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和女子在一小客栈歇下,姑娘把信封拆开,一字一句念道,其中隐蕴了多少歉意与思念却言道不出,本是当事人的事,却只得由旁人传递,自己双目不能视,隐私也只好与他人共享了。
“他就是纵火的人?”姑娘问。
“嗯。”周瑜垂眸,袖袍已被自己揉得起褶,千百种滋味心头齐涌。
“他还敢来邀公子,”姑娘此时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心中忿忿不平,“这般人,公子切莫相信他,免得他得寸进尺。”
诸葛亮已经骗过他一次了,没有人知道这位卧龙的心思,如今两军对账,他两人自当也是敌人,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可是内心迫切的渴望知道放火者到底是不是他,即使周瑜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但他抱着一丝希冀,他希望那人否认,因为他愿意相信那人先前对他的点滴恩惠是真,以及这封信,他想要见他。
周瑜想要相信那个对他千万倍关怀的人,他愿意赴邀,哪怕是完结不复也要知晓真相。
沉默半刻,周瑜定下心,长长呼出一口气
“麻烦姑娘替我带路了。”
“可是公子…”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他说。
湖边芦苇已经开始左右摇曳,太阳敛起早晨时的烈,岸边舟子撑船休息,惬意万分,湖中一小舟缓缓渡着,好不悠闲。
向船夫交代几声,那船夫仿佛先前预知一般,还未吩咐完就撑船划舟,动作麻利干净,笔直的朝湖心那船荡了去。
“你不必跟着我,我一会就回。”
周瑜被搀着上了湖中央那只船,转眼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结实的臂膀将他揽入怀中,茶香味此刻比洋葱更加逼得他流泪眼角发红,那人,抱了他满怀。
“对不起。”
那人熟悉嗓音涌进耳里,只觉着所有不甘痛苦与委屈齐齐钻入大脑,顿时鼻头一酸,眼泪都将要坠下来,他忍了忍,喉头却有些哽咽。
温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靠上,仿佛是他的精神源泉一般让他无比依赖,诸葛亮放开他,手指颤抖地捂上那双眼,将白布掀了下来,那双曾流光溢彩的眼却依旧失去了色彩,那双目,已经死了。
柔软的指腹扫过薄薄眼皮,那眼皮下浑圆瞳仁还镶嵌在眼眶里,却无法看见,那长长羽睫痒着他的指,让诸葛亮痛恨起自己来。
“你还好吗?”久久平复自己惊慌颤动的内心,诸葛亮道。
然而他知道失去双目对人是多大的打击,愧疚如万蚁噬心一般,他还是问了-还好吗?怎么会好!
周瑜苦笑,整张脸是他自己不知的苍白,轻咬下唇,他朝着说话的方向提了提嘴角,双眼无神的对上那双。
“你觉得…我还好吗?”
“公瑾,我…”
“或许我不该来,但我此次只是为了一个答案罢了,我需要你亲口回答我,那天的火,是你所为吗?”
船身轻晃,周瑜有些不稳,凉风的寒又钻了隙,他忍住喉口的腥甜味,倔强地、固执地望着一个方向,连晃动也改变不了。
周瑜听见一小阵急促的呼吸声,他脑子里崩着一根弦,在倔强地对抗真实的一切。
从帘外又袭来一阵凉风,乌云密密地遮过来,树枝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船边浪大了,开始随风大摆起来。
“是我做的。”半响,诸葛亮回道。
嘭-仿佛听见一声巨响,周瑜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断掉,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下雨了。
雨滴在船蓬上作响,周瑜眼前一黑差点要倒下去,他认命的阖眼。
果然,心中猜想证实的那一刻,他即痛苦又绝望。
“那你今天约我来是有何目的,莫不是我不够惨,军师为我准备了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