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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立宪开完会出门,看着虞啸卿远去的背影,嘀咕着:“变了,真的变了。”
孟烦了从身后走上来,拍拍张立宪的肩膀:“嘀咕啥呢?说军长变了?是么?”
张立宪和烦了经南天门一战,已经不再是情敌,而是弟兄了,两人经常聊天,渐渐无话不谈。此刻见烦了来了,张立宪说:“走,去喝两杯,我回来后都没人给我接风。”
“嫂子那边我可怕落下埋怨。”烦了比立宪略小,那也要按理叫小醉嫂子。
“她现在比我还忙,在医院学习当护理呢,说是为抗战也作点贡献,顾不上我。”张立宪说着,难掩一丝得意和自豪。
烦了心里有那么片刻酸涩,但马上被一种温暖取代。烦了笑起来,说:“小醉很聪明,会学好的。”
“可不是,她还开始跟上官姐姐识字了,现在每天白天学护理,晚上回家还都看书,都不怎么搭理我了。”张立宪孩子气地抱怨着,对着烦了的正是那无损的半边俏脸儿。
烦了笑道:“真年轻啊!羡慕你们。”
张立宪火了:“你占我便宜啊!明明你比我小!”
烦了指指心口:“我说的这里!”
张立宪叹口气:“你算个爷们么?林黛玉似的!少废话,跟哥哥喝酒去!喝高了就好了!”
两人进了街头一家麻辣火锅店,张立宪说这是他们四川老乡开的,味道地道,一吃,就想起家乡。
果然,吃了两口,张立宪就落下泪,还掩饰说,是辣的。
烦了是北平人,还都没被辣出眼泪,张立宪一个地道四川人倒被辣了,可能么?要搁在从前,烦了那张嘴早就开口损了,可是现在,烦了却不去拆穿他,烦了也算长大了。经过那生死同命的一战,看到张立宪为了准确打击敌人义无反顾摘下防毒面具的那一刻,烦了对这个他一直有点嫉妒又恼火的年轻的大孩子,有了新的感觉,和不一样的情分。
等张立宪自己平静了,烦了才开口道:“云南和四川接壤,你还有家乡饭可吃。哪天去我家,吃顿炸酱面吧,我妈做的可好了。”
张立宪说:“先别说你,阿译那小子,整天说哪天给我们整两个小菜尝尝,这都整了这么久了,我连小菜的影子都没摸着!这个上海小男人,光说不练!呵呵。。。”
烦了笑起来:“你的嘴赶上我从前了啊!别怪阿译,他最近忙着编教材,还要给不识字的兵教简单的字,脚丫子都朝天了!我也是被特批要求我把腿伤彻底养好,才忙里偷闲,心里真过意不去,正打算帮他把教识字的那摊活揽下呢。”
两人说说笑笑,张立宪偶然扭头看窗外,突然不说话了。烦了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是虞啸卿和一个人并肩从街上走过,烦了只看到虞啸卿的侧脸,两人已经大步走过了。从背影看,那个人比虞啸卿还高一些,壮一些,穿着美军军服。
孟烦了对美军顾问团不如张立宪熟悉,毕竟是接触时间很短也有限,何况此人他真没见过。于是问:“那个和军长在一起的是谁啊?”
“克里斯,斯高金斯少将,顾问团作战参谋部的。我在印度训练营见过他,他也来了?看来真有大动作。他是西点的,专门研究大规模集团化火力配备和协调使用的,现在我们每个师都有师属炮团,需要大量炮兵人才,我想他就是为此而来。”
“军长会英文?”烦了说:“没带翻译啊。”
“军长会英文,但是克里斯中文非常好。他13岁前在上海长大,是传教士的儿子,算是中国通。原来我们不知道,当着他的面老是用中文说话,以为人家听不懂呢,现在想想,真是丢了丑,哈哈。”张立宪笑完,说:“这个家伙不一般,才来几天啊?军长和他看来已经有了私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