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路德维希推着费里西安诺去把身上沾的油彩洗干净,淋浴后费里西一屁股坐在路德维希大腿之间的地毯上,心安理得地靠着他的胸膛,湿乎乎的头发扎的男人胸口痒痒的,他只好扯过一条毛巾擦干费里西的头发。
“我交到朋友了!”少年骄傲地说,“袍子和火炬就是他借给我的,下个月学校有艺术节晚会,那个是他们表演用的道具。”
路德维希按住费里西的肩膀让他别乱动,小心地检查毛巾的边有没有蹭到费里西的眼睛。“那很好啊,”他说,“怎么认识的?”
“他来画室找我的!他问我是不是瓦尔加斯,还说他很喜欢我的画。”少年手舞足蹈地讲着话,“她是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子,眼睛细细长长的,讲话的时候会发光,矮矮的,一把就能整个儿抱住。穿着黑色的旗袍,戴两个梅花发卡,走路的时候深棕色的头发会甩起来……诶你去哪?”耳边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我去看邮件了,你接着想你的东方美人吧。”
少年愣了愣,然后像诡计得逞的小孩子一样笑了,他抱着那条潮湿的毛巾在地毯上打滚,自顾自地说着他没讲完的故事。
“今天王耀教了我一个新词儿叫‘人无完人’,不过我一看见你,就想到另一句话,‘凡事皆有例外’。”
路德维希坐在电脑屏幕前面,一只手撑着下巴,看起来很专注,其实他只是在发呆。他发觉自己跟费里西安诺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总是失控的,比如露出他喝醉之后才会有的傻笑,比如让他住在自己的卧室里,比如刚才,他应该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恭喜他结交了新朋友,但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德.国人皱起眉毛,双手撑着额头,他很清楚自己一直在逃避某些问题,关于费里西和他。为什么男孩儿会在自己怀里眉飞色舞地说着他与另一个人的亲密关系,更要命的是为什么自己会因此感到不舒服呢?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路德……”他懒懒地说,“现在能上钢琴课吗?”
“我……”
“我知道你很忙。”费里西贴在他耳朵边上,“但现在是休息时间,德.国人在休息时间里不能工作。”
“是啊,我们跟意.大.利人可不一样。”他掰开费里西挂在自己身上的手,“你们在工作时间里也不工作。”
费里西安诺坐在了他的书桌上,晃着两条腿看着他。“帮帮我吧,我打算艺术节的时候表演。”
“弹给那个女孩子听?”几乎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于是他尽可能平静地说:“一个月简直是天方夜谭,你不会想在一群艺术生面前独奏一曲《致爱丽丝》吧?”最后他还是补上了一句“虽然你很聪明”。
“表演的内容是个秘密。”少年笑眯眯地说,他的双手在空中舞动画出毫无意义的图形,“谱子我已经找好了。”
四目相接,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定——或许本来也不存在什么胜负,或许少年一开始就知道他会妥协,而“拒绝”从来也不存在于他的选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