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阅读前的话：
仅以此文，庆祝蓉儿的睁眼，大概会周更，事情不多的话天更也是有可能。
文预备了很久了，但是因为搬家太忙，一直没写完，准备拾起来，产点粮食，总觉得有点饥荒。
至于CP方向……我也不知道，可能没有，可能百搭……可能……
我的目标就是~没有刀子只有糖~~~~

第一章 朝露青青与世见
天色微明，山间还绕着晨雾，虫鸟嘁嘁，争品第一口甘露。发梢眼角被露水润湿，有点凉，端木蓉从梦中醒来，揉了几下眼，呆坐了稍许，刚刚的梦不太好，这让她有点沮丧。
轻呼了口气，端木蓉不美好地收起披风往包袱里塞，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深深吐息，随即在林子里练起了师傅教的一些防身功夫。
凝气要足，飞针要准，着力须稳，针出须回。
虽然师傅教自己的时候是这么说，但就算是师傅，偶尔也有破空而出的针再也找不回来的时候。
“蓉儿，为师长久不练习，手法生疏，但你可不能偷懒，日后行走江湖，防身的手段不能少了。”
每次师傅都是这么说，端木蓉自然点头称是，只是帮师傅找针的次数多了，她就明白了为何巨子每次见她们师徒练武都一副忍俊的样子，最后被师傅白眼送客。
纵使如此，师傅的嘱咐是不能懈怠的。但感觉自己练了这么好几年，准头是好了些，其他可就长进不大了，记得巨子给她偷偷开小课时，那可是针针想飞哪儿飞哪儿，想几深就几深。
这思绪一开小差，端木蓉手中的针飞得就更没准头了，那一针飞出楞是没了踪影。
无奈，端木蓉提气扶树而上，想要到高处看看能否看到。但好不容易到了树上，却是再也不敢往上窜，端木蓉吸吸鼻子，清晨的空气很润，树上的视野更为开阔，薄雾沉在山间，露出的青翠层层叠叠，蜿蜒而去，针倒是没看到，不过远处隐约能看到蓟城，终于是到了呢。然而心下这口气一松，早上没进食带来的眩晕袭来，脚上一个不稳便往下倒栽而去。
“嘿！看！天上掉下来个小家伙！”
“哈哈哈～”
风呼呼刮过耳边同时带来一阵嬉闹的少年音，端木蓉撑过那一阵眩晕，歪过头仔细看了看接住自己的人，一张精瘦的脸却满是精神头，眼角弯弯笑着在和同行的人说话，稳稳落地，提着端木蓉把她放了下来。
“不要太感谢我哟，毕竟我偷了你包袱里的小点心。”
精瘦小子咧嘴坏笑着，吃掉最后一口，还抹了抹嘴巴。
端木蓉还没来得及施礼道谢，就见师傅临行前给她做的干粮小食已经被这家伙和他的同伙吃完，一时不知道该道谢还是责骂。呆了下，反应过来，便马上翻开包袱，赶紧检查其他物品有无丢失，也不知道这山野中哪儿来的小毛贼。
“小丫头！外面可都是比我还坏的坏人，可小心别被狼叼走了~”
听着话音远去，端木蓉被这清晨的一幕弄得莫名其妙，到是那几人人影消失得极其快，眨眼的几瞬间，已经不见，唯有树枝还在晃动。
“这些小毛贼轻功真不赖。”
端木蓉感叹到，世道确实不怎么太平呢。但转念一想，这群家伙看着不太像毛贼，除了吃的，包袱里其他东西可没动，大概是赶路饿了，同是天涯人，就不与他们计较好了……
“咕咕咕……
然而自个儿的肚子好像没办法放过这些家伙，啊……还真的是吃了个精光呀…
端木蓉呆呆的看着自个儿的包袱，两天的口粮。。。

　　第三章 夜宿无端惹人缠
　　夜里小镇很黑，这一条小街道上，只有客栈的灯笼还燃着，打更人刚打完三更转到另一条街巷，端木蓉就在客栈对面屋檐下，裹着披风已入眠，这里不那么黑，她睡得还算踏实点。
　　睡梦中，感觉鼻子上像是飞来了小虫叨扰，可她太困，也没睁眼，伸了只手赶了几下，便又继续睡下。可一会儿，那感觉更强烈的，还带着些冰凉，扰得端木蓉实在无法再入睡，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吓了一大跳，有条小蛇正对着她，吐着信子在她鼻梁上碰来碰去，好在始终没来咬她。端木蓉一个激灵想伸手去把蛇抓住，却发现手正被人抓着，这身旁居然还有个大活人。
　　“你干嘛！”端木蓉猛地抽回手，这个时间看见这活人比看见蛇还吓人。
　　“我打算出来看看你死了没，不过看起来你还活跳跳的。”
　　来人提着的灯笼也放在一旁，借着微光，端木蓉看清了，这不就是傍晚时分遇到的刁蛮红衣女。
　　“这毒方是哪儿剂量不对吗？不应该，连我的蛇都不咬你……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红衣女子低声说着，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端木蓉，如皎月般明亮的眼睛里看起来满脸疑惑，十分好奇。在这黑夜，端木蓉虽然心下十分明了这女子的歹意，一时间却也无法确切地对她产生太多的厌恶。
　　但是，这个人就像刚刚扰她清梦的恼人小飞虫，招不开。
　　“是的了，很古怪，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事实上，端木蓉只是因为要出远门经常在野外，这段时间一直涂抹着防蛇鼠虫蚁的药，至于那包子上的毒，苦苦学医小十年，总是要有点成就的，不然师傅也不会放自己出来晃悠。
　　“唉……”红衣女子叹了口气，把手上一红一白两个小瓶子扔出去，摔了几声清脆，洒出了药粉。“看来这毒和解药都是白配了。”
　　“你我萍水相逢，为何想害我？”端木蓉本来是不打算追问什么，但抬眼处，瞥见了对面客栈楼上支开的窗户，那屋没点灯，但银色发丝在夜里依旧显眼。这两人究竟是对自己有备而来，还是临时起意呢？
　　“害你？我予你食物，让你帮我试一下药，有施有报，何来害你一说。”说话间红衣女更加端详起端木蓉来，像是自己没有做任何亏心事一般。
　　“你无端给人毒食，如若非我，一路得害死多少人！”先前的睡意离去，端木蓉有点气愤起来，这个世道怎么了，就这么不把他人性命当回事吗？
　　“哼~我看不上眼的人，可没资格品我的毒。有幸入我的眼，是你的福分，这世道不堪，如你这般卑微如蝼蚁的人，早早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红衣女说得漫不经心，端详完端木蓉，眼中一时满溢的鄙夷神色又忽而变得兴致勃勃，“不过，你已经证明了你非蝼蚁，我不喜欢站在这乱糟糟的地方太久，请吧。”
　　“你认定我会与你同去？”端木蓉疑问中，红衣女把地上的灯笼提起来，一手做了请的手势，竟是那么有规有矩，不失一点风度。这让端木蓉心下警惕起来，江湖险恶，思索了自己周身，可图之物，除了自己便是包袱里的东西，对方到底目的为何呢。
　　“这里又硬又冷又臭，不想换个干净的地方吗？”见端木蓉没有起身的意思，红衣女子说话间，抓住端木蓉衣领提起来，竟然是往回拖，“你若不去，我就毒死客栈里所有人。”
　　“你别拽！”一个猝不及防，端木蓉被红衣女子从台阶上给拽到了地上，小小地摔了一下。
　　红衣女松手，立起身站到了一旁，嘴角得意得笑了下，把灯笼靠近了端木蓉一点，小蛇顺着灯笼顶端，爬过去又在端木蓉脸上吐了一下信子，嘲笑一般。
　　“带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端木蓉这下是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把自己的东西收起来，心下的忐忑已经去了大半，她想通了，如果真是图她所有之物，那个银发的人一个就够了，他由着这个女孩子胡闹，傍晚时，明显有不屑的态度。看这女孩子的性情，更是一时阴一时晴，那人多半是有暗中观察着不出意外，但看起来这个女孩子更依赖他，耐人寻味的两人。
　　是的，不怕，因为她端木蓉以后要走江湖，要遇到更多奇奇怪怪的人，要见识这天地的广袤。
　　十来岁的小年纪，向来不惧怕未来。
　　是她无畏也是她好奇，那个银发男子，在刚才两人离开时，掠出了窗。
　　初生雏雀呀，总是好奇世界。

困……总觉得开头没开好……算了不管了，睡去个先

第四章 萍水一遇话锋成
　　客栈房间在楼上，本以为不过是要走进去，不会太难。结果两人并没有堂堂正正走大门，或者是走后门，红衣女凭着真气，内劲一提，纵跃一闪，就攀上屋檐，进入屋内转过来看着端木蓉。
　　端木蓉眨眨眼，咽了下口水，这高度看起来不高，但是爬房子和爬树可不是一个概念，想不到这个女子的轻功这么好……
　　踌躇了几下，感觉到楼上的目光，端木蓉内心有点小打鼓，但总是不能不尝试就先认怂，随即鼓起勇气，感受了一圈真气流窜周天，默默走到墙角，开始寻找能爬上去的路径。
　　“你明明有习武，轻功不会这么弱吧？”
　　见下面的端木蓉半天上不来，红衣女子提着灯笼又出来了，不过这次是从大门出来的，顺便把端木蓉领进去。
　　“我……不想那么累。”端木蓉说得无比坚定不容置否。
　　“四体不勤不为过……到了。”
　　红衣女子领着端木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屋内点齐了能点的灯火，点点辉映温暖许多，虽然觉得有点浪费，但是端木蓉感觉很棒。
　　灯火映照下，端木蓉终于是看清楚了这个红衣女子的全貌，褪下披风的她，身形更显得娇小，虽是多有玲珑婀娜，但纤细的臂膀和腰肢以及动作，都透露出这个女孩子，不是很大。
　　只有某些部位比较大而已。
　　好吧，看起来已经颇为有女人味了。
　　进到房间里，端木蓉自己找地方坐下后，便一直看着这女孩翻找东西，没一会儿提了个包袱，在她身前的矮桌子上摊开，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乞丐，把这些红色瓶子里的药都试用一遍。”红衣姑娘自顾自说着，伸出手，把一个个瓶子打开，顿时各种气味窜出，但端木蓉眼光却留在她有些乌紫的右手上，看来这丫头是炼毒炼得有些过头了。
　　端木蓉拿起一个瓶子，倒在手心全是黑乎乎的一团，闻了下，用手指撵开，蘸了些，拿了块白色布帛，端端正正得写下三个字。
　　“嗯？端木蓉……你的名字吗？可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别把我的毒粉拿来干无聊的事情。”
　　“你的毒粉啊……既不会融在水中，气味又刺激，颜色又明显，中毒者无非是痉挛一两天，解法也是再简单不过，这样的毒有什么意义呢……”
　　端木蓉语气很轻，没有想要嘲讽对方，只是在夜里这轻轻的话语就像芒刺，扎得红衣女子心头不痛快起来。
　　“这一味毒，再加一味药，便是可解经脉**的症状……”
　　“这毒里面加了……腐蕨根、太刺、蛇口水……嗯，是挺复杂的，刚好把毒性调温和，若是加上枯灯芯草，也是一副治脏腑的好药……”
　　端木蓉低头认真的把所有毒都捡挑一遍，两人相对坐着，红衣女听得有些头大，打了下瞌睡，又强撑起精神听下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好了，既然这些东西你那么不入眼，你就告诉我，怎么练最毒的毒。”
　　端木蓉顿下来，终于明白了这人拉自己来是想做什么。
　　“我学的是医道，学的是救死扶伤，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练毒呢？”
　　“哐~”
　　红衣女在包袱里抽出了一把短刀，直直地点到端木蓉面前，短刀在烛光里明晃晃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刀柄上镶着宝石，十分干净漂亮。看得出，这是一把还未沾血的刀。
　　“我不信。”
　　“唉……姑娘，我一个小乞丐，哪懂得了那么多。”
　　这个时候，端木蓉倒是坦然承认自己是个小乞丐起来。
　　“你有名，有姓，识字，还通晓医理，现在说自己是个小乞丐，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为什么要练毒呢？”
　　端木蓉并没有躲闪，眼神不解地看了下红衣女，这么貌美的姑娘为何这么极端。随即又看了看她已有中毒迹象的右手，那只纤细举着短刀的右手，就在端木蓉的眼前。
　　红衣女没有回答，窗户开着，窜进了丝丝凉风，烛火在空中跳动，静悄悄。
　　“嗳……”
　　端木蓉又叹了口气，大家都不说话显得气氛微妙，看了眼对方，总觉得不忍心，于是，伸手在左肩上扯下来一条布带，左手握住了红衣女的手，紧紧地系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在自己包袱里取出了一排细细的银针。红衣女这时候才发现对方左肩上绑着的是一圈圈的绷带。
　　“你做什么？”
　　红衣女并没有反抗，她知道自己手中了些毒，只是自己暂时还不会解毒，这就是她对自己的方式，等学成了再救自己，学不成就听天由命。
　　人总想着生，才会不惧怕死，手上的中毒她也有担忧。
　　但现在，她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脏脏的小丫头，看起来真的出身医学一脉。
　　“把手放松，我试试帮你解毒。”
　　端木蓉握着红衣女的手，很用力，然后一针一针下去，封住了血液倒流的可能，然后扎到已经发紫的地方，慢慢导出那些被污染了的血。
　　红衣女放开了短刀，咬着下唇，额头上渗出了些汗珠，有些疼但是她还能忍。
　　端木蓉导出了一小许的黑红色血液，看着红衣女的手也好了很多，便收针，取出一些绿色药膏给她的手涂上，用绷带一圈圈包扎好。做完一切，抬头正好看到红衣女那张漂亮的脸蛋，有些汗有些苍白，对方正低着眉眼有些出神地看着包扎完毕的手。
　　端木蓉拿出手巾，伸手给红衣女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红衣女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对方，在那之前的一瞬，明明有闪过一丝委屈，端木蓉很确定。
　　“我要害你，你却帮我。你傻吗。”红衣女的冷漠此刻遍布全身。
　　“所以我叹气啊，”端木蓉不再去看红衣女，表现得很不情愿的样子，收起自己的东西，“不过，你夜里又拿解药来救我了，还不算太过分。”
　　“回答你先前的问题，”红衣女收回手，神色淡淡，“练毒，当一个厉害的杀手，杀很多人，做个很坏的人，然后，站到他身边的位置去。”
　　“呵。”端木蓉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她坏还是直白，但总觉得是个傻乎乎不成熟的回答，但又有点浪漫，因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重点都在最后那句话上面，他。
　　“你看不起。”红衣女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她只是想和人说说话而已。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相仿年级的女孩子说过话了。
　　“那倒不是，我……认识的人里，也有人是杀手这样的身份，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样的人就是坏人。世道这么乱，迫使着人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成为各种各样的人。”端木蓉无奈笑了下，继续说道，“刚才的笑只是，觉得你能把我当做可以倾述的人，很欣慰。”
　　端木蓉强压着心里有点想探寻的渴望，不去问那个他，与这红衣姑娘的牵扯，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江湖故事吧，她都已经开始自己想象起来。
　　“是吗。”红衣女也笑了笑，她笑起来很好看，有种明媚的感觉，能掩饰一切的情绪。
　　夜很深，很长，屋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相谈的女子细语，在夜里如絮不停，这一夜，天涯初遇的两人，只当这一切是萍水相逢，交换些许两个不相交世界的见闻。

谢谢各位吧亲的支持！我还真没想到你们会喜欢，被表扬真的好开心。亲们，喜欢就顶顶，让同好们都来吃一口粮吧
我一定正正经经地把此文写完
尽量不走歪门邪道
全力去把握每个人物的风格
挖掘每个人物的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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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杀端突起未明时
　　端木蓉拥着被子，睡得很熟，日夜交替前的时辰，是所有人沉睡到毫无防备的时刻，也是杀手们等待一夜的时刻。
　　红衣女坐在端木蓉旁边，闭目养神，却并没有睡觉，那个人还没有回来之前，她不能放松警惕。在她成为杀手之前，她还需要把自己的命留住。
　　空中传来低沉的鸣响，似蛙似莺，那是生活在夜里的人，互相联系的通信,是彼此互相约定夺人性命的暗语。
　　红衣女静静等着，她是待捕的猎物，但那些胆敢上前的人，也同样是她今夜的猎物，同是这黑色夜幕里求存，得以延喘的，将是准备万全不惧挑战的一方。
　　寂，黑不见指的房间里，只有熟睡之人的轻微呼吸之气。与黑夜融在一起的人，不知何时已然立到红衣女的身后，无声地扬起了刀刃，只要他能足够快地下手，今夜这桩买卖人命的交易便完成，当然，他作为杀手的价格，也可以上升一点。
　　只可惜，天不隧人愿。
　　下刀的一瞬，黑夜中红色丽人睁开了双眼，盘在腰间的链剑活过来，须臾之间，绕着她的主人飞舞起，如红莲夜绽，挡开了那筹备已久的致命一杀。
　　“你，差一点点合格。”
　　说话间，红衣女腾的起身，闪身至黑衣杀手的背后，链剑绕回成利刃，刺向来人，黑衣杀手心中泛起凉意，但却是迅速反应，挥刀格挡开这一击，一时间静夜里有了兵刃相接的锵鸣。
　　此时暗夜又回响起低沉之声，隐没在房间角落里的两人，迅速拔剑，欲加入战局，而同时，丝线被牵引，轻轻颤动，空中响起了慌乱的铃声。
　　“就等你们了。”
　　红衣女嘴角笑起来，循着铃音而去，那是她早已布好的丝线与铃铛，她的小蛇早已不安分，在黑暗中起了冷意。只听见那头有人低低惨叫，发狂似的胡乱挥舞起剑。
　　这头黑衣人和红衣女拆了几回合的招，竟是再无法找到下手机会，几回险险交手已经表明，今夜已无机会。
　　屋顶上，黑衣的第四人瞧着底下的打斗，暂时未出手，虽然大家的目标都在屋内，但他与另外三人不同路。
　　屋内，黑衣人心下已经明了，同行之人是救不回了，再不脱身，恐怕今夜的买卖不但做不成，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得赔进去。
　　心下打定主意，黑衣人虚晃一招，转身便腾身欲往窗外掠去，却是一瞬，脚下被一只手拽住，左脚后面被什么东西猛扎进去，腿上竟是一时间提不起任何力气，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现在看来，作为杀手，你是非常非常的不合格。”
　　这一栽，红衣女已经欺身过来，一手提起黑衣人的头，另一只手上的链剑已经绞上脖颈。
　　“赤练。记住这个让你下地狱的名字。”
　　清脆，略微夹带着妩媚的声音缠在耳畔，夜里的她红得如地府的厉鬼，不再有任何机会，不给人任何嘶吼机会，黑衣人已经断气在红衣女手中。
　　“呼……”
　　红衣女长呼出一口气，起身坐到一旁来，手上还有那人滚烫的血液，端木蓉也从那人脚边爬起来，她早已醒过来，听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不敢乱动，直到那最后的黑衣人欲逃出，她已心下断定，只要拖住一瞬，红衣女便能完成今夜的反刺杀。
　　所以那一针，她非常有信心。
　　“呼……吓死……”
　　黑暗中，端木蓉手收回来，以为今夜已经结束，正欲松口气，但，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又是冷兵相接的声音传来。
　　“锵！~”
　　屋顶上的黑衣第四人最终还是没按捺住，明日，他的目标不出意外，就要入城了，那个时候他不可能再有任何机会。虽然先前的意外刺杀打乱了他的计划，但是歼敌后的那一瞬松懈，将是他最大的机会。
　　而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可惜，他忽略了，端木蓉的身边多出来的这个女子。失算，将导致今夜的刺杀，都将不能成功。
　　“哼，你很会抓机会，可惜，我的身侧没有机会给你。”
　　黑衣第四人从房顶窜下来的一刻，红衣女是亦是非常紧张，因为她突然发现对方的目标，这次不在她。
　　但好在，她掷出去的短刀刚好钉开了来人的剑锋，让端木蓉有机会避开一杀。
　　“小姑娘心性不要太高。”
　　那人声音很是低沉，他的目标虽然是掠物，但必要时，也是可以杀人的。
　　“丫头，把包袱里的东西给我，哪儿来回哪儿去，我可以不杀你们。”
　　黑衣人站在两人前面，并未再动作，提着剑，整个屋子便都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
　　不是对手。
　　这是端木蓉和赤练的第一直觉。
　　“哈……哈哈……那可不行哦，我现在，很是想杀你呢。”
　　赤练的声音在黑暗里笑起来，一战方竭，她全身的血液都还在沸腾，这股感觉很好，杀比自己的弱的有什么意思呢，她要站到流沙的顶端去，那所有比她强大的杀手，她都不能有惧。
　　言毕，赤练的身姿晃动，链剑生动起来，直袭黑衣剑者。
　　已观战多时的黑衣剑者十分了解此剑特性，当下抽剑抵剑，故意让链剑缠绕到剑上，另一只手挥掌便向赤练袭去。
　　赤练心下一凛，反身避开，抽回链剑，一手捏剑指直指对方咽喉。黑衣剑者旋剑斩开，赤练见状忙收回剑指，链剑成形，再刺来人，黑衣剑者运使长剑，轻松挡开链剑，再挥剑，便是凌厉之势穿肩而过，在赤练的肩头开了个血洞，再一掌击中背心，把赤练打将出去。
　　赤练一阵气息翻涌，体内真气流转一滞，喉下腥甜血气涌上，一口朱红喷出溅在地上，登时竟是无力再回身。
　　端木蓉见状，从地上腾地窜起，赤练和黑衣剑者已经隔开，她便抽出银针，索性便全挥掷出去，一时间，听得空中净是清脆叮咛之声，黑衣剑者挥剑挡开飞针，感受到对手弱得不堪一击，更是猖狂一笑。
　　“哈哈哈！丫头，这样的小伎俩，你当闯荡江湖，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低沉的声音犹如鬼魅，瞬身而过，掐住端木蓉的脖子，一手拎起。任由端木蓉挣扎也无济于事，只感觉脖子上那只手如同无法被打开的紧箍，慢慢收紧的关节，一寸一寸夺走自己性命。
　　端木蓉蹬了几下，瘦小的身体无法挣开，直感觉脖颈上是厉鬼的枷锁，当下只得紧咬牙关，拼上了全身力气，左手一抬，终于是把手中的短刀送出，也不知道划伤了对方几许。
　　短刀划破了黑衣剑者的肩头，但他依旧也不以为然，猎物垂死前都是要挣扎的，这些小伤口又能奈他何呢。
　　惯杀者，都享受虐杀的快意。
　　就在端木蓉感觉生命将逝，意识只剩天灵盖还有一丝丝时，黑衣剑者的手松开来。
　　他的肩头，自刚才短刀划伤的地方，迅速窜开一阵麻意，起初并无太大影响，但一瞬，黑暗里窜上一条小蛇，在那伤口上再添上一口，毒性蔓延开去，使得他一时惊诧，不得不收手。
　　端木蓉滑落到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呼吸着，心狂跳起来，今夜，今夜要怎么办才好？
　　黑衣剑者一时间冷汗透湿背心，渐感这阵麻木更甚，竟颇有不支，只得单膝跪下，心中怒不可遏！
　　竟是被这样的小丫头片子算计了！
　　登时握紧手上利剑，决意先斩杀端木蓉。一刻的大意，让他现在决定今夜要染血这漆黑世界。
　　

吼吼吼……忘了给这文画的图还没放上来，要是撑得住，一会再来更一点，撑不住，就等明晚……吧
不要代入现在的两人，尽量当做少女时期来看……好吧，我画得也不是很少女时期……将就吧大家

　　第六章 剑快一场定风波
　　那一剑有多快，无人知晓。
　　赤练勉强支撑着自己起来，但手上连链剑都已握不住，无法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
　　她有一点难过，哈，不过是又一个人要死在自己眼前，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端木蓉并不知道黑衣剑者所想，坐在地上大口换气，剑光闪过时，她意识到危险，抬头，慌乱中却只抬起了手，可笑，若是纤纤细臂能挡得住利刃，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于战祸。
　　“刺啦~”
　　是剑，穿透胸膛的声音。
　　热血十分烫，溅到端木蓉的脸上，让她一时全身麻木，不能动弹。
　　长剑剑身穿透了黑衣剑者的胸膛，剑尖离她眉心还有一寸，若是不慎，可能自己要和这个黑衣剑者一起被串串香。
　　但看起来，那把剑被把握得很好。
　　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站在剑柄的后面，挡住了窗外的天光，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在黑衣剑者向前倒下时，来人抽剑，甩下剑上残血，回鞘。
　　登时黑衣剑者的血就这么直接喷在端木蓉的脸上，人的心脏到底能喷出多少血呢，端木蓉想不起来，但她很能肯定，自己现在从头到脚，一定比赤练还要红。
　　来人穿着白色长袍，很是高大，反正在端木蓉这个角度看上去，十分高大。甚至像夜里的月亮一样，泛着月白光辉，端木蓉直觉得是月宫飞下了仙人，为自己挡下了一劫。
　　“小庄呢？”
　　白衣剑客张开口，低低的声音很是温和很让人安心，静静看着端木蓉，问到。
　　小庄？什么是小庄？是个人吗？还是什么东西？
　　端木蓉，坐在地上看着他，危机造成的脑内空白，让脑子里还全是不清不楚的妄想，听到提问，现在就只留下这几个问题。
　　“啊？……”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端木蓉张口，却只想反胃，再说不出任何话，平日里和师傅处理各种伤患，什么没见过，但这样刺激的血腥场面，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竟也是口腹难抑。
　　不管了，端木蓉奋力推开刚倒下压着自己的死人，抹了抹脸上的血，血粘在眼睛上十分难受。但一时腿软还站不起来，便踉跄地爬向一边，她记得赤练在那个方位。
　　对了，赤练刚才还受了伤。
　　“喂！盖聂！我在这边！你瞎吗！”
　　赤练在屋子的那一头尽力喊着，当她看到长剑破风而至，就知道端木蓉和自己都已经没有危险，心下松懈，这一松懈，一时间差点失去意识，昏过去。但听到盖聂在那边问端木蓉的问题，又把自己意识拉了回来。
　　盖聂愣了一下，他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屋里有两个女孩子，看见坐在血泊里的女孩子，便自然当做是赤练。
　　只是小小误会。
　　端木蓉已经爬到赤练的身边，拉过她的手，探脉。
　　“你还好吗？”
　　赤练问着端木蓉，她比她以为的要坚强有毅力，被鲜血喷了一身，还能这么镇定。
　　“没事。”
　　端木蓉低声回答着，因为已经没力气多言。那一掌打得赤练血气翻涌真气溃散，比肩头的伤，带来的危害要大得多，此刻必须马上处理。
　　打定主意，端木蓉轻轻拉开了些赤练肩头的衣物，赤练端坐起来，全神贯注在自己体内的真气调理上，把一切交给端木蓉。
　　扒开包袱里的小布袋，端木蓉把医用的细银针排开，盖聂已经把屋子里的烛火都点亮，站到两小姑娘的身后，护持。
　　先暂时施针止了赤练肩头的血，端木蓉下一步，便是针入风门穴，导入自身温和的真气，疏导赤练体内的一团乱。
　　只可惜，搜刮了自己全身的真气，量好像不大，端木蓉只得一丝丝小心地往针上注入，不浪费。
　　盖聂还是第一次看到，用银针入穴位导流真气，他只听说过有这么一种罕见替人疗养内伤的方法，据说这种手法可替人疗复体内大面积的受损经脉，没想到师弟手下还有这样的能人。
　　当然这又是他的一个误解。
　　本来盖聂是打算看下去的，没想到端木蓉在风门穴施针导气完毕后，突然把赤练背后的衣服拉下，迅速又是一针，虽然诧异端木蓉的治疗方法，但他还是立马转过身子不再去看。
　　因为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身边站的这个人就要不愉快了。
　　银发的男子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了，从端木蓉往赤练背后扎针开始。
　　“小庄，如果你想要她安全，还是不要带在身边好。”
　　“她在想要成为我的手下时，就注定以后都不会有所谓的安全。”
　　听着身后两个青年男子的对话，端木蓉终于想明白了刚才白衣剑客的问题，原来小庄是赤练身边这个银发的年轻男子，白衣剑客叫盖聂，盖聂这个名字好耳熟，是哪儿听过吗？
　　两人对话了一会儿，盖聂不再逗留，离开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边疗伤的情景，他挺想看清楚施针的小姑娘是何许人也，只可惜姑娘一头血污，全神贯注在疗伤上，没机会。
　　随缘好了，江湖漂泊，有缘自会再见吧。
　　

　　第七章各怀心思各自算
　　鲜艳的红，是两个人的颜色。
　　端木蓉不确定为什么赤练坚持要她换上她的衣物。
　　其实端木蓉自己是有带换洗衣物的，只不过那是前几天换下来的脏衣服。
　　大概有点味儿了吧，赤练嫌弃得很，说总不能老穿着这一身血污的衣服。端木蓉觉得有道理，她自己也不想穿包袱里已经穿脏的衣物。
　　所以，现在马车里现在坐着两个红彤彤的小姑娘。
　　端木蓉颇为意外，那个银发的小庄好像并不在意同行多一个人，从头到位，没多问过端木蓉一句，没搭理过自己。赤练受伤，他也没说什么，好像这件事只是家常便饭，平常到他不需要关心。
　　真的是个好冷漠的人，他两到底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就是赤练说的那个他。
　　端木蓉时不时扒开马车的布帘，看看沿途的风景，她脑子里乱乱的，一直想起昨夜的情景，只好想想其他的换换心情。
　　昨夜。
　　“不知道这些人，又是哪一拨人马，看起来这次颇为下血本。”赤练已经调息完毕，站起来，在一旁询问着检查尸体的银发男子。
　　“这个人，值得一看。”
　　银发男子走过去，揭开了那黑衣第四人的面罩，平日里有人来暗杀，并不稀奇，毕竟总有人冒着风险指望黑市的赏金。但是这第四人，显然和其他追杀的人不同，看其武骨，是个非凡的剑者，由其打斗痕迹推测，不似江湖中人。
　　端木蓉是不打算去和他们探讨这个问题的，因为明显自己是个外人，碰巧沾染了一桩江湖恩怨。
　　但当黑衣人的面罩揭开时，她还是忍不住好奇，探头去看了看，那一刻，有疑惑有惊讶，有恐惧。终于她明白，今夜的一切，并不是自己卷入了别人的仇杀。
　　那张脸，她见过。
　　端木蓉慌忙转过身去，装作调息，盘坐到一边，不再探头，听不清银发男子和赤练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心里现在比刚才更乱更乱了。
　　包袱里的东西很重要吗？重要到有人要不惜生命来抢夺？不对，他本来是不想杀我的，他说东西给他让自己回太湖。不，自己肯定是不会给的，他还是要杀自己。这一路的风险，师傅说过要注意，自己太大意了……师傅说这是历练，原来……江湖真的这么危险……
　　如果不是遇到这个红衣的赤练，不是她和她的朋友……
　　端木蓉感到害怕，恐惧让她的尚年弱的身子变得有些凉，却让她的思维变得清晰起来。快要到蓟城了，最后的路段，定然是自己最松懈的时候，这个时候下手最容易，没有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送东西来蓟城，那么要截断，在这蓟城周遭埋伏等待就行……
　　还有一段路程……要怎么办，要跟着这两人一起吗……显然他们自己身边也有很多麻烦……
　　“去把衣服换了。”此时，赤练走到了端木蓉的身侧。
　　……好吧，就这样……
　　思绪拉回。
　　端木蓉坐在马车里，拉了下裙摆，好在差不多身形，赤练的衣服她穿得很合适，难怪昨晚那个白衣剑客会认错，不看面容，大致看过去，两人确实差不多。
　　“喂，小丫鬟，水。”
　　“是随行大夫！”
　　端木蓉扭过头，瞪了眼赤练，递过去一个水壶。
　　“反正要听我使唤就对了。”
　　“是是是，大小姐。”
　　端木蓉算算时间，是该吃药了，便又打开另一个水壶，里面装的是赤练的药。
　　“怎么又要喝？”
　　赤练皱起眉，端木蓉现在比打更的还准时，每隔一个时辰，就送药。
　　“你要是能一口气喝下六个时辰的量，一天喝两次就够了。”
　　端木蓉也很烦，这么大个人，喝个药嫌苦，多喝两口就吐，这娇气程度，完全无法联想到昨晚那个杀人干练的红衣女就是她。
　　“一会儿停车休息的时候，去给我买点蜜饯。”
　　“……行吧。”
——————————————————
　　银发小庄给了端木蓉一大袋刀币，还有两大锭黄金，要她随行照顾赤练，顺便跑腿。
　　“你随行照顾她，这是预付金，待她痊愈，钱，你要多少，开口就行。”银发小庄是单独和端木蓉说的。
　　“不行，”端木蓉很直接地拒绝了。
　　“哦？”银发小庄的眼神凌厉起来，看得端木蓉心中一凛。
　　“我要去蓟城，还要回家，可不能随着你们四处趴趴走。”端木蓉看到那两锭黄金也不是不心动的，长这么大她也是知道这两坨坨能够普通人一家子活一两年的。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眼看着对方眼神更凌厉了，端木蓉心里有点打鼓，想跟着混到蓟城去，看来得下点血本，“三天，等她伤稳定，不影响了，我就要离开。”
　　“一个月，尾款二两黄金。”
　　“太久了，我师父会担心，五天！”
　　“半个月，尾款十两白银。”
　　“不行不行，我也是有正事的！”
　　“七天，尾款二两白银。”
　　“嗯……七天可以，但是……我要加价！”
　　“可以。”
　　有钱，端木蓉对银发小庄的一个认知，舍得为赤练花钱，这是第二个认知，但是谈起生意来，也是很精的……
————————————————————
　　“小庄，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在成交后的三人第一次同坐桌前时,端木蓉突然如是问到。
　　此话一出，银发小庄面无表情得看着端木蓉，一脸很奇怪吗的表情。赤练却是秀眉挑起，‘哐’一声拔出她那把宝石短刀，直指端木蓉。
　　“你不许这么叫！”
　　“啊？”端木蓉这次一下明白过来，这个人一定就是赤练口中说的人了，反应这么大。“那……怎么称呼？”
　　“卫庄。”银发男子拉下风帽，清峻冷严的一张面孔，满是肃杀，手捏茶杯，喝了一口，说了两个字。
　　端木蓉想起来班大师给他说的江湖故事，故事里有个名满七国的杀手组织，他们的头头和这个人同名。
　　两个红衣服的小姑娘都不知道，不知名的暗处，在听闻这两字之后，多少人默默退下。
　　那一年的风雪，不久之后便来到。

回来看看写到哪儿了，虽然大纲走向是早定好，但是最近……咳咳，身体原因，感觉有点文思枯竭，写出来的东西自己看不下去……啊……大伙儿挺住，我尽力写清楚点

　　第八章 但看繁华入秋城
　　天凉渐入秋，蓟城便开始变了颜色。黄，不足以形容这片大地，是了，是金，不是秋天的萧瑟凄凉珠黄残败，是秋收后的富足繁荣金碧辉煌，城里的人城外的人，往来络绎不绝，一幅欣欣向荣之景。
　　端木蓉并不是喜欢看这繁华景象，只是本能地去留意周遭环境。
　　但，也可能是小孩子的本能。
　　有了车乘，余下的半日，便到达蓟城，但是端木蓉却没能直接去太子府邸完成她的任务。
　　现在不是好的时机啊。
　　端木蓉继续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路。
　　入城时候，城门有设关卡，每个人每个车进入都盘查得仔细，偏偏他们的马车，一路长驱直入，并没有人拦阻。
　　“这是官乘，不会有人拦。”赤练倒是很能明了端木蓉的心思，伸出手拎回她往外探的脑袋，“别张望了。”
　　端木蓉埋藏起自己的讶异，对这两人的身份更加疑惑，心下感叹难道这个卫庄不仅有钱，还是个官员？
　　这么一想，就能想通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有钱呢？
　　端木蓉越发觉得赤练这个女孩子心思有点细腻，很是能从周遭一切读到别人的心思。师傅说过，越是心思细腻，越是适合学医。
　　“有人请我们来。”
　　最后赤练就这么神秘回答给端木蓉。
　　端木蓉却不再把心思放在同行的两人身上，这两个人不管多神秘，她都不想再过多牵扯，现在苦恼的是自己的事情。
　　————————
　　“太子妃，还是未听闻那位先生有派药来。”
　　“再等等吧，先生重信重义，既然答应，一定不会失约。”
　　“是。”
　　燕国的繁华都城内，偌大的太子府，却上下均是沉重氛围。平日里，此处总是门客往来，门庭若市，达官显贵礼遇非常。
　　秋霜已过，庭院内落叶松全数染上金黄，映照得一片辉煌，但在松下的婉约美人眼中，一切却是凄凉枯败，高贵如她，骄傲如她，执着如她，也无力改变现下的情况。
　　太子府已经被全面监视，不管是府内还是府外，她找不到自己可以信用的人，自从太子重伤的消息不胫而走，警惕，便是她的日常。
　　消息回馈的最后，便是药失了踪迹，送药的人不见了。
　　不止她内心慌，燕国的各方势力，都如此。
　　人消失了，还是在大家的势力范围之内消失的。此等作为，不管是监视着太子府的人还是观望的人，都不禁感叹，医家的人，竟有这般本事。
　　但是最慌的，还是墨家。
　　因为对他们来说，药可以丢，人却不能丢。
　　“你小子不是说遇到过这小丫头吗？怎么不带上一起！”
　　说话的人两条胡子花白，说话的时候飘飘扬扬，那袖子下的机关手一张一合，表达着现在的不满。
　　“班老头，这可不能怪我，加急信那么多，大伙儿可都赶呢，谁知道送药来的是个小姑娘。”
　　“这要是人丢了，巨子可没法跟念端先生交代。”
　　“操心什么，我这么大的时候，都满江湖打滚了。兴许她就是一时兴起，去哪儿玩儿，忘了联络墨家据点呢。”
　　“你个野小子能和人家姑**吗？这可是念端先生的亲传小徒弟，比你细嫩百倍！我拜托你们，赶紧去找！找不到我们墨家的眉角可就要被医家削大半了！”
　　精瘦的精神小伙摊摊手，被老爷子的机关手一把推了出去。
　　“喂！死老头！你还真不让我休息呀！”
　　最后小伙和他的一众小伙伴都被派遣出来。
　　“小跖，都是你害的，我就说那小丫头看着像念端先生的小徒弟，你非说不是，不用管，现在好了，还得再出去找。”
　　“怪我怪我，吃人家小点心的时候，你不也没落下。”被唤做小跖的精瘦小伙举手枕在脑后，甚是无所谓。
　　“你们说，那条路线都是墨家的人，怎么这小姑娘就平白消失了呢？就一夜，那丫头就更蒸发了一样，谁都没看到。”
　　“难不成夜里被郊外的狼叼走了？”
　　“嗯……有可能，那小丫头就那么点大，被人拐了也不无可能。”
　　听着同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侃大山，盗跖那心里打起鼓来，要真出事可就不好了。
　　“喂喂喂！都别瞎猜！赶紧找人，不然回去又要挨班老头的铁榔头了！”
　　盗跖招呼了一下，几人分散开去。总觉得心头有点小压力，原来是这么个让人不省心的丫头啊。
　　——-------------——
　　“君，派去的人被发现死在客栈里。一剑贯体，有高手在，恐怕我们不好下手。”
　　“我只要结果，好不好下手是你们考虑的问题。别扰了我今晚的雅兴。”
　　蓟城另一处的府邸内，歌舞升平一派奢华，外面的风风雨雨，好似与这里面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又千丝万缕。
　　——---------------——
　　端木蓉这几日过得很安稳，她只知道自己坐着马车，进了一间很大的宅子，不问她都能猜到，这肯定是卫庄的地产。夜里的时候，端木蓉爬上屋顶大致确认了下，这里应该是蓟城偏西南位置，凭着儿时随师傅初来此处的记忆……她完全没办法在这繁华的城池里，找到太子府的位置。
　　太繁华，太复杂，房子太多了。
　　端木蓉就呆呆看着这个城池，唯一能看见并辨识出来的地方，就是城中的妃雪阁，那里最热闹，一整夜都不灭灯，她也记忆最深刻，记得那里总有很多漂亮的姐姐。但师傅说，那里不是小孩子该待的地方，不准。
　　不准干什么来着？
　　端木蓉想了想，想不起来，不准，不许，不让，平日里她家师傅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但是自己偶尔犯了，师傅其实也没过分责罚过，反正师傅嘴上说着各种教条，心里是很疼爱自己就是了。好想师傅呀，以往这个时候可以躺在师傅被窝里，听她说那些名医的奇事轶闻，然后美满地睡上一觉。
　　夜风有点凉飕飕，吹起了端木蓉的裙摆，屋顶上的她，红红的一团，在月光下，却不冰冷，看起来十分暖。
　　“喂！下来洗澡了！”
　　地上，另外一团红红的，对着屋顶喊起来。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洗澡。”
　　端木蓉正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美好里，被赤练一打断，耷拉下眼睛，不满又无奈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此言一出，赤练手边也不知道那儿拎来的一个花瓶，嗖的一下，就往端木蓉掷过去。端木蓉只见月空下飞来一个东西，吓一大跳，赶紧往一边躲，结果脚下踩滑了瓦片，跟着人和瓦片就一起哗啦啦地往下掉。
　　先是花瓶扔过，最后掉地上碎了个清脆，然后是瓦片滑落，碎一地，然后是瓦片夹杂着端木蓉掉地上，一个闷响。
　　“啊呀！”
　　端木蓉尽力了，她也挣扎过，试图抓一下屋檐，不摔那么惨，结果屋檐是抓住了，但好像不是那么结实，顺带被她拽了下来。
　　这下好了，屋顶大半边都毁了。
　　“走吧。”
　　“我不走……”
　　赤练很淡然地看着这一片狼藉，端木蓉躺在一堆混乱里，一动不动，拒绝离开。
　　纵然没有受伤，但还是有点疼的，一时间是真疼得起不来了。
　　“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怎么，还要赖我吗。”
　　赤练站在那边犹豫着要不要拉一下端木蓉。
　　端木蓉不理她，这位大小姐，是你把我吓成这样的，能不能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喂！小乞丐！”
　　端木蓉还是不说话，也不起身。你吼吧，我就不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事！”
　　赤练慢慢往瓦砾里走过来，总不能真摔出问题了吧？
　　“喂！”
　　赤练蹲下身子推了一下端木蓉的肩膀，端木蓉这才扭过头，瞪了赤练一眼。
　　“好了，没事就快起来。”
　　“哼！”
　　端木蓉又把头埋下，不理她。
　　“怎么，要我亲了，才愿意起来？”
　　赤练确认端木蓉无碍，见她两脸蛋气得跟包子似的，便伸手帮她把身上的瓦片捡开，一时间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好玩。
　　“喂！我才不要呢！”
　　端木蓉蹭~的一下，从地上起身，闪到一边，也不知道赤练故乡何地，生活作风真的是十分放荡不羁。
　　“那就快点来，洗了我要休息了。”
　　“我不想给你搓背。”
　　“那谁给我搓？”
　　“你不能叫卫庄给你搓吗？”
　　…………
　　最后，端木蓉被羞得面红耳赤的赤练，弹了两个爆栗子，还是跟着去了。
　　洗澡，真的很麻烦，要给她撒花瓣，要给她兑水，还要给她搓背。
　　偶尔……还要被她戏弄。
　　这七日里，大多数时间，端木蓉都和赤练在一起，赤练的伤势并无大碍，已经可以开始练武，端木蓉觉得无聊，便想在这大宅子里搜几本书出来看，但全都是赤练不知哪儿来的的毒经。
　　但却是有趣的书。
　　赤练钟情于毒，宅子里有她炼毒的地方，在端木蓉看来，赤练很聪明，学东西快，不管是习武还是用毒，以后都定然会有成就，说不定以后江湖上会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杀手毒美人的故事流传。
　　端木蓉看得兴起，便找了竹简，一一摘要，又举一反三，将这些用毒的例子全都剖析，理论上破解一遍，师说万物相生相克，有毒必有解，但凡她觉得有挑战的，便思前想后，录于书上。
　　赤练练完每日功课，便看到端木蓉在案前魔怔了一般，时而满屋子踱步，时而咬着笔搔头抓耳，过一会儿又是恍然大悟欣喜异常。等到她自己看书时，又不得不佩服，端木蓉做过的注解，密密麻麻，她看起来也就没那么辛苦。
　　初学用毒时，不得其路，原来自己不是不够聪明，而是没有那份执着。
　　后面几天，赤练也常和端木蓉相对而坐，一起研习。但赤练还是颇为不满意端木蓉那薄弱的武功根底，想要端木蓉陪练，基本没戏。
　　七日而已，赤练想来，这可能是在蓟城最简单轻松的七日，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她不会有，她也不会有。

　　第九章 几分知悉几分探
　　七日过得很快，快到端木蓉还是没有准备好。
　　如何接下这城中的暗涌。
　　临别时，除了诊金，赤练塞了一把短刀给端木蓉。
　　“送你，这刀很锋利，等钱花光的时候，可以把上面的宝石抠下来换钱。”
　　赤练说得很随意，那是之前她包袱里的那把精美短刀，端木蓉总觉得这把短刀意义不凡，因为看起来，非常贵。在她有限的年纪里，类似的宝刀，只在燕国宫廷见过，她记得那位高贵美丽的太子妃，也有把很是绝美的短刀。
　　听说是另一个国家送的礼物。
　　但看起来赤练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稀罕物品，不管端木蓉愿不愿意，也只能照单全收。赤练的一切都让人无法抗拒。
　　“你记好了，出了这个大门，逆流沙便不会再对你敞开，世事无常，没有比自己生命更珍贵的东西，望我们无缘再见。”
　　端木蓉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这话里有深意，前几日，赤练曾问过要不要跟她混，加入一个什么沙子组织。
　　这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她一个根正苗红正义凛然的小大夫，跑去当杀手，回去不得被师傅吊起来揍。
　　端木蓉拜别了这栋大宅，拜别了赤练，分别得很自然很简单，赤练并没表现出不舍，她也没有。
　　因为她觉得她们是还会再见的。
　　没有看到那个神神秘秘的白发卫庄，似乎从住进去开始，那栋宅子，便只有她们两。
　　开门，道别，转身，关门，前行。
　　端木蓉依旧穿着赤练的衣服，红红艳艳，小姑娘穿起来，总是格外好看，她并不讨厌。
　　蓟城很大，人流也很多，拐出小巷子，走入大道，端木蓉感觉自己已经淹没在人群里，左右尽是小贩叫卖声，大大小小的商铺挂出漂亮的招旗，街头穿行的人穿戴整齐，佩剑的文士结伴而行，壮硕的武者四处可见。
　　记得巨子说过，蓟城有很多墨家的联络据点，什么大三巷的柳记当铺，拐花街的五金铺，正街的仙水胭脂铺……总之是很多，但现在端木蓉一个都找不到，这个城太大了，街道巷子不计其数，同名字的商铺到处都是。她现在只有一个能找得到，也一定能问得到的地方。
　　是了，是师傅不准的妃雪阁。
　　记得小时候来燕国时，巨子说这里是太子的地产，师傅对此是嗤之以鼻，对那位燕国太子的评价非常不满。
　　端木蓉思虑很久，既然有人会在城郊截杀她，定然也会在去太子府的路上继续拦阻，白日里蓟城人流络绎不绝，鱼龙混杂，太子府所在的东城虽有大批士兵巡逻，但……一回想起那夜要杀她的那个人，端木蓉心里更加不放心起来，保不准士兵里也有杀手在。就像赤练说的，做杀手，就是要能渗透到任何地方。
　　不如，曲折一些，去妃雪阁碰碰运气。
　　太子也许在，或者太子妃在，或者太子府的门客下人，总之，一定会遇见谁的，就算遇不见，也一定能联络上墨家。
　　一定。
　　———---------———
　　“犹豫？”
　　“不过一条命，能当我的替死鬼，是她的福分。”
　　卫庄坐在酒楼的最高处，手里拿着酒杯。对坐的，是赤练。
　　赤练站起身，给卫庄斟了一杯酒，再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如果她不死，以后便可能会是我们的目标。”
　　“是吗，死在别人手里，总比死在我手里好一些吧。”
　　哪里好一些呢？自己心里好一些吗？赤练又倒了一杯酒喝下，低头不敢看卫庄。因为她此刻不确定自己的眼神会不会出卖自己真实的心情。
　　“卫庄大人，我让你失望吗？”
　　“不至于，我手下的杀手，也不是个个都让我满意的。”
　　比否定更让人难过的评价，赤练偏头，看了看远处蓟城的热闹，仿佛那边攒动的人群里，有自己想看到的人影。
　　做决定是个很艰难的事情，她这个年纪还没有学透杀手的冷酷，还没能冷到心无波动。
　　流沙的信息网很广，那夜不寻常的刺杀，端木蓉虽然尽力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死去的人却暴露了很多信息。能让城内的人这么想除掉的对象，定是和东城太子府有关系，近日传闻太子重伤，恐怕是了。
　　果不其然，端木蓉的行踪被流沙势力一掩盖，城内就好些势力骚动，派出眼线打探。
　　乱起来就好，乱起来才是卫庄想要的。
　　这颗棋子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波呢？卫庄期待，但把处理权交给赤练，赤练也给了他还算比较满意的回答。
　　端木蓉带走了那把属于红莲的刀。
　　小公主的蜕变，真的很让人满意，让人期待这朵娇滴滴的温室花朵，以后到底能在江湖开出怎样的妖异。
　　这一切，端木蓉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应该是已经偷偷绕过很多眼线，混到了城内。当她携着那把短刀，身着红衣，漫步在蓟城大道上时，并未过多思虑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复杂。
　　反正都是麻烦。
　　——----------——
　　当端木蓉在妃雪阁外徘徊时，妃雪阁的门并没有开，记得夜里这里是十分繁华的，然而，这个时间，却是冷冷清清。
　　要了壶茶水，坐下，这一等，直到傍晚十分，端木蓉打了个盹，又醒来。
　　抬眼，仿佛置身之处并不是白日所在之地，灯火交映，车水马龙，叫卖的小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井然有序地在外围排开，各种规模的豪华轿撵在妃雪阁的大门口停下，小厮笑吟吟上前，把客人迎入阁内。
　　更奇的是，连自己周围的茶寮竟然也满了。
　　“听说妃雪阁重金请了高琴师，今夜虽然不是头牌舞姬，但听说每个舞姬的伴乐都是有来头的大师呀！”
　　“怎么，你想去听听看？”
　　“兄台说笑了，我们这些人在外面听听就好，哪有钱去里面。”
　　“哎呀，我要是发达了，一定要去里面瞅瞅，听说妃雪阁的舞姬，都美得不似凡人。”
　　端木蓉听着旁边桌的人闲聊，心里对妃雪阁大概有了点了解，原来是要花钱才能进去的地方，还好，当初和卫庄谈了交易，现在不缺钱。
　　“小姑娘？你都坐了一下午了，还要添茶吗？”
　　茶寮的小二欠身过来，在端木蓉面前问起，现在客人多起来，他是想问问能不能拼桌子，但看这姑娘神色，不像是那么易与，犹豫着要不要问。
　　“谢谢，不添了，结账。”
　　端木蓉站起来，拿起包袱和短刀，整理裙摆，付完钱，便向妃雪阁走去。
　　她很显眼，从坐在茶寮里开始，便时不时有人注视她，待她向妃雪阁走去时，更是有人讨论起来，这小姑娘何许人也。
　　“小姑娘，这里……”
　　待端木蓉径直走向妃雪阁大门时，小厮拦住了她，打量了她全身，欲言又止，最后眼光落在那把短刀之上。
　　端木蓉歪着头看了一眼小厮，手里拿出一锭黄金，轻轻弹指便是往小厮身上一抛。
　　那一瞬，端木蓉有点恍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看到身边的谁这样做过，这就像她一个印象里的习惯，本应如此。
　　自己哪儿来的这恶习？
　　小厮平日里也是经常收到打赏，但出手像这小姑娘这么大方的，也不多。再看看眼前之人，这身打扮不似燕国人，有点异国之感，不华丽但却不失风度，特别是小姑娘手上的短刀，璀璨非常，不是凡品。
　　“这边请，这边请。”
　　端木蓉本以为对方会生气或者别的什么的，但不知道小厮在想什么，反而是把她迎了进去，看来是个挺大度的人。
　　阁内非常大，走了一段小厮便不再招待，转而来了一位美貌的姑娘，莲步轻移，落落大方。
　　“琴漪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是预定的哪一位置？”
　　“嗯…我…没预定。”
　　“那，不知小姐想要哪一个位置？”
　　“可以随便选的吗？”
　　“小姐美貌尊贵，想必无论哪一位置的客人，都会愿意和小姐同享席位。”
　　端木蓉倒是没觉得自己哪儿显出来尊贵，要说美貌，这里美貌的姑娘可多了去，比自己这么个屁孩子可有的看得多。
　　“啊……这倒不用，有可以随意走动的席位吗？”
　　“这……小姐当是首次来蓟城，妃雪阁的席位都是分开的。”
　　“那，找一个能看到所有席位的位置。”
　　“这样的位置……”
　　就在端木蓉和唤做琴漪的美人谈话时，又来了一个小厮，给琴漪耳语了几句，便退下去。
　　“小姐，已有人为小姐预留位置，请随琴漪前往。”
　　端木蓉心下顿时生疑，没人知道她会来这里，为什么会为她预留位置？会是谁？难道是墨家的人先认出自己了？
　　一想到此处，端木蓉内心便轻松了许多，跟着美人便走向了内阁。
　　此时妃雪阁内响起了琴声，悠悠扬扬，应物应景，好个风雅去处，听得端木蓉为之神往，到底师傅以前不准什么来着？这里明明是个很美很宽敞很有意思的地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