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容吧 关注:12,142贴子:328,994

回复:《[大唐双龙]问鼎》作者:思乡明月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最终,宇文化及仅靠着他那一身武功勉力保命,率了二万残兵北走魏县,从此苟延残喘,风光难再。
白白背上了弑君恶狗的名头,身为四大门阀之一的宇文阀就此丧失了逐鹿天下的本钱,简直就是对“为他人作嫁”的最好诠释。
   而当隋帝被杀的消息传到洛阳,洛阳守将王世充便拥立了杨广的孙子、年仅十一岁的越王杨侗作傀儡皇帝,事实上这只是一个过渡,世人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等王世充肃清洛阳内部的其它声音之后,傀儡皇帝也就没了用处。
至于李阀那边,虽然是群狼环伺,但李渊的厉害儿子们也确有本事:李建成和李世民分头行事,兵谋和利诱齐出,先令突厥人不攻太原,以免去李阀“老巢被抄”的后顾之忧,后来更以奇兵攻克了长安,奉了杨广的另外一个孙子、十二岁的代王杨侑为帝,使得有心染指长安的李密棋差一招,愤恨恼怒不已。
东都洛阳,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此时洛阳的一大半都在王世充手里,为什么说是一大半呢?因为还有另一小半势力归在独孤阀的手里:独孤阀既是杨广的母家,这些年又给杨广打压得厉害,因此他们争夺天下的希望十分渺茫;但阀内高手众多,也养了不少私兵,故而李阀和王世充都有心拉拢独孤阀。
不过,想拉拢独孤阀是一回事,王世充更不希望他自己选定的大本营洛阳城里还有其它大势力尾大不掉,所以王世充和独孤阀的关系实在是颇为微妙。更微妙的是王世充和李阀的关系,关中人人想夺,李阀占据了长安之后自然难免会和王世充起冲突,然而此时威势和兵锋都冠居天下的李密正对洛阳和长安虎视眈眈,所以李阀和王世充反而有了联盟对抗瓦岗之心。
就在这样要紧的关头,慈航静斋却要将和氏璧带到洛阳去,那可是传国玉玺啊,李密怎可能不想夺?王世充当然也想,李阀更不可能袖手,就连独孤阀、杜伏威、窦建德……只要是想争天下的,都免不了要插一手进去。
是以当下的洛阳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没有人敢率先打破这种平衡——和氏璧能“夺”吗?各路军阀外加各路武林高手都迟疑了,这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就算真夺到了手,也会让其主成为众矢之的,如今这种情况,似乎只有在宁道奇和师妃暄的保驾护航下,从慈航静斋的手里“求”得和氏璧,才是唯一的途径——而这,也就是慈航静斋想要看到的“代天择主”了。
周旋平衡各方势力,向来是慈航静斋的拿手好戏。
这一日,距离端午尚有近一个月的光景,宋师道和寇仲光明正大地进入了洛阳城。宋师道还是戴了面具,但寇仲却不需要,因为即使现在他的头上顶了十个蒲山公令,只要他还老老实实地待在洛阳城里,就没人敢轻举妄动。这也不仅仅是因为慈航静斋影响力,还因这洛阳是由王世充主政的,他有什么理由要去对付得罪了李密的人呢?相反,王世充更想做的是拉拢寇仲为他办事。
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新晋的青年高手俱生于微末、毫无背景,想杀他们的人不少,想拉拢、交好他们的人更不会少。所以徐子陵在洛阳的生活,显然很是逍遥。
循着徐子陵留下的标记,寇仲和宋师道踏进了一座豪华酒楼,才走上二楼,他们立时就瞧见了临窗而坐的徐子陵,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在徐子陵的身旁还坐了另一个人——赫然就是曾在石青璇的箫会上大出风头的跋锋寒。
“噫,”寇仲仅仅诧异了片刻,就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揽住徐子陵的脖子,笑道:“数月不见,陵少爷有没有想念我呢?”
跋锋寒微微侧首觑了寇仲一眼,目光算不上友善,徐子陵“哈”了一声,瞥了瞥默默跟在寇仲身后的宋师道,揶揄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思念仲少爷都念了好几百年了,不过仲少爷你呢……肯定是完全没有想过我的,我说的对不对?”
“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陵少爷,我是日也想你,夜也想你……”见寇仲嬉皮笑脸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肉麻兮兮的话,徐子陵即刻反击道:“好歹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你说你白天想我倒也罢了,晚上也想我……就算你真有那个闲暇气力,也不担心某人会喝醋?”他的目光又往宋师道身上飘去。
寇仲噎了噎,连忙转移话题,说:“小陵你还没给我引见这位了不得的好朋友呢?”他看向跋锋寒,颇有几分好奇。
“跋兄的大名你早就知道了,”徐子陵笑了笑,也不再继续打趣寇仲了,转而对跋锋寒说:“这位就是我的好兄弟寇仲了,他惯爱和我开玩笑,还请跋兄勿要介怀。”
徐子陵所说的话亲疏有别,寇仲一听就明白了,他的好兄弟和这跋锋寒的交情还算不上深,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呢?
“何须如此客气,子陵这是不把我当好朋友了。”跋锋寒朗笑回应后,一双锐目盯向寇仲,说:“就是你杀了任少名。”消息永远是传播得最快的。
寇仲目光一凝,哼笑道:“不错,难道跋兄与任少名沾亲带故?”


64楼2017-06-27 20:06
回复
     “本来我下一步就打算去江阴挑战任少名的,只是还未来得及出发,”说到这里,跋锋寒从上至下地打量了寇仲一番,摇头道:“就凭你一个人,绝非任少名的对手。”
    “就凭你一个人,同样也不是任少名的对手,”寇仲目泛寒光,冷冷地说:“但他确确实实死在了我的手中,这就是结果。你若不服,何妨一战?!”
    其实跋锋寒只是说了实话,但任少名是寇仲和宋师道联手杀死的,于仲少爷来说,贬低他还能忍,但贬低他的心上人……那绝对是万万不能忍的。
    “寇兄对我似乎很不友善,”跋锋寒看向表情凝重的徐子陵,微笑道:“就不怕令子陵为难么?”他似乎误解了寇仲不友善的原因。
    “明明是跋兄说的话有些不客气,”寇仲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随意地笑了笑,说:“小陵怎可能会为难?他已经准备好和我一起领教跋兄的高招了。”
    跋锋寒以余光瞥见徐子陵的表情,就知道寇仲所言非虚,若他再继续和寇仲顶下去,那徐子陵这个朋友他也就别想要了,是以沉吟片刻后,跋锋寒再望向寇仲时,神情已友善了许多,说:“之前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以一对一,我确实也不是任少名的对手。”
    “那你还打算去挑战他,送死么?”寇仲反问一句,毫不客气。
    “哈哈,我的胆量可不输于你!”跋锋寒挑衅一笑,随即满上了两杯酒,递了一杯到寇仲面前,说:“干一杯?”
    接过酒来,两杯相碰,一饮而尽,寇仲和跋锋寒一齐倒杯、对视一眼,倒是平添了几分惺惺相惜,直到这时,寇仲和宋师道才入席而坐,四人围坐一桌。
    跋锋寒这才注意到宋师道,目光一顿,说:“方才我竟是看走了眼,原来阁下也是一位高手,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宋师道此时相貌平平,不细看还当他是寇仲的侍从小厮呢,谁让寇大爷那么霸气……但只要与他对视,就能察觉出宋师道的眸中敛藏了熠熠神光,知其武道造诣绝对不低。
    “越无惑,无名之辈,现任寇爷的军师。”宋师道淡淡一笑,拱了拱手以做表示后,就不再说话了。
    跋锋寒能够敏锐地感觉到面前这人绝不简单,名字大约也是假的,但他更为“军师”这个说法而诧异,道:“寇兄如今无兵无将,竟会有军师随行,当真奇怪。”
    寇仲耸了耸肩,说:“现在无兵无将不代表以后也是这样,兵将易得而军师难求,跋兄想必也懂得这个道理。”
    “原来寇兄竟是志在天下,好极!”跋锋寒举杯而敬,笑道:“如今我终于确定我们是同一种人了,我们都有着看似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但无论世人如何看待,我们都确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够得偿所愿。”
    寇仲双目一亮,正待详问,徐子陵却忽然插话,淡淡问道:“跋兄的目标实在令人难以看透,观你先前所为,你来中原是不是就为了惹是生非、妄逞意气,外加大开杀戒呢?”
    跋锋寒哈哈笑道:“寇兄就绝不会这样问我,可见子陵你实有一颗如妇人般仁慈而柔软的心……”他说着顿了一顿,这才昂然续道:“我跋锋寒岂会无聊到去惹是生非?只不过剑道需从磨练中成长,我到中原来本是带着以武会友的意图,可是败于我剑下的那些所谓的武林名宿总是不肯心服,遂将比武变成了纠缠不清、不择手段的仇杀,使我的仇家遍布天下,越积越多,但我跋锋寒又何惧之有呢?”
    “好!跋兄你简直说出了我的心里话,遇强才能更强,我寇仲亦是不爱做缩头乌龟的。”寇仲与跋锋寒再度碰杯,笑问:“那么跋兄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呢?”
    “在毕玄杀我之前先把他给杀了,这就是我的目标。”跋锋寒目光凛凛,傲然笑道。
    突厥的武尊毕玄,当世公认的大宗师强者,他先是因为跋锋寒的绝佳资质而起了收徒之心,不料却被桀骜的跋锋寒所拒绝了,再之后,毕玄就不断派出弟子追杀跋锋寒,势要消除这个巨大的隐患,双方就此结下深仇。
    跋锋寒和寇仲显然很对脾气,他们喝酒谈笑,相处愉快。徐子陵对跋锋寒不算热络,反倒是跋锋寒时不时就将话题引向徐子陵,显然对他颇感兴趣。至于宋师道,他并不想在跋锋寒面前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以打太极的方式将转到他自己身上的话题引开,默默吃菜喝酒,十分低调。
    是夜,他们吃饱喝足后便与跋锋寒作别,跟着徐子陵回到了他一早租好的院落中。
    “为什么我总感觉老跋对陵少爷非常感兴趣,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寇仲兴致盎然地打听道。跋兄变成了老跋,寇兄也变成了仲少,仅这一顿饭的光景,寇仲和跋锋寒就混熟了。
    徐子陵撇嘴道:“我还没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来问我?”说着他蓦地揽住寇仲,笑道:“宋二哥,不如就将仲少爷借给我用一晚,明天再还给你了。”
    宋师道哼笑一声,说:“悉随尊便。”就施施然回房沐浴休息去了。
    寇仲眼巴巴地瞅着宋师道关上了房门,闷闷道:“有什么话不能等明天我们再慢慢说……还有,什么叫做借我来‘用一晚’?!”
    徐子陵拖着寇仲回到房里,笑道:“你们一起睡了几个月,分给我一天都不行,仲少爷你可真是重色轻友的绝佳典范啊……”
    “我看陵少爷你简直就是欠教训,”寇仲一脚踹了过去,随即追着徐子陵打闹起来,说:“来来来,今晚我们就大战三百回合!”
    “战就战,谁怕谁?”徐子陵回了一句,又道:“等等,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我们先去洗澡……”他扯着寇仲又往浴桶走去。
    “……放开我,鬼才要和你一起洗澡!”
    44、[晋江文学城] ...


    65楼2017-06-27 20:06
    回复
      “噗!”徐子陵顿时喷笑:“我们从小到大一起洗澡,你身上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现在才来装贞洁烈妇,是不是太迟了点啊仲少爷!”
      寇仲的脸色顿时红红白白变了一圈,咬牙切齿道:“你死定了陵少爷,如果明天你还能活蹦乱跳,我就改姓!”他嗷嗷叫着扑了上去,拳拳到肉,打得不亦乐乎。
      “啧,我知道你想改姓宋,直接改就是了,真的用不着杀我灭口哩……”徐子陵欣然接了两招,忽然面色微变,用力推开寇仲,说:“要不要这么狠啊,真想要我的命?你刚刚的那一重拳险些把我的护体真气都给打散了!”
      寇仲呆了呆,旋即兴奋道:“真有那么了得?嘿,这是我最近悟到的一招,就是将真气以螺旋的方式灌注于拳掌和兵器之中,便能使攻击的威力增加好几倍呢!刚刚大约是我下意识就使了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徐子陵咧了咧嘴,说:“果然厉害,不过你和宋二哥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切磋交流吗?还要来问我觉得怎样?”
      “切磋当然有,不过这种螺旋劲我还不够熟练,经常控制不好轻重,所以我舍不得用来打他哩,只好拿你练招了。”寇仲一派理所当然地说。
      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后,猛地伸出手掐住寇仲的脖子使劲摇晃,道:“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我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啊,老天爷!”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陵少爷用不着这么激动……”寇仲掰开徐子陵的双手,笑嘻嘻地说:“方才你当着二哥的面调戏我,我都没和你计较呢。”
      “呿,”徐子陵揉了揉肚子,说:“你刚刚揍了我一大拳还不算计较?不过你的武功真的长进了很多啊,本来我还以为这次肯定能胜过你了,现在看来依旧是半斤八两。”
      寇仲奇道:“我可是经历了生死考验才长进的,那个死鬼任少名险些害得我和二哥变作两只鬼了!陵少你在洛阳城里好吃好喝还交到了好朋友,有什么理由可以胜过我?”
      “你说得轻松,我也经历过生死考验哩!”徐子陵扯着寇仲并排躺倒在床上,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说:“今天我们吃晚饭的时候,你小子倒是和跋锋寒一见如故了哈,你可知在这几个月中,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噫?!”寇仲的神情转为凝重,说:“我当他是朋友的前提是你带他来一起吃饭,我以为你们是朋友……如果他会对你不利,我们就寻机一起做掉他!”
      徐子陵摆了摆手说:“那倒不用,他追杀我的事已经成为过去了,现在我们确实算是朋友……其实最初是因为跋锋寒和东溟派有生意上的往来,单婉晶那个臭屁公主也是他的红颜知己之一,所以跋锋寒就以‘偷账册’和‘得罪东溟公主’这两条罪名来追杀我了……嘿,当初我给他迫得在山里当了几个月野人,全凭长生诀的奇妙才能屡屡逃生,如果我一直在城里晃荡,早成他剑下冤魂了。不过都算因祸得福了,在逃命的那段时间里,我的武功简直就是日进千里。”
      “那你们又是怎么变成朋友的呢?”
      “一直被跋锋寒这样的高手追杀也不是办法啊,”徐子陵苦笑道:“所以我干脆就跑到单婉晶的面前任她处置,她刺了我一剑,不过避开了要害,都算是手下留情……于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东溟派以后都不会再向我们讨那偷账册的旧债了。”
      “我的天!”寇仲惊呼一声,扑上来扯开徐子陵的衣服,说:“刺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一掌把寇仲推了开去,淡定地拢好衣服,徐子陵笑道:“得了吧,你这马后炮,那一剑早就好得连疤都不剩了,”他顿了顿,又说:“长生诀似乎有祛疤的功效,就连我老早以前的伤疤也慢慢消隐了,你是不是也一样?”
      寇仲连连点头道:“我也发现了,随着功力的增长,皮肤简直就光滑得跟鸡蛋一样了……”说到这里,他表情古怪地笑道:“只不过呢,你是白水煮蛋,我就是卤水蛋……哈!”
      徐子陵再度喷笑,说:“用不着妄自菲薄,仲少爷你还没有达到卤水蛋的高深境界,宋二哥想必不会嫌弃你的。”
      “去你的!”寇仲不轻不重地锤了徐子陵一下,傲然笑道:“我这样才是爷们,哪像你,比娘们还水嫩,难怪老跋的那双色眼总往你身上瞥……对了,之前说到那个臭屁公主不再追杀你了,于是你和老跋就化敌为友啦?”
      “你还爷们呢,小媳妇还差不多?!”徐子陵回了一记肘击,迎着寇仲的怒瞪,哼笑道:“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陵少爷我还是更爱妞儿,至于跋锋寒他红颜遍布天下、黏住我也只是想报恩罢了……当初我解决掉东溟派的麻烦之后,恰好遇到他被几百人围攻,我就靠着鲁大师的飞天神遁救了他一命,偏偏跋锋寒又不爱欠人情,所以就整天跟着我想找事做、还人情,前因后果就是这么简单,仲少爷你还有什么问题或者高见?”
      总是这么白白给徐子陵打趣真是太不爽了,寇仲眼睛一转,随即故作严肃地说:“以我过来人的经验,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跋锋寒那小子肯定对陵少爷你有兴趣,你最好相信我……这可是关乎到贞操的大问题!”
      徐子陵哭笑不得,说:“你够了啊仲少爷,再拿这件事挤兑我,也未免太不厚道了。东溟派账册的事分明就是我给你背了黑锅,否则什么单婉晶和跋锋寒都跟我没关系……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
      寇仲耸了耸肩,说:“信不信随你了。至于背黑锅嘛,若非陵少爷你风姿过人,一早就被那个臭屁公主看上了,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麻烦事了……即便那账册早被我送给了二哥,你的烂桃花也不能全部赖在我头上哈。”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再说了,我若要和你算账,这辈子都算不清了,”徐子陵无奈地笑了笑,又说:“喂,我们到底还要不要洗澡了仲少爷?”
      “……”寇仲默然片刻,讪讪道:“我们一起的话……确实不大好哩,二哥之前就要我顾忌他的感受……”迎着徐子陵戏谑的目光,寇仲撇开脸说:“不如我们交流功夫吧,螺旋劲难道你不想学?”
      “好好好,寇大爷有意指教,我应该要用上‘受宠若惊’这四个字来形容我的心情才对,”徐子陵故意拉长了语调,神情和言语中都是满满的笑意,又道:“恰好我也有奇术要和你分享,今晚我们干脆就不睡了,谁让我只向宋二哥借了你一个晚上呢,明天一早就要还回去,不得不把握好时机哩。”
      “不要再打趣我了陵少,究竟是什么奇术?”
      “包管你会感兴趣,是跋锋寒教我的,叫做‘人马合一术’,是凭着对马儿的经脉和其承受力的精确了解,将自身真气输进马的体内,一旦你学会这种技巧,不但能增加马的速度和耐力,在御马时更能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哇噢!我真是太感兴趣了,不过这更让我相信老跋肯定对你有意思了……”
      “……你到底还想不想学?想学就闭上你的嘴!”
      于是乎,在这相逢的第一夜里,寇仲和徐子陵都完全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徐子陵就自动自觉地把仲少爷给“还”了回去,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寇仲被宋师道拎回房间之后,徐子陵就优哉游哉地出门闲逛去了——他陵少爷向来都是很识做的,才不会打扰人家夫夫共浴呢。
      徐子陵走过贯通洛阳南端门和定鼎门的天街,这槐柳成荫的大街两旁有万家楼阁林立,钟楼鼓楼遥遥相望,举目都是繁荣客店,街道上亦是行人如鲫、车轿川流不息,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境况,倒可从此看出王世充对洛阳子民颇为爱护,将此城治理得井然有序。
      逛至午后,徐子陵随意走进间餐馆,寻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便在此时,一人头顶竹笠,垂下遮阳幕,身穿灰布衣,径自朝徐子陵走来,这人的脚步轻巧有力,还带着一股迫人而来的气势,走近之后,就不言不语地坐在了徐子陵的对面。
      默默吞下口中的食物,徐子陵淡淡地说:“李二公子所为何来?”
      对方脱下竹笠,露出英伟的容颜,笑道:“徐兄真是目光如炬,不过这声‘李二公子’似乎太过生分了,我记得从前你与寇兄都是喊我作世民兄的。”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当初我们算是不欢而散,”徐子陵对此示好无动于衷,凝目看向李世民,徐徐说道:“虽然现在我们还不是敌人,但也同样不是朋友。”
      李世民微微苦笑道:“我对寇徐两位兄弟向来十分欣赏,除非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与你们做敌人,至于能不能做朋友……不如我们先不要把话说死,徐兄以为如何呢?”
      面对着这样一个看似很真诚、很想和他做朋友的人,以徐子陵的个性,实在是很难再继续冷漠下去了,但如今的他也不是好骗的,便转移话题道:“世民兄人中之龙,我实在不敢高攀,贵阀如今据关中之险以养势,已可窥见霸主崛起之望,这可都是世民兄的功劳,不过日前我才听闻李阀主立了贵兄做世子,似有不少人都为世民兄感到不平呢。”
      李世民默然半晌,面上透出些许哀伤不平的神色,低声道:“当日我助家严起兵太原时,他曾承诺我们兄弟之中谁能攻下关中,就封其为世子。家严还曾私下对我说:‘此事全由你一力主张,大事若成,自然功归于你,故一定立你为世子’。”接着他神情真诚地续道:“当时我答他:‘隋帝无道,以致生灵涂炭、群雄并起,孩儿只愿助爹推翻暴君,解百姓倒悬之苦,其他非孩儿所敢妄想。’”
      说到这里,迎着徐子陵略震惊的表情,李世民复又长叹一声,道:“那确实是我的心里话,我东征西讨,惟愿济世救民,而非为了争权夺势。我大哥既嫡且长,家严立他做世子并没什么不对,只是大哥性急且傲,于民事上也无甚关注,我实在是担心……”他不再往下说了,而是深深地注视着徐子陵,说:“这番话我一直藏在心内,从没有向人倾吐过,然今日见到徐兄,却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连我自己都深感奇怪,徐兄你听听就罢,不必放在心上。”
      徐子陵心中一凛,他已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李世民这是想要拉拢他,思及李世民手下的“天策府诸将”,或许都是被他以这样“真诚”的方式所打动的……
      一时间,徐子陵竟不知该如何答话,李世民对他“交浅言深”,既透露了父子之间的秘密谈话,更表达了济世救民的崇高心愿,于情于理,徐子陵都该有所回应:无论是表示支持还是反对。
      李世民所说的话合情合理,徐子陵没立场反对;然而他更不可能去表达支持,很显然,如今无论是李阀也好、是李世民也罢,都已经站在了寇仲和宋师道的对立面……于徐子陵而言,他没理由不站在好兄弟的那边,所以李世民的这种示好注定是落在了空处。但当下撕破脸皮似乎更加不妥,因为李世民根本就还不知道徐子陵和寇仲都和宋阀有了扯不开的关系,所以才会有心拉拢他们;而宋师道一直掩饰身份,显然是不想暴露这种关系,徐子陵自然不能去拆宋师道的台,否则将来他陵少爷岂不要给“偏心无敌”的仲少爷揍死?
      静默了片刻仍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徐子陵实在倍感头疼,他忽然就后悔之前挑起这个话题了,于争霸天下的问题上,徐子陵是真正的外行,而且毫无半分兴趣,此时他不禁在想:如果寇仲也在这里就好了,这个李二公子实在不好对付。
      便在徐子陵为难之际,忽地有一把淡然而高深莫测的声音传入两人耳内:“惟愿济世救民,此话当真?”
      李世民和徐子陵愕然抬头,只见大堂内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以及刚刚说话的那个人——那人坐在堂中另一角落,正背对他们,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方才李世民和徐子陵说话时,都有运功尽量压低和束聚声音、不使外散。而对方离他们至少有五、六丈的距离,却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只凭这点,便知对方是个顶级的高手。
      那人的背影修长优雅,头上束了一个文士髻,看上去普普通通,却是在蓦然之间就让徐子陵心惊不已——因为他此时明明是大生警觉,却偏偏有一股诡异的宁静气息由心而生,似乎在促使徐子陵压下心头的敌意,静待对方说话。
      就在徐子陵惊疑不定之时,李世民当先开口:“那自然是真话,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那人缓缓说道:“我想向李二公子请教为君之道。”


      66楼2017-06-27 20:09
      回复
         45、[晋江文学城] ...
        为君之道?!徐子陵眉心一跳,他似乎已经知道这个背对着他们的人是谁了。
        李世民则是盯着那人的背影,缓缓应道:“阁下若能说出向我问这个问题的道理,我李世民就是奉上答案又何妨。”
        徐子陵彻底服了,这两人都是言谈方面的大师,他是万万不及的,如果寇仲那个油嘴滑舌又擅长瞎掰的家伙在这里,或许还能胡搅蛮缠一通,但徐子陵却是无法做到的……是以他只能做个听众了,事实上徐子陵也有那么几分好奇,想听听那人会怎么回应。
        对方语调平稳、声音好似流水一般淌过心间,只听他淡淡说道:“我做人做事,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很少会费神去想为何要这么做。方才我不经意间想起李二公子设有一个‘天策府’,专掌国之征讨,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郎中二人、军师祭酒二人,典签四人,录事二人,记室参军事二人,功、仓、兵、骑、铊、士六曹参军各二人,参军事六人、总共三十四人,俨如一个小朝廷,人手齐全,可见李二公子之大志,绝不仅在于区区征战之事,才有感而问。”
        这人先说他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隐藏意思就是“即使做错说错了,那也是无心之失”,再多做计较反而会显得小肚鸡肠;又将李世民的天策府各部如数家珍般详列出来,简直就是正中红心,让李世民再想否认他的野心已是不能——令徐子陵听得几乎想为他鼓掌。
        李世民也是神情凝重,默然不语,见他如此,对方的语气中就多添了几分友善,道:“这理由够充分吗,李二公子?”
        既然对方已经示好,以李世民的圆滑自然不会再硬顶下去,他微微苦笑道:“我服了!若阁下肯为我所用,我必会请阁下负责侦察敌情、收集消息。所以为君之道,首要懂得选贤任能,否则纵有最好的国策,但执行不得其人,施行时也将不得其法,一切都是徒然。”
        李世民虽是依对方的意思道出了些许为君之道,但也小小地讽刺了对方爱探消息、有捕风捉影之嫌,往好的说,李世民这态度就算是不卑不亢了。
        那人非但没有因此不虞,反倒颇为满意,又问:“大乱之后,如何实现大治?”
        李世民不答,反问道:“阁下见解独到,还未知如何称呼?”连名字都不说,似乎缺少了谈话的诚意。
        那人徐徐道:“姓名只是人为的记号,世民兄便当我叫做秦川吧!”
        这不明摆着秦川是假名么,偏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就算将来被揭破,理由也是现成的——他话中的一个“当”字,已是滴水不漏。而且他还将对李世民的称呼从“李二公子”转成了“世民兄”,示好的意味真是再明显不过了。徐子陵轻叹出声,忽觉兴致寥寥,对这种政客之间的言语机锋,他实在是越发感到无趣。
        李世民听闻叹息,不着痕迹地看了徐子陵一眼,这才微笑道:“原来是秦兄,幸会。就秦兄方才所问,乱后易教,犹饥人易食,若为君者肯以身作则,针对前朝弊政,力行以静求治的去奢省费之道,必上下同心,人应如响,中土既安,则远人自服。”
        秦川听得默然不语,过了一阵子,忽然说:“徐兄以为世民兄之论如何?”
        徐子陵明白这两人都已察觉到他的不耐,便洒脱地离席而立,油然笑道:“对为君之道,小弟我就是个大大的门外汉,哪有资格来评说两位的高论?你们还请慢慢谈,小弟这就不奉陪了。”话毕,他大步走出饭馆,干脆利落。
        很显然,徐子陵根本不买那什么秦川的账,这般不留颜面,算是颇为失礼了,李世民尚且存了拉拢徐子陵的心思,忙补救道:“徐兄性格洒脱,向来做事随性,还请秦兄勿要介怀。”
        秦川静默片刻,没人能猜透他现在的心思,他的语调仍是那样平稳——“世民兄,何妨移座与我面对续谈?”
        徐子陵大步走在街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所有烦闷。他方才的感觉很不对劲,明明心中有警惕和烦躁,却偏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压制,那种强行“被”静心凝神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用脚趾头都能猜出,这个秦川要么就是师妃暄,当然还可能是宁道奇。代天择主?!徐子陵暗暗摇了摇头,随即加快步伐,决定即刻赶回去将这件事告知寇仲和宋师道,再一同商讨应对之策。
        可当徐子陵回到院中,却是空无一人,那对黏糊糊的夫夫又不知跑到哪里去调情了,徐子陵扶额长叹了一声,果断回房练功去了——他着急个什么劲儿,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呸呸,他陵少爷才不是太监呢,这什么破烂比喻!
        话说宋师道和寇仲在进行了一些有爱的晨间运动之后,就携手出城,去试验“人马合一术”了。
        “喂,我要给马儿输真气,你不要总摸我啊!”
        “长生诀气随念动,我就算摸你也不影响你输真气啊。”
          “……但是很痒啊,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你快停手,连马儿都看不过眼哩!”寇仲一手扯住缰绳,一肘反顶住宋师道的手臂,无奈回头说:“早上还没玩够吗,现在认真点行不行?”
        宋师道真心觉得寇仲逗起来很有趣,不过适可而止也是有必要的,便收了手,柔声笑道:“仲少爷有令,我怎敢不从呢?只是现在你抱着马,我也只好抱着你了,不然我该做些什么呢?”
        “早先我都让你买两匹马了,你偏要只买一匹……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为什么你的外表和内在差别这么大呢?”寇仲的额头上青筋直跳,要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对方是在戏弄他,那仲少爷就真的不用混了——他们相处越久,寇仲就越发深入地了解到这位宋少主的恶劣本性了,那简直就是一肚子坏水啊,他仲少爷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看上这样一个人呢?
        “出门在外,我是真的没带那么多钱,”宋师道满脸无辜地解释了一句,又低声说:“对待心上人和对待旁人当然是不一样的,我就算在家人面前也从未这样,只是对你如此特殊……”
        寇仲顿时哑火,更兼心湖微荡,便放开顾虑策马而驰,尽情享受与心上人共骑的愉悦和爽快。
        因为采用了“人马合一术”来御马,他们两人跑了小半天的马,竟然就跑离了洛阳城近百里开外,果然不愧是跋锋寒的独门奇术。眼见夜幕四合,宋师道和寇仲便决定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后,再返洛阳。
        两人骑马跃上一了个小山丘,只见下方是一座数十户人家大小的村落,村内村外却无丝毫生气,乃是一座被废弃了的荒村。在这天下大乱的年代里,此类荒村随处可见,毫不稀奇。
        跑马下丘,他们将马儿拴在村头的大树旁,这马儿并不是什么神骏良驹,此番被寇仲灌输了大半天的真气,倒显出了几分亢奋之后的萎靡,亟待休息。
        宋师道和寇仲携手往村内走去,几步之后,却是同时止步,相互对视一眼,他们都察觉到村内有人了。两人顿时打算离开此村,以免沾上麻烦,毕竟他们乃是为了和氏璧而来洛阳的,没必要节外生枝。
        孰料就在此时,一个黑色劲装的明艳美人从村内的某间屋舍中走了出来,她苗条而玲珑浮凸的美好身段在劲服的衬托下表露无遗。
        宋师道心里咯噔一响:荒村遇美人,仲少爷的主角光环要不要这么强悍?!
        蓦地看见寇仲和宋师道,那美人的睫毛轻晃,一双灵动的眸子里盈满了惊讶,随即她浅浅而笑,娇柔启唇,说:“你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像是要来害奴家的坏人,但是那些凶神恶煞才不会管你们是否无辜呢,所以没奈何,你们只好被奴家给连累了。”那语调之中媚意浅藏,简直就能让听到她说话的人均感受到一股从尾脊蹿上来的酥麻,心曳神驰而欲念顿生。
        但宋师道和寇仲显然对美人大有抗力,俱无动于衷。而同一时间,有密集的蹄声在远处响起,少说也有几十骑正往这荒村而来,想必就是冲着这美人而来的凶神恶煞了。
        如果宋师道和寇仲此时返回村口牵马,肯定会迎面碰上来人,当机立断下,宋师道连一个眼神也不分给那美人,径自指了指村后的树林,说:“林后距离洛水不远,我们穿林而过,再放一把火,无论来人是敌是友,都休想追到我们。”他们两人自有默契,当即施展轻功就往林子里奔去。
        那美人显然十分惊讶,她已习惯了男人看到她就会走不动路的孬样,即使是王室贵胄,又或巨宦公子,都会为她的容貌所倾倒,没想到这次却被对方完全无视,便也满心忿忿地追了过去,只见她施展轻功翩翩而起,身姿轻盈优美。
        再度出乎那美人意料之外的是,待她穿过树林时,烈火已在林间烧了起来,眼见寇仲和宋师道正打算优哉游哉地顺河而下,美人恼怒跺脚道:“世上怎么会有像你们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方才我还在树林里呢,你们就开始放火了,万一我轻功不济,岂不就给白白烧死了吗?”
        宋师道淡淡回应道:“我们并未迫使你尾随而来,就算真有不幸发生,也非是我们的责任。”
        那美人显然对戴了面具、容貌普通的宋师道完全不感兴趣,一双美眸频频朝寇仲暗送秋波,嗔道:“英雄救美的机会摆在眼前都不懂得珍惜,可真是个大傻瓜呢。我叫做董淑妮,如果你们是洛阳人,怎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
        艳冠洛阳的董淑妮,正是洛阳实际上的掌权者王世充的侄女,寇仲心里灵光一闪,立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友善地说:“原来是董大小姐,之前在荒郊野村遇上像小姐这样艳绝天下的美人,只要是正直的君子,都难免有所顾虑,董大小姐你善解人意,想必不会继续介怀我们之间的小小误会?”
        寇仲的魅力对于此类大家小姐来说简直就是攻无不克的宝刃,董淑妮娇笑道:“之前的事就算了,现在本小姐要征用你们护送我回到洛阳城,到时我禀明舅舅,他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添了几分羞涩娇嗔,说:“对了,你已经知人家是谁了,却尚未说出自己的名字呢?”
        “我叫寇仲,董大小姐要征用我们,那可真是难得的荣幸。”寇仲的语气柔和,表情真诚,俊朗的面容更是令董淑妮好感大生,听闻此言,她的一双美目顿时亮了起来,喜滋滋地说:“原来是你!我早就听过你和徐子陵的大名了,你可一定要负起保护奴家的责任啊!”她马上又改换了自称,平添几分暧昧,更扭腰摆臀地走前几步挽住了寇仲的手臂,俏脸微红,一双眸子宛若荡漾在一泓秋水里的两颗明星,极为诱人。
        寇仲虽然有心想通过董淑妮来牵上王世充的那条线,却没料到这董淑妮会如此豪放,才和他说了没两句话就开始直接施展勾引手段了,当下一怔,朝宋师道递去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董淑妮亦好奇地望向宋师道,问:“难道你就是徐子陵?”
          


        67楼2017-06-27 20:13
        回复
          “我名越无惑,不过是寇爷和徐爷的跟班罢了,多谢董大小姐垂询。”宋师道的语气更为冷淡,说完这话,就自动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即将打得火热”的男女。
          董淑妮当然不会再去关注一个态度不好的跟班,只轻哼了一声,就和寇仲相逢恨晚地撒起娇来。寇仲心中惴惴,只得一方面维持住他的健谈和体贴,努力从董淑妮口中套话,一方面尽量避免被董淑妮吃掉太多豆腐……宋师道就跟在他们的后面,大可将寇仲和董淑妮的一举一动都收归眼底,致使这一路上仲少爷都觉得背后毛毛的,更心虚肉紧,真是欲哭无泪。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样的状况并没持续多久,当他们三人沿着洛水走了一段路,转弯步入小平原时,马蹄声就再度响起,四十多骑从数里开外呼啸而来,马背上的大汉们个个劲装打扮,无不是强悍之辈,动作更是整齐划一。带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高大壮汉,他背插双刀,双目中神光闪现,显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此处无遮无挡,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宋师道凝目观察了一会儿,说:“带头的人是‘双刀’杜干木,乃吕梁派当前最杰出的高手,明面上是越王杨侗的手下大将,实际上却是在帮独孤阀办事。”
          “呀,”董淑妮轻捂粉唇,略微诧异地说:“你知道的简直比我还要详细,正是如此,越王忘恩负义想对付我舅舅,结果却被我探知了消息,所以他们才会派出这些人来追杀我。”她对寇仲就自称“奴家”,对宋师道则不然,其中含义十分明显。然大敌当前,宋师道也无谓与董淑妮多作计较,只暗藏深意地说了一句:“没几分本事,又如何能入得了寇爷的眼呢。”
          寇仲忙做豪爽状笑道:“越兄当然是大才,凭你我的本事要解决这群人并不太难,难就难在董大小姐可否看护自己?”他又转而看向董淑妮。
          董淑妮跺了跺脚,说:“奴家除了轻功一无是处,那些人身上带了劲弩,你们必须近身解决他们,但若扔下奴家,等他们死光光时我也完蛋了!”说到这里,她俏目一转,忽道:“有了,你背着奴家不就好了?”她臻首轻抬、小嘴微启,饱含期盼和信任地望向寇仲,眸中的情思欲诉还休,只怕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抗住这样的诱惑。
          便连寇仲也忍不住脸皮微热,忽地就后悔之前胡乱散播男性魅力了,勾引到这样一个娇小姐,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啊……
          寇仲如今这样子,很容易令人误解他是动了色心,眼见敌人已近在眼前,拖延无益,宋师道面色微沉,说:“寇爷是杀敌主力,怎好分心?还是由我来背负董大小姐罢,还望小姐不弃。”
          眼见着董淑妮不情不愿地趴到宋师道的背上,寇仲忽然觉得他吃了个天大的亏,酸酸地暗啐了一声“自作孽”。
            46、[晋江文学城] ...
          四十多匹高头大马疾奔而来,骑马的大汉们远远就看见了寇仲杀气腾腾地横刀在前,刀身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森寒的冷光。为首的杜干木目光一凝,暴喝道:“不相干的人别管闲事!”
          寇仲冷哼一声,便疾风一样地冲了过去——他心情正差,亟需迁怒和发泄!
          这一队骑手显然并非乌合之众,寇仲本来是打定主意先斩马腿以消除对方的优势的,但他仅仅得手了四五次,就被落马的几人缠住了,而其余骑手则是顺势分散开来,御马脱离了寇仲的刀势范围后,就摆阵将他们三人围在中间,开始用劲弩连番攻击,甚至不去理会正在和寇仲拼斗的那几个同伴的安危。
          在杜干木以及那些骑马的大汉们眼里,敌方三人的当前形势已是大大不妙了,众所周知,训练有素的军队向来都是武林高手的克星,即便像是宁道奇那样的高手,倘若陷进了千军万马的包围圈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们显然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和美好了,即使真是精兵悍将,他们也不过只有区区四十余人,又不是千军万马,怎可能对拥有宗师级实力的寇仲和宋师道造成生命威胁呢?若非还有一个董淑妮需要他们两人来保护,相当于添了个碍手碍脚的累赘,使得他们不得不延长战斗时间,这些骑手们只怕早就没命了。
          不过这个碍手碍脚显然仅对宋师道有点儿影响,寇仲当然不受半分妨碍、毫无顾忌地施展出了全部实力——同样的,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董淑妮才发现她之前同意让宋师道来背负她的这个决定有多么正确:寇仲的刀法刚猛无匹、威势赫赫,他冲到哪里,那里就是一片血雨腥风、残肢断臂,仗著有长生诀护体,寇仲甚至连他自己的安危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只一味地冲锋杀敌,可以想象如果是他在背着董淑妮的话,这位美人儿的身上不多添几十道伤痕才怪了。
            


          68楼2017-06-27 20:15
          回复
             而宋师道就不同了,他步伐轻巧地在刀光剑影和飞矢弩箭中穿梭,一手托着董淑妮,另一只手将链刃舞得灵动如蛇,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地荡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不但将董淑妮保护得分毫无损,更于翻手之间就夺去了一条又一条的性命,再加上宋师道的脸上一直挂着一丝轻描淡写的笑意,令这等血腥的杀戮平添了几分优雅的美感,直看得董淑妮芳心乱跳——她不禁在想:呀,之前她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个男人虽然长相平凡,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和魅力,看似有些矛盾,实际上则十分引人探求……
            董淑妮的双手环住宋师道的肩颈,双腿盘绕在他的腰间,宋师道也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腰肢上,肌肤的热度隔着衣物互相传递,男性的气息令董淑妮俏脸微红: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宋师道那强劲而有力的心跳、以及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再加上宋师道于不经意之间表现出来的体贴和保护的姿态,统统都让董淑妮无可控制地燥热了起来,无论是身,还是心。
            就在董淑妮的胡思乱想中,这场战斗终于接近了尾声,领头的杜干木眼见着他的兄弟和手下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也知道这一回是遇上了高手,恐怕即便是赔上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也无法完成任务了……但纵使希望渺茫,他还是举起了弓弩,将全部的内力和希望都统统灌输进去,然后松弦暴射、直指董淑妮: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得有价值!
            破空之声几近刺耳,杜干木的这一支绝命弩箭的力量和速度都非同一般,才以链刃荡开其它箭矢的宋师道无心硬接,正准备侧身闪开,却忽有两名大汉扑过来尽全力抱住了他的双腿——即便是立时就被宋师道的护体真气震得五脏皆损、鲜血狂喷,那两个大汉也死不松手。
            在董淑妮的惊呼声中,宋师道并无半分心情波动,只平平地朝前伸出他原本托在董淑妮腰间的那只手,只听“砰”地一声,那支弩箭就被宋师道紧紧地握住,箭头仍在剧烈抖动、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寸,就那么不甘地停在了董淑妮那双惊惶失措的美眸之前。
            下一刻,宋师道随手抛开箭矢,一脚一个地踹开了那两个抱住他的大汉;而在同一时间,寇仲也已冲到了杜干木的眼前,他表情凶狠地飞身而起、再凌空一劈,就将这内力耗尽的敌首连人带马一同劈成了两半。
            这样血腥的画面,引得董淑妮又“呀”地一声叫了出口,几乎不敢再看向寇仲了,宋师道极浅地笑了笑,问:“敌人已被尽数歼灭,未知小姐有否受惊?”
            宋师道的话语就仿佛清泉入心,令董淑妮在瞬息之间就平静了下来——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背着她的这个男人明明样貌普通、声音也很普通,但偏偏就会让董淑妮异感频生。
            这个在杀戮之夜保护她的男人话不多,一直淡定坦然,双目亮似寒星,坚实的后背也让董淑妮极有安全感,而且“阅男无数”的董淑妮还敏锐地察觉出,如果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这个男人绝对会是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和杀起人来桀骜凶狠、对待女人态度随便的寇仲完全不同。
            被董淑妮归类为“坏男人”的寇仲拖着不断滴血的井中月宝刀,表情僵硬地走了过来,朝宋师道垂下的手看了一眼,语调更为僵硬地说:“你受伤了?”他这问句里全是肯定,还带着不容忽视的郁闷和关怀,董淑妮这才发觉宋师道刚刚接箭的那只手上已是暗红一片,不禁心里一跳,忙关切问道:“严重吗?快给我看看……”
            董淑妮伸手就去拽宋师道的胳膊,不过她的这份好意却是被宋师道略带抗拒地挡开了,只听他淡笑应道:“只是虎口稍有崩裂,小姐和寇爷都无须挂怀。”说到这里,宋师道微微侧头,提醒道:“危机已过,董大小姐可以下地了。”
            已对宋师道暗生好感的董淑妮并没有察觉到寇仲看向她的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敌意,听了宋师道的话,她反而紧了紧手臂,和对方贴得更近,撒娇道:“方才吓得我脚都软了,不如你一直背着我吧。”
            “那怎么行,”寇仲十分不满地脱口而出,又连忙掩饰道:“喏,还剩下好多匹马,我们一人骑一匹,尽快赶回洛阳城吧。”为了防止这个麻烦的大小姐再出什么幺蛾子,寇仲立时就去牵了三匹马过来,以不容反驳的眼神催促着董淑妮快从宋师道的背上下来。
            董淑妮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稍稍松手,却在落地之前蓦地凑过去亲了亲宋师道的脸颊,这才欢快地跃至地面,脆笑道:“多谢你保护我,淑妮很喜欢你呢。”
            寇仲的脸顿时黑如锅底,所幸现在天已全黑,董淑妮又满眼都是宋师道,才没教她看到寇仲那狰狞的表情和满目的杀意。宋师道依旧很淡定,他不着痕迹地瞥了寇仲一眼,微微笑道:“小姐的话当真令我受宠若惊,不过现下并非谈情说爱的好时机,还请小姐以大局为重。”
            宋师道的这句话显然是在暗示寇仲,所以当董淑妮转过头来的时候,寇仲就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调笑道:“不知我还有没有那个荣幸能服侍小姐上马?小姐似乎已经移情别恋了呢。”
            “哼,你就知道油嘴滑舌,”董淑妮抛了个媚眼过去,扶着寇仲的手上了马,娇笑道:“你们两人各有千秋,本小姐都很喜欢,走,和我回洛阳见我舅舅。”
            “……”寇仲又生气又想笑,最终只能无语凝咽、自认倒霉,干脆不与这个多情的董大小姐计较了。
            有董淑妮在,宋师道和寇仲自然无法使用“人马合一术”赶路了,是以待得他们三人回到洛阳,已是第二天的午后了。
            回城之后,三人就一起去见了王世充。在董淑妮的牵线下,王世充对寇仲颇为友善,寇仲则不失时机地表达了他想和王世充联手对付李密和独孤阀的诚意,因为有世人皆知的“蒲山公令”顶在头上,寇仲算是得到了王世充的部分信任,这位雄踞洛阳的军阀甚至邀请寇仲入住他的郑国公府,来当他的幕僚。
            寇仲经过一番思考,表示要回去和徐子陵商量一下再来详谈,王世充当然是满口答应,还亲自送寇仲和宋师道出门,以显示他礼贤下士的风度气概。
            两人默默地往回走,终于还是寇仲忍不住先开了口,酸溜溜地说:“董淑妮脸蛋漂亮、身材诱人,更兼热情奔放,只要是她看入眼的男人大约都能爬上她的床哩!”
            宋师道哼笑道:“寇爷难道想尝尝味道?”他虽然语带笑意,目光却是森冷,显然他绝对不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胡说八道!”寇仲忿忿转头,盯着宋师道,说:“被她亲到的人好像是你而不是我吧,怎么你比我还要理直气壮……”迎着宋师道锐利的目光,他的底气不知怎地就全部溜走了,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此时他们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又走了一段路,别无旁人,宋师道便停下了脚步,与寇仲对视,认真地说:“你敢向我保证绝没有对董淑妮起过色心?”
            “绝对没有!”寇仲涨红了脸,一字一顿地回应,随即委屈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再怀疑我了吗?”
            “是你先去招惹董淑妮的,”宋师道似笑非笑地说:“而且……即使当时天很黑,我还是看到你的脸红了。”
            寇仲又气又急,说:“我招惹她?那还不是因为董淑妮是王世充的侄女,否则我管她去死……还有脸红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那是……”
            “好了,”宋师道一把抱住寇仲,拍拍对方的背,轻笑道:“不必解释了,我信你。不过以后可不许再随便招惹这种烂桃花了,嗯?”
            寇仲看向宋师道的脸,闷闷地说:“鬼才知道董淑妮竟会这样奔放,好歹也是个大家小姐……哎,我招惹她是我的错,但吃亏的也是我吧。”说着摸了摸宋师道被亲到的地方,续道:“幸好你戴了面具,我才没有亏掉老本。”
            宋师道忍俊不禁,正想再调笑几句,这巷子最里面的一道小门却是忽然打开了,徐子陵抱臂而立,笑得一脸古怪地说:“你们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又是桃花又是吃亏……”
            “你偷听我们说话!”寇仲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徐子陵耸了耸肩,说:“我只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后面而已,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二哥想必不会和仲少爷一样无理取闹的,对吧?”他看向宋师道,咧嘴一笑,满脸揶揄。
            宋师道眼角微挑,笑道:“长生诀敛息的功效真是神奇,我完全没察觉到陵少爷的气息,算是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可闹的呢。”他揽着寇仲走了过去,徐子陵让开门,三人终于又凑到了一起。
            “看来你们俩从昨天到今天……玩得很开心?”徐子陵笑得十分暧昧。
            “杀了一群人,救了一朵烂桃花,详细的你待会儿再问仲少爷吧,”宋师道阻止了一进门就想要冲过去狂揍徐子陵的寇仲,淡笑着说:“我看出陵少爷似乎准备告诉我一些事。”
            “宋二哥才是真正的慧眼如炬,”徐子陵轻叹道:“昨天我遇上了两个人,一个是李阀的二公子,另一个人自称秦川,一见面就向李世民询问为君之道。”
            “噢!”宋师道半眯着双眼打量着徐子陵,缓缓笑道:“秦川……她长得很美吧?”
            寇仲顿时满脸警惕,说:“什么秦川?那是谁?!”
            “看来宋二哥也猜到了,那个秦川有很大可能就是师妃暄。”徐子陵撇了撇嘴,随即一脸莫名地说:“不过我连她的脸都没看到,哪里知道她美不美,倒是李世民……确实不是个简单人物,近一年没见,他比从前更有威势了,还有一种从战场上带下来煞气深藏眼内,表面上倒是一副慈和仁善、礼贤下士的模样,说起为君之道更是条理分明,显然是早有准备。”
            宋师道沉吟片刻,表情略古怪地说:“陵少爷,你对李世民竟比对师妃暄更感兴趣……”
            “天啊!”徐子陵几欲发狂,无奈喊道:“宋二哥你怎会变得和仲少爷一样了,难道是仲少爷将他塞满整个脑子的稻草分给了你嘛?你们都在想些什么……”
            “你的脑子里才塞满了稻草,”寇仲轻哼一声,笑道:“谁让你方才偷听我们说话了,二哥打趣你两句就算揭过这件事,你还占了便宜呢。”宋师道从不白白吃亏的性格,寇仲早就摸清楚了。
            徐子陵呆滞片刻,不禁神情萎靡地说:“好好好,你们两个人欺负我一个,你们有默契,你们了不起……”
            “小陵这就说错了,”宋师道柔声道:“我和你开个玩笑,总好过小仲揍你一顿,我这是心疼你呢,我的妻弟。”
            “噗!”徐子陵笑得直不起腰,这下子轮到寇仲表情呆滞了,妻、妻弟什么的……
            “好了,开够了玩笑,我们来谈谈正事。”宋师道趁机转移话题,一手揽住一人,带着寇仲和徐子陵走入厅内坐下,说:“小陵还记得李世民和师妃暄分别说过什么话么?”
            “当然记得,”徐子陵便将那日他们三人的对话都复述了一遍,寇仲皱眉道:“李小子当着你的面诋毁他的父兄,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宋师道随意地笑了笑,说:“不是君子,才有资格争夺天下,师妃暄早已决定要支持李世民了,事实上应该是整个慈航静斋一起做出了这个决定,否则仅凭几句话就送出和氏璧……哈,那怎么可能,冤大头都不会那么莽撞。要知道漂亮话谁都会说,为君之道我也可以说出一大堆来,保证比李世民还要说得更加头头是道,却不过都是纸上谈兵而已,除非等他或者我坐上帝位,否则如何能分出高下?”
            听到这里,寇仲和徐子陵都暗道有理,徐子陵又问:“宋二哥似乎已经很肯定秦川就是师妃暄了,为什么不会是宁道奇呢?”
            宋师道勾了勾嘴角,说:“我一早就想帮我娘讨回公道,对慈航静斋做了不知多少功课,怎可能不清楚她们的行事和手段?小陵何不与我打个赌,看我说得对不对。”
            徐子陵略起了几分兴致,说:“赌什么?”
            宋师道眸光一厉,道:“不如我们就赌师妃暄、或者说秦川,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我……”
            “哎?”寇仲担忧道:“二哥要去见那个扮成男人的尼姑吗?听说她的武功极高……你又要以什么身份去见她呢?”
            “自然是以宋阀少主的身份,”宋师道缓和了表情,微笑着说:“鲁叔再过几日也会到洛阳来,近期各大势力都派出了使者来与师妃暄接洽,又怎能少了我们呢?就算师妃暄的武功高破了天,也不敢随意得罪任何一方势力的使者,否则就是自打耳光……既然她暂时动不了我,我就要向慈航静斋先讨点利息了!”
              


            69楼2017-06-27 20:18
            回复
               47、[晋江文学城] ...
              曼青院乃是洛阳城中最富盛名的风雅场所,不仅是院内的清倌舞娘各个美艳,就连端茶倒水的婢子们也是秀雅动人。
              这一日,洛阳王世充广发请柬,邀请为了和氏璧而到洛阳来的各路英豪于曼青院一聚。当然,请柬上自不可能直言和氏璧,所借的理由是名闻天下的才女尚秀芳将在曼青院献舞一场,王世充诚邀众人同赏佳艺。
              虽然于逐鹿天下的事情上,各方势力都可算作是互相的敌人,但事实上,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下,却没有那么简单的敌友之分:各势力之间的远交近攻、联姻结盟都很寻常,表面热络、背后使绊子的行径亦是屡见不鲜。
              此时洛阳乃是全天下关注的焦点,各方势力都被慈航静斋所引动,派了或明或暗的使者到了洛阳城来伺机而动,王世充身为东道主总要有所表示,一来他也不好直接得罪身为白道之首的慈航静斋;二来更要顺便发出警告:这洛阳城毕竟还是他王世充的地盘,再嚣张的人到了这里,也该收敛一二;彼此有仇有怨的势力代表,也请等到离开洛阳之后私下再做清算。
              各方势力之间的很多事本来都是心照不宣,比如说这一回,就连李密的次子李天凡也在高手的随侍保护下光明正大地来到了洛阳城中,正与李密对峙沙场的王世充难道会不想抓李天凡?他当然是连做梦都想啊,却也同样不能轻举妄动,皆因外有慈航静斋镇场,内有独孤阀与他互相牵制,王世充其实很是憋屈——慈航静斋偏要选定洛阳来搞个什么“代天择主”,王世充的心底里可不知有多恨呢,只是不得不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风度而已。
              李世民自然就是李阀的代表,护卫他的大将正是曾经与双龙有过一段渊源的李靖及其妻红拂女,更有深意的是,陪在李世民身边的女伴乃是东溟公主单婉晶,这样一来,就算想动李世民的人再多,也要好好掂量一下此中后果了。
              不仅是北方诸雄齐聚,岭南宋阀也对和氏璧一事极为重视,就连宋缺的宝贝独子宋师道都亲自来到了洛阳,宋阀的态度也可见一斑了。相比起北方三阀的年轻一辈,宋师道算是非常低调了,他极少摆排场,待人也向来温和有礼,再加上远处岭南的宋阀向来在争霸一事上置身事外,至今都没有展露出太多野心,北方各大势力当然也不愿意轻易得罪宋阀,更遑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还与宋阀有着生意上的往来,又怎好自断财路呢。
              “宋贤侄远道而来,可真教世叔我欣喜万分啊——”宋师道一行人才进了曼青院,被婢子接引至宴厅门口,就得到了王世充的亲自相迎,只听他爽朗笑道:“贤侄真是风采过人,想当年我曾亲至岭南拜见宋阀主,至今仍为令尊的气度所折服!”跟在王世充身后的除了他的两个儿子王玄应和王玄恕外,赫然就是寇仲、徐子陵以及董淑妮,双龙如今的身份乃是王世充的亲信幕僚,故而能陪在王世充身边一起接待各方来客。
              宋师道为了这场盛会是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白衣玉饰、金带束发,尽显贵胄气度,当真是光彩照人。寇仲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略略不舍地移开眼,就见宋鲁笑得一脸和善、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宋玉致则是眨了眨眼,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寇仲。
              “王世叔真是太客气了,”宋师道温和笑道:“家父曾对小侄说过,王世叔乃是当世英豪,还要小侄多多向世叔你请教呢。”
              王世充满面惊喜道:“阀主当真如此说过?哈哈,能得阀主这一夸,简直就比饮下琼浆玉露还要畅快,真是令我喜不自胜!”说着他让开半步,伸手迎道:“贤侄还请随我入内,今晚我们一定要好好聊聊。”
              宋师道含笑点头,跟着王世充往里走,特地落后半步以示尊敬,董淑妮倒是毫不避嫌,直接就挨近了宋师道,娇声笑道:“宋哥哥你生得好俊,今天这里没一个人比得上你呢,淑妮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日思夜盼,如今可总算是见到你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大送秋波,如此豪放,就连宋鲁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寇仲的脸色立时就有了变黑的趋势,徐子陵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以做提醒,寇仲这才勉强压下了心头醋意,孰料王世充立时语带宠溺地说:“淑妮向来天真烂漫,贤侄与她年纪相仿,倒是可以好好地亲近亲近。”寇仲的双眼中顿时泛出了森森的寒意,令得围观看戏的宋玉致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董淑妮不知自爱,实是王世充向来都将他的这个美貌的侄女当作交际花来培养,才使得董淑妮变成了这个样子。宋师道柔声笑道:“淑妮小姐确实可爱,令小侄都忍不住想将她当成小妹来疼爱了。”说着他转而看向宋玉致,道:“玉致和淑妮不妨凑在一起聊聊女儿家的悄悄话?”
              宋玉致知道她哥这是拿她来当挡箭牌了,连忙知情识趣地挤到宋师道和董淑妮中间,飒爽笑道:“洛阳和岭南的习俗风貌确有很大差别,所以我有很多问题想向淑妮姐请教,淑妮姐不会嫌我麻烦吧?”
              王世充顿时明白宋师道这是拒绝了他的“拉皮条”,自然也就不再勉强,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开后,他便和宋师道等人天南地北地胡侃了起来。
              眼见着宋师道、宋鲁和王世充父子你来我往地打起了言语太极,宋玉致和董淑妮很识相地落后了几步,干脆就和寇仲徐子陵他们凑作一堆说话聊天。
              “寇少侠把江阴一带搅得天翻地覆,倒跑来洛阳逍遥自在了,果然是够洒脱,”宋玉致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又望向徐子陵,微笑道:“徐少侠看起来可比你的好兄弟要老实得多了。”
              “哈,他只是看起来老实而已,实际上坏水装满了一肚子,不像我,”寇仲挤了挤眼,续道:“我仅是爱开玩笑罢了,本性绝对正直。”徐子陵对此完全不发表评论,他才没兴趣参与到人家姑嫂之间的互相打趣之中呢。
              倒是董淑妮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说着她忽然挽上寇仲的胳膊,撒娇道:“那么寇大哥你是喜欢淑妮多一点呢,还是喜欢玉致妹子更多?”
              迎向宋玉致带着强烈谴责的怒视,寇仲立马将手抽了出来,撤离董淑妮好几步远,讪讪笑道:“董大小姐莫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和你是清清白白,我和宋小姐更是苍天可鉴,你问出这样的问题会令我很困扰的。”
              董淑妮吃吃地笑了起来,暧昧地看着寇仲和宋玉致说:“我懂了,你们两个……哈,放心吧,我方才只是说笑而已,其实我更中意玉致的哥哥呢。”
              “哎?!”宋玉致怔了怔,对董淑妮的多情终于有了一个十分直观的认识:这是想把她的哥哥嫂嫂一网打尽?这也太过火了吧……宋玉致暗暗抹了一把汗,故作憾然道:“但是我哥已经有心上人了,实在无法不辜负淑妮姐的一片心意。”单凭这句话,寇仲就打从心眼里感激善解人意的好妹子啊。
              “那真是太可惜了,”董淑妮虽是这样说,语气却很随意,显然没往心里去。她马上就转换了目标,朝徐子陵抛了个媚眼,道:“不过寇大哥的好兄弟们真是各有千秋,上次那个姓越的,还有徐大哥,都让淑妮难以取舍呢。”
              “……”宋玉致对董淑妮已经完全无语了,寇仲忙说:“那子陵你就陪陪董大小姐吧,我带着宋小姐在附近逛一逛。”他朝宋玉致使了个眼色,两人就极为默契地快步走开了。
              “……”徐子陵无比萧瑟地躺枪了:好兄弟什么的果然靠不住啊,尤其是嫁出去的好兄弟!


              70楼2017-06-27 20:20
              回复
                 王世充领着宋师道他们来到宴厅,这里的设计别具一格,乃是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的叠楼合抱而成,围起了中间五十丈见方的场地。
                四面的每层楼均置有十多间厢房,面向场地的一方为露台,令厢房内的人可对场中的表演一览无遗,还能略略窥见其它厢房中的景象,武林高手更连其它厢房中的声音也可听得一清二楚,果然是个看表演兼交流谈话的好地方,但是也因为如此,大家此刻都在互相说些场面话,绝不会有人选择在这种地方商讨什么巨大机密的。
                当王世充引着宋师道进入宴厅走向厢房时,早到的诸人包括李世民在内都极为有礼地向他们打了招呼,宋师道自然不会失礼,笑得和煦自然,颔首示意。
                王世充直接将宋师道带到了他的包间里,那自然也是最为豪华的主厢房,以显示对宋阀的极度重视——他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拉拢宋阀。看到这样的情况,李密的儿子李天凡立时走到露台上,撑着栏杆,貌似很随意地说了一句:“宋世兄,未知玉致小姐现在何方?”
                李天凡这话其实是在提醒宋阀注意和王世充保持恰当的距离,因为之前宋阀曾和李密有过约定,待得李密的瓦岗军夺下洛阳之后,就将宋玉致嫁予李天凡为妻。这是宋阀高层早前做出的一致决定,当时的宋师道也无可反对,不过少阀主很确定李密是不可能攻下洛阳的,所以他一直以暗中合作胜过明面往来为由,阻止双方对外宣扬这个约定,以保护宋玉致的名声——总而言之,宋师道是绝不会拿他的宝贝妹妹去联姻的,若非当初宋玉华订婚时他年纪小没有发言权,宋师道也不愿意眼看着他的亲姐姐成为政治筹码。
                巧之又巧的是,李天凡话音刚落,寇仲和宋玉致就走进了宴厅,李天凡目光一凝,指着寇仲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滚离我未过门的妻子远一点!”此言一出,各厢房都静了下来,等着看这场开幕好戏。
                宋玉致眸中暗藏杀机,俏脸气得通红,寇仲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他一看宋师道兄妹俩的表情也就明白了,环目一扫,大笑道:“野小子该不会是在说我吧?这里所有姐姐妹妹都是我寇仲未过门的妻子,不知这位头脑不大清楚的兄弟说的是哪一位呢?”
                众人一时哗然,其中一间厢房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色武士服、外披红绸罩衣,玉容冰冷的美貌女郎来,冷然斥道:“胡言乱语,你这登徒浪子是否欠教训?!”
                寇仲不认识这个女人是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宋师道即刻出声解围道:“还是独孤凤小姐明白事理,若如李兄所言,未过门的都能算是妻子,那岂非天下大乱了吗?”他一言揭过寇仲的戏言,随即又看向宋玉致,微笑道:“玉致方才是否央王世叔手下的这位寇兄为你介绍了一番曼青院?快上楼来多谢王世叔的细致招待。”
                宋玉致还未答话,徐子陵和董淑妮便也步入了宴厅,耳清目明的徐子陵立时笑道:“方才是我们三人作陪宋小姐,可不能让我兄弟一个人独领功劳。”寇仲朝徐子陵递了个“你真行”的眼色,他们左右护着宋玉致、外加个弄不懂前因后果的董淑妮,四人一起走向了主厢房。
                李天凡本是有心在各方势力面前坐实瓦岗军和宋阀的关系,却不料他暗含挑拨的话就这样被对方给圆了回来,算是令他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李天凡心有不忿,正想再说,王世充雄壮的声音缓缓响起:“寇徐两位小兄弟如今已是我郑国公府的座上宾,无论蒲山公曾与他们有何过节,既是在我洛阳城中,李公子还是莫要放肆为好。”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李天凡只能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回了厢房。宋师道和王世充分主宾坐下,少阀主自然要对方才帮宋玉致解围的几个人表示感谢,但王世充也非是好糊弄的,他若有所指地说:“贤侄女貌美才高,像李天凡那样的酒囊饭袋想必是配不上的吧?”
                宋师道避而不答,反问道:“世叔认为慈航静斋会将和氏璧赠予何人?”
                王世充顿时面色多变,半晌后,才勉强笑道:“总之你世叔我是没机会了,贤侄倒可以一试。”事实上在他心里,本就觉得李密最有可能,李天凡方才的挑衅和宋师道此时的顾左右而言他更令王世充确信这种猜测了。
                正因如此,王世充更为痛恨慈航静斋了——如果真让李密拿到和氏璧,瓦岗军肯定第一个就拿洛阳来开刀,他王世充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宋师道乐得让王世充有此误会,毕竟洛阳还在王世充的掌控下,慈航静斋得罪了东道主,即便王世充不敢在明面上和她们过不去,暗地里使使绊子也是好的。
                便在此时,一把高深莫测的声音忽而传入了主厢房中:“在下秦川,想问宋少主几个问题,还请如实作答。”
                乍听此声,王世充顿时色变,宋师道一看就明白了:之前秦川肯定已经找过王世充了,想来王世充必然是被对方的“高论”给驳倒了,所以刚刚他才会坦言“没机会”得赠和氏璧了。
                更有意思的是,秦川来问宋师道问题,偏偏要选在王世充就坐在他旁边的这个关头,就算宋师道真的才高八斗,胸怀治国韬略,能把秦川辩得哑口无言,难道他就真敢接下和氏璧吗?当着洛阳之主王世充的面,宋师道若是得到了和氏璧,也就别想活着出洛阳城了吧。
                一出场就先发制人,险些将之前宋师道所做的铺垫都给打破了,果然不愧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慈航静斋。
                迎着王世充暗含深意的目光,宋师道即刻声灌内力,爽快笑道:“我好歹也是堂堂的宋阀少主,如若对任何人的任何问题都要如实作答,家父还不早劈了我这个不肖子?如果秦川阁下就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仙子的话,还请堂堂正正地现身出来,在各路英豪齐聚的今日,仙子但有所问,师道所答不敢不实。如若阁下与慈航静斋并无半分关系,就莫要在此装神弄鬼了,各路英豪又岂会那么容易就被个无名之辈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71楼2017-06-27 20:21
                回复
                   48、[晋江文学城] ...
                  当宋师道灌注了内力的声音传遍了全场之后,整个曼青院里都静了下来,静得针落可闻。
                  王世充看向宋师道的目光中顿时散去了之前的防备和敌意,反倒是混合了震惊、赞扬以及怜悯……大概他是在想:这小子不愧是天刀宋缺的儿子,胆量果然惊人,但若是就此得罪了慈航静斋……根据某些“人尽皆知”的传言,只怕连他的老子都不能答应吧?
                  宋师道倒是毫无顾忌,他朝着王世充微微颔首后,就潇洒而坦然地走出了包厢,站在露台之上环目四顾,迎着各色打量的目光,笑道:“果然秦川并非师仙子么?那么他之前四处招摇撞骗且不敢现身,慈航静斋身为白道魁首,又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话音刚落,场中气氛顿时一凝,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一个人忽如凭空降临般地出现在了距离宋师道不超过十步远的地方,而在那之前,明明所有人都盯向宋师道所在的露台,竟无一人发觉那人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这样巨大的反差感,顿时就给她的出场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而这个“她”,自然就是师妃暄。
                  她小巧的脚尖轻点在栏杆的凸结处,因为王世充的主厢房本来就在整个宴厅的最高处,是以师妃暄此时立于露台栏杆之上,足可高高在上地俯瞰全场。
                  此时此刻,半阕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使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份外突显了她那秀美无双的轮廓,令所有人都看呆了眼——师妃暄简直就像是从月上降临人世的仙子,飘飘渺渺,似幻似真。
                  迎着洛水送来的夜风,师妃暄的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男女莫辨的装束显得别有意趣,而她背上挂着的那一柄造型典雅的古剑,非但给她增添了三分英凛之气,更时刻提醒着所有人,她身负着天下无双的剑术,绝非空有颜色的柔弱佳人。
                  师妃暄的这种异乎寻常的美丽,就连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宋师道都被她震住了片刻,更遑论其他人……若是说得更夸张一点儿,只怕就算是师妃暄的剑尖递到他们的眼前,也难以令他们对这样一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燃起斗志了。
                  原来传说中的师妃暄,真的可以美成这样……简直是非人哉!宋师道神情复杂地看着师妃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万般滋味,酸苦难辨。
                  师妃暄俯视着宋师道,表情从容自若,在所有人都心弦震动的时刻,她缓缓开口,以她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甜美声线,柔声道:“妃暄本不愿于此刻现身,奈何宋公子句句如刀,果然不愧是宋阀的少主。”
                  仿佛在这片刻之间,宋师道就感应到了全场的怨念纷纷而来,统统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显然大家都因为他之前对于这样一个绝色美女的“咄咄相逼”,而生出了极其统一的、因怜香惜玉而起的敌意。
                  轻叹一声,宋师道的语气比师妃暄更为柔和,温然笑道:“能让在场所有英豪都领略到师仙子出尘脱俗的姿容,师道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此言一出,非但立时化解了全场的敌意,更高明之处在于,宋师道这看似诚恳的话语中,其实包含了一种难以挑明来说的亵渎之意,将众人对师妃暄那几近于膜拜的欣赏,不着痕迹地转化为了男人对女人的肤浅欲望——这之间绝对有着天与地、仙与凡的巨大差距,几乎破坏了师妃暄费心营造的惊艳出场。
                  所有回过神来的男人们,都忍不住挂上了一丝暧昧的笑意;同样回过神来的寇仲立刻就想要冲出包厢,却被徐子陵死死地拉住了,以聚音入耳的法子传音道:“仲少爷你就别捣乱了,宋二哥正在和那女人交锋呢。”
                  “交个鬼的锋,那女人美得不可思议,二哥又离她那么近,万一被迷倒了就糟糕了!”寇仲虽然心中急躁,却也知道这时绝对不能开口说话,只有他和徐子陵以长生诀真气来传音,才不会让任何外人截取到他们的交流内容。
                  “啧,坐好看戏吧仲少爷,莫忘了宋二哥还和我打了赌……他的心智可比你坚定多了,要是你真的冲了出去,被迷倒的还不知是谁呢,我可要替他看住你才行。”
                  “滚蛋吧你,她再美十倍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应该是我看住你才对……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哈,如果陵少爷你被她迷倒了,我绝对会大义灭亲哩!”
                  “是了是了,泡在醋海中的仲少爷怎可能被迷倒呢,至于我嘛,就更加用不着你来操心了,瞧那边,你家三妹正瞪你呢。”
                  寇仲连忙对眼冒寒光的宋玉致递去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就继续紧张地关注起宋师道和师妃暄的对峙了。
                  “宋公子说笑了,”沉默了片刻后,师妃暄才再度开口,语调清冽地说:“你何罪之有呢?”
                  “多谢仙子海涵,”宋师道依旧语气温和,微微笑道:“方才仙子似乎有意垂询师道一些关于为君之道的问题,不知可否冒昧地恳请仙子稍作移步,让我们能在诸位豪杰的见证下面对面地好好谈谈,以免去彼此俯视仰视的辛劳?”
                  场中众人都不是迟钝之辈,听到这里,他们都隐约察觉到宋师道对师妃暄似乎抱有不小敌意——这可真是一场令人精神振奋的好戏,难不成这位宋阀的少主竟然真的敢当众得罪慈航静斋?!
                  师妃暄以她的那双灵动妙目深深注视着宋师道,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随之而来,这种心口被重锤击中的感受令宋师道的脸色隐隐发白,但他锐目如刀地回望师妃暄,分毫不退,表达出了如山岳般的坚定。宋师道十分清楚,若论武学造诣,师妃暄尚且比他高出了一截,不过今夜群豪齐聚,师妃暄决不可能在众人面前对他出手,那宋师道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对视片刻后,师妃暄飘飘然地从栏杆上飞落露台,更往前走了好几步,将她无可挑剔的完美姿容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宋师道的眼前,她丹红的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轻轻说道:“如此这般,宋公子可否回答妃暄的问题,谈谈你的为君之道呢?”
                  这到底是勾引还是考校,可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总之包间里的仲少爷见此情形,险些把满口的牙都给咬碎了。
                  “为君之道简单来说也无非是广开言路、选贤任能之类的,长篇大论我亦可以张口即来,”宋师道略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对近在眼前的美色视若无睹,说:“如果口才够好就可以成为贤明君主,那纸上谈兵的赵括又何至于兵败如山倒呢?”
                  师妃暄的语调转寒,冷然道:“原来宋公子是对我慈航静斋的择主方式有异议?”
                  其实在场许多人都对这种儿戏般的“代天择主”大有异议,譬如说王世充——他现在可真是有些佩服宋师道的勇气了,因为如果换了是他,就绝对不敢当众提出这种异议:且不论和氏璧就在慈航静斋手中,终归令人有所顾忌,单凭宁道奇、梵清惠以及师妃暄等人的武力威慑,就足够让大多数人服软了。
                  想不到宋师道竟是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说,他是想以如此另类的方式引起师妃暄的垂注,从而谋取和氏璧呢?诸如李世民等心思复杂之辈,都在一时之间暗生猜测。
                  “有异议?师道怎么敢呢,仙子此言真是折煞我矣,”宋师道轻笑一声,语调十分柔和地解释道:“其实我宋阀对于和氏璧是全无奢求之心的,甚至于以家父对贵斋主的信赖之情,仙子为和氏璧所选择的真命之主,我们也愿意鼎力支持。”
                  师妃暄美眸一亮,柔和道:“宋阀有此造化万民之念,愿助明君早日平定乱世,真是苍生之幸,妃暄谨代表静斋接下贵阀的千金承诺。”
                    


                  72楼2017-06-27 20:23
                  回复
                    这么快就压了个天大的高帽下来,想要逼得宋阀不能反悔么?宋师道心内冷笑,表情越发诚恳道:“能为万民出一份力,我宋阀亦倍感荣幸。只不过如此一来,贵斋的择主大业亦关系到我宋阀的未来,关心则乱,师道实在是有好几个重要的问题想要请教仙子,如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仙子海涵。”
                    师妃暄心中微沉,她已感觉到了这姓宋的其实毫无诚意,分明就是在挖坑给她跳——但是在这世上,挖了坑之后自己掉进去的蠢才也不少,宋师道身为少阀主既然都敢于压下整个宋阀了,她堂堂的静斋传人难道会不敢接招么?
                    再者说来,面对这样巨大的诱惑,就算师妃暄能抗住,在场的其他人也扛不住啊,比如说李世民,他灼热的视线几乎都要点燃这方露台了……如果他能在获赠和氏璧的同时额外得到宋阀的支持,李世民就连做梦都会狂笑而醒的。
                    所以师妃暄不得不回应道:“宋少主有任何疑问,妃暄都会竭力解答,倘若力有不逮,只能怪妃暄未能全数领悟斋主的教诲,并不能代表慈航静斋无法解决贵阀的问题,请阁下随意发问罢。”
                    如果说方才宋师道的意思是把宋阀的支持和慈航静斋的名望摆在筹码天平的两端,那么此时师妃暄就以她个人的名誉顶掉了慈航静斋,这一手以车保帅的回击不可谓不漂亮。
                    宋师道也不点破,只淡笑道:“第一个问题,贵斋所择的这个‘主’,是指个人呢,还是一方势力?如果是个人似乎不妥,毕竟仙子不可能全数考校天下人,而无兵无势者亦无凭仗可供逐鹿中原之用。但如果选的是一方势力,请容师道打个比方……”他的目光看似随意一扫,忽而伸手指向了李阀的包厢,说:“就比如说倘若仙子选中的是关中李阀……”此话一出,包厢中李世民的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师妃暄亦眸光一寒,死死地盯着宋师道,几乎想用目光杀死他。
                    少阀主的表情依旧淡定如初,却是掷地有声地说道:“如果真是选中了李阀,但李阀此番的代表乃是世民兄,众所周知,世民兄是李阀主的次子,而并非是世子,那么仙子你通过垂询世民兄的为君之道而决定将和氏璧送出,岂不是会使李阀主大大为难?几十年后的李阀主究竟该将这和氏璧传给长子还是次子?如此一来,贵斋难道就不怕重蹈杨广杀兄逼父、逆天而行的覆辙吗?!”
                    “宋兄!”李世民忍无可忍地冲出包厢,大喝了一声,用一种咬着后槽牙的语气,勉强压抑着怒意说道:“你未经三思就信口雌黄,恐怕会有损贵阀的声望!”
                    师妃暄终于明白宋师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了,除了打她的脸还是打她的脸!她甚至怀疑宋师道已经知晓李世民就是慈航静斋所选定的那个“天命真主”了,所以才要故意闹这么一出……她在未经准备之下,终于还是失策了,师妃暄此时的声音极冷:“宋少主的此番言行,可是经由宋阀主示意?”
                    “真是荒唐,”宋师道冷笑道:“那么世民兄的为君之道,也是经由李阀主示意了?”想转移话题拿宋缺来压他?宋师道暗暗一哂,那他干脆就继续把祸水引向李世民——相信经此一闹之后,将来李世民只要露出野心,就彻底摆脱不掉“杀兄逼父”的巨大阴影了,众口铄金啊……况且世人难道真的不担心他会成为第二个杨广吗?
                    这尚且是今晚以来宋师道首次明晃晃地反骂师妃暄,也令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想不到这位宋阀少主一旦脱掉了温和儒雅的面具,竟是如此的锋芒毕露!
                    主厢房中,董淑妮忽而“哇哦”了一声,猛地抓住宋玉致的手,眼冒桃心地说:“你哥哥真的有了心上人了吗?就算那样,也不能阻止我的芳心为他而跳个不停……”
                    面对师妃暄扫过来的冷眼,王世充无比尴尬地“咳”了一声,甩了个眼刀给董淑妮。却不料董淑妮小嘴一撅,显然没把王世充的警告放进心里去,险些把王世充给气了个仰倒。
                    寇仲倒是忽然就对董淑妮没有敌意了,虽然她这回算是当众对他仲少爷的心上人表了白,却也相当于给了师妃暄一巴掌,真是大快人心……董淑妮完全不知节操为何物,却拥有难得的真性情,她喜欢谁都会直说出口,不遮掩半分、也毫无顾虑。
                    就连寇仲也忍不住羡慕董淑妮了,他也好想在天下人面前表白兼显摆——这个优秀的男人是属于他的!
                    “小弟究竟是何时得罪了宋兄,不知宋兄可否给我一个明白呢?”李世民面露苦笑,实际内心愤恨地问道。
                    宋师道立时缓和了表情,手撑栏杆,向下扫视反应各异的众人,友善地微笑道:“真是抱歉之极,其实我根本无心针对世民兄,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还请世民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或许我更应该拿李天凡少爷来举例的,毕竟瓦岗军的兵威席卷天下,更巧的是天凡少爷同样是李大龙头的次子……师道想表达的意思是,难不成诸如世民兄,或者天凡少爷这样的势力代表,都是背诵了乃父的高论来给师仙子考校的吗?我真是忍不住要为和氏璧的归属而发愁……”
                    “和氏璧的归属自然有我慈航静斋来操心,”师妃暄不掩锐意的目光扫过宋师道,淡淡说道:“静斋向以万民为念,妃暄既担此重任,就绝不敢粗心大意,更无须他人越俎代庖。”
                    宋师道轻叹道:“师道凡夫俗子一个,又岂敢对仙子的决定多加置喙呢?只是天子乃万民之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绝非苍天诸神可以轻下决断的。明君失和氏璧依旧是明君,昏君得和氏璧亦成不了明君——”说到这里,他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在万众瞩目之下,直直盯向师妃暄,一字一顿道:“所以还请静斋的仙子们好自为之了。”
                      49、[晋江文学城] ...
                    宋师道的话音一落,围观的众人之中,有不少人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无论是对宋师道,还是师妃暄:很显然,宋阀的少主这回是真的惹上了大麻烦,而慈航静斋的传人则是明晃晃地被打脸了。
                    “静斋百余年来行事公正,天地可鉴,就不劳宋少主挂心了。不过宋少主的顾虑都算略有道理,待妃暄择定明君之后,会在恰当的时机将和氏璧亲送上门,以免去诸多纷争波折。倒是贵阀是否会依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以和氏璧的归属为信,为了造福天下万民而扶明君、平战乱呢?”师妃暄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语气淡淡地反问,依旧是张口即来的通篇大道理,冠冕堂皇至极。
                    师妃暄尚且如此年轻,然而于武学造诣之上,她就已经和她的师父梵清惠一样,练至了慈航剑典的“心有灵犀”境界,距离封顶的“剑心通明”仅一线之差,乃是慈航静斋数百年来继碧秀心之后最有希望攀至“剑心通明”的人,可以想见,她的心境修为自然也非同一般。
                    虽然才给宋师道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仅在短短的片刻之间,师妃暄就权衡好了利弊:既然今夜她已然稍落了下风,那就无益再争口舌之利了。宋师道最多也仅可指责她于择主一事上太过轻忽罢了,想要凭借区区的几句话就影响到慈航静斋百余年来的崇高声望?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非但如此,师妃暄还要逼迫宋师道表态——之前宋阀的承诺,究竟还算不算数?若非宋师道抛出了那个“宋阀支持和氏璧之主”的承诺做诱饵,师妃暄根本就不会令对方得到驳倒她的半分机会,但此时她既已退了这半步,宋师道再想收回承诺,那可就是食言而肥自打脸了。
                    “当然算数,”宋师道极有风度地笑道:“师道这就连夜赶回岭南,以告知家父此番决定,而后便坐等和氏璧寻得明主,我宋阀上下必将鼎力支持……除非我不再是宋阀的少主,否则我说过的话,就代表了宋阀,有此一诺,千金不换。”
                    到了这个关头,让师妃暄自以为扳回一局还是颇有必要的,宋师道毫不迟疑地就给出了这个承诺:先使她放松警惕,再伺机偷走和氏璧,那这承诺自然也就落到了空处,反而还能成为宋阀用以攻击慈航静斋的话柄!
                    得了准信的师妃暄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言,立时飘飘而起,仿若踏月而去。今夜的这一番口水仗,究竟谁输谁赢,谁占了便宜,现在还很难说呢。
                    但至少李世民的表情已好转了很多,他朝宋师道拱了拱手,笑道:“宋兄,方才因你言语涉及父兄,世民才会一时激动,倘若有所得罪,也请宋兄莫要挂怀。”
                    “该由我来向世民兄道歉才是,”宋师道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翩翩公子,语气柔和地说:“师道实不该拿身为忠孝典范的世民兄来举例,世民兄也决不可能做出有违孝悌的事,方才的话……只盼世民兄大人有大量,可以忘却了事,未知你意下如何呢?”但他说出的话仍旧是如此的夹枪带棒,分明每一句都在挤兑着李世民,似乎也在提醒着所有人——之前他对李世民“将来可能会杀兄逼父”的“预测”,绝对是认真的。
                    李世民表情一僵,勉强笑道:“我早已忘了宋兄说过什么了,告辞。”他转身就走,再不想和宋师道多说一句话了。


                    73楼2017-06-27 20:27
                    回复
                       到了这个时候,李世民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呢:宋师道分明已把他当作了敌人!而对待敌人绝不手软,有敌无我,才是他李世民的行事准则……憋了一肚子火的李世民目露寒光,他折返回去,朝包厢里的众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曼青院:他们自然不可能还有看表演的心情了,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宋师道也动作优雅地转身回到主厢房,当即就与王世充告辞作别,并感谢他的热情款待。
                      王世充如今的心情十分矛盾:师妃暄被打了脸,他也倍感舒爽;但王世充本身却是不愿意在明面上得罪慈航静斋的,再加上董淑妮之前的“不懂事”,他真是恨不能马上就将宋师道送出洛阳——万一慈航静斋要找宋师道的麻烦,也绝不能让他死在洛阳城里啊,不然宋缺的怒火谁来抗?就算不至于要生要死,这样锋芒毕露的宋师道也不是善茬,他的洛阳庙太小、实在不想供这尊大佛啊……
                      “贤侄今晚倒是略显鲁莽了,”王世充斟酌着语气,缓缓说道:“唉,贤侄也莫嫌世叔说的话不好听……”
                      “世叔都是为了我好,师道很感激这份心意,”宋师道微笑道:“不过小侄也实在不好再给世叔添麻烦了,我打算即刻出城坐船回返岭南,关中战局瞬息万变,我宋阀不便参与,还请世叔多多保重。”
                      王世充自然大喜,暗道这小子其实挺识相啊,刚刚又为什么那么尖锐呢?哼,管他呢……满面红光的王世充亲自将宋阀一行人送出曼青院,而后又带着董淑妮和寇仲徐子陵他们回转包厢,准备欣赏才女尚秀芳的献舞。
                      这边厢,寇仲他们还能欣赏到尚秀芳那样的大美人,真是妙舞笙歌夜初起;而另一边厢,宋师道他们已经走在出城的路上了。
                      “师道你……你今日可真是让所有人都大大震惊了一把啊!”宋鲁慨然长叹道。
                      宋师道淡淡笑道:“鲁叔是否也觉得我太冲动了?那么在鲁叔看来,我阿爹会不会支持我的所为呢?”
                      “支持你去和慈航静斋作对?”宋鲁皱了皱眉,说:“其实在今日之前,我也是一直都将慈航静斋当作白道魁首来尊敬的,但是听了你的高论,便觉得她们也不过如此了。至于大哥他……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宋阀的少主,即使大哥真要怪罪,我亦站在你这一边!”宋鲁的表情转为坚定,大力地拍了拍宋师道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好样的,今夜可真是威风极了!无论将来我们宋阀会因此惹上多少麻烦,我都觉得挺值,因为够爽快……人活在世,很多时候只要够爽快就好,不需要太多的瞻前顾后,更何况你并没有说错!”
                      “鲁叔……”宋师道有些感动,正想对宋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忽有“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响起,蓦地就给这旁无别人的街道平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是谁?!”宋鲁勃然变色,一把将宋师道护在身后,宋玉致以及随行的侍卫们也纷纷如临大敌——他们这一行人全部都是高手,竟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再加上宋师道刚刚才得罪了慈航静斋,由不得他们不警惕。
                      “宋公子才为洛阳的大戏奉上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开头,这就要匆匆离去了吗?连奴家忍不住要都为宋公子感到遗憾呢。”
                      顺着这婉转娇柔、无比动听的声线寻至声音的源头——就在前方不远处屋檐上,半躺着的一个女人。
                      如果说,方才的师妃暄是个出尘脱俗的仙女,最擅长以她绝世的姿容震慑人心、再用各种道理把人绕晕,从而使世人对她顶礼膜拜的话;那么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只“魔”这一个字,就足以概括她的所有:天下间竟还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她的姿容足以让人一见入魔!
                      只见她身着黄衫,一肘半曲抵于屋檐边,手掌撑着头侧,一头如瀑的乌黑秀发长长垂落下来,发梢在半空中颤颤巍巍,好似在轻轻巧巧地挠着人心;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是握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木梳,正无限温柔地梳理着她的柔发,表情动作都是说不尽的软柔乏力,顾影自怜。
                      她眼帘下的那一双眸子,璀璨似星,简直就像是带着魔力,能勾起男人最美丽的梦想和最深层的欲望……这是一个千娇百媚的魔女!
                      而最令人注目的,则是她的一双赤足,其中一只晃晃荡荡地垂落于半空,那小巧玲珑的脚踝、晶莹胜玉的肤色,就连最上等的白璧也比不了这只玉足的一星半点,她简直就是上天的杰作。
                      在同一个夜晚里,他们先是见识到了师妃暄那样的绝色,而后又遇上了这么一个美丽得近乎诡异的女人,饶是随侍在宋师道身边的都是宋阀的精英,也都目眩神迷、茫茫不知所以然了。
                      宋鲁毕竟是见多识广,他心里的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高,冷然说道:“阁下难道是为了慈航静斋来寻宋阀晦气的吗?”
                      不得不说,宋鲁的江湖经验确实了得,他此言一出,那美人梳头的动作便是一顿,随即她粉唇微启,轻轻叹道:“若非宋鲁大爷你扯出了慈航静斋……奴家已经准备要出手了。”
                      她的这种天马行空的说话方式,显然令宋鲁不知该作何回答,宋师道温柔一笑,缓缓说道:“若能在死前见识到婠婠小姐出手时的风采,倒可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个魔女自然就是婠婠,魔门阴癸派的传人,师妃暄的宿命大敌——魔门和慈航静斋每一代的传人都要进行比试,比的不仅仅是武道修为,事实上,她们根本就是把整个天下当作了棋盘,双方互相博弈……从这一点上来说,慈航静斋和魔门对天下百姓根本就都是完全不负责任的,只是为了一己胜负,就凭心意左右天下大势:最多也就是慈航静斋的仙子们还算有所克制,不会轻易取人性命,是为白道;而魔门妖女就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了,杀人不需要理由,那自然就是邪道了。
                      婠婠美眸微斜,眼波流转地看向宋师道,柔柔笑道:“宋公子你真的很有趣呢,若非必要,奴家实在不想杀你,否则这世上必会少了很多乐趣……”她白玉般的手指挑起一缕秀发,以发梢遥遥指向宋师道,说:“我能看得出,你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能得婠婠小姐一声赞赏,当真令我受宠若惊。”宋师道淡笑着说:“敢问婠婠小姐,当前你究竟有没有杀我的必要呢?”
                      婠婠挑起一抹笑,却不答话,她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就好像梳在了众人的心上——她唇边的浅笑更带着一种舞于刀尖之上的危险和刺激,令人忍不住浑身发冷。
                      “咯咯咯”,过了好半晌,婠婠才再度清脆地笑了起来,蓦地旋身而立,以脚掌拇指点于屋檐上,用一种天真烂漫的语气说道:“算你走运了,我今晚不怎么想杀人。”
                      宋师道颔首笑道:“这果然是一个幸运的夜晚。”既见到了“讲道理”的师妃暄,又见到了完全不讲道理的婠婠……真是何其幸运。
                      “我放过你,确实是因为她恨不得你死,我又怎能替她如愿呢?”婠婠歪了歪头,轻笑道:“奴家也是很讲道理的,宋公子,后会有期了。”
                      婠婠就像一个暗夜里的精灵,来而神秘,去也无踪。宋师道朝她离去的方向略看了一会儿,这才环目四顾,失笑道:“我方才还在想,她是如何能看透我在想什么的呢,却原来全写在你们的脸上了。”
                      显然,宋鲁、宋玉致以及一众宋阀精英们,都觉得婠婠和宋师道的对话毫无道理,不是每个人都能完全控制住表情的,而婠婠,她善察人心。
                      这魔女特地来见宋师道一面,难道真是毫无目的吗?
                      宋师道不打算深究,因为他迟早都会知道的,至于现在,只当作是一场神奇的艳遇就好了。事实上,有艳遇的又何止是他呢。
                      同一时间,另一边,曼青院内。
                      有天下第一名妓之称的尚秀芳的舞蹈,基本上就和石青璇的箫艺处于同一水准和地位,惊艳出众而难得一遇,但曼青院中的群豪们俱还沉浸在宋师道和师妃暄带给他们的震撼之中,窃窃私语、议论不休,宋阀少主的风头已完全盖过了尚秀芳……更遑论心神不定的寇仲了,他在董淑妮的调戏和徐子陵的打趣之中看完了整场舞蹈,却连尚秀芳长得什么样儿都完全没注意到。
                      这本该是属于寇仲的一场美妙艳遇,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风流潇洒的仲少爷居然练成了‘视美人于无物’的绝世神功,真是可喜可贺。”后半夜里,当他们告别王世充后、勾肩搭背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时,徐子陵凑近寇仲的耳边说笑道。
                      “最出众的那个美人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又怎可能再看上别人呢。”寇仲轻叹一声,忽然就颇为认真地回应道。
                      徐子陵难掩讶异,说:“虽然宋二哥是很出众没错,不过他也可以用‘美’这个字来形容吗?”
                      “你懂什么,”寇仲轻锤了徐子陵一下,说:“温柔的他很美,张扬的他更美,他就连杀人的时候都美得不行……哎,你不懂欣赏,不和你说了。”
                      “……”徐子陵扶额道:“幸好我不懂欣赏,否则仲少你敢保证不会‘大义灭亲’吗?!”
                      寇仲笑嘻嘻地说:“哈,说得也是!如果我真的迫不得已要对陵少爷你大义灭亲……我会好心痛哩!”
                      “算了吧,你的心痛我受不起,”徐子陵耸了耸肩膀,暧昧笑道:“说不定你的美人已经在床上等你了,我们快回去吧。”


                      74楼2017-06-27 20:32
                      回复
                         50、过年了...
                        【迷梦换魂无责任番外】
                        “嗯……二哥,你快、快一点儿……”
                        听到这样露骨的邀请,偏偏某人恶劣的本性发作,手上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用一种很欠揍的声音调笑道:“仲少爷今天十分饥渴么?”
                        “**……你简直就是个大**啊!”寇仲一把推开在他身上作乱的那只手,恼怒应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做?别磨磨蹭蹭的了,这里可是磨刀堂!万一爹他老人家忽然回来,我……我就被你害死了!”
                        宋师道闷闷地笑了一声,再度扑上去和寇仲滚作一团,说:“阿爹阿娘还有鲁老头一起去试验他们新发明的钓鱼竿了,没个大半天肯定回不来,仲少爷不要心急,保证马上满足你……来妞儿,给爷笑一个。”
                        寇仲本来打算把压在他身上的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一脚踹开,孰料对方早有准备,直接就握住了仲少爷的命根子……在反抗无能的时候,还是躺平享受比较合算,寇仲撇了撇嘴,很干脆地手脚大开,整一个无赖样,说:“行啊,我给你笑一个,爷你能不能快点儿?还是说……”他故意拉长了语调,不怀好意地笑道:“爷你最近采花太多,被榨干了?”
                        宋师道哼笑一声,抬起寇仲的一条腿架在肩上,以手指随意开拓了几下,就挺枪入阵了——“嘶!”寇仲倒抽一口凉气,狠锤了对方一下,怒道:“痛啊!”
                        “你这是自讨苦吃,可怪不得我……”宋师道半笑不笑地揉了揉寇仲的要害,感觉到对方也有些动情了,便逐渐加深力道和强度地动了起来,边动还边说:“仲少爷方才不是吩咐我快一点嘛?”
                        “快……你个头!”寇仲哼哼唧唧地抱怨了一句,很快便也沉浸在了愉悦的享受之中,伸手攀住宋师道的肩背,与心上人一道共赴极乐。
                        良久,大战方酣的两人缠在一起抱了好一会儿,宋师道才缓缓退出寇仲的身体,颇为得意地笑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寇仲的脸,说:“仲少爷还未有榨干我呢,怎么这么快就体力不支了么?”
                        似乎不应该吧,这一次也不比往常激烈多少,依寇仲那逆天的体力,哪能这么容易就累成这样了呢……宋师道抱起迷迷糊糊、似乎有些睁不开眼的寇仲,柔声道:“小仲你感觉如何,真的累到了?”
                        寇仲十分勉强地撑开眼皮,颇带了几分慌乱地说:“二哥,我……我真的感觉很不对劲,我……”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头一歪昏了过去。
                        身为当今世上立于武道巅峰的数人之一,寇仲在失去意识之前的片刻间确实是倍感慌乱——难道他是被人暗算了,否则怎么会无可控制地想要昏睡过去?
                        但是那又怎么可能呢,时至年节,寇仲和宋师道的好朋友们都聚集在了宋家山城里准备迎接新春,除了他们这对夫夫本身就是大宗师以外,还有徐子陵、跋锋寒、婠婠和石之轩……就算宋缺和鲁妙子都出城去了,又有谁能在大宗师汇聚的宋家山城里暗算他呢?!也许是婠婠又在开玩笑吧,为什么不是陵少爷中招呢……
                        寇仲迷迷糊糊地意识乱飞,当他终于勉强控制住了涣散的神智准备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他的身上乱摸——**啊!方才昏过去的时候寇仲还在担心宋师道会不会因为他而焦急万分,想不到这人居然如此没心没肺……
                        不对!寇仲猛然惊醒,一把抓住那只手就将身边的人擒拿扣住:这只手小巧而柔滑,分明不是二哥的手!
                        “啊!”对方娇呼一声,嗔道:“死寇仲,还不快点放开我,手快断啦!”
                        寇仲定睛一看,险些没给吓趴了,立时就收手后撤,还下意识地扯被子挡住身上的春光,磕磕巴巴地说:“三……三妹?!”
                        而且还是没穿衣服的三妹!他完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真的把妹子给睡了?二哥会杀了他的!如果这真的是婠婠的玩笑的话,他一定会大义灭亲的!苍天啊!救命!
                        寇仲已经完全混乱了,刚刚他不是还在磨刀堂里和二哥春风一度嘛,怎么会忽然就跑到了宋玉致的床上?难道是婠婠联合了石之轩一起打败了二哥把他抢走然后再塞到了三妹的床上……这不合逻辑啊!
                        “你喊我什么?”宋玉致一脸莫名,更伸出手来想探寇仲的额头,毫无疑问地被对方迅速避开,令她既奇怪又有些伤心,说:“寇仲你搞什么啊?难道是被楚楚榨干了所以不想碰我了吗?!”
                        三小姐越想越气,愤怒地掀开了被子,结果她看到了什么——寇仲居然立刻蒙上了眼睛!
                        他们都十年的老夫老妻了……宋玉致满腹委屈,略带哭音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寇仲大声反驳,随即又弱气了下来,迟疑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好吗,穿好衣服之后我们再慢慢谈。”
                        宋玉致顿时俏脸如冰,忿忿地起身穿衣服,孰料寇仲又添了一句:“麻烦……把我的衣服递过来……谢谢!”


                        75楼2017-06-27 20:33
                        回复
                           窸窸窣窣之后,这对有着同样惨白面色的“夫妻”对坐在桌前,双双沉默了好半晌,宋玉致才长叹一声,颇为疲惫地开口道:“是时候把话说清楚了,寇仲你究竟是怎么了……唉,我也不想和你绕弯子了,如果你受不了我了,那就走,再也别回来!”说到这里,宋玉致一拍桌子,凛然喝道:“你既已不想再要我这个妻子了,就***出宋家山城!”
                          “等一等!”寇仲猛地站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地说:“姑奶奶你是不是搞错了!是婠婠给你下了迷魂药了吗?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妻子……”
                          “你说什么?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宋玉致几近暴怒,吼道:“关婠婠屁事……你不要我了就直说,我们做了十年夫妻,到今天你居然说我‘不可能’是你的妻子?这世上还会有比你寇仲更**的人吗?!”
                          “绝对有!”寇仲也提高了音量,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了宋师道的脸来……随即他哭笑不得地大呼了一口气,连连摆手道:“我不是想和你吵架,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三妹你现在真的很不对劲……好吧我和你说不清楚,我现在要去磨刀堂找二哥,或许他和你会更好沟通些。”
                          “二哥?”宋玉致以一种无可形容的古怪表情看着寇仲,说:“明明是你不对劲吧寇大爷,磨刀堂是我爹的地盘,未经他的许可谁敢随便上去?还有你说的什么二哥……我哥和秀珣嫂子远在飞马牧场呢,你找他干什么?你以为他会站在你那边吗,真是笑话,你要抛弃他的妹妹,他不和你绝交才怪了!”
                          寇仲目瞪口呆,喃喃道:“是什么药会有这么大的功效……婠婠把三妹搞疯了吗……完了……这个玩笑开得太大哩……”
                          “玩笑你个头啊,为什么你总提婠婠?难道你居然看上了她?连痴恋子陵的女人你都敢觊觎,寇仲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天!三妹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可以,”宋玉致冷冷地说:“我可以冷静下来听你解释,不过即使你不想再喊我致致了,也不要喊我三妹,这是什么古怪称呼……”
                          “这怎么会是古怪称呼呢,”寇仲顿时无力,苦笑道:“你第一次喊我大嫂的时候就让我叫你三妹的啊,我都喊了几十年了你现在让我改?”
                          “……”宋玉致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现在忽然怀疑,是不是婠婠妖女给你下了什么怪药,把你给弄疯了。”
                          沟通不良的两个人终于大眼瞪小眼地呆滞了。
                          很显然,当两个人都认为对方疯了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不是继续争吵下去,而是去找第三个人来评理。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寇仲和宋玉致才走出房门,在山道上走了没多远,就迎面遇上了从山上走下来的宋缺。
                          “爹!”寇仲和宋玉致一起开口喊了一声。
                          “哈,”宋缺大笑了一声,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亲昵地拍了拍寇仲的肩膀,说:“仲少怎么忽然喊我爹了,以前不是都叫岳父大人的吗?”说着他又以极其慈爱的口吻道:“是不是最近又领悟了新的刀法?走,跟我上山去,我们爷俩过过招。”
                          寇仲瞪大了双眼,根本反应不能——从来都是一见到他就吹胡子瞪眼的宋缺居然变得这么和蔼?婠婠的玩笑不可能达到这种奇效吧……
                          难道说……仲少爷灵光一闪,陡然就有些明白了,这里会不会是另外一方天地,他方才忽然间昏了过去,其实就是莫名其妙地破碎了虚空?
                          那也就是说……这边也有同样的人,只是经历完全相悖,他寇仲居然成了三妹的夫婿?
                          仲少爷一边觉得无比崩溃,而另一边……却是满满的不忿和郁闷:宋缺老爹对待儿媳妇和女婿的态度差别居然有这么大,明明都是同一个人啊,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边厢寇仲还有闲心思考公平不公平的问题,另一边厢,宋师道那可是真的给吓了一大跳——寇仲说话才说了半截就昏了过去,难道是遭人暗算?!
                          咳,果然是一对极有默契的夫夫,连第一反应都一模一样。
                          宋师道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又给寇仲随便裹了裹,一把将他的心上人抱起来就要冲下山去找人算账——找谁?自然是躺枪无数的婠婠……谁让她最爱开玩笑呢!
                          可是就在此时,寇仲居然迷迷糊糊地又醒了过来,宋师道立时停下脚步,温言问道:“小仲你有什么感觉?除了困顿之外,还有没有哪里痛?”
                          浑身都酸痛啊,还有那里……那什么,哈?!
                          寇仲猛地瞪大了双眼,使劲一挣就从宋师道的怀里掉落了下去,他身手灵巧地撑地一滚,结果裹在他身上的衣服就很不争气地掉落了一地……
                          “……”寇仲瞅了瞅他身上的各种痕迹,久历花丛的他……顿时暴怒!
                          宋师道却是还没来得及发现异常,他连忙快走几步蹲了下去,扶住寇仲的肩膀说:“你怎么……”这话只说到了一半,就被寇仲的拳头给堵了回去,毫无防备之下,宋师道给打了个正着,半边脸立时肿了起来,唇角更溢出了血来。
                          两人目瞪口呆地对视。
                          寇仲颤抖着手指指向宋师道说:“是你!二哥?!为什么!怎么可能?!刚刚明明是致致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在飞马牧场吗……”
                          颠倒错乱地说了一通,寇仲环顾四下,面色更差,怒道:“你?!你居然在磨刀堂里欺辱你的妹夫,宋师道你还是人吗?!”


                          76楼2017-06-27 20:33
                          回复
                            他们与王世充的约定有几分真几分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了:王世充所请的帮手绝不止寇仲他们,而他对帮手们的许诺自然也各不相同,权势金钱美人应有尽有……只怕董淑妮都被许配了不下几十次了,但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傻瓜会将和氏璧偷来送给王世充,他最终的结局肯定只会是炮灰之中的炮灰——都蠢得没药医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大家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宋师道他们不是不能自己查到和氏璧在哪里、想弄到净念禅院的地图也不太难,之所以要搭王世充这条线,其实是为了留条后路以备后策。
                            不过后路不后路的,那都是偷得宝璧之后的事了。
                            此时宋师道和寇仲正紧挨着坐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山坡处,遥望着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的另一座山上的宏伟寺院,至于徐子陵……他已经独身一人到寺院里探宝去了。
                            当然,之所以是徐子陵一个人去,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想打扰好兄弟夫夫相处,还因为三人之中就数他对和氏璧的感应最为突出,或许是因为他最切合自然之道,所以更易探查到此类天然异宝。
                            “什么?你是说这禅院里面有个了空大师,武学造诣堪比宁道奇?!”寇仲面色数变,担忧道:“那小陵会不会有事?”
                            “放心吧,”宋师道微笑道:“小陵足够机灵,况且和尚嘛,都是慈悲为怀的,他只是先去探探路,只要不鲁莽出手偷盗和氏璧,和尚们即使发现了他也不会动手的。”
                            寇仲大呼了一口气,说:“幸而如此,听你这样一说,我突然就没那么讨厌和尚尼姑哩。”
                            宋师道淡淡笑道:“和尚尼姑之中高手众多,非为必要,我也不愿意与他们为敌,不过谁让他们看不上我这个‘天命真主’呢,我也只好给他们几次大教训,迟早迫得他们不敢再与我作对。”
                            “嘿!”寇仲捏了捏宋师道的脸,笑道:“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自认是‘天命真主’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我也只敢在你的面前这样说,”宋师道深深地凝视着寇仲,说:“如果连你都不能理解我,我还能和谁说呢?”
                            寇仲心里一震,复又一暖,抱住宋师道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感慨道:“我当然理解你了,哈!我现在无兵无将无地盘,都想要加入到争霸天下的大戏里爽一把,更何况是你呢?你天生就有宋阀做后盾,本来就有做皇帝的资格,尼姑们不选你是她们没眼光,我才是最有眼光的……”
                            寇仲后面的话俱被消融在了一个情意绵绵的长吻之中,宋师道将仲少爷吻得晕晕乎乎,忽而仰首清啸一声,随即伸手一招,笑道:“为了奖励最有眼光的仲少爷,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在寇仲好奇之中,振翼之音由远至近,一只羽毛全黑的猎鹰从天空飞落在宋师道的胳膊上,还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随即它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十分人性化地望向寇仲。
                            “哇哦,它太漂亮了!”寇仲对这礼物满意极了,伸手就去摸那猎鹰,结果反被啄了一口,他不禁苦恼道:“它似乎不怎么喜欢我呢。”
                            宋师道一边安抚着猎鹰,一边将指挥猎鹰的种种方式教给了寇仲,以寇仲的学习能力,宋师道很快就成功转移了这只猎鹰的控制权,含笑望着寇仲喜不自胜地逗鹰——岭南有不少驯鹰人,此番他特地让宋鲁选了几只驯得最好的猎鹰带来,更亲自挑选中了这一只,就是因为少阀主觉得这只猎鹰的眼睛和寇仲很有几分相似。
                            “我决定给我的宝贝猎鹰取个名字,就叫小黑好了!”寇仲已经和这猎鹰混熟了,立即得意洋洋地宣布道。
                            “黑你个头!”寇仲话音刚落,徐子陵就从山坡下奔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好你个仲少爷,你在这里逗鹰逗得很开心是吧?我刚刚可是给一个很恐怖的和尚发现啦!”


                            78楼2017-06-28 18:38
                            回复
                              52、新春福利第二弹 ...
                              【迷梦换魂无责任番外】(二)
                              听清楚了寇仲的无情指控,宋师道顿时如被重锤砸中心口,面色煞白,却依旧紧紧地盯着寇仲,眼看着刚刚才和他春风一度的爱人以一种饱含敌意和鄙夷的表情望着他,不禁嘴里发苦,说:“你、你不是他……怎么会这样……”
                              怒气狂涌的寇仲刚想再说些什么,却是忽而有一把穿透力极强的雄浑嗓音从磨刀堂外传了进来:“臭小子们,居然敢跑到磨刀堂里来厮混,快给我收拾好了滚出来!”
                              寇仲顿时面色大变,慌慌张张地穿好了衣服,又狠狠地瞪了宋师道一眼,这才勉强挤了个笑脸出来迎接他的岳父大人。不过寇仲的心里也很是感到有些奇怪,来的居然是三个人,而且另外两个人的气息他还不怎么熟悉……那两个人究竟是谁,居然会和他一直独来独往的岳父大人一起到磨刀堂来?
                              宋缺带着凛凛的威势,大步跨入堂内,一位气质独特、风韵犹存的夫人亲昵地挽着他的手,后面还跟着……鲁妙子!寇仲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见了鬼——鲁老头不是早就死了么,他仲少爷这回是真的见了鬼嗷!
                              就在寇仲完全愣住的时候,宋缺却是勃然大怒,他一眼就看到儿子脸上的伤,刀一般的锐目立时扫向寇仲,斥道:“好你个少帅,居然敢对我的儿子动拳?!”
                              给向来疼他超越亲子的宋缺如此呵斥了一句,寇仲一时间头脑发热,就连“死而复生”的鲁妙子都给忘到脑后了,指着宋师道跳脚道:“你也不问问他对我做了什么事,那根本就是**不如啊!若非念在他是你的儿子是致致的亲哥,我方才就已经拔刀杀了他!”
                              习惯并享受于被小媳妇状的仲少爷可劲讨好的宋缺显然也对忽然发飙的寇仲反应不能,顿时呆愣当场。宋夫人赶忙打圆场道:“好啦好啦,儿子和儿媳妇吵吵架也是正常的,我们俩不都吵了那么多年嘛。”
                              随即宋夫人充分展现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婆婆该有的素质,她先对儿子说:“师道是怎么惹到小仲了,嗯?还不快给他道个歉!”
                              而后宋夫人又开始劝儿媳妇:“小仲啊,你和师道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别看你爹就爱对你吹胡子瞪眼,其实他也是疼你的,他有多别扭你还不知道?师道有时候也和他爹一样爱犯傻,你还不了解他么,就别往心里去了……听娘一句话,不管怎么说,动手总是不好的,我们一家人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呢?”
                                寇仲完全给宋夫人震住了,喃喃道:“什么儿媳妇、什么多年感情……你、你是谁?”说着他猛然看向写了满脸“看好戏”的鲁妙子,说:“还有你,鲁老头?!你不是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么,难道当年你就是诈死?”
                              “好个没良心的臭小子,”鲁妙子忿忿说道:“我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小子就咒我死?想当年我可还是你和宋小子的半个媒人呢,你们俩吵架归吵架,扯到我身上来干嘛?”
                              “好了都别吵了,”面色极度不好、还挂了彩的宋师道淡淡开口说:“阿爹阿娘还有鲁大师,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小仲……”随即他转向正待狠狠反驳的寇仲,说:“寇爷难道还没发觉你已经来到了另一方世界了吗?方才你应该有昏迷过去,醒来之后就换了地方,或者说你原本也在磨刀堂里,但是绝没有和我……做过那样的事,不是吗?”
                              想起方才的情状,寇仲的脸顿时通红——这全是被气的,但他呆呆地想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勉强接受了宋师道的解释,迟疑地说:“我记得我昏过去之前明明是在致致的房间里……”
                              “为什么你个大男人会在我的小女儿的房间里?就算是姑嫂也不能如此随便!”宋缺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立时冷哼道。
                              “姑嫂是什么鬼东西……”寇仲郁闷道:“我和致致都已经做了十年的夫妻了啊!”
                              “……”三位长辈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宋师道扶额长叹:“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本来宋缺提议他们就到磨刀堂里面去谈谈就好,可是……咳,方才那对无节操的夫夫不是才在里面春风一度嘛,宋师道只好把黑着脸的宋缺和绿着脸的寇仲都劝下了山,外加幸灾乐祸的鲁妙子和哭笑不得的宋夫人一起。
                              他们五个人一起去到了宋夫人的院子里,当然这里现在也是宋缺的院子了,在悠悠茶香中,大家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终于可以好好地交流一番了。
                              “也就是说,另一方天地里的人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但是由于一时一刻的选择不同,即使是同一个人,经历也会越偏越远,从而导致无可猜测的奇妙后果……哈,我仿佛从中领悟到了某种玄妙的天地至理,更有趣的是,我们都会觉得自己这方的经历乃是理所应当,而另一方世界的走向是不可思议的。”鲁妙子一边品茶,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把你的天地至理给我扔到一边去吧鲁老头!”寇仲烦躁地抓了抓头,说:“怎么说都是我原来所在的那边比较靠谱吧,我寇仲居然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完全不正常吗?!”当他明白过来这边的仲少爷居然是宋家的儿媳妇而非女婿时,他就再也不敢往宋师道那边看了……与害羞无关,而是寇仲怕他会一时忍不住就拔刀杀人啊!
                              “怎会呢,”宋夫人柔柔笑道:“小仲和我儿非但十分般配,更极有默契……”说着她叹了一口气,道:“反倒是你说……你不但娶了致致、还纳了妾?那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啊。”
                              “哼!”宋缺十分不满,说:“花心胚子!那边的我不揍死你才怪了,你刚刚说那边的师道是娶了飞马牧场的商秀珣?她怎配得上我的儿子呢,不过都还算勉强可以接受了。”
                              “胡说八道,宋小子才配不上我家秀珣呢!”鲁妙子和宋缺怒目对视。
                              寇仲也不忿地说:“我的岳父大人不知有多疼我,比对宋二哥好得多了,他一开始喜欢我娘……噢,也就是傅君婥啦,还险些闹到要和宋家断绝关系哩!”
                              “真是莫名其妙,岂有此理!”宋缺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说:“傅君婥那个早死的高丽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做皇后!”
                              “不准你侮辱我娘!”寇仲也大力地拍桌子,眼看场面又要失控,宋夫人再次打圆场,说:“好了好了,我们就把另一边的事当作故事来听个新鲜不就好了嘛?干嘛要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像什么样子。”
                              宋夫人看向寇仲,微微笑道:“缘分真是奇妙,我们这边的小仲和那位傅姑娘没有半分关系,所以无法理解你们之间的情谊,更不好多作评价,刚刚的事就揭过不提好吗?这么说,最后做了皇后的是秀珣咯?”
                              寇仲对宋夫人很有好感,听到她温柔如水的声音,怒气就统统消散无踪了,不过他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什么皇后?李世民的皇后明明是长孙无忌的妹子啊……”
                              宋缺陡然目露凶光,说:“李世民?!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你们那边到底是谁做了皇帝?”
                              “当然是李世民啊,”寇仲蓦地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一直沉默的宋师道,说:“难道这一边是你……”说着他的表情忽然扭曲,问:“难不成……我就是你的皇后?!”
                              宋师道面无表情地说:“仲少爷是我的大元帅……”看着大松了口气的寇仲,他又续了半句:“兼任皇后。”
                              寇仲几乎快要泪流满面:“凭什么?我宁愿是我做皇帝你做皇后也好啊!”
                              “笑话,”宋缺哼笑道:“当初要不是少帅你死皮赖脸地要拿整个少帅军当嫁妆,我儿又痴心一片,皇后的位置还轮不到你呢。”说着他又沉下了脸,低声道:“原来那边是李世民那小子打败了我宋阀吗?怎么会那样的,没理由啊……”
                              寇仲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了那么几分久违的心虚,宋夫人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安抚笑道:“两方天地是多么奇妙,了解到另一边的情况,虽然可以当作参照,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一切俱成定局,所以我们都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不妨畅所欲言?”
                              寇仲也觉得很有道理,便放开了心结,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他和徐子陵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但是听着听着,就连一直温和淡定的宋夫人也绷不住了。
                              “我一早就抑郁而死了,而阀主居然真的被梵清惠说服、转而支持李阀一统中原?!”宋夫人的脸色红了又青,猛然拍桌而起,怒瞪宋缺,道:“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宋缺连忙安抚夫人,好话说了一箩筐,全然没有半分大宗师的风度了,就差跪在搓衣板上赌咒发誓了……直看得寇仲目瞪口呆,鲁妙子狂笑不已,就连因为爱人莫名其妙换了魂而心情郁闷的宋师道也有些忍俊不禁。
                              待得宋夫人终于勉勉强强地表示“暂不追究”了,宋缺才脸色发白地看向寇仲,哀叹道:“我的好儿媳妇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我也很想变回你的女婿好吧!”
                              这边厢,当众人终于艰难地理清了错乱的关系之后,鲁妙子就很不怀好意地怂恿寇仲去找他的好兄弟徐子陵聊聊,顺便把换魂的奇事分享给石之轩和婠婠他们……而另一边厢,经过仲少爷磕磕巴巴的解释,宋缺和宋玉致父女俩才终于不得不相信了“魂魄破碎虚空”的灵异事件。
                              “寇仲你居然连我哥都不放过,你究竟是有多**啊!”面临婚变危机的宋玉致几乎已经不想再继续忍受花心大萝卜寇仲了,这家伙甚至连她哥都要染指……
                              “什么呀,”寇仲无辜地苦笑道:“明明是二哥一直在欺负我好吧,我倒贴了无数嫁妆哎,和氏璧、杨公宝库、少帅军甚至是半个天下……每次遇到对我有意思的漂亮妞儿,最后都会被二哥横刀夺走,他还美其名曰是在帮我消灭烂桃花,三妹你说句公道话,究竟是谁比较**?”
                              宋玉致听得目瞪口呆,宋缺神情奇异地看着纯良的仲少爷,说:“所以说,你其实是另一方天地里……我的儿媳妇咯?”
                              “爹,”寇仲一见到宋缺就弱气,只能满怀无奈,弱弱地说:“我都做近二十年的皇后了,你从来都没对我这样和颜悦色过……”


                              79楼2017-06-28 18: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