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写文，希望大家喜欢。（请原谅没有图的楼主，假装这里有图233）

序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李白
——要达到怎样的速度，才能够掌握生命？
——也许，必须达到超越生命流逝的速度。
——超越生命的流逝，这是否真的是一件好事？也许，这是世上最痛苦的折磨。
——奈何一川血，长生实为劫。尘世无永昼，君子守长夜。

壹 夜半寒鸦，何处可栖
当一支带着铃铛的利箭和着清脆的声音穿过他的左肩时，墨鸦觉得……下次出任务前真该翻翻黄历，虽然将军并不会因为“今日不宜杀人”之类的理由准他的假就是了。
白凤听着身后铃铛声大作，转过头来，正看见墨鸦把去了箭头的箭自身后拔出。空气中的血腥气一下子浓重了起来。他听见墨鸦说：“你先回去复命罢，我来引开他们。”白凤还未开口，便又听见一句抱怨：“这李大人也是，家里搁这么多侍卫做什么。”
“再多也多不过将军府。”白凤冷冷道。有时他真觉得自家老大的脑子里一定少了一根叫“紧张”的筋，才能在敌人拿着火把在巷中穿行着追杀他们时停下来聊天。
墨鸦没有接话，一个转身跃到旁边的屋顶上。“回去吧，小子。”他看着明灭闪烁的火把越来越近，这样说道。
借着月光，白凤看见了墨鸦的背影。他看不见鲜血如何滴落，如何洇染，但他看见墨鸦左肩的羽毛已经垂下了头。“可是……”
“你还不够快。”
白凤默然，向将军府的方向飞去。多年来，他知道将军府的规矩就是无条件地听从。在府内听姬无夜的，在任务中听墨鸦的。他只能听从，因为他不够强。
而且，他相信墨鸦。
待确定了白凤已经离开，墨鸦转向了与将军府相反的方向。他听见脚下传来杂乱的声音：火把燃烧传来的噼啪声，“发现刺客了”的嘶吼声，隐约还有……犬吠声。
居然带了狗……墨鸦突然很想骂人。以后出任务之前已经不止是要看黄历了，应该找个算命先生起一课。
他穿梭在新郑大街小巷的屋顶上。这是第几次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不管他受了多重的伤，身后有多少的追兵，他都能逃脱。
没理由这次不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老天爷准备另找日子跟他算总账。又或者，他这样的人，本就属于黑暗，所以连黑夜都保护他。
身似修罗，形如鬼魅，从他出现在鬼山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有这样的命运。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去反抗毫无情理可言的宿命，他只能适应，把自己变成黑夜里一只带去死亡的乌鸦。
只有这样，才能活命。

三更时分，家家户户皆是门窗紧闭。突然，墨鸦注意到一扇大开的窗户。在这黑漆漆的夜里，窗户大张着嘴仿佛要将一切吞噬，吞噬到它那同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所在。
墨鸦隐约记得这是一家客栈，酒可以打九分，但老板娘长得不怎么样，顶多六分半。然而此时因为这扇大开的窗子，他毫不犹豫地给这家客栈打了十分。未曾点灯，窗户大开，想必是没有入住的客房被风吹开了窗户。这窗户似乎为他打开了一扇往生之门……好像夸张了点。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又一次，阎王爷放过了他。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踏进那个房间的那一刻，阎王爷就再也没有办法抓住他了。或许能够抓得住，但终究还是得放手。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当他的双脚踏上坚实的地面，他不由地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这房里有着一种寒气，一种噬人骨血的寒冷在他身上蔓延。冷意有如蜿蜒的藤蔓在他身上缠绕，直袭进骨缝中。“哑——”一声嘶哑的乌鸦叫，在空阔的房间里回荡。窗子关上的钝重声响在他身后响起。他想转身，想离开，而曾经轻盈的步伐现在却是重若千钧。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皮也是一样的沉。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植物的清香，这香气真是美好，美好到让人想永远沉溺其中。
“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他终于听见了罪魁祸首的声音。然而，这声音却是格外好听，令人不禁想到，它的主人应当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而且应当是一个清新如三月春风的少女。墨鸦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有着这样动人声音的女子，会给人这样冰冷的感觉。
这个房间里住的人，不简单。
不幸的是，这是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闭置小窗真自误，人间夜色还如许。——王国维《蝶恋花》

眼前的一切是陌生的。梁上雕着福禄寿三星，三个长相古怪的老人却是格外憨态可掬。药草的气息温柔地闯进他的肺里，使他整个人都觉得放松了不少。只是胸前有莫名的钝痛感传来，墨鸦略微抬起身子——这是他今天第几次想骂人来着？
不，这次被骂的对象不是人。
一只白颈乌鸦趁他睡着，煞有气势地站在他胸口上，不时还低头啄那么一下，或是用爪子扒拉几下，似乎是想弄清他身上这件衣服当时花了多少钱。在他的注视下，这只白颈乌鸦终于觉出哪里不对，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一双深紫色的眸子……眼神格外凶狠。
于是伴随着一阵“噶啊啊”的叫声，这只白颈乌鸦很迅速地逃离事权现场，飞到了屏风上。起飞时还顺带着狠狠蹬了他一脚。
墨鸦强忍着骂人……不，骂鸟的冲动坐直身子，盖在身上的一件斗篷滑至地上。左肩传来隐约的刺痛，他发现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而且，说实话，比将军府的医者的手法好太多了。
这就有趣了，将军府有的，可是全新郑最好的名医。
“醒了？”屏风后传来女子悦耳的声音，大约是隔着屏风的缘故，这声音显得格外遥远。
“你是谁？”墨鸦带着警觉问道，他身为杀手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身上有种可以打十分的，危险的气息。
“笑话。”女子的声音没有丝毫不悦，就好像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敌意，“你一个大男人，三更半夜鬼鬼祟祟摸进我一个清白姑娘的房里，居然还问我是谁？”
屏风上的那只白颈乌鸦立马大叫一声，表示对主人的附和。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

叁 盲眼若失，心有所视
“既然觉得我是鬼鬼祟祟，姑娘为何救我？”墨鸦拾起滑落在地的斗篷，自榻上起身。他突然很想看看这个有点超出他认知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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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救就救了。”一种买了把果子一样的口吻。她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也早就想好了要这么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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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自屏风后走出，只看见女子蹲在药炉前的背影。长发未曾挽起，幽蓝色的头发浓密如海藻，随意披散。这女子给他一种干净的感觉，他突然有点不敢上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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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姑娘说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救的我，我会更高兴。”墨鸦在案几前坐下，手中把玩着一只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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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女子执着药碗的手顿了一顿，黑色的药汁自罐中倒出，散发着氤氲的热气。“那便算我方才说错了，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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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路有点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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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有点凌乱，开始在内心深处探讨起“我是谁我在哪还活着吗是看见仙女了吗”一类深奥的哲学问题。与此同时，女子转过身来，将药碗递了过来。“把药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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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肌肤干净而苍白，像是在冷水里洗涤过的白色花瓣。她身着宽大的白色衣袍，袖口用水蓝色丝线绣着起伏的海浪。“谢谢姑娘。”墨鸦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女子的脸。刹那间，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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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犯了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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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人似乎不应当被称为“女子”。她似乎还只是个女孩，看上去顶多和白凤一般大，或许更大一些。她身上的那种空灵澄澈，是墨鸦从未见过的。就是因为从未见过，才会想要靠近，似乎这种清新能够洗脱他身上的戾气。然而，她的神情却有一种无悲无喜，超然忘尘的气质，带着不可碰触的飘然。这个女子简直就是各种矛盾的集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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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墨鸦那双看过了太多阴暗与丑恶的眼睛看来，她真像一朵花。一朵开在阴暗处，却兀自天真地开着，纯白而清香的花朵。他说不上来是什么花，或许只能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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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根芽，不是人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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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容颜无可挑别，弯弯的眉毛像春天柳树才吐出的嫩芽，柔柔弱弱地贴着皮肤。轮廓柔和，带着少女的娇美，薄唇略微抿起，带着少年的坚韧。似是白玉为骨，落雪为肤，她是美丽的，毫无疑问。即使在那本该有一双秋水明眸的地方，蒙着一块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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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见。

“怎么，怕我下毒？”女子清亮的声音传来，墨鸦才惊觉自己已经呆了好一会了。屏风上的那只白颈乌鸦此时已飞了下来，立在女子肩头……眼神格外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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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墨鸦一时语塞，只得一仰脖将那碗药喝了下去。苦涩的药汁滑过他的喉咙。“刚才……我很抱怨。”他放下药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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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女子笑了起来，“有什么好抱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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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姑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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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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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脸上没有一丝不悦，脸上笑意不减。“世人怜我眼盲，我却笑世人心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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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心下一惊，她看着年纪不大，却仿佛经历过无数光阴。他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道一句：“姑娘好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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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不知多少人，被不知名的事物蒙住了心，被名利，被权力，被杀戮。一句世人心盲，道尽多少险恶，多少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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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突然陷入了沉默。墨鸦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问道：“姑娘救了我，我却还不知姑娘姓名，实在不合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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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阎。”女子转向他的方向，略一颔首，“认识我的人，都唤我一声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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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只是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她并非故意不报上姓名，而是这实在是她行事多年的规矩。这世间知道她姓名的人极少，而墨鸦也未曾想过，不久之后他会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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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个和她极为相称的名字，叫阎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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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 ——顾城

肆 人有吉凶，不在鸟言
“阎姑娘…”墨鸦默念着这三个字，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阎姑娘是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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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不过是个变戏法的微贱之人罢了，混口饭吃。”阎瞳向角落里抬了抬下巴，墨鸦望去，只见角落里摆着一个雕饰精美的木箱。只是那木箱看上去颇有分量，让人不免忧心这姑娘能不能扛得动。突然，他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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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箱旁搁着一把琴，不似寻常木琴，仿佛由寒冰制成。它呈现出一种通透的冰蓝色，散发着淡淡光晕。墨鸦不是通晓乐理之人，不知这琴的样式唤作伏羲式，只觉得这琴虽有些笨拙，但样式古朴典雅，好看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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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目光，“阎姑娘医术精湛，怎会只是个手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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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说笑了。”阎瞳伸出手来。那只白颈乌鸦似是一直在等这一刻，扑着翅膀落在她的小臂上，扬着小脑袋等着主人的爱抚。“行走江湖，伤筋动骨之事难免。保命而已，说不上什么精湛不精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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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阎瞳抚着白颈乌鸦的手一顿，“先生，问了女子的名字却不自报家门，似乎才是真正的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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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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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墨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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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阎瞳脸上笑意更深，“好名字。你说是不是，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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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正疑惑着小七是谁，只听那白颈乌鸦“哑——”地一声，拿脑袋蹭了蹭主人的掌心，一脸受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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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底感叹着：这年头，人活得还不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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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说笑了，乌鸦可是死亡的使者。”墨鸦眼神一黯。这句“好名字”让他觉得格外刺耳，似乎下一句未出口的话就是“和你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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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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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她吐出这样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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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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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先生，若这世间没有乌鸦，是否也就没了死亡？”阎瞳这样问着，一派天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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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

我去，我突然发现有一层被吞了。。。。

那什么。。。楼主家里网坏了，可能需要过几天再更。。。(真的舍不得用流量啊😔😔😔)

伍 遇之不期，未见迷离
墨鸦觉得自从见到阎姑娘之后，就一直在打脸。
茶杯中的水已高出杯口三四寸了，却不漫出。待阎瞳将整壶茶水倒尽，仍是一滴未漏。阎瞳伸出右手，食指悬在水柱上端，轻轻抬起。水柱竟也随之上升，而且不是整个上升，而是自水柱中慢慢升起一个尖端。随着阎瞳指尖的上移，这尖端越发清晰地显出一个楼阁的形状。
墨鸦不由地看呆了。
阎瞳忽然将手一扬，轻声道了一个“起”字。杯中的水忽的一下升起，在空中幻化成了一只鸟儿的形态，在房内四处飞着。阎瞳揭开茶壶盖，那“鸟儿”便斜向下一头扎进壶中。
一切归于平静。
“阎姑娘，”墨鸦终于合上了嘴巴，“我想我是错了。”
“您谬赞了，不过是寻常把戏罢了。”
墨鸦突然想起，这“阎姑娘”三字为何熟悉了。
将军府不知多少下人私下里讨论过，说新郑街头常常有个变戏法的盲眼姑娘，隔那么段时间就会突然出现，又会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她的故乡在哪，多大岁数，真实姓名，只知道她自称姓阎，走遍七国，四海为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手艺人。他以前想拉着白凤去看，白凤硬说戏法都是诓小孩子的，死活不肯去，他只好作罢。鹦歌倒是去看过，回来时抱着一大捧香喷喷的叫不出名字的花，把那个阎姑娘夸得好似仙女下凡，说什么若不是个瞎子必是能叫七国王室都倾倒。白凤后来好像还去问了鹦歌那姑娘变戏法的地点，得知她已离开新郑后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我好像听说过你，阎姑娘，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墨鸦说道。然而，接下来阎瞳的话，却让他登时僵在原地，近乎室息。
阎瞳嘴角轻扬，笑中却似乎带上淡淡的嘲讽。“将军府的人一向出手阔绰，连日来承蒙照顾，在此谢过。”

墨鸦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的感觉是对的，这个女子身上有着某种危险的气息。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手艺人。问题是，她为什么连试探都没有，就干干脆脆点出了“将军府”三个字？一个长年行走江湖的人不可能愚蠢到这种地步，那么，她到底想表达怎样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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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所知道的，仅仅只有“将军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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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怎么知道？”墨鸦的表情波澜不惊。尽管面前的人看不见他，但镇定自若仍旧是一个杀手该有的最基本的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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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瞳轻轻挑眉，“昨夜你的同伴亲口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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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向窗外一望，昨夜与白凤分开的地方与这间客栈相距虽然不远，但当时大批侍卫在街道上追赶，声音杂乱。两个人低声的谈话，难道能传得这么远吗？还是说她一早就知道他是将军府的人，只是找一个借口？可是如果是找借口的话，这阎姑娘又怎能确定白凤当时提及了将军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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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将视线移回阎瞳身上。阎瞳的脸一直朝着他，微笑中的嘲讽却早已消失不见。墨鸦忽然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确实从阎瞳身上感觉到了危险，但并未感觉到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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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耳朵可真灵。”他的声音轻松慵懒，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小事，但他的眼睛却掌握着阎瞳面庞上的每一根线条。在一个人的身上，眼睛是最容易暴露自身情感的地方，内心是紧张还是宽悦，悲凉抑或欣喜，眼神中都有无声的诉说。但阎瞳是个盲人，那他就只能从她的面部表情来判断她的心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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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墨鸦越看却越觉得·····鹦歌说得对，她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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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瞳突然笑出声来，轻轻一偏脑袋，秀发垂落。她伸手将散落的秀发别至耳后，手腕露出一大截。她轻笑着说：“在这乱世之中，先生有眼睛尚且不能周全，像我这样的人若不多点本事，恐怕只能沦落到无人收尸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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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瞳声音柔和，但却直扎进墨鸦心中最隐秘的地方。他突然感觉到彻骨的疼痛。直觉告诉他，那条白绫的背后，是一个沉重的故事。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把苦难说得如此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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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在刚才，墨鸦在阎瞳露出袖口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些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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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又一道，错综重叠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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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匆忙客，奈何惹尘缘。 ——音频怪物《醉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