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恋6
姜仲浩死了。在和蜘蛛派的余党的交火中,为了保护秀贤。
父亲倒在自己身上时惨白的脸色,养母悲痛欲绝地倒在遗体上的身影,民基发疯般抓着自己问“为什么你不保护好他?!你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智雨望着自己的那种难以置信的眼神,这一切把李秀贤再次推入了无尽的绝望中,连带着那份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养父给了他完整的家庭,完整的人生。李秀贤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给的,在他心中,姜仲浩早就是自己再亲不过的父亲。秀贤尊重他、敬爱他,在秀贤心中,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完美父亲。因为他,秀贤还有了疼爱自己的养母、情同手足的兄弟,能够顺利地完成学业,能够追求自己的理想,成为如今这个在别人眼中优秀出色的男人。
但是姜仲浩死了,而且是因为自己。幸福对于李秀贤来说原来真的就是这样脆弱而飘渺,只是一瞬间,那个美好的幻影就这样破碎了,一如当年。随着这个男人的离去,由他所构筑在李秀贤生命中的这个美好的世界也就随之倾覆了。
秀贤开始做噩梦。梦里一片漆黑,有一张停尸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苍白的床单,秀贤很怕揭开它,但却控制不住。然后是父亲临死喊的那句话“秀贤……”。接着场景变成了葬礼上养母抽泣的背影,民基两眼发红地瞪着自己,智雨冷漠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又回头越走越远。最后每次都回到一片黑暗,只有李秀贤一个人,被孤独和绝望包围,四周回响着交火时刺耳的枪声。
秀贤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终日闷声不响。要不是自己不顾一切冲到前面去,养父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而跟上来,更不会为了挡一颗子弹而搭上性命。
其实大家都没有责怪秀贤,当时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父亲与丈夫的突然去世。看着秀贤终日躲着他们沉默不语,养母和智雨开始担心秀贤会憋出事来,民基则为当日的冲动之举和激烈言辞感到懊悔和不安。
“秀贤,我能进来吗?”智雨端着晚饭在秀贤门口问道。
门缓缓打开,露出秀贤胡渣杂乱、眼窝深陷的脸庞,再不复往日的英挺秀气与奕奕神采。智雨的心一下紧了。
“秀贤,不要这样好吗?爸爸的死是个意外,你不要太自责。”智雨恳切地看着秀贤。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秀贤……你振作点,你现在这个样子大家都很担心。”智雨语气有些急,“我知道民基那天太冲动了,但是他没有怪你的意思。大家都理解当时的情况很无奈,爸爸的死并不是你造成的,而是那个开枪的人。”
秀贤抬起头看了一眼智雨,两眼无神,沙哑地念叨着:“不,是我,是我害了爸爸,都是我的错。民基说的对,我太自私了,太不孤寂身边的人,只想着自己的事。不止爸爸,还有你,我都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感受。我太自私了,爸爸是我害的……”
“秀贤,不是的!你听我说,爸爸的死只是意外,而我们,我们是有缘无份,况且我现在和民基在一起很幸福,你更不用自责。”智雨紧紧抓着秀贤的双臂,心痛地看着这个憔悴的男人。民基在门外听了很久,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他冲进来,一拳把秀贤打倒在地,拉着他的衣领,红着双眼吼道:“你这个小子到底要消沉到什么时候?!你给我站起来,像以前一样,站在我面前,跟我打一架,你起来啊!”说着一把拎起这个软倒在地上的男人。智雨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冲上去要把两人拉开。“民基,你快住手,别这样。”民基轻轻推开智雨,“你别管,他这个样子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我要把他好好打醒!”说着又是一拳打在秀贤小腹上。
秀贤痛苦的趴在地上,终于把积压了半个多月的情绪爆发了出来,嘶哑地低吼着“是我,是我……我害死爸爸,都是我,都是我……”泪水决堤般涌出。看着在地上无助挣扎失声痛哭的秀贤,民基一把抱住他,和他一起发泄着这份丧父之痛。“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恨我自己,没有办法在现场保护你们,每次只能呆呆地等你们拼完命回来做些情报分析……是我太没用了,保护不了爸爸,还害你这么痛苦自责,是我没用……”
看着两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在地上抱在一起哭喊,智雨既心痛又欣慰。养母悄悄走了进来,和智雨一起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眼泪缓缓划过微笑的脸庞。“我们出去吧,让他们两个单独谈谈。”
那晚,秀贤依旧做着那个梦,梦里,他还是只有一个人。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改变。梦醒了,就该回到现实。
第二天,那个意气风发的俊秀男子再次出现在国情局海外一队的办公区。从那天开始,秀贤开始暗暗追查裴尚植——那个开枪杀死养父的人。没有人知道在大家面前恢复正常的李秀贤其实早已悄悄发生改变,也没有人知道在所有人都下班后的办公室里依旧努力工作的李秀贤实际是在疯狂搜寻杀父仇人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