与人间时辰相反,以昼为夜,以夜为昼。这三足金乌白日穿过天空,夜晚就从忘川河溯游而上,回到汤谷。”范无救解释道,“金乌是阳气汇聚而成。可阳气发而散,若是任其肆意散发,终有一日会枯竭。忘川阴气重,可助金乌在地府收敛阳气,在人间重放光明。”
            .
            “我死前从来就没有想过,地府也会有光明。”墨鸦看着那金乌道。那只乌鸦长的真是精致好看,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岁月,才铸成这样的灵物。
            .
            “阎罗殿上无贤愚,枉死城中有日月。”谢必安突然念道。范无救接话,“谁谓夜台无天日,煌煌人间尚有缺。”
            .
            谁谓夜台无天日,煌煌人间尚有缺。这句话,阎姑娘是说过的。而如今,墨鸦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
            .
            世上没有光明到达不了的地方,哪怕是幽深的地府。
            .
            只是这样一想不知是何等讽刺。地府尚有光明,人间却暗无天日。
            .
            那只金乌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确实是乌鸦的叫声。它重新投入忘川河血色的浪花中,继续它永恒的使命——照耀。
            .
            像能够驱散所有黑暗那样去照耀。
            .
            墨鸦向岸边看去,他这时才发现薄雾背后的大片红色已经不是忘川的河水,而是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那花,又唤作彼岸花。
            .
            相传,忘川奈何桥畔,有大片彼岸花。有一妇人唤作孟婆,以忘川水为引,彼岸花为灵,熬一碗孟婆汤,洗去前尘,重登彼岸。
            .
            船突然停了下来,在忘川河的另一边依旧有着汹涌的波涛,强行渡船定是过不去的。当时谢必安用勾魂索和哭丧棒固定在岸边,才勉强到达安稳河段。而现在,这法子也不能用了。
            .
            “我们该怎么办?”墨鸦转头问谢必安,虽然到达对岸之后,他对自己的未来依旧一无所知。谢必安认真想了想,答道:“等。”
            .
            墨鸦:(我大概遇到了假神官)
            ——————————————————
            都说忘川是有情人的泪眼,千万年也不变的深浅。曼珠沙华是冥府的火焰,也从亘古燃烧到今天。 ——苇苇《忘川.魂灯》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79楼2018-10-31 07:24
            回复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查看此楼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80楼2018-10-31 07:26
              回复(1)
                叁拾叁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墨鸦本以为谢必安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他还真的等了起来。范无救这般冷静沉稳之人,竟也不作动作,好像真的是在等着什么。
                .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沉默。突然,一声尖利的长哨声划破浓雾,直直向这艘船劈来。谢必安耳朵动了动,将两指搁在唇边,回应了一声长哨。
                .
                远处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越来越靠近。一个影子落在船舷上,“你们居然过来了?”竟是个女子声音。
                .
                墨鸦听这声音,知道这大概也是地府之人。谁知他刚一抬头看,就被吓了一跳。这神官虽然有人形,背后却生着一对大翅膀。羽毛灰中带着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她这翅膀生的也匀称,看着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这女子看了墨鸦一眼,“啊,这个人我认得的!”
                .
                “我?”墨鸦一懵。范无救冰冷的声音响起,“这位是地府十大阴帅之一的鸟嘴,掌管禽类生杀,认得你没什么奇怪的。”
                .
                被唤作鸟嘴的神官也不多话,将手中一节锁链递给谢必安,又转身对墨鸦道:“替我向阎姑娘问好。”说完,就拍着翅膀飞走了。
                .
                墨鸦的视线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叫鸟嘴的神官身上移开,就发现谢必安这时将手中的锁链紧紧缠绕在船的中心桅杆上。对上墨鸦探究的视线,谢必安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这件没有前例的事,我们有这个胆子做吗?”
                .
                墨鸦茫然地摇摇头,他已经将自己曾经身为杀手的镇定自若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谢必安朝着河对岸扬扬下巴,道:“地府里阎姑娘带出来的神官不是只有我们两人,我们有的是兄弟。”
                .
                又是一声长哨,在空气中打着转撞进耳膜——不过魂魄有没有耳膜还真是个问题。船身开始剧烈颠簸,但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剧烈。墨鸦这时才发现,是那根锁链另一端的力量在牵引这艘船前进。待到眼前的雾气渐渐消散,他才看见岸边的两个人影,而锁链的另一端,就攥在这两人手中。
                .
                当墨鸦真正看到这两个人时,他也没有过分吃惊,他觉得自己现在看到什么都不会再受到惊吓了。这两个人虽然说有个人形的身子,可一个长着牛头,一个挂着马面。不像鸟嘴,这天下有关这两人的传说可不算少了。不用介绍,墨鸦也知道他们是谁。
                .
                看守十八层地狱之门的,牛头马面。
                .
                或许,这两人就是来带着自己去往该去的地方的。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84楼2018-11-09 01:23
                回复
                  谢必安和范无救首先下船,那个长着牛头的人看了眼墨鸦,向他伸出一只手。墨鸦本能地躲过,自己跃下船来。他大概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妥当,看向牛头想看看他的表情,却发现他的脸部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一个牛头要是有表情恐怕才是真的吓人了。
                  .
                  谁知这时谢必安却转向范无救道:“这两人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
                  .
                  “是有点。”范无救淡淡道。
                  .
                  墨鸦:……(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
                  谢必安偏了偏头,像是有了某个想法,喊了一声:“牛头!”
                  .
                  长着马脸的人“哎”了一声。
                  .
                  “我说怎么回事!”谢必安一拍巴掌,“你们俩的面具戴反了!”
                  .
                  这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很是纯粹的惊叫,同时伸出手,把戴在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这下子,墨鸦还是受到了惊吓。
                  .
                  世人岂会知道,地府最是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其实只是戴着一张看似狠戾的面具。面具下的两张面孔极是相似。这二人是孪生兄弟,两张脸即使仔细瞧,也有七八分的相似。不过,要说差别,也是有的。
                  .
                  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疤痕。牛头脸上的伤疤从左眼划到脸颊,马面脸上的则是横贯整个额头。好像是发现墨鸦在看他们,牛头居然很不好意思地扭开了头。
                  .
                  “他们也曾经是阎姑娘的手下。”范无救看出墨鸦的疑惑,“阎姑娘对我们恩重如山,只要是她的吩咐,我们必当照办。”马面规规矩矩道。
                  .
                  墨鸦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渡过这条忘川河了。因为整个地府,那些曾经做过阎瞳手下的人,都把各自当成了兄弟。他们各司其职又团结一心,把阎姑娘当做他们的信仰。
                  .
                  有谁想得到,牛头马面凶狠的面具下,隐藏的竟是如此老实醇厚的个性。这并不奇怪,只是世人下次再以貌取人之前,还是细细思量一番为好。
                  .
                  “谢谢。”墨鸦真诚地对他二人道,“大恩如此,无以为报。”
                  .
                  牛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马面轻轻摆了摆手,同样真诚地说了一句话。
                  .
                  如果此时墨鸦的魂魄未离身体,只怕眼泪早已涌了出来。可他现在魂魄之身,哭不出来,这滋味也怪不好受的。任是哪一个人,在千难万险中听到这句话,大抵都会有与墨鸦相同的反应。这句话只有七个字,却道尽了苦难之中,人与人之间最纯真最温暖的感情。
                  .
                  “谢什么,都是兄弟。”
                  ——————————————————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诗经.常棣》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85楼2018-11-09 01:24
                  回复
                    我本来想突出人间自有真情在,结果你们这么一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没毛病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88楼2018-11-09 09:56
                    回复
                      叁拾肆 忘川流远,往生路长
                      这地府的路真的是够宽的,五个大男人并排走着都不嫌挤。墨鸦看了一眼一边的范无救和谢必安,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牛头和马面,“阎姑娘……收手下都是两个一收吗?”
                      .
                      “这个得看缘分了,单独一个的,你很快就会看到。”谢必安挑了挑眉,“收几个手下,对阎姑娘来说其实都没差。”
                      .
                      “因为她其实根本不需要我们。”
                      .
                      “如果是这样,阎姑娘又为何还要收你们呢?”墨鸦不解。谢必安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你以为,这天下的事,是我们自己能说了算的?”
                      .
                      “阎姑娘是地府的人,地府之上还有天界,天界之上还有天道。天道叫我们做什么,哪里是我们能选择得了的。”范无救清冷的声音给这句话带上辛酸,“就像这条忘川河,你以为它愿意这样流吗?可是这世上只要还有生命,它就必须存在下去,它根本没得选。”
                      .
                      墨鸦转头看向忘川,宽阔的河面始终汹涌着巨大的浪花。身处其中之时只顾着躲避危险,如今站在彼岸一看,这河流的波澜壮阔,竟有一种浩荡坦然的美感。然而,它是没有选择的,谁也不知道它守护了地府这么多年,是不是也累了。可是再累,它也得跑下去,这是天道。
                      .
                      “忘川是一条背负着宿命的河流,死亡推动它向前流动,它指引生命往复轮回。它划分生死阴阳,守护地府安宁,镇守万千恶鬼怨魂,永无止息。地府诸神奉忘川为当之无愧的冥河,无人不敬。”谢必安轻声道,“但是,地府还有另一个地方,和忘川完全不一样。你看——”
                      .
                      墨鸦顺着谢必安的手指看去,在茂密的红色彼岸花中,一个井口高出地面几尺,倒是异常显眼。牛头马面对视一眼,走到井边,转身对墨鸦说:“这个地方,是全地府让我们最乐意呆的地方。”
                      .
                      “往生井。”
                      .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墨鸦老老实实答道。是的,忘川河,奈何桥,望乡台,无常鬼,勾魂使,这无数的传说在人间不知流浪了多少年。可是,人间从未有人知道,地府有一口往生井。
                      .
                      “嘘——”范无救突然伸出手指竖在唇间,露出一丝丝安宁的表情,“听。”
                      .
                      范无救是个实诚人,啊不是,是个实诚神。墨鸦跟着他一起竖着耳朵听,只听见一些细微的响声,像是书页展开的声音,但是更加轻柔。“花开的声音。”马面压低声音道。
                      .
                      “听上去,是梨花。”谢必安补充道。
                      .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91楼2018-11-15 08:57
                      回复
                        墨鸦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他正要开口问,只听见井下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
                        他登时明白过来了!
                        .
                        这口井,传达的是生命的讯号。这是地府沟通人间的另一个通道。不管是一朵花的绽放,还是一个婴儿的哭泣,都是一个美好生命来到世上的象征。
                        .
                        这就是生命!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扼杀的生命!死亡的只是躯壳,生命本身并未被毁灭。地府是生命出发亦是生命回归之处,人间是生命奋斗亦是生命绽放之处,而那遥不可及甚至不知其是否存在的天界,则是生命超脱亦是生命担起重任之处——神身上的担子总是比其他的生命要重。正是如此,他们才被称为神。尽管没有人去问过他们,是否是真心扛下这重担去成全那无用的虚名。
                        .
                        又或者,不需要去问,因为或许他们并没有选择。
                        .
                        忘川河流过的是归来的生命,往生井走过的是出发的生命。没有什么速度可以超越生命的流逝,因为生命往复不息,流逝的其实是我们自己。
                        .
                        生死交替,往复轮回,生命以这一种方式完成了它的循环,留下一条浩荡的忘川河,自始至终逃不出命运的圈套。
                        .
                        眼前的彼岸花越来越密集,红的像血,直烧灼着眼眶,只觉得这蔓延几百里的红艳直要涌到人的身体里来。这时,墨鸦看见了奈何桥。桥墩的旁边支着一个小棚子,从奈何桥上下来的鬼魂在小棚子前排成一队,棚子里摆着一口大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东西,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棚子边坐着两个小鬼,卖力地洗刷着一堆瓷碗。
                        .
                        “咦?”谢必安诧异道,“她人去哪了?”
                        .
                        谢必安话音刚落,墨鸦便觉得后背突然升起一股凉意,这似乎是出于杀手的某种本能。然而,范无救的反应比他更快。“蹲下!”
                        .
                        墨鸦一弯腰,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头顶掠过,紧接着就是一声钝响和几声惨叫——“你们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今儿个剥皮狱轮班不是到你俩吗!”
                        .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亮中带着点尖利,大概是因为扯着嗓子的缘故。挨了打的牛头马面似乎是想申辩几句,但那女子又说了几句话,墨鸦却是听不懂了。这话不像是中原一带的官话,带着异族的腔调。他好奇地转过头去,只看见一个执着长勺的女子背影。谢必安无奈地捡起自己被长勺扫到地上的帽子道:“她就是这样,你别在意。”
                        .
                        牛头马面的身影很快消失,那执着长勺的女子转过身来,墨鸦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她。她身形高挑,身段窈窕,长了双伶俐的褐色眼睛,像头小鹿。她的袖子直挽到手肘处,露出的皮肤略带粗糙,好像受过伤。令人惊讶的是,她是一头短发,赤金色的头发剪到和白凤差不多的长度,乍一眼看上去会把她误当做男子。不过女子和男子总归是有不同的,她虽生的英气,眼神却相当柔和。墨鸦这才发现,这女子同时也在打量着他。他赶紧移开目光,只听谢必安道:“知道她是谁吗?”
                        .
                        “她就是孟婆。”
                        ——————————————————
                        若此情赋予东流兮,不予逃避,千山万水因你不过毫厘。 ——吾恩《东流》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92楼2018-11-15 08:57
                        回复
                          叁拾伍 昔日身后,血海波澜
                          “孟婆?”墨鸦有点吃惊。也难怪,世人都当孟婆是个老人家,哪会想到她是个妙龄女子呢?
                          .
                          “孟婆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职位。凡是在这个地方施孟婆汤的,都是孟婆。我的名字,叫孟芜。”女子含笑道,“阎姑娘提过你,你是墨鸦?”
                          .
                          “你也认识阎姑娘?”墨鸦没想到这地府神灵居然个个都识得那盲眼姑娘。孟芜莞尔一笑道:“何止是认识。墨鸦还想追问,孟芜却抢先一步道:“你是哪一国人?”
                          .
                          墨鸦一怔,倒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小在韩国长大,可他到底是不是韩国人,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还是答道:“大概是韩国人吧。”
                          .
                          这话说的奇怪,孟芜却未多问,只是念叨了一句:“韩国?那是赵国的邻居呢。”
                          .
                          “孟姑娘是赵国人?”
                          .
                          孟芜笑道:“大概是赵国人。当年赵武灵王入胡,带回赵国的可不止胡服,还有胡地的姑娘。我父亲是邯郸人,母亲却是胡人。”谢必安突然插嘴道:“她方才骂人,用的就是胡地的语言。我们听了这么多年,只知道她在骂人,却从不知她骂的是什么。”
                          .
                          “骂人不就图个自个儿痛快,你们听不听得懂有什么要紧?”孟芜手上的长勺危险地晃动了几下,谢必安立马摆手。“不打紧,不打紧。”
                          .
                          那时的墨鸦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扬起的是怎样的弧度。阳间人心冷漠,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地府却是一派和睦,光风霁月。这简直是绝妙的反讽。阎姑娘,你说的真对。谁谓夜台无天日,煌煌人间尚有缺。
                          .
                          孟芜和谢必安斗完了嘴,又转过头来问墨鸦:“你是从新郑来的?”墨鸦点头,却听孟芜看似无意地道:“哦,那你之前是给姬无夜干活的。”
                          .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
                          .
                          墨鸦低头不语,因为他不明白孟芜为什么要提到这件事。地府神灵要想知道阳间之事只怕相当容易,可她为什么这样说?
                          .
                          “那你可比他出身显赫,孟芜。”这回开口的竟是许久未说话的范无救,他刚从煮开的锅旁回来,“你以前可是给公族干活的。”
                          .
                          孟芜眉毛一挑,“干我们这行的,还分什么出身?”
                          .
                          我们这行。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94楼2018-11-29 09:25
                          回复
                            墨鸦一下子明白过来,孟芜并不是存心揭他的伤疤,“孟姑娘……”
                            .
                            “怎么。”孟芜咧嘴一笑,“你看我这样子,不像杀手出身?”
                            .
                            “不像。”
                            .
                            孟芜脸上笑意更深,“眼睛可是会骗人的。”
                            .
                            “你说的话,和阎姑娘倒有点像。”墨鸦道。
                            .
                            “那可没什么奇怪的,我跟着阎姑娘的时间可比干杀手的时间长。”
                            .
                            “不见得。”范无救面无表情地开口,“谢必安跟着阎姑娘的时间比你长,还是改不了嘴碎的毛病。”
                            .
                            躺着也中刀的谢必安这会居然没有反驳——大抵是因为反驳不了吧。他顶替了孟芜的位子正在施汤,难得的没有插话。
                            .
                            墨鸦倒想多问孟芜一句,可又不好意思开口。他没想到的是,孟芜学会的还有阎姑娘的善解人意,她知道墨鸦想问她什么,径直说道:“其实现在的你,就像是当年的我。”
                            .
                            “你和他可不一样。”谢必安斜了他们一眼,“你可没来地府走一遭。”
                            .
                            孟芜说话最讨厌被人打断,一听谢必安插话,抡起勺子作势要给他一下。谢必安及时放下勺子往旁边一躲,那个等汤的魂魄吓得一抖——孟芜没办法,地府公事误不得,只得拿着勺子继续施汤,一边拿眼神威胁谢必安。孟芜的眼睛不大,一笑起来眯成一条线,几乎找不到,瞪起人来也没有什么气势。谢必安本来也只是玩笑,不是存心不让她说,于是摆出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示意她继续。
                            .
                            孟芜却不说下去,转头来问墨鸦:“你是自小当的杀手呢,还是遇了事半路干上这行的?”
                            .
                            墨鸦苦笑一声,“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一柄匕首。”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而绵长的叹息。他一扭头,却只看到范无救黑着个脸,死死盯住领汤的魂魄,好像这里面有鬼欠了他的钱。站在队伍前头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被范无救这一盯,手抖的连汤都要撒出来。
                            .
                            而墨鸦没看见的是,他扭头看向范无救的时候,孟芜也扭头去看谢必安。谢必安轻笑,对着孟芜摇了摇头。他们这几位地府神官共事多年,许多话不需出口,对方便已心中有数。
                            .
                            墨鸦只以为自己方才听差了,重新看向孟芜,孟芜继续道:“那你可比我幸运。”
                            ——————————————————
                            人间客,该是无牵无挂重生重堕,轮回不明下落,是宿命蹉跎,因与果。
                            ——五音《梦浮灯》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95楼2018-11-29 09:26
                            回复
                              叁拾陆 浮华幻梦,总成空无
                              “我父亲在邯郸为官,官职不高,糊口而已。我母亲是胡人,也是个无双的美人。有一年,一个刚入都城的大官看上我母亲,强抢了她去,还将我父亲打成重伤。胡人性子刚烈,母亲誓死不从,自尽而死。父亲听说后,一口气就再没能上来。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孟芜的语气平淡,竟像是在说他人的故事。“那年我十岁,有人收留我,问我要不要给父母报仇。我应了下来。那人是赵国公族,府中暗地里积聚着自己的势力。他也却是帮了我,我最终得以手刃仇人 。我跟了他八年,十八岁那年,我在一次任务中失手,他怕组织暴露,就把我送了出去。那些人知道问不出我什么,就把我浑身淋上石漆,扔到乱葬岗烧死。要说我也是命好,脸都还没烧到,阎姑娘就来了。姑娘医术妙绝,我一身的伤到最后连个疤都没落下。只是头发上的石漆实在洗不掉,我怕麻烦了姑娘,就自己给剪了。”孟芜说到这里,居然兀自笑了起来,“其实剪了也挺好。”
                              .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墨鸦的整个人而不仅仅只是魂魄,只怕他肩上的一排羽毛都已浸透冷汗。孟芜的一段话仿佛只是简单的自叙身世,可墨鸦与孟芜一样是杀手出身,这其中的艰辛苦难,身苦心燋,自是沦肌浃髓。孟芜如此轻描淡写,不怒不怨,不哀不伤,倒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个人。
                              .
                              孟芜这副表情,像极了和他告别时的阎瞳。
                              .
                              他知道孟芜为何说自己比她幸运,有时候,可悲的不是从未得到,而是亲眼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就这样失去,而且还是被残忍地毁掉。像他这样从未有过家的人,早就不会去想什么平安喜乐温馨和睦。但像孟芜这样,曾经有过天真烂漫的童年,却在一夕之间天崩地裂,昔日繁华美好皆作灰飞烟灭,那时的绝望与不甘,墨鸦明白,自己恐怕无法体会。
                              .
                              那阎姑娘呢?墨鸦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模糊而又揪心的感情。他一直困惑的,阎姑娘的那双眼睛。她是从未见过光明,还是见到后又失去了呢?如果是后者,那么那双眼睛背后的过往,又是有多黑暗沉重呢?
                              .
                              “所以,从那之后,你就跟着阎姑娘了?”墨鸦问道。
                              .
                              “不,姑娘让我自己选。”孟芜答道,“姑娘说,路都是自己选出来的,别人干涉不得半分。她不能代替我做这个选择。是我自己选择跟了姑娘。我在我们那一批杀手之中年纪最长,他们都唤我阿孟。跟了姑娘后,姑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做孟芜。”孟芜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轻声念出八个字,宛如箴言,“浮华幻梦,总成空无。”
                              .
                              谢者必安,犯者无救,说的是天地之法,无所偏私,一视同仁。
                              .
                              浮华幻梦,总成空无,说的是森罗万象,皆由心起,亦由缘灭。
                              .
                              而说出这话的阎姑娘,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98楼2018-12-09 20:0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