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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见状,手捋长髯,略显愧疚地开口道:“端木姑娘,抱歉我来迟一步,让你受惊吓了。你…没事吧?”
“前辈,这黄帝秘经,是你…是你放在棺椁里的?”女子将书卷举到老者面前,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鬼谷子低声应道,“蓉姑娘,想必书简上的内容,你已看过。盖聂他并非无法可救,但救或不救,定意在你,我绝不强求。”
听到这话,端木蓉的眼眸里掠过几分惊疑的光,问道:“前辈,这书上所记,都是…真的吗?”
“书上所载之法,我无一用过,”老者应道,“你若存疑,可一试便知。”
“我…我救!”端木蓉攥紧了冷汗痕湿的双手,声音颤抖,“前辈,事不宜迟。请您帮忙准备所需之物,还有…您可否知道,盗跖去了哪里?”
“蓉姑娘,黄帝秘经现世,除你我之外,再无他人知晓。”鬼谷子正色道,“故此,请恕我未曾知会你,便安排人将盗跖带离此地,回墨家南山据点去了。你放心,一切绝对稳妥,他不会有任何事。”
“是,多谢前辈费心。”端木蓉这会儿已读过“起死回生术”,知道施用此法的期限,最迟不得超过人死后第八天。留给盖聂的时间所剩无几,所以鬼谷子才会如此着急,连夜将棺椁挖出,又用强制手段把盗跖送走……而黄帝秘经这本危险的秘笈,确实不能公开于世。如此可见鬼谷子之用心良苦,一言难尽!
……
当晚,施用“起死回生术”所需之物置办齐备。盖聂的尸身已从棺椁中抬出,被安放在正屋厅堂的卧榻上。端木蓉先将内用、外用的伤药调配好,按给生者医病的方法,将盖聂身上各处伤口清洗上药,缠裹包扎,亦如他还活着;随后,便是依秘经上记载的方术,浇奠清酒、五谷,焚烧符印,诵读秘语……而鬼谷子则守在一旁,对着经书查考,以防她施法有误。如此将近三个时辰,施法完毕,但盖聂的身体依旧冰冷僵硬,毫无生命气息。
此情此景,令心里重燃希望之火的端木蓉,感到被泼了瓢冷水般失落——长这么大,她知道世上有阴阳家那样的咒蛊巫术,却从未笃信过这等神鬼之法,能令死人复活。或许…是鬼谷子前辈实在不愿失去义子般养大的徒弟,才会用这“黄帝秘经”上从没验证过的法术,做最后一搏吧?……想到这里,她怯怯地开口问道:“前辈,盖聂他…没能活过来,我们失败了吗?”
“不必心急。”老者却异乎寻常地冷静,微微张目,应道:“还魂之法,少说也要十二个时辰方见端倪。你只管按医治活人那样给他用药,不必喂食喂水,三日后若还如此,便再无回天之力了。”
“多谢前辈指点。”听到这话,她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许。想到忙了一整天,自己和鬼谷子都还水米未进,便起身净手,去厨间张罗饭食去了……
热腾腾的饭菜摆到席上的时候,已近深夜三更天。厨间昏黄的灯火下,满身疲惫的女子明显感到老者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透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或许,是因为盖聂的缘故吧…”她暗暗解释着,依旧彬彬有礼地给老者布菜添饭,尽管心头有诸多疑惑,也未敢开口相问。
但,鬼谷子却好似能一眼看穿她的心底,菜过三巡,他便放下碗筷,说道:“端木姑娘,不论盖聂能否复活,我至少要在庄上留宿五日,你为我安排下住处,简单就好。”
“是。”女子点头应道,“前辈此来,理当将正屋打扫干净,给前辈下榻。但因盖聂在那里,便只得委屈前辈,到西厢房住了。医庄常年没人居住,条件有限,望前辈……”
“诶~~!几日不见,蓉姑娘怎生变得这般客气?”鬼谷子眉头微敛,说出同盗跖一样的话来,随即放松语气,安慰她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负累太重。人生在世已属不易,活得轻松一些,比任何灵丹妙药都强。所以啊,从现在起,你心里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再客气,便是见外。”
“嗯…”端木蓉低眉应声,霎时有种无处遁形的尴尬之情。鬼谷子见状,却抚髯一笑,问道:“看你这面色,想必今晚又是彻夜难眠了,对么?”
女子没有吭气,眉头压得更低了。
“好~!”老者长吁口气,一捋袍袖,说道:“那我就替你解惑。苍龙七宿之战,所有人都同仇敌忾,拼尽全力,而我却临阵而走。想必在盖聂战死之后,这个疑问,已困扰你多时了吧?”见她不语,便接着道:“不过,依蓉姑娘之聪慧,今日一见‘黄帝秘经’,无需我多言,你也能明白了。”
“是。”端木蓉这才抬起头,问道:“前辈,黄帝秘经,一直…都在鬼谷派吗?”
“确切而言,三十年来,黄帝秘经一直在我的手上。”鬼谷子捧起茶盏,道:“但时至今日,我的两个徒弟,无一知晓此事。”
“啊…这!”听到这话,端木蓉攥紧了膝下的裙摆,目露惊异之情。
“看看,你又紧张了不是?”鬼谷子微微一笑,“此前的江湖传闻不假,黄帝秘经的确出自上古轩辕氏,由羲氏一族保管,后为道家、阴阳家及天下争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把这烫手的山芋藏了三十年之久,实属无奈啊!”
“前辈,愿闻其详。”
“诶~!”鬼谷子一摆手,“此事说来话长。今日时辰已晚,待合适的时候,我自会与你详述。”
“哦…”
“你放心,若盖聂能活过来,我便在你庄上多住些时日,帮你看顾他;若他没这个福分,五日之内,我必将他的后事料理妥当。你切莫再思虑多多,安心歇息去吧。”鬼谷子声音温和。
“那便有劳前辈了。”端木蓉谢道,起身收拾碗筷,打扫西厢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