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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古风古意┃月下观山远/系列/枱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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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可知,故海泱泱,灵心易变?
——唯知,青山绿水,相逢不老。


1楼2017-06-27 17:20回复
    这里,姥枱闲。
    此文唯一的特点是,尽量扒拉扒拉古风古韵渣子。
    其他随意——唯一的意,便是来了念头,便缠缠绵绵写着。
    可能是短片系列。
    遇见是缘,喜欢是情,其他都是边关。
    愿不弃。
    (祈祷:度娘切莫切莫吞贴,心会塞,意会冷,阿弥陀佛)


    2楼2017-06-27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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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年祭

      总角之年,她上山为阿弟踩野菇。
      那时正值人间六月,雨来了又去,翠林处处具是水烟飘渺拢聚,遥遥视之,众峰皆如仙者境。
      山路繁杂,但她一路轻熟灵敏,避开了野兽足迹,也找到了片片丛叶中和雨新发的野菇。待到山顶,看到了一处青黑背山岩。她心中惦记着阿娘殷切嘱咐,不敢再往背山岩石走去,遂背负小有成就的包裹,便准备下山。
      在她的记忆中,这座从小便踏足的花明山中,所见的草木花石,早已像每日喝过的水,无一出奇之处。
      可那一天,她听到了一丝异样的玉石之声,那声音就像偌大平静的湖水中投下的一粒玉石,穿越了整片森林寰宇,最终铃叮响在她心中。
      她在那背山岩后顿了足,回了头。
      阿娘说,背山岩是这小小花明山东西两面的分界处,她不让去,是因为雨时忌远行。
      更皆,东西南北,各有境界。
      奈何那时她不懂,懵懂好奇之下,依然摩挲着步伐往山的另一面走去。
      西面花明山,草木似无所不同,但她一转眼,却看见那毕生难忘的景象。
      背山岩一侧,孤寂立着一株古松,翠枝横斜雅趣,松下有盘棋,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而棋盘边有一个人。那人盘膝阖目,静待青石上,气净无尘,质色清冷,身披云袍袅袅,三千青丝自沾雨露,尽是缥缈灵然之态。
      是仙。
      恍惚中,她再无他想,只是睁着澄澈的眸子怔怔望着这景象。
      “咚——”
      又是一声玉石相击。
      她回过神来,看向下子处。
      目未睁,人未动,松枝上却自有水滴成玉,落盘为白子。半息一过,那白衣人青丝上亦有凝结的露水飞珠而出,落盘为黑子。
      她呆呆张着嘴,眼里时而狂惊,时而狂喜,复归渴望暗潮之态,遂紧紧攥紧包袱束带,往前轻轻走去。又在离下棋人数步远处倏然停住,低头望了眼沾了几层草泥的芒鞋。
      污秽不该近洁。她想。便干脆轻轻蹲在原地,时而扫扫如通人语的松枝,又看看闭目的男子,对这生平仅见之象,满足而贪欢。
      世无对弈人,自有天然子。
      她虽不懂棋局,瞧之,却深陷其中,忘了下山,忘了尘,甚至忘了自己。


      4楼2017-06-27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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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子无穷,局终有尽。
        时似不过俄顷,又似晦明几度,白衣人缓缓睁了眼,轻轻拂袖,黑白尽化虚无,棋盘作了青石。
        尔后向依然呈痴迷状的她扫来,启口淡道:“为何不归?”
        为何不归?
        清冷缥缈,玄玄意远。
        她眨了下眼,思绪从极深处醒来。随后惊跳而起,瞪着双黑亮的眼睛似惊似茫的看着他,嗫嚅着说不出话。
        “我…….我…….”
        男子只是淡淡看着她。
        那样的目光至纯至知亦至冷,她无所遁形。心中不安半晌,终是大着胆子,抬头字字顿顿道:“你是仙人吗?”
        青松坠下一滴雨露,隐隐有玲珑玉质之声。
        她稚嫩的小脸蹦的紧紧的,未曾察觉。男子却侧首而视,静静看着。
        待她追寻而视时,青松已老,枝桠突颓,青叶暗灰。她一脸惊异。
        “怎么突然…..”
        那人默默看着青松,似有所悟,似又淡漠。他站起身来,向她走近两步,居高临下看着她,又道:“何不归?”
        无波无情,无喜无怒。她却忽而心生慌意,退后了一步。
        眼角余光扫过那死去的老松,灵魄深处似也感受到一丝苍寂亡念。她含着眼泪抬头看他,抬头看他,又慌张的低下去,正好看见自己覆泥的脚和他洁白如云的衣角。
        她懵懵懂懂道:“为,为什么…….”
        恰时,小背上包裹忽而松掉,落在地上,包裹之物尽数暴露在眼底。
        她匆忙看去,却看见,那朵朵鲜嫩的野菇,朵朵渐成黑碳,腐烂,破碎如尘。
        上头声复起,淡淡沉然。
        “该归不归,待时已晚。”
        她复又抬首,稚嫩之容带着几许空茫几丝恐惧,望着眼前脱凡超俗的男子,说不出话。
        此后,既归。
        无复时人。


        5楼2017-06-27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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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姓沈,名小花。
          她还有娘,她弟弟叫沈小岩。
          她家偏居天地一隅,不贵不名,茫茫一息生灵矣。
          沈家倚山而生,傍河而居。山是花明山,河是花明河,她家所在的村庄,亦为花明村。
          柳暗当花明,花明当闻故。
          可从那天起,她问遍村人,皆说,花明未存沈姓人。
          又有老者依稀回忆,最后一代沈姓人家,已是百年事。百年之前,一次山洪,人皆迁移,多少人流亡,便有多少事风起云灭。
          她不信。疯狂找了数日,走遍了花明山山脚每个角落,翻遍了附近每处沿河住所,苦苦呼唤到声嘶力竭,精疲力竭。
          这里的人依然只告诉她,花明没有沈姓人家。后来,他们把她当癫狂的小孩看待,同情而无奈。
          第五日,她昏倒在山间。
          茫茫间,似看到五岁的阿弟正在她床边,吸着鼻涕盯着她,软软地唤着:“姐,陪我玩。”
          她说,小岩,阿姐采了蘑菇,你喜欢吗?
          阿弟睁着亮亮的眼睛,吧嗒一下嘴,道:“喜欢。”尔后一顿,又向她伸出两只小手,希冀的望着她,“阿姐,抱抱。”
          她咧嘴一笑。
          她的阿弟啊,是个贪玩的小孩,天天就知道黏着她玩,天天…….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去抱阿弟。
          一抱,却是截然不同的物什。
          疑惑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搂着的是一个人的脖子。
          不,是仙。
          仙人的一局棋,将自己困住了百年。而他说这是自己误入仙境的后果。
          她愤愤的盯着他,尔后又泪流祈求。
          “求求你,把娘亲和小岩找回来好不好?求求你……”
          稚嫩的嗓音已然嘶哑破碎。
          仙人将她放在青石上,神色依旧漠然无波,只是看着她道:“岁岁流水,岂再有回头的道理?此为天命。”
          她陷入无措,只是紧紧抓住那一袭白袍,哭泣道:“那我该怎么办?我……我没有了娘亲,没有了小岩,没有了家,我…….我…….”
          仙人的白袍染上了泥渍,他任由她抓着,静静听着她哭诉。尔后,一起身,被抓的衣缕倏然
          轻易脱离。
          她怔愣,抬头。
          仙人依旧淡漠清华,道:“往昔不可追,尚有来日。你因本仙失去百年,下一个百年,本仙可在天命之内,护你一世安虞。”
          百年须臾,于山川万物,大道仙路,本何足道哉?唯此凡人,徒消工夫,对此斤斤而计。
          沈小花不知仙者所言“天命”是何意,但也明白了一点,他不会就此弃自己而去。
          此时她尚小,她虽恼这一切,恨这一切,可最后,无依无靠的恐惧仍旧使她紧紧依他而去。
          也许是因为,他是仙;也许是因为,他是失去亲人后唯一有微弱联系的存在。
          尽管这存在,与她所看到的人世格格不入。
          最终,她停止了哭泣。


          7楼2017-06-27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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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村子里呦,有李姓,刘姓,还有周姓,小姑娘,你究竟要找谁?”
            老者站在花明河边,摸摸白胡子,眯着眼睛看她。
            天边云丝牵重,沈小花只是搓着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她只是来告别。
            她跟前是一棵歪脖子桃树,谢了花,碧翠的叶间还结了青果。不久前,或者是很久很久前,阿弟扯着她的袖子说要吃桃子。可如今,阿弟不再,桃树后面的房子已经变了模样,里面住着的人也换了人。
            正是这些人,让她彻底相信了百年瞬间迁移的事实。
            空茫茫的眼内泪水涌了出来,又被她胡乱一抹袖子擦掉。抽咽着解下背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摊开。包裹着的黑色之物,细若尘土。
            “娘,小岩……..我回来了……..”
            她转身将“尘土”倒在了河水中,瞬间湮灭消无。
            我回来了,你们在哪?
            老者再一次看到沈小花出现的时候,便踽踽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知道她在这里徘徊了很久,其他人猜测她疯了,但他老眼看得出,她只是固执地在寻找遗失之物。只是这份固执让人匪夷所思,他看着泪落不绝一身狼狈的小孩,看她将不明漆黑之物倾洒入河,老脸忽然露出悯然之色,不由又问道:“小娃娃,亲人何在?”
            沈小花身躯微微一动,抬头看他,嘴角抿了抿,依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用的,都没用的。她望着面前的老人,纯朴稚嫩的面容上露出深深哀色。
            花明依在,却不再是她的花明,花明村内,再无故人。这悲悯的老人也不例外。
            老者被她目光中哀色所染,不由往前一步,向她伸出枯朽手臂来:“小姑娘……”
            “李老爷子,这娃娃不正常,你莫要靠近。”
            一道声音猝然在远处喊道。
            沈小花回头看去,发现三四个村人正在不远处站着,对她不时指指点点着什么。一个男人从人群中向她走来。
            老者道:“瞎胡说,小娃娃多可怜……”
            那男人看着沈小花,反驳道:“可怜啥,前几天夜夜嘶喊,扰得人难以安寝。喂,小姑娘,你究竟是在找恁子东西?看你这乞丐似的样子,别地来的小疯子?”
            沈小花心中对这些拢聚的陌生人感到不安,下意识紧紧抱着怀中的灰布包裹,看看这些人,又看看老者。末了,咬了咬嘴,忽然旋身,穿过指点的人群,往后山跑去。
            “小兔崽子,你看你干的好事,娃娃……”
            “哎呦,这怪不得我,这丫头本来就来路不明,又疯又颠的……”
            “女娃娃,女娃娃…….”老者颠颤着步子在后嘶哑呼唤:“如果无处可去,便来老身家住…….”
            寒风自一处吹来,沈小花在风中顿了顿,微微偏了偏头,便又继续迈开小腿跑离了去。
            伶仃果决。
            她已经没有家,便只能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百年轮回,四时不变。厚重的云雨正迅速遮掩这一方花明之地,一场酣雨即将到来。
            而透过重重林木,她看到一袭出尘白衣,静立水云间。
            云袍下第一次向她伸出手。
            “可想好?”
            “…….嗯。”


            9楼2017-06-27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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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仙人的第一年,她睁着尚有哀色的眼眸问他:“你可是要带我去仙境?”
              仙人淡道:“你想便去。”
              沈小花认真想了想,不摇头也不点头,只仰头道:“你说过会保我一世,可算数?”
              “自然。”
              她微微咧嘴,道:“那你想带着我去哪,我便去哪,不挑。”
              边说着,主动上去抓住云袖下的手,欲紧,又微松。
              仙人低首看了看,不置可否。随后化成凡间普通男子的模样,带她去了就近的凡间集镇,又找了一家衣铺,让沈小花自选了一身新衣。
              新衣依旧是布衣,却不脏不寒,沈小花上后,把原来那件依旧用那个灰布包裹着。
              再次出现在仙人面前的时候,仙人一扫她整个干净的模样,淡漠的眼神稍有缓和。
              至于那依旧灰扑扑的包裹,扫一眼便过去。
              “走吧。”沈小花重新牵上那手。
              仙人这次看也未看,自自然然牵着她离去。
              沈小花第一次到花明村以外的地方,处处好奇,事事欲探究竟。却也只是睁着双目极尽所能的望着,并不曾离开仙人身边分毫,也不过于聒噪。
              待到一座茶楼,她与仙人对坐于窗。
              窗下人来人往。
              忽而有群少年熙攘簇拥而过,期间有人念念有词,摇头晃脑,说着什么“子曰”。
              她侧耳听了几遍,却一句也听不懂,便低首喝了口茶。
              仙人忽然在对面道:“可想读书?”
              沈小花蓦然瞪大眼,茫然不知所以。
              女子读书,在人间莫如天方夜谭,除非那些官宦富商人家阁中之女。而她本是偏远山区中一粗放丫头,懂花识草,却不知读书究竟为何物。
              她倒是曾听娘亲说,将来有机会便送阿弟去隔壁村的老秀才那里学字。
              想起阿弟,沈小花眼眸半垂下来,低声道:“娘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茶盅轻触桌面,仙人看着她黯然的面容道:“你我有此一会,便算跳出尘俗半分,可无须受制于这些俗念。”
              沈小花抬起头来,茫然之色中有着惊异,眼眸微亮,随后又犹豫着道:“那…….那我写字有何用处?”
              在她寥寥数年的简单生活中,对于读书形成的认知便只是简单地学写字。
              凡人装束的仙人微微挑眉,又淡淡一笑,也不知是好笑于她的无知,还是她的功利性。
              回答的也简短明澈:“可识文断字,可尽识平生所见,尽书平生所念。”
              沈小花第一次看仙人笑,虽不知所笑为何,却呆愣愣觉着挺好看。听闻此话,心思懵懂微漾,脱口道:“那我学。”
              仙人笑容眨眼即逝,转而静静望她,淡淡反问道:“为何?”
              沈小花一愣,随即低下头,轻道:“因为我想…….百年后,把娘亲、阿弟,还有仙人都写下来…….”
              尽书平生所念,是否,便可将这一世美好永存,再不遗憾?
              仙人神情微顿,随即淡然道了句:“甚好。”
              那日后,仙人便在一座名为汴州的小城购了一处私宅,为她请先生,伴她读书。
              春秋轮回,一眨眼,便是三年。


              12楼2017-06-27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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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若波澜。世路有屈曲。三万六千日。夜夜当秉烛。”


                来自手机贴吧31楼2017-07-03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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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病好后,沈小花开始一日接一日的画画,朝画枯腾,暮画楼榭,再然后,便是画冬雪。
                  她站在雪花纷飞的庭院中,摆案摊宣,磨墨蘸笔,依然笔耕不辍。
                  忽然一日,老先生蹒跚苍缓地走到她身后,俄顷,叱道:“朽木,朽木!”
                  她惊吓一跳,落下笔,返身茫然看着老先生。
                  “先生,您是说我吗?”
                  老先生背着手,朽背佝偻,一缕灰长眉粗粗半垂,枯褶老眼中却含着深锐光芒,盯着她道:“数月来,你自言要放弃礼乐诗书,唯攻画技,如今却连一泼简单的庭苑飞雪都无法挥就,若非朽木,何以如此难就?”
                  沈小花瞟了眼自己的画作,面露不安愧疚之色,尔后低下头,道:“学生自知资质愚钝,有违先生厚教。”
                  老先生老嗓嗬嗬含笑:“你的的确确资质平庸,乡拙难泯,迟钝难开,可老夫实在没想到,你会这般愚蠢!”
                  沈小花抬头看他一眼,又仓惶低下,低垂的手不由紧紧捏住衣角,噤声不语。
                  她纵然知道自己悟性平凡,但愚蠢总是个伤人的词,可面对最知自己的,比仙人还了解自己的的先生,她却无法作任何反驳。
                  老先生恍若不见澄澈眸子里隐隐受伤之色,依然铁着老脸,沉沉道:“老夫在这两年,世间六艺,八般杂学,只要你喜便样样教你,一则可广而达闻,不至如世间井底囚阁之女、乡野无知之辈。二则,你虽诸多不得要领,但人之本质,各有所适。”
                  “故而,你虽然资质平平,往昔我也看似随意,却是有心助你自得其趣,寻找适合自己的道。”
                  “我知你刚经大病,年纪轻轻便走了一遭生死关。但我以为这是好事。因为人经生死,多有突破,所以当你提出要专攻画时,老夫还以为你已经有些许自思自为之力。可近日看你的表现,却大大失望。你的所有决定,依然只是任性!”
                  越说着,先生语气中愈加有恨铁不成刚之意。
                  沈小花脑壳里已然一堆乱麻,茫茫望着他。良久,才吐露几个字辩白道:“我,我不是任性…….”
                  可是刚说完,她突然说不出口了。她想起了曾经每当仙人不在的时候,自己向先生所作的某些要求。虽然先生有意让自己于繁杂学业中获得自己的道,但谁又能说,这不是自己任性的举动呢?
                  老先生见此,背负的手陡然伸出,一丛废纸被甩到案上。“老夫问你,这画的是什么?”
                  一张张画纸,墨迹横陈,个个相似,却又个个寡同。
                  沈小花黯然一瞥,随即结巴着道:“画的是、是先生您…….”
                  老先生灰眉一扬,嘴角扯了扯:“哦,是老夫?一把老脸,两条眉毛,三横老褶,便是老夫?那请恕老夫眼拙了。”
                  沈小花的头越来越低,越加羞惭,一滴泪悄然落在薄雪地上,尤低低道:“学生今后一定勤加练习,不…….”
                  “勤加练习?”老先生背着手,在她面前来回踱了三两步,踩出一个个相错的脚印来。随即一顿,老眼一眯,看着她道:“你以为这四字便能证明你上心了么?你以为,在这沐风栉雨,浴雪挥笔就能画出一草一木之灵韵?心不在此,你笔下之物,终究只是无灵无魄的死壳!”
                  沈小花蓦然抬头,眼眸水意已浓,道:“先生,我不懂…….”
                  她自认为,她这一切都是有心之为。她一心想学好画,便是为了…….
                  “不懂?”老先生在雪中嶙峋苍立,慧浊老眼斜斜朝她一瞥,以从未有过的沉然之色对她道:“那你先不要叫我先生,老夫教你已有两岁有余,说实话,你做我的弟子并不够资格。”
                  沈小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是先生第一次这般训他,如此直白尖锐,甚至伤人。她两手死死搓着衣衫一角,面上却依然尽量使自己清醒镇定起来,咬了咬唇,低低开口道:“先生,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真的可以改……”
                  沈小花虽然资质普通了些,但胜在质朴,以及一股子渐渐显露的柔韧安稳。
                  老先生严肃老眼也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但口头却反常的没有落松,忽然抬袖朝她轻摆,止住了她的话,继续道:“老夫这话必定伤人,问题也不在于你好或者不好。老夫………”
                  缀了碎雪的灰眉下的双眼似乎往下垂了垂,看不明多少神色,却转过身去,背对着沈小花,细碎薄雪落在微微佝偻的身子上,苍然果毅。在沈小花眼巴巴的目光下,他似乎是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老夫近日便不来了,你何时想通了,为何放弃,又为何选择,一切明白了,你再来找老夫。”
                  沈小花瞳目微微一张,实在没想到昔日悉心教导的先生突然之间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心中隐隐升起一丝被抛弃的痛楚。她来不及思虑为什么,只是跑上前,扯住老先生的袖子,紧紧看着他,急切确认般地道:“先生您要放弃学生了吗?”
                  老先生面色不动,也没答。
                  沈小花攒紧手中的袖子,一颗泪珠无声滑下来,声音却平静而哀切:“我错了,我,我不再任性,我以后一切听您的可好,您不要就这样走…….”
                  先生看着她忧切的神色,目光微微动了动,似有复杂之意,却又立即恢复冷肃,只道:“你松手。”
                  沈小花一愣,果然松了手。
                  老先生蹒跚而果决,越过她,苍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道:“老夫要的不是让你听我的,要的是听你自己的。你未思虑清楚,便休来追。”
                  沈小花站在雪中,一动不动良久。
                  听自己的?
                  抬头看天,飞雪的天空白灰灰的一片模糊纷乱。正如某些回忆。
                  她咬了咬唇,紧紧皱起眉头。饶是如此,某种情绪却总是溢出黑亮的眼眸,怎么藏也藏不住。
                  她的资质让人恼,但没人知道,最让她自己恼的,是脆弱的记忆。


                  34楼2017-07-08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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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似乎…貌似…好像…不妥…
                    算了,就这样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7-07-08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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