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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不平寒泉冷霜坚冰棱,锯不断滚血热心绵鹿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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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06-27 17:29回复
    小荀子真不仗义。
    我托他去寻磨扳指的老匠人,他道好好好;我给了银子,让他去买上好的驼鹿角,他道好好好;我让他把鹿角送去老匠处,依着瞻邺大拇哥儿的粗细,做成透气又不易松脱的扳指,他还道,好好好。
    我被他一叠叠的应好唬住,对他深信不疑,直到阿哥立府的日子迫在眉睫,再问他,扳指呢?
    他在破瓷枕头里摸索一阵儿,取个直棱直角、磨也没磨一下的鹿角套子出来,顶在指尖上给我看——
    -“料子好,颜色好,尺寸也好,姑姑,您说这是不是好好好?”
    给我气的!
    懒得打他,咬咬牙,自个儿借来砂纸与磨石。井边上取了水,拣砖半块,盘腿坐定。一点一点儿地沾水,一点一点儿地磨。
    “没甚事。”
    嚓嚓、嚓嚓,这声刺耳,扰得人心好乱。我只得不住安慰自己,好似天生巧手,啥都能行。
    “一定磨的好……比正儿八经的老匠人,还做的好些。”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06-27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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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了……这恐怕是聋子才能做的活计罢?不,恐怕聋子也受不住这个,砂纸与鹿角刮蹭之处,有透骨透髓的振动,使我满心里难受,恨不得一柄锯子开了膛,把心肝掏出来,另搁去清净处晾晾。
      可我,又耐不住母性作祟,愈是折磨,愈是觉得自己对她——以及对他——这两份爱意,是深沉的,是经过住考验的。故而把脸垮下,咬牙,更加卖力起来。
      “唔……你说什么?”
      不知哪里来的小太监,半点儿察觉没有呢,他就站在我身边了。我停了手儿,耳畔仍是吱吱嘎嘎的幻听,一脸傻相,逼的他不得不再讲一遍。
      “什么?”
      唰地跳起来,磨石和砂纸丢在地上,又是一阵叮咣乱响。
      “你说你家阿哥要、要把我丢井里头?”
      骇住,一脸白。僵着脖子,四下里看看——他,哦,是他呀!
      沮丧如潮,一下子压上心来,湿漉漉、沉甸甸的。主子喜爱的金枝玉叶,大约都不喜爱我。鹿角套子揣在袖里,讷讷地,蹲到井沿儿后头,将身尽量矮下。
      “阿哥,您就当奴才已经投了井罢——”
      想想,还不放心。手掌压压后脑勺儿,将今儿一早怎么也梳不下去的一撮头发,抹服帖了。
      “这下奴才就在井里了,一根毛儿都没在外头。”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06-28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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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沿凉,自地下沁出冰寒的潮气,为磨石所伤的神智,逐渐恢复一点儿清明。忽然察觉到自己犯傻,只觉得羞耻,因而只是听他出言戏谑,不响。直到他一脚踹上磨石——要命!我只听着,心就一抖,怨不得他出声大喝。
        赶忙抬一抬身儿,望向他——两手竭力护住耳朵的样子,竟有说不出的可怜。
        “都是奴才的错……”
        不敢大声儿,生怕再次磨折他的听觉,小心地压制音量,使他将将可以听到——但愿罢。
        “您……眼镜儿。”
        出不得大声,很轻易地感到心虚。怕他真没听见,再走近些,将一对儿手举在脸前,连比带划示意。
        “这儿……松了……那儿……歪了……嗯。”
        归根结底,罪魁是我。害得他那样狠地去揉耳朵,这副镜子,瞧起来很金贵呐——可千万不能坏了!他绝离不得它。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8-06-29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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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睁睁看他的奴才,把我的工具收走——当真撇到井里去了,咕咚咕咚,连着回声,响了有一阵儿功夫。竖着耳朵,直到余音也淡去,方才彻底死了心。抖一抖袖子,鹿角套子骨碌出来,弯了掌心一接,递给他看。
          “喏,就是这个。他原来丢过一个,没找回来,奴才就给他磨一个——”
          没听出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磨石伤脑,当属世间第一智力杀手,若在平常,我哪里肯轻易告诉别人自己在做什么?何况是他,曾与我家阿哥茬架——嘁,据说很是能打。
          “磨扳指,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歪着脖子,弯过胳膊捏一捏,躬身太久,僵,稍一活动,就是噼啪一串儿脆响。
          “奴才跟这儿熬了半天,才磨下这么点印子——”
          不管他想不想听,也不管他要不要看。只惦着他眼神不是很好,扳指转个面,上有一角,磨出绿豆大点儿,极钝的圆弧,若凑近点儿,稍稍可以看出普通扳指的样子来了。哀叹之余,心中忽然生了一桩好奇,想到就问。
          “阿哥,要用坏一个扳指儿,您最少用过几天?最长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8-06-29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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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其不意,可一不可再。方才磨石入水,已作先兆,我又如何料不到眼下这一幕?诶,可他居然真的亲手去丢——准头还挺好。
            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子,彻底从磨扳指儿的噩梦中解脱出来,深一呼吸,空气也沾了甜。
            “这不叫用坏,阿哥,你总投机取巧,小心被我家阿哥赶超,越落越远。”
            盯住他精致的镜架,这儿郎,生来矜贵,活得比女子还要讲究,好也不好?我不是他额涅,也跟他沾不上一点儿关系,如今只为瞻邺自豪,胸脯一挺,目向远大。
            “容奴才斗胆一猜——您的射术,尤其骑射,未必能有您方才这样好的准头。”
            忽觉失言,两手一叠,虚虚掩在嘴上,眼弯笑,睇住他的臂。
            “恐怕阿哥并不在意这个,您一挥手,自有大把的才俊供您趋势,您不一定要自个儿去骑,去射。”
            一抚掌,脆而有声。
            “便作三岁幼儿掷物入井的把戏,如奴才等,亦须喝彩,为您叫一声好儿。”
            言罢,不多留。只依奴才的礼数向他请退,他允不允?我总要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8-06-30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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