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王者君临之地
“真是晴朗啊......南方的苍穹。”那些过于温暖的阳光降至额间,灼热的快感,却并不厌恶。
那是他曾钟爱之后却又不得不放弃的美丽景致。然而现在,一切臆想仿佛变成了石子,结结实实,唾手可得。
是因为,那个孩子待在身旁的缘故吧。
“真奇怪呢,明明是那样爱哭的,软弱的孩子。却能令人感到无比安心呢。”
感受邻近的巨大压迫,王的笑意突然降至足以令阳光冻结的零点。
“所以呢,一切威胁到你的存在之物,由我亲手为你抹除。”
就伊斯力个人的意愿而言,他并非是个好战之人。尤其是同与他实力相当的对手。能够从百年前的纷乱君临至今,除了深不可测的实力做基础外,与世无争地隐居北方也是很大的因素。
但是……为了那孩子。
除了为避免遭到阻扰而派遣往东西二地的觉醒者外,几乎没有什么布局与策划。连普莉西亚与拉基都被留在旅店当中,单枪匹马去挑战三深渊之一的露雪娜,或许只有北方的白银之王才有这样的气魄。
一切正如伊斯力所想,发生着难以名状的变化。
在彼此无法目及之处,阳光无法照耀的地平线上,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惊人的剧变。
然而现在骄阳的傲然仿佛王者的宣言。
“我为夺取这片土地而来,南方的露雪娜。”
一望无垠的苍白大地,少女在奔驰。
尽管没有什么实物在追逐,依然像是要甩脱某种紧至的恐惧感般,拼尽全力地奔跑。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力气被消耗殆尽,少女踉跄地倒在雪野之中。“救救我......”
回应的只有冰冷的风。
“好可怕,救救我……爸爸,妈妈。”眼泪裹藏了绝望,将积雪坠出细小的沟壑。
“怎么了……菲斯娜。”轻柔,无比温和的声音。接下来是手指,干燥,柔软,仿佛沿着某种既定的套路,拭去残留的温热液体。
“不要哭。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柔弱颤抖的身体,像鸟儿一般,被揉进怀里。无数细碎的银白丝线散落,将视野所及的空间温存包覆。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呢?北方,料峭又凛冽的味道。
“伊斯力……”
“咦?”少女的梦呓,惊动了一旁挥剑的拉基。
茫然坐起,才发觉自己刚刚置身于梦境之中。
“伊斯力……呢?”
“很早就出去了,临走时还嘱咐过不要离开小镇。怎么了……”
沉默着,少女垂下脑袋。
“菲斯娜......做了一个梦。”手掌贴上冰冷的窗,仿佛是想要透过空气,抚摸远方的景致一般。“伊斯力的梦。”
“咦?伊斯力的梦……我在不久前也做过呢。”笑着,摸摸脑袋,“因为没有完成练习被狠狠斥责了呢。”
“不过呢……虽然严厉,但很少呵斥他人,伊斯力……真是个相当温柔的人呢……咦?菲斯娜,你要去哪里?”
“伊斯力——”明知不会得到回应,却依然低声呼唤着,奔出房门。
南方的阳光,永无懈怠地照射着大地。
然而现在,如果赋予每一寸光线言语的权利,他们必定会深沉地叹息吧。
数个小时前,这片宁静而生意盎然的土地上,阳光还无比温和。
美丽总是脆弱不堪。
两股深不可测的力量相互冲撞、撕扯,肥沃的土壤被连根拔起,暴露出森然的地基。岩石也难以忍受的蹂躏令周遭触目惊心。植物的粉末揉进风里,不知为何染着浓重的腥。
虽然身体破碎不堪,人马却依然以伟岸之姿俯瞰着这片战场,蹄下的地表盛开出大片深紫色花朵,蛰伏了突兀的温度。
“......还差一点。不过......已经可以结束了。”
搜取了残余妖气,赤裸的貌美青年暴露在阳光贪婪的舔舐之下。
“但是......我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少女般柔美纤细的身躯满是疮痍,同足下土地一般,被大片绽放的浓紫花朵包裹。
疼痛令伤口麻木。
麻木使身体迟钝。
结果是连站立的力量都消耗殆尽。被剥夺了活力的身躯,仅靠右臂支撑而勉强坐定。于是干脆放弃,全心全意地舒展于阳光之下。
“啊啊——似乎可以理解了菲斯娜,为什么会如此贪恋那孩子身上的气息。”
热切,并且过分温柔,每一缕光线的爱抚,揉进了草木澄净的吐息,从肌肤深入脏腑,流动。
一次歆享,就足以留下永生记忆。
“如果所谓幸福有什么味道的话,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然而变故的发生比一秒更为迅速。
陌生的气息,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