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夸我吗？”
黎漠认真地点头，两人相视而笑。“什么样的客人？”
“柯逸呀，你很喜欢他的。”
黎漠困惑，这话从何说起，他好像不认识这位柯逸。
简娅苔白了他一眼：“前年，你不是让我向他要了几张他签名的Ｄ还有海报？”
黎漠轻笑，原来那位天皇巨星就叫柯逸呀！他哪里是喜欢他，其实是被设计公司里的几个小姑娘缠得没办法。他求着她们帮他找几年前的一组数据，请吃饭不要，买花不要，就要柯逸签名的Ｄ和海报。他以为这是小事，去音像市场转了转，店员告诉他，柯逸签名的Ｄ刚上市就被购一空。他没办法找上简娅苔，记得简娅苔用诡异的眼神瞪了他很久。第二天，简娅苔给了他一只纸袋，他看都没看，直接给了那几个小姑娘。小姑娘们差点疯了，以后他怎么使唤她们，一个个都跑得颠颠的。“那今天要向他表示下谢意。”
说话间，外面响起细微的喧哗，像是无比的惊喜。两人一起抬眼，服务生领着两人朝雅间走来。走在前面的男子三十来岁，微胖，头发长长的，笑起来很阴柔，后面的那位应该就是柯逸。银色的紧身Ｔ恤，闪亮的黑漆裤，腰间挂着一根链子，纤细而华贵，链头是一枚镶着钻石的十字架。行走起来，星光灼灼。他有一张韩剧男主角的完美面容，举手投足都是可作教科书的偶像范。黎漠想起在闹市口的巨大广告牌上，他见过这张俊容，身着一款经典的欧美西服，扬起手腕，手腕上一款最新的名表。

“娅苔姐，好久不见。”长头发的男人一上来，就是个拥抱。柯逸则恭敬地点了下头，叫道：“娅苔姐好！”眼风掠过黎漠和他座下的轮椅，怔了怔，连忙微笑。
黎漠伸出手：“你好，我是黎漠。上次的Ｄ和海报，让你费心了。”
柯逸不解地看向简娅苔。
简娅苔笑道：“就是《迷雾》专辑上市后不久，我不是找你又签了几张么，就是他要的。”
“这是我的荣幸。”柯逸可能没想到自己还有黎漠这样的粉丝，很是意外，握手时，掌心都濡湿了。
“娅苔姐，介绍下哈，这谁呢，让你这么宠着。”胖男人挨着简娅苔坐下，直勾勾地打量着黎漠。
简娅苔嗔怪地瞪过去一眼：“你给我思想健康点！我儿子黎漠，这位是国内当今最红的影视歌三栖明星，也是娱乐圈学历最高的明星柯逸，这是他的经纪人余哥。”
余哥夸张地捂住嘴，“娅苔姐别忽悠我，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一边的柯逸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这成功地取悦了简娅苔，笑得那是春色满园。“这种事能随便讲吗，从前在娱乐圈凭脸蛋吃饭，怕粉丝伤心，结婚生子都不敢声张，现在老了，没那些顾忌。黎漠三年前才从英国回来，见过他的人很少，所以你们没听说也是正常的。”
余哥是个人精，娱乐圈的隐私不亚如国家机密，一个个都是用生命在藏着掖着，星煌的大姐大这样对他们坦承家事，多大的面子呀！他忙不迭地站起，正色朝黎漠笑道：“黎少好，你叫我小余就行了。”
黎漠浅笑。帝都的新风俗，什么官二代、富二代、星二代，称呼起来，都是什么少什么少，听着怪怪的。网上前一阵还出现了什么京城四少，搞得像时光倒流到民国初期。

“柯逸入行四年多了，至今仍是零绯闻。”简娅苔说这话时，是看着余哥。余哥呵呵地乐，神情很是得意。公司为柯逸打造的形象就是高大上，闹个绯闻，太降低品位。
“其实吧，在这行混久了，没个一星半点绯闻，那是神，很假。别一直站在云垛上，哪天想下来都没办法。”简娅苔晦暗不明地眨了上眼。
柯逸下意识地看余哥，余哥屏住呼吸，静候简娅苔的下文。
“这样吧，柯逸的第一次绯闻，我来安排。放心，只会让柯逸的星光更璀璨。”
余哥猛咽了口口水，不敢拒绝，“娅苔姐能透个风么，对方是？”
简娅苔故作神秘地坚起手指，“嘘，这是商业秘密。”
余哥陪着笑，笑得忐忑不安。柯逸不动声色，简娅苔于他有知遇之恩，可以说他的今天，是简娅苔一手打造的。然后在他如日中天时，她放弃他的经纪约，让他签给别家公司，以便得到更好更广的发展，毕竟星煌的业务太狭窄。所以简娅苔的任何要求，他都应无条件答应，尽管此刻他的心里也有那么点的不痛快。“麻烦娅苔姐了！”他恭敬地说道。
四人在餐厅外道别，柯逸和余哥要赶去片场，齐虎先把简娅苔送回公司，再送黎漠回家。黎漠看了看手表，快四点，一天的时光去掉一大半了。
“这家餐厅的菜怎样？”简娅苔问。
黎漠轻笑：“应该不及简女士的意大利面。”

这话取悦了简娅苔，“知道啦，明晚我一定会在六点前到家。”
黎漠只把这当笑谈，一点都不当真。港式餐厅的食物，他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裹腹而已，一起用餐的人是谁，不重要，太后大人达到目的就行。不过，笑太多，挺累的！他低下眼帘，扯扯嘴角，眼中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齐虎一直把车开到星煌右楼的大门口，车门打开，热浪扑面，陡然像身处芬兰的桑拿浴室之中。阳光倒是不那么明艳了，天空混浊着，气象预报说今天的空气质量是差，黎漠印象里在北京的日子没见过几次蓝天白云，没什么怨天尤人的，无论人或是城市，进步都需要付出代价的
简娅苔的手搭在车门上，像慢镜头般，她回过头。黎漠询问地闭了下眼睛。
“你还没去过我办公室呢，上去坐会？”
“我知道太后大人视我如人生最大的骄傲，但我这样子······也太有碍市容了。”黎漠自嘲地摊开双手。
简娅苔咬了咬唇，还是把在心口憋了大半天的话问了出来：“周晓冬都走了一年多了，你······还要怎样？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她几乎是逃进了大楼。
黎漠目光有点失距，玻璃门里的身影是模糊的，像个陌生人。好一会，他才缓缓地倒向椅背，无声地笑了笑。这笑声在窄小的空间让人发毛，齐虎朝后看了看，随手打开了收音机。他是交通台专一的听众，从不左顾右盼。和世界上所有繁华的都市一样，北京也是到处堵车。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在某一个地铁站，一个等车的男子不幸掉下轨道，与迎面而来的地铁撞上，因为要调查事故原因，所以那条地铁线暂时封闭，于是地面上更堵了。
车如蜗速，走十米停两分钟。黎漠小心地把腿搬上座椅，这样有助于骨赂愈合。手术是在一个月前做的，昨天才把石膏拿掉。这是第二次手术，拆除腿里护骨的钢板，医生叮嘱，双腿千万不能着力，也不要着急复健。疼痛还是有一点的，不过不剧烈，就是觉着全身无力。

出了闹市区，车走得顺畅了点，路道两边的绿化也浓郁起来。“明天要出门吗？”齐虎把收音机的音量拧小，关了冷气，打开了所有的车窗。
深吸了两口火火的空气，黎漠精神舒展了些，扭头看向窗外。西方的天空，浓重的云彩一大团一大团地堆着，鳞次栉比的大楼在霞光里，艳丽得异样。黎漠闭上了眼睛，他不喜欢黄昏这段时光，春天，令人慵懒，秋天，令人忧伤，冬天，令人凄怆，而夏天的黄昏，有着让人说不出的绝望。
“我想去趟工地。”这句话像有千斤重，黎漠说完，心口急剧地起伏着。
“好的！哦，祝你生日快乐！”齐虎神情僵了下，他实在不习惯说这么文艺的话。
黎漠双手捂了把脸，盯着车顶，笑意如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