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容吧 关注:12,142贴子:328,994

回复:《[大唐双龙]问鼎》作者:思乡明月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94、[晋江文学城] ...
少帅军的将士们对于改换门庭加入宋阀旗下并不怎么抵触,毕竟这年头参军打仗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宋阀显然很符合大家的需求。再加上少帅军并不需要打散和重组,如此平稳和谐的军权过渡让犹有顾虑的弟兄们也放下了心来,愉悦地加入了宋家军的阵营,两军合并,一齐撤离了天城山脉。
秦王军并没有追击,李世民面色很差地目送敌军离去,好一阵胸闷气短,连狠话都没力气说了。
倒是少帅军的中高层们且惊且疑地发现他们的军师不见了……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寇仲默默地撇开了脸:解释就是掩饰,他还是什么也别说了。
寇仲讪讪然地落荒而逃,策马奔向了宋家父子所在的中军,徐子陵也反应很快地溜了,徒留下杨公卿来面对“如狼似虎”的众人。
“执着于真相”的宣永等人当即就将杨公卿围了起来,追问道:“宋阀主对少帅的态度怎样?还有,你们四个人去三个人回,越军师他人呢?”
“诸位都是大才,陛下当然不会亏待,只等我们回军彭城,肯定各有升迁。”杨公卿摸了摸胡子,老神在在地说。
彭梁会的女当家任媚媚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恶狠狠地“呸”了一口,道:“少在老娘面前故弄玄虚,升官发财是你们这些臭男人的事,老娘只关心少帅的前途,还有那个姓越的,是死是活也得给我们个准信吧?!”
刀山火海、同生共死的情谊,绝非等闲。若说对于大头兵来说,只要有钱有粮,主子姓什么都无所谓;那么对于谋士和将领们来说,领导者的魅力和兄弟义气才是他们拼命效忠的基础。
宣永也颇为忧心地说:“副帅的职位听起来风光,实际上就很难说了。若主帅是皇帝亲任也就罢了,怎么说都是少帅的岳父大人,如今换了太子爷来做主帅……少帅和他的关系如何?”
众人不禁想起当年他们听闻了宋师道身受重伤、就快要完蛋的消息,寇仲立刻就心急火燎地赶往岭南“讨好未来岳丈”外加“争夺遗产”去了,结果现在人家太子殿下还活得好好的,那寇仲岂不是……怎么想都很不妥啊!
杨公卿显然也听说过那些旧事,脸色越发古怪了起来,直等众人都快急上火了,他才慢吞吞地说:“陛下对少帅很好,太子殿下对少帅只会更好,至于那个姓越的军师嘛……你们自己看吧。”他指了指前方不远的中军,跟在宋缺身旁的两骑。
“哎?!”任媚媚揉了揉眼,吃惊道:“那、那个人该、该不会就是姓越的……”宋师道的衣服和盔甲都还没换,只是脱掉了面具而已,这样一看,是个人都懂了。
“宋阀立国为越,师道而无惑……原来如此!”宣永的脸都憋红了,捂着肚子闷笑道:“少帅曾说他和越军师是情同兄弟,原来他们根本就是契兄弟嘛!”
越国太子和少帅之间的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堂堂的太子殿下不可能无聊到易容加入到妹夫的军中,大家也终于明白了当年寇仲那样焦急地奔去岭南,才不是为了求娶宋玉致,而是为了探望情郎啊……
杨公卿斜眼瞧着宣永,嘲讽笑道:“之前你还不让我去打扰少帅和陛下的翁婿叙话呢,若非老夫察觉到有问题,硬跟了上去,又怎能挖到这个真相?哼,姜还是老的辣!”
宣永哈哈一笑,道:“主帅是越军师,少帅的安危前途都不用担忧,那我也就放心了。老杨你得意什么,先前你还怀疑越军师是奸细呢,那是你这颗老姜辣过头了吧?”
“我并没料错,他确实是其他势力的人,老夫的这双锐眼,你们这些后辈是羡慕不来的了。”杨公卿微微仰头,毫不掩饰他的得意之情。
“你料到他是其他势力的人,却料不到他同时也是少帅的男人……”任媚媚既感慨又好笑地说:“难怪从前我每调戏少帅一次,就会被军师分派到令人郁闷的任务,还当那小子是看上老娘了呢!”
宣永失笑道:“幸好任大姐你没有因此而反调戏军师,否则只怕少帅的井中月就要见血了。”
“老娘只爱俊的,那小子的模样我还看不上!”任媚媚娇笑一声,随即双目迷蒙地说:“不过我算是看走了眼,原来他的真容如此俊俏,比少帅更有味道……”
“少犯痴了任大姐,现在我们都是少帅的陪嫁了。”
“陪嫁也可以爬床的,要不要老娘教你几招?”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笑得我腹痛!”
少帅军的高层们越聊越兴起,笑声远远地传扬开来——在血腥的战争间隙,还有什么能比开开他们主将的玩笑更让人放松的呢?说实在的,结契兄弟的事情在军队里还真不少见,除了寇仲和宋师道的身份比较特殊,其它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耳清目明的寇仲显然听到了少帅军众人的笑谈之声,他本来还想假装没听到,但徐子陵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笑得直打跌,“少帅啊少帅,我是否也是你的陪嫁呢?”
孰料本来正和儿子交流近况的宋缺蓦地转头道:“若子陵也愿意加入我宋家军的话,任何职位都可以任你挑选,就算是太子妃也不成问题。”
迎着寇仲和徐子陵目瞪口呆的表情,宋师道乐道:“阿爹说得有理,别人也就算了,若是小陵的话,我确实可以额外赠送一次爬床的机会。”
“爹你老人家居然也拿我们开玩笑!”寇仲悲愤了,“还有陵少,你敢挖我墙角我就和你拼了!”
“为什么你不去跟‘允许’我爬床的太子殿下拼了?仲少真是偏心到了极限。”徐子陵翻了个白眼,笑道:“倒是阀主太让我意外哩。”
宋缺微笑道:“我就不可以开玩笑了吗?况且我也不全是在开玩笑,子陵的才华和本事确实让我中意,太子妃已经满额了,那驸马爷怎么样?”
“满额”这个词立刻安抚了寇仲,他得意地给了好兄弟一肘子,抬手格挡的徐子陵略略苦笑道:“阀主你实在是太直接了些,我暂时还未有成家的倾向。”
“大家都是自己人,直接些才最显诚意。”宋师道温然笑道:“小陵你还喊阀主就显得太生疏了,即使阿爹做不成你的岳父大人,喊声伯父岂不是自在很多?”
徐子陵颔首笑道:“宋伯父但请放心,不需要再加筹码,我与宋阀的关系早已密不可分。倒是至今我才确定,宋伯父和二哥果然是一脉相承的……英明神武。”
宋缺彻底满意了,宋师道倒是哼笑着说:“其实小陵你是想说老奸巨猾吧,直说就好了,从前你也没少损我。”
“二哥真是诚实,”徐子陵伸手搭在寇仲肩上,撇嘴笑道:“这让我越发担心仲少这只猪仔了,**掉进狐狸窝里,不被啃个一干二净才奇怪哩。”
宋缺表情奇异地笑了笑,对于徐子陵的说法深有感触:他的大儿子正是狐狸窝里最狡猾的那一只啊。
并没感应到老爹的腹诽,宋师道不置可否地轻笑道:“陵少你真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干脆就做仲少的陪嫁老嬷算了。”
徐子陵呲了呲牙,策马扑过去和宋师道徒手过起了招来,两人都没用多少功力,就是纯拆招闹着玩,打得不亦乐乎。
宋缺转而看向寇仲,见他对此摆出一副“早已习惯”的态度,对“猪仔”的称呼也没多大反应了,不禁哑然失笑,招了招手,说:“少帅靠过来,我们说说话。”
寇仲点了点头,控马与宋缺并骑,便听得对方询问道:“你近来于刀法上可有什么新的领悟吗?”
听到这个问题,寇仲不由得便想起了他在磨刀堂里被宋缺胖揍的日子,不过现在宋缺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更不可能在三军面前把他揍得爬不起来,所以寇仲也没了局促的心思,侃侃地谈起了他的种种感悟……“大致就是如此,我把战场上的体悟加进了刀法之中,略略调整了井中八法,按二哥的说法,这就叫‘兵法入刀’了。”
宋缺听得眉飞色舞,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慨然说道:“少帅你真是我此生所见过的最有悟性的刀手,即使是师道也比不上你。”他家的臭小子还真是赚到了,竟拐了个天才回来当媳妇,果然是狐狸转世的吧。
“谢谢爹,”得到宋缺的肯定,寇仲感到很是欣喜,却也不忘表扬一下他的心上人,道:“全靠二哥给我了很多启发,事实上我到现在仍不是他的对手。”
宋缺淡笑道:“那可未必,依我看来,少帅你输就输在不够狠辣决绝,师道那小子我还不了解吗?他从小到大挑战我几百次,次次都是打起来不要命的,所以我总是揍到他爬不起来为止,少帅你只怕不忍心伤他吧。”
“我们都舍不得伤到彼此,当然也谈不上一决高下了……”寇仲讪讪地摸了摸脸,他们每次打啊打就打到床上“一决高下”什么的,那就不需要让老爹知道了。
宋缺倒是没想太多,他转而又道:“兵法入刀,反过来就是刀法入兵,武道和兵道本来就有不少共通之处,你们倒是可以一起研究下。”
寇仲眼睛一亮,若有所思地重重点头。
宋家军和少帅军合二为一,以一路横扫的姿态回到了彭城,宋智和宋鲁早已将彭梁附近的小股秦王军给摆平了,更安抚了百姓,大开城门迎接宋缺一行人进城。
宋智略略地和寇仲打了个招呼,便向宋缺和宋师道报告起军政大事了,他们一起将军队安置下来,又给少帅军的将领谋臣们分派了统军和内政的任务,忙而不乱地将形势稳定了下来。
宋鲁倒是和寇仲凑到一起,聊东聊西还聊到了家里的小宝宝,宋鲁很是欣慰地拍了拍寇仲的肩膀,说:“我大哥老当益壮,小仲你和师道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多谢鲁叔关心。”寇仲除了笑还是笑,再然后他就被宋家军的大将秦叔宝给拉走叙旧了。


148楼2017-07-06 20:30
回复
    秦叔宝本来是大隋的将军,曾因为被寇仲和徐子陵误打误撞地破去军阵而败给了瓦岗军,转投李密麾下。后来李密又被寇仲整残了,恰巧当时宋缺称帝,秦叔宝干脆就和程咬金等人一起跑到了南方,改为宋阀打天下了。
    “秦大哥,好久不见哩,你和宣永他们见过了吗?”说来也有趣,秦叔宝的旧主们的倒霉都和寇仲脱不了关系,偏偏他和双龙的交情还颇为不错。
    “那些老兄弟啊,见是见过了,”秦叔宝左右看看,见大家都在忙着,这才一脸八卦地问:“他们说你和太子殿下是契兄弟,那究竟是不是真的?”
    秦叔宝可真是直接啊,寇仲不禁有些嘴角抽搐,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孰料秦叔宝竟两眼放光地说:“那我投宋阀还真是投对了,想当初我差点就被李世绩骗去了李阀,那这一回岂不又被你给整残了……我早就看明白了,少帅你就是我老秦的克星啊!”
    寇仲苦笑道:“那你老兄怎不和宣永他们一起来投我呢?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行不行,你是我的克星,我当然要投一方能压得住你的势力才行。”秦叔宝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然后就被恼羞成怒的寇仲胖揍了一通。
    宋家军和少帅军这边是其乐融融,两支军队顺顺当当地就成为了一家人;而另一边厢,李世民可就真的是麻烦大了。
    彭梁被宋家军夺去,进而也就切断了李世民回军洛阳的后路,令秦王军的形势大大不妙了起来。李世民当机立断,一则稳踞东海郡,二则分别发信给李阀以及淮南的杜伏威求援。
    杜伏威曾在竟陵大败于宋师道,更因此而导致了他手下大将李子通的叛乱,反夺了他的老巢。再之后杜伏威就和李子通互斗了起来,当李世民夺下洛阳之后,杜伏威就和李世民商议联手,互相支援、分别对付李子通和少帅军。
    如今少帅军成了宋家军的一部分,也代表了宋阀正式入侵长江以北,如若就连北方战力最强的秦王军都被宋阀击溃,那么北方的其他军阀还用得着继续打下去么?
    况且秦王军其实是被少帅军给打残了的,宋阀想捡这个便宜,即使是和李世民有仇的刘黑闼也不能轻易答应吧……就连李子通都和杜伏威商议停战了,北方的狼群打成一团,倒教南方来的猛虎给各个击破,怎么想怎么亏本啊。
    “李家的二小子倒是打的好主意,如今各方都在观望,只要他的秦王军能赢下我们一场,北方的各大势力就会纷纷结盟来对抗宋家军。反之,若我们能以雷霆之势击溃秦王军,北方诸阀都只能望风而降!”宋缺放下战报,伸手拿起另一样东西,冷笑道:“但是秦王军之前已被少帅军拖得半垮,李世民也只剩下这点本事了,搬出宁道奇来向我约战!”
    宋智语气尖锐地嘲讽笑道:“约他娘的战!大哥是我大越的皇帝,千金之躯,有本事就让宁道奇到彭梁来战,我们大军齐出干掉他!”
    宋缺一言不发地垂头看着手上的战书,这熟悉的字体……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大哥,你不会真的答应吧?大哥你千万不可以这么糊涂啊!”宋智看见宋缺的表情,暗道不妙,一边极力反对,一边朝宋师道猛打眼色。
    宋师道却是端起茶杯来浅饮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智叔你不用劝了,梵青惠再加上宁道奇的吸引力,皇帝陛下是抵挡不了的。”
    宋缺抬头望向儿子,淡淡地说:“这尚且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直言静斋之主的名号,你恨她恨了很多年了,是不是?”
    宋师道似笑非笑地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就算要恨,也不会只恨她一个人。”
    深知梵青惠就是这父子俩之间的最大隔阂所在,宋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了,连忙插口道:“师道是胡说八道的,大哥你千万莫往心里去,如今我们正该齐心协力,万不可被外人挑拨啊!”
    寇仲左看看右看看,拍案道:“哪有那么复杂,宁老头是吧?我替爹去会会他!”
    “是吗?”宋缺微笑道:“好啊,那就由少帅去应战吧。”
    “哈?!”寇仲呆滞了,他刚刚只是随便说说、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而已……
    宋师道猛地站了起来,反对道:“哪有这种道理,要么阿爹应战,要么就不应战,怎么说都轮不到别人来代替应战,‘天刀’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宋缺斜眼看着他儿子,哼笑道:“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名声?少帅是我的儿媳妇,又不是‘别人’……你担心少帅就直说好了,不用掩饰,我早就知道你有多**了!”
    “爹您老人家先消消气,”寇仲暗暗掐了宋师道一把,讨好地笑道:“二哥是不想您老人家去冒险,所以才用激将法哩。我亦是真心想替爹应战的,只是实力不济,所以二哥才会担心我丢了爹的脸面,他真没别的意思……”
    “哈,少帅这回可猜错了,”宋缺半眯了双眼,瞅着宋师道,说:“我儿其实是乐意看到我应战的,对不对?”
    宋师道轻轻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指地说:“阿爹你本身就想应战,我们又怎可能改变你的主意?至于小仲……如今他已经不是彭梁之主,仅是宋家军的副帅之一,就算把他抛出去顶缸,慈航静斋都不会有兴趣对付他的。”
    宋缺微微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战书递给宋师道,叹道:“我年轻之时,曾对梵青惠说过,若有机会与宁道奇一战,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我都会应战……如今她拿话堵我,你还幸灾乐祸,真的令我很不高兴。”
    快速地过了一遍战书的内容,宋师道不得不佩服梵青惠玩文字游戏的本事,也很确定宋缺在看到了这封战书之后,他就基本不可能不应战——即使宋缺真能放下过往、不应此战,这份战书也会成为他道心上的一个污点,甚至会影响到他未来的武道进展:那是宋缺绝对不能忍受的事。
    武道和天下,于宋缺而言,前者是追求、后者是责任,都是不容抛弃的。
    宋师道耸了耸肩,轻笑道:“既然阿爹不高兴,就拿宁道奇发泄一下好了。”
      95、[晋江文学城] ...
    “所以你是支持我去应战了,”宋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儿子,说:“我们和秦王军正相隔几十里对峙,我去和宁道奇在两军之间的某地打一场,意义何在?”
    “意义就是彻底解决慈航静斋,”宋师道的笑容里带上了不容忽视的杀意和野心,“阿爹你一早就想会会宁道奇了,如今大军在侧,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况且一旦被我们破掉宁道奇这张‘天下第一’的王牌,慈航静斋也就失去了她们乱政的本钱,再没能力扰乱我们定鼎江山的计划!”
    迎着儿子灼灼的目光,宋缺紧紧地皱着眉头,沉默了好半晌,才蓦地拍案而起,走前几步抓住了宋师道的肩膀,道:“你、你这没良心的小子……你怎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让你的亲爹去送死?!”
    宋师道愕然地发现宋缺的语气中竟是深藏了几分委屈和郁闷,不禁有些恍然失笑:老爹向儿子撒娇的事儿居然会发生在宋缺身上,这样巨大的反差……方才宋师道还以为他的老爹会摆出一副大宗师的风范狠狠地教训他一顿,然后再威风凛凛地前去赴约决战呢。
    ——在宋师道的意识里,宁道奇从来都不是宋缺的对手,所以他是这样的淡定坦然,显得一点也不担心宋缺的安危。
    但就宋缺而言,他显然不可能像他的儿子那样“未卜先知”,即使宋缺对武道也很有追求,但如今他已不仅仅是“天刀”了:他做了皇帝,家庭和美、娇妻在怀,就连小儿子都有了,又怎会愿意去白白送死呢?所以宋缺既不高兴于受到老情人的威胁,更因他的儿子对他如此绝情而感到非常不爽!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宋师道摸了摸鼻子,微笑道:“阿爹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去和宁道奇决战的话,我是肯定要潜身在旁观战的,怎可能让宁道奇干掉你……更何况‘宁散人’有那个能力打赢‘天刀’吗?”说着他略略一顿,骄傲地笑道:“此战正可昭告天下,宁道奇已经老了,‘天刀’宋缺才是天下第一!”
    宋缺顿感一股豪气溢满胸口,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儿子最直白的自豪感更鼓励人?更何况这份鼓励还来自于宋师道,一个从小到大都专注于令他的老爹吃瘪的“好儿子”。
    沉沉地拍了拍宋师道的肩膀,宋缺应道:“有你这句话,你的老爹我信心十足!你跟着我去……那还是算了吧,若让宁道奇察觉,反而不好。”他还是有所顾虑,万一他死在宁道奇的手中,又让对方发现了宋师道也在左近,那就真的悲剧了。
    按照宋缺最悲观的估计,若他战败身亡,以宋师道的能力也足以撑起整个宋阀;但若是他们父子俩一起玩完了,那宋阀也就真的完了……孤儿寡母守着大半个天下的下场,结局可想而知!
    宋智也连连反对:开什么玩笑,让他们家的皇帝和太子一起去对付号称“天下第一”的大宗师?那他的脑袋绝对已经变成水缸、可以养鱼了吧?!
    宋师道明白老爹和智叔的顾虑,却仅是很淡地笑了笑,牵过寇仲,说:“放心吧阿爹还有智叔,只要我和小仲在一起,包管十个宁道奇都发现不了我们。”
    便在他们功力交融的一瞬间,宋缺忽而感应不到宋师道和寇仲的气息了,即使他们就手牵手地站在他的面前,若宋缺闭上双眼,这俩小子就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无可感应!
    “好极妙极,”宋缺微怔之后,哈哈大笑道:“我儿和少帅就跟着我一起去吧,观此一战,你们俩小子也必然受益匪浅!”
    “……”宋智的反对意见直接被豪气十足的父子三人给忽略了个彻底。
    宋师道笑而不语,他去观战,当然还有别的目的,到时候就一清二楚了,如今倒是不必多言了。
    宋缺当即就回应了战书,与宁道奇约在两军驻地之间的一处山坳决战,时间是后日正午。
    消息并没有传播开来,这两日他们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决战的这一天,原本是艳阳高照,转瞬就下起了暴雨。三道人影缓缓地走在暴雨之中,身形显得模糊不清。


    149楼2017-07-06 20:32
    回复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寇仲紧紧地攥住宋师道的手,心中既隐隐期待,又觉得紧张而压迫——能够旁观当世最顶尖的两位大宗师的决战,于任何习武之人而言都是一次巨大的、求而不可得的荣幸经历;然而即便是他和宋师道携手前来掠阵,也不敢奢望能在两大高手的拼命招数之下抢回宋缺的性命……最可能的情况是,他们俩从头看到尾,根本插不进手去。
      寇仲犹记得昨夜在他的追问之下,宋师道既有些恍惚、又很无奈地说:“我唯一能确定的是阿爹的实力绝不输于宁道奇……至于他们决战的结果,有可能会被任何一分变数所左右,除了老天以外无人可以预测。”
      然而此时,在这磅礴的大雨里,宋师道却是十分肯定地说:“论功力及武学修养,阿爹和宁道奇所差无几。但此战并非一般的比武较量,而是生死对决,在这方面上,闭门不出的宁道奇怎可能胜过刀山血海历练出来的阿爹?所以我对‘天刀’的胜利有着十足的信心。”
      宋缺一直沉默着,三人并行,直至他们远远地看到了那个山坳,宋缺才转过头来,透过重重雨幕凝视着他的儿子,沉着而缓慢地说:“若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战败身亡,尚可从容退走吗?”
      宋师道顿觉心口如落大石一般闷疼不止:或许直到现下这一刻,他才完完全全地将宋缺当成了他的亲生父亲,无关乎“天刀”,也无关乎“宋阀阀主”,更无关乎“梵青惠的旧情人”……宋师道本以为他面对着这个冰冷而尖锐的问题,可以毫不犹疑地做出肯定的回应,但事实证明,感情永远出于计划之外,绝非人力可以轻易左右。
      “若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我承诺迟早踩平帝踏峰,灭尽天下佛门子弟……外加教歪你的小儿子,我相信阿爹也不想看到那一天的,对不对?”话说下来,宋师道的表情由严肃转为舒缓,最后竟是轻笑了起来。
      宋缺顿了顿,也忍不住哑然失笑道:“你这混小子……等我打完这场,定要狠狠地揍你一通!”话到此处,他一阵长笑,往前飘飞,深入山林之中,往那山坳疾飞而去,雄伟的身形很快就融入了茫茫大雨中。
      寇仲揉了揉眼,闷闷道:“你们竟还笑得出来……”
      “难道要像少帅一样哭成小花猫吗?”宋师道牵着寇仲的手悠悠然地往前走着,不惊动一滴落雨、一片水洼,两人的身影如幻似梦。
      “哭你个头啊,那是雨水!”
      宋师道微笑着说:“不用多想了,阿爹已经完全看开了,舍刀之外无谓胜败生死,我也是一样的。”
      寇仲嘟囔道:“果然是亲父子,我是搞不懂你们在想些什么的了。”
      山坳已经不远,两人不再说话,无声无息地靠近,只听得宋缺扬声道:“宋缺在此,请宁道兄赐教!”
      雨滴没头没脑地砸下来,越来越密集,乌云已将最后一丝日光埋葬,天地一片黑沉。
      “我多么希望宋阀主是来找我论道谈心、分享对生命和天道的体会的,只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任我们沉沦颠倒,机心存于胸臆……如今中原大祸迫于眉睫,累得我这早忘尘世之人也不得不厚颜请阀主来指点两手天刀了。”
      宁道奇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无可遏制地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但宋师道和寇仲反倒更加谨慎,不敢加快半分速度,只继续顺着雨势缓缓而来,将他们所有的气息与天地融为一体。
      “道门致虚守静,道兄却妄扰尘世,何以惜哉!”宋缺的话中仍带着几分笑意,说不清是凉薄还是讥诮,又或是深沉而不为所动的坚定心意。
      “我不喜老子的无为,只爱庄周的入世而出世,顺应自然之道,是以才有今日之约。”宁道奇的话中听不出喜怒,只听他淡淡道:“此战势在必行,敢问阀主有信心在多少刀之内把我收拾在此?”
      宋缺淡笑应道:“九刀如何?”
      宁道奇略微愕然道:“若阀主以为我的散手八扑只是八个招式,其中恐怕有点误会。”宁道奇的招式早已达到随心所欲、全无定法的境界,如天马行空,不受任何束缚规限。
      宋缺仰天笑道:“大道至简至易,数起于一而终于九。散手八扑虽可变化无穷,归根究底仍不出八种精义,否则也不会被道兄名之为八扑。我宋缺若不能令道兄不敢重复精义,胜负不说也罢。可若是道兄你不得不八诀齐施,到第九刀时自然胜负分明,道兄仍认为这是一场误会吗?”
      宁道奇不再说话,宋缺伸手拔刀,而至此时,宋师道和寇仲也终于来到了足可观战之地,双双瞪大了眼望向两大高手,连他们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愿错过——
      宋缺的拔刀动作直若与天地大道相合,将寻常刀手拔刀之时的破绽完全消除,仿佛刀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彼此之间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可寻。更使人感到随着他这起手式而来的第一刀,必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
      宁道奇立于宋缺的几丈之外,峨冠博带、道服翩飞,只见他双手合什,双目异光大盛,凝注宋缺。
      当刀出至不多一厘、不少半分的中段的那一刹那,宋缺倏地加速——“蹡”!天刀出鞘,宋缺的身形倏尔完全消失,只见天刀破空而去,仿佛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一般,直击宁道奇。
      此时此刻,宋缺的刀仿若笼天罩地、无处不在,令宁道奇除了硬拼之外,无可躲避。
      而就在宋缺加速拔刀的同一刹那,宁道奇合拢的两手已然分开,当天刀攻至他眼前的同一时间,宁道奇往前冲出,似扑非扑、若缓若快,袍袖鼓胀弯拱,硬生生地挡下了宋缺夺天地造化的这一刀!
      接刀的同时,宁道奇借力飞起,而天刀则像活过来般自觉地寻找对手,绕了一个美丽而合乎天地至理的弧线,往宁道奇的后背心刺去;宋缺再度现身,躯体完全由刀带动,动作自然流畅、仿若飞鸟游鱼般浑然无瑕。
      宋师道和寇仲瞧得心领神会,强忍下鼓掌喝彩的冲动。
      出乎意料的是宁道奇并没有回头——事实上也只有不回头,才能及时接下这第二刀:只见他的左手往后拂出,手从袍袖中探出,掌变爪,爪变指,最后以拇指正顶住急速袭来的天刀锋尖,指刀交锋,四周的雨滴朝向两人的身体外围狂卷横流而去,声势当真惊人。
      宋缺刀势再变,如若金光流转,教人根本无法把握天刀下一刻的位置——就在他似进非进,似退非退之时,宁道奇头下脚上地来到宋缺上方,直撞入宋缺的刀光之中,竟是以头硬撞宋缺的头顶百会要穴,一派与敌偕亡的招数。
      如此奇招,却是应付宋缺那无懈可击的刀法唯一的救命招数,令宋师道和寇仲都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佩服起宁道奇那神鬼莫测的应对方式。
      两位大宗师境界相近、旗鼓相当,当真难分胜败。
      三刀之后,宁道奇一改防守势态,两手如鸟啄般摆出架式,扑向宋缺,就仿佛是两只正在嬉笑玩闹的小鸟,你扑我啄,虚实相生;而宋缺的刀只能以一个“快”字来形容,他仿佛已经毫无保留地全力出手,两刀劈散宁道奇双手所化的万千虚无之鸟,并与其左右手各接一阵,随后宋缺一个回旋,竟是使出了一招平平无奇的横扫——
      大巧若拙,返璞归真!
      行云流水的前五刀过后,宋缺的第六、七、八刀都慢得不合常理,实际上是寓快于慢,虽不见任何变化,但千变万化尽在其中,如天地之无穷无尽。
      宁道奇则是以千变万化的动作、玄奥莫测的手法,迎上宋缺浑然天成的刀法。他的每一个手法都炉火纯青,仿佛织出了一张无形而有实的气网,而后更层层叠叠地化为一只气茧,无有破绽——打到这刻,双方都施尽了浑身解数。
      第八刀,宁道奇的双掌近乎神迹般夹中宋缺的刀锋,他以双手掌心收拢合聚的气茧,恰恰抵消了宋缺的刀气,得到了如此骇人的战果!
      在那一眨眼中,时间仿佛停止流动,宋缺的一声长笑打破了这种凝滞,天刀从宁道奇的双掌之间冲出,在宁道奇往后微仰的瞬间,宋缺改以双手握刀,闪电般地往下劈去——
      在这避无可避的一刀之下,宁道奇的双目之中爆出无匹的烈芒,双掌一翻,往前击去……这是同归于尽之势!
      一种形容不出的声音响彻天地,这时这刻,寇仲只觉得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扼住他的脖颈,令他完全无法呼吸;至于宋师道……他的双眼蓦然淌下了滚滚的热泪,这是一种超脱凡俗的深沉震撼,直击心神。
      宋缺和宁道奇各自飞退,回到动手之前的位置,四目相对。
      宁道奇的脸色渐渐惨白了下去,而宋缺那俊伟的容颜上亦泛起一抹红,他淡淡叹道:“此时此刻,宋某的脑海中竟浮现出庄子渔父篇,道兄以为然否?”
      “自以为尚迟,疾走不休,绝力而死……”宁道奇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不知处阴以休影,处静以息迹,愚亦甚矣!哎,我终于懂了,宋兄,多谢成全!”
      惟以成就论先后,这一声“宋兄”,昭示着胜负已分——
      话毕,宁道奇直直地往后倒去,倒进了水泊之中,他那片雨不沾的道袍瞬时湿透,而冰凉的雨水也同时冲掉了他脸上的血水:细不可察的一道刀痕正处在他从头顶至下巴的正中央,伤口是那么的不起眼,又那么致命。
      呆怔了片刻后,宋师道和寇仲都极度失态地扑到了宋缺身边,挂着满脸生离死别的表情。
      然而漫天的雨势却是颇为奇异地减弱了,细细碎碎的雨丝如帘,仿佛应和着这场决战一般,即将雨过天晴。
      宋师道和寇仲一左一右地扶着宋缺,两股长生诀真气同时探入宋缺体内,绕了一个周天之后又回归于对方气海,宋缺顿觉精神一振,微笑道:“你们两个小子的内力还真是有些意思……别哭丧着脸了,宁道奇没能料到我的保命底牌,终于都是他亡我活!”
      宋师道还来不及说话,对面已匆匆地赶来了两个人,正是久违的梵青惠和师妃暄师徒。
      在看到宁道奇尸体的那一刻,任何词句都难以形容慈航静斋两代仙子的复杂心情。
      梵青惠蓦地抬首,与宋缺默默对视,他们隔着“天下第一人”的尸体,隔着雨帘,又仿佛相隔了几十年的匆匆时光……相顾无言了良久,宋缺这才缓缓开口,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又或者说,我仍未死,你心难安?”
      闭了闭眼,掩去纷繁复杂的心绪,梵青惠淡淡地说:“阀主严重了,倒是青惠想替宁道兄问一句,此战的过程和结局是否天地可鉴?”
      “斋主真是高看我与少帅了,天刀与宁散人的决战又岂是我们可以插手的?”宋师道嘲讽笑道:“斋主更高看了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能替宁散人质问天刀?真是可笑之极!”
      当然,梵青惠的话更是看低了宋缺,将他们之间的旧情贬得一文不值:这已完全不需要宋师道说出来,单看宋缺那青白交加的脸色就完全清楚了。
      宋师道暗朝寇仲递了个眼色,随即松开了宋缺的手,走前两步,反手握刀,傲然笑道:“既然斋主和师仙子大驾光临,不打一场似乎说不过去?一如上次,你们师徒俩一起上吧!”
      再一次面对同时出剑的梵青惠和师妃暄,宋师道非但不像上回那样狼狈不堪,反而犹有闲暇地回首一笑——
      “阿爹曾说会替我废了两位仙子,现下看来,还是由我亲自出手……更为解气。


      150楼2017-07-06 20:35
      回复
         96、[晋江文学城] ...
        梵清惠和师妃暄若论单打独斗的实力,自然都是拼不过宋师道的。但在以二对一的情况下,她们的赢面就至少能增达七八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此时此地,宋师道的身后还站着宋缺和寇仲呢,即使他的强悍老爹受了重伤无法出手,这不还有少帅么:默契的夫夫俩联手的话,十成十的赢面是毫无疑问的……所以宋师道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磨磨刀才是真的说不过去了。
        当下刀起剑出,三人斗成一团,一刀战双剑,打得杀气四溢、血水乱溅,真是好不热闹。
        宋师道刚刚才旁观了宋缺和宁道奇的决战,本就大有感悟,再加上之前他的丹田气海被梵清惠和师妃暄破去的大仇,他很快就打出了真火,一刀比一刀更烈,给一老一少两大美人的身上添了好些刀痕,毫不怜香惜玉,惹得美人们怒意勃发。
        当然了,宋师道自己也免不了受伤挂彩,看得“怜香惜玉”的寇仲脸色渐差、心疼不已。
        宋缺瞅着寇仲那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低声笑道:“少帅你舍不得师道受伤的话,自去帮忙就好了,难道我还需要你留下来保护吗?”
        然而寇仲并没有马上扔下宋缺就冲上去,而是摇头说:“等到他快撑不住的时候才需要我上,这么好的突破机会……我又何必去帮倒忙呢?”
        “嘿,我还当你会关心则乱呢。”宋缺神情奇异地笑道。
        寇仲佯作委屈道:“难道在爹的心目中,我就是个无脑又冲动的傻蛋吗?”
        宋缺笑道:“全中,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少帅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个为情所困的傻蛋了。”
        “为情所困就是傻蛋啦?哪有这种说法的……再说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难道爹你老人家觉得,二哥他就不为情所困了吗?你怎不说他也是傻蛋呢?”寇仲抬手搭在宋缺的肩上,以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嬉笑着说。
        “很显然,师道可比你狡诈得多了。”说到这里,宋缺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续道:“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你,拱手将少帅军以及所有根基送给我们,少帅你真的没有半分不甘吗?要知道,之前我带领宋家军北上来援……并不是不能更早一点的。”
        寇仲眨了眨眼,哼笑道:“这个问题我真的不想回答,能够赚到爹你老人家的一点点愧疚实在太不容易哩!”
        宋缺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说:“赚到?实话实说,我们宋阀在北方几乎是毫无根基,而少帅却将彭梁治理得极好,深得百姓爱戴,所以少帅军的归附对于我们宋家的意义远不止几千兵马那么简单……如果少帅你觉得我的一点点愧疚就有这么大价值的话,那我也只能感慨情之一字的神奇了。”
        寇仲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正在和两位仙子拼斗的宋师道,听了宋缺的话,他略有些哭笑不得,便说:“陵少一直觉得我亏掉了老底,如今竟连老爹你都这样觉得……实在让我忍不住想要解释一下了。”
        宋缺饱含兴味地说:“我洗耳恭听。”
        “首先我这个人呢,本来就对当皇帝毫无兴趣,我之所以会加入到争霸天下的游戏里,一开始只是为了提高我的身份地位,再不教任何人随便欺负。后来身份提高了,我就想要在这场精彩之极的天下大戏中刻下我的名,再体验一下带领千军万马纵情厮杀的爽快感。”
        寇仲说到这里,颇为得意地笑道:“即使是在少帅军最盛之时,兵力也不足宋家军的三成,如今我从少帅变成宋家军的副帅,岂不是身份更高、能指挥更多的兵马?即使我不是主帅,但是我想领兵的话……主帅就是二哥,他难道还会不答应我的要求吗?”
        宋缺呆了呆,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
        “但是?”寇仲笑更加开怀了,“老爹啊,其实少帅军的军费大多数都是二哥‘无偿支援’我的,包括杨公宝库,也是二哥告诉我具体位置,然后我们再齐心协力挖出来的,最后那些钱也全部变成了少帅军的军费。至于彭梁那也不是由我来治理的,而是二哥和我手下的人才们一起制定的规则,我甚至都不怎么了解具体细节。就连打残秦王军的战略也是二哥想的,行军路线、筑城建寨以及军械粮草都是他负责解决的,所以……所谓嫁妆什么的,实际上大多数都是他帮我攒的,怎么想我都没有吃亏吧?”
        宋缺的脸色变了又变,郁闷道:“那个臭小子,不留在南方帮我处理堆积成山的政务,倒在少帅军里鞠躬尽瘁……也就是说,少帅你根本就是个甩手掌柜了?”
        “也不能这么说,”寇仲摸了摸下巴,嘿嘿地笑道:“我就专门负责打仗厮杀玩刺激,过我最喜欢的那种生活嘛……二哥向来都最了解我、最疼我哩。”
        “……”宋缺忽然就有些无语凝噎了,再想想少帅军最后的求援事件,其中未必没有宋师道的故意算计,借机转变他对寇仲的态度……由此来看,到底是谁为情所困更多一点,还真是说不准!
        便在此时,宋师道和仙子们的厮杀也快要告一段落了,他的身上又添了好几个血窟窿,面色也隐隐发青,寇仲瞪眼一瞧,他那显摆得瑟的好心情顿时消散无踪,当即就要冲上去帮忙——孰料宋缺竟是一把抓住了他,哼笑道:“少帅不要心急,他还撑得住呢。”
        寇仲面色大变,挣扎道:“爹你真想让他再受一次重伤吗?快放开我!”
        “那混小子就是欠教训,放心吧他的命很硬的……”
        宋师道如果听得到宋缺的这句话,保证会怒极反笑——不过他现在已经完全放空了心绪,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刀光剑影之中,根本不可能分神去听寇仲和宋缺说话了。
        在某一个瞬间,宋师道忽觉得梵清惠和师妃暄的剑招速度慢了下来:他甚至可以感应到她们的剑尖划过每一滴雨的轨迹,不是用眼去看,而是用心去体验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仿佛他与天地自然之间蓦地生出了一种神妙的联系……
        宋缺和宁道奇交战时用出的那九刀忽而从脑海中连续闪过,宋师道下意识地一转手腕,刀势斜削向上,人和刀一起穿过两把剑的攻击范围,只见惊艳的刀光一闪:
        若非宋师道在出此招之前由于顿悟的关系而停滞了几可忽略的一霎,令梵清惠得以勉强偏了偏头——这一刀就足以将她的脑袋整个削下来!
        青丝飘飘而落,梵清惠保养得宜的一头秀发顿时少了一大半,她的耳后更被刀气斜拉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剩下的发丝滴落……
        梵清惠怒喝了一声,此时她的剑招都带上了暴怒疯狂之意,几乎就快乱了章法;师妃暄心下一沉,尽全力挥剑填补着她师父留下的破绽,眸光不由自主地扫过不远处的宋缺和寇仲,思量着罢战脱身的办法:现在的情况对她们师徒而言是大大不妙,师妃暄本来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宋师道动手的,毕竟宁道奇的战败身亡对慈航静斋来说已经是个天大的噩耗了,她们需要从长计议。
        按师妃暄所想,凭着她师父和宋缺的关系,她们本来是可以用言语来解决这个危机的……但是之前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师妃暄还来不及说话,梵清惠竟是一出口就挑衅和触怒了宋缺,以至于此战终究是无可避免。
        师父怎可以这么糊涂?饶是以师妃暄修心的层次,此时也难免焦虑不安了:寇仲仍未出手呢,还有宋缺……若是今日她们师徒俩随着宁道奇一齐折在此地,斋里剩下的师妹们如何能担当大任?若再加上宋阀的咄咄相逼,那么慈航静斋千余年来的传承岂不是要就此断绝了?!
        事实上,慈航静斋并不是从来都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血火考验的,她们的先辈也曾在嚣张的魔门压制下艰难求存,终于是凭着坚定的道心和邪不胜正的心念走到了今日。慈航静斋能传承千余年,并非毫无缘由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一位能够凝聚人心、教化万民的斋主。
        思及以往,似乎自从宋缺称帝以来,梵清惠的脾气就越发不好了,待得“大越皇后喜诞皇子”的消息传开,情况就更加糟糕了……师妃暄明白她师父心里的不痛快,也正是这种不理智的情绪促发了宋缺和宁道奇的决战,时至此刻,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慈航静斋再也经不起损失了。
        师妃暄还在胡思乱想着,却没想到刚刚还落于下风的宋师道已然越打越顺,他的刀法如行云流水一般宣泄而出,从小到大练刀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奔腾而过,冥冥之中的一层屏障越来越薄,终至轰然破碎!
        “哎?!”寇仲和宋缺停下了争执,只见天上浓厚的乌云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透出一大簇金灿灿的阳光,正好照在这山坳里:一座彩虹桥缓缓而现,如梦似影。
        宋师道的眼中陡然间精光暴闪,他轻啸了一声,一刀下去,就十分轻松地劈断了梵清惠的剑,而后他欺身向前,在梵清惠惊恐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伸掌一按——
        吐血倒飞了丈余距离才狼狈落地,梵清惠面如死灰:宋师道方才的一掌,已完全摧毁了她的丹田气海,不但使她数十年的苦功消于一旦,且永远复原无望。
        转而看向神情绝望的师妃暄,宋师道蓦地露出了一个温柔已极的笑容,说:“妃暄,我曾答应子陵,要替他还你半个人情。”
        师妃暄微微一怔,并没有太多的惊喜,反倒是完全的不可置信……然而宋师道却是在她愣神的瞬间再度挥刀,这迅疾如电的一刀当空而落,“唰”地一下就斩断了师妃暄的右臂!
        “但是半个人情,可远远不值两条命,更抵不了慈航静斋的千年气运。”宋师道依旧温柔地笑着,说:“在今日这样的情势之下,我仅是取你一臂,你还反欠了我半个人情呢,妃暄。”
        定定地望着水洼中的那只仍旧握着剑的手臂,师妃暄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捂住血流不止的断口,喃喃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这可是她使剑的右臂啊!
        “剑心仍在,何惜一臂?”宋师道淡淡地说。
        师妃暄娇躯一颤,仿若顿闻暮鼓晨钟响彻耳边,她猛然抬首,凝目投注于宋师道,静默不语。
        又过了好半晌之后,师妃暄才略有些飘忽地笑了起来,说:“受教了,宋兄,之前是妃暄陷入了执念之中,如今……我所欠你的可远远不止半个人情了。”
        “人情就是拿来送的,无论多或者少。至于别人记不记得还,那就全看缘分了,我并不放在心上。”宋师道瞥了瞥呆坐于地的梵清惠,又扫过那只被雨水泡得越发惨白的断臂,轻描淡写地说:“我似乎记得,静斋最初之所以建立,只是为了对抗魔门六道。”
        师妃暄的美眸之中涌现出奇异的神彩,她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宋师道,轻轻颔首,启唇道:“太子殿下说得对,静斋最初的职责,仅仅是在江湖之中平衡正邪之争罢了。”
        宋师道淡笑道:“江湖事江湖了,正道魔门各显神通是应有之义。至于哗众取宠的代天择主之说……和氏璧永远都不会再现世了,妃暄以为然否?”
        师妃暄暗叹一声,微微苦笑道:“然,成王败寇才是天地至理,群豪各凭本事逐鹿,静斋哪有资格代表天意。”
        “妃暄终于想明白了,真是教人欣慰不已。”宋师道眸光一闪,温和笑道:“如此,妃暄和斋主都可以离开了。”
        师妃暄无声地点了点头,又朝行至场中的宋缺和寇仲欠身致意,这才走到梵清惠身边,将她那失魂落魄的师父扶了起来。
        两道纤细的身影踉跄而去,走出几十步之后,师妃暄再度回首道:“和氏璧亦是有能者居之,太子殿下无需有所顾虑……”转身决绝而去。


        151楼2017-07-06 20:37
        回复
           “我一早就觉得你很不简单,若那时就顺应心意,将和氏璧交给你……唉,终究都是妃暄自以为是,识人不清,合该历经此劫,才得剑心通明……”
          宋师道目送师妃暄搀着梵清惠离开,听得这句话飘飘渺渺地消散在山林之间,不禁下意识地把玩起他无名指上的那只由和氏璧补角金子所制的戒指,失笑道:“我当然不会再有任何顾虑了,只不过和氏璧确实是永远地消失了。”
          略略感慨了片刻,宋师道一转身,就见寇仲满眼都是闪亮亮的小星星,“二哥你突破啦!”
          “嗯!”宋师道也非常开心,这代表着他的武道追求终于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然而他摸了摸胁下的剑伤,又有些闷闷地说:“我挨这一剑的时候就以为仲少你会冲上来帮我的,怎么你竟然会没反应的呢?”
          “那是因为我拉住了他!”宋缺哼哼了两声,用一种睥睨的眼神觑着他的儿子,说:“怎么,若非你爹我英明神武,你这混小子哪能这么顺利地突破成为大宗师,难不成还想得了便宜卖乖?”
          虽然宋缺的本意是想让他的**儿子多受点教训,但是现在这个结果……也是个很大的惊喜嘛:他们宋家现在可是有两个大宗师了,响亮亮的天下第一家!
          宋师道瞅着宋缺那一脸“你能突破,我的功劳很大”的表情,再看看寇仲那不住抽搐的嘴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阿爹果然英明神武。”
          三人结伴回营,相比于来时狂风暴雨一般的心情,他们现在的心情就像那道绚丽的彩虹——
          “臭小子,你不过来扶你重伤的老爹,倒是抱尸体抱得那么殷勤,真是岂有此理?!”
          “阿爹你英明神武,哪里需要人来扶呢?”宋师道轻笑道:“这可是天下第一人宁散人的法体,虽然他战败身死,我们也该将他好生带回去,昭告天下,然后庄重下葬……阿爹难道还有更好的意见?”
          宋缺哼了一声,正打算“很大方地”不多计较了,孰料本来正扶着他的寇仲马上就转变了阵营,抢着去帮宋师道背尸体,还说:“二哥你也受了伤,让我来扛着宁老头就好哩。”
          宋师道欣然笑纳了心上人的好意,然而即便他空出了双手,也对宋缺“不管不顾”,反而揽住了寇仲的腰。
          “两个**小子,你们不晓得‘孝顺’两个字该怎么写吗?!”宋缺就这么被儿子和儿媳妇抛在了一边,气得胡子都快给他自己吹飞了。
          宋师道耸了耸肩,无辜地说:“我明明已经很孝顺了,仍旧是从小被阿爹揍到大……哎,做多错多,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你继续揍我咯。”
          ——果然他刚刚根本就不应该拉住寇仲的!
          儿子没晋升成大宗师,他就不会失去“揍儿子”的巨大乐趣:宋缺顿时觉得萧瑟极了,报应怎么可以来得这么快?幸好他以后还可以继续胖揍寇仲来寻求安慰!
            97、[晋江文学城] ...
          ——宁道奇死了!
          号称天下第一的宁散人败于天刀宋缺之手,这个消息无论是对江湖上的帮派豪杰还是对各方争霸势力而言都仿若晴天里打响了一个霹雳,紧随其后的是震惊、不可置信和无奈叹息……种种情绪,一如人世百态。
          当今天下,大越已然稳固了南方,宋家军更以极其强势的姿态介入了北方战局,甫一出场就收附了少帅军并对上了秦王军:宋家军以这两支数一数二的北方强军为踏板,成功打出了响亮的招牌。
          就在北方诸侯忐忑观望战局战势的时候,大越的皇帝宋缺更是踏上了“天下第一人”的宝座:千万莫要小看了江湖地位在这个尚武世界里的重要作用,宋缺的强悍实力给宋家军镀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边,而宋阀公开为宁道奇治丧,更是嚣张得令人绝望!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局势行到此刻,似乎已然足够明朗了。
          第一方接到宁道奇死讯的势力当然是秦王军,心情沉重的李世民当即作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果断地抛下了数万步军来拖延宋家军的前进步伐并转移视线,而李世民自己则是带着八千精锐骑兵弃战逃走,去向不明了。
          按照常理推断,李世民的意图应该是带着骑兵们穿山越林,返回洛阳、东山再起;对此,宋家军也及时作出了反应,将士们在通往洛阳的各大重镇拉起了战线,身为主帅的宋师道已然制定了详细的战略:无论李世民是否能够成功突围,只等秦王军的精骑兵乍一现身,宋家军的精锐部分就会急袭洛阳,围城封锁以切断李世民和洛阳城的所有联系,而后逐个击破。
          帅帐之中,宋师道身披淡金甲胄,正认真地查看着桌案上的战略地图。
          在与宁道奇的决战之中,宋缺不可避免地受了重伤,即使从外表上不怎么看得出来,他内里的伤势也至少需要将养个大半年才能痊愈。是以当时宋缺一回到军中,便将所有的军务一并交接给宋师道,而后他就在亲兵的护送下返回了宋家山城,舒舒服服地当起了甩手皇帝,享尽天伦之乐。
          帅帐的幕帘猛然掀起,从来都不需要通传的寇仲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见宋师道连头也不抬一下,不由自主地脚步一顿,沉声问:“李二有消息了吗?”
          “好几个地方都发现了骑兵的痕迹,应该是狡兔三窟、故布疑阵,暂且还不能肯定李世民本人身在何处。”宋师道淡淡地说:“不过我又何必心急呢?以逸待劳就是了,按照估计,他们的随身军粮也快要告罄了。”
          抬眸看向寇仲,宋师道反问道:“之前你去信刘黑闼,对方可有回应?”
          “刘大哥的回信刚刚到,”寇仲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上,又带着点儿劝解的口吻说:“他的态度都算和软,对于我们的要求……毕竟‘不战而降’实在不怎么好听,不如给他多些时间考虑吧。”
          宋师道轻哼了一声,并不拆信来看,而是随手扔在案上,挑了挑眉,忽道:“少帅还有其它事要和我说吗?”
          寇仲略有些讪讪然,低声道:“你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实在让我很不自在,说实在的,我的想法又怎瞒得过你的法眼……你到底打算怎样处置李大哥,就给我个准信吧?”
          “少帅果然是兄弟遍天下,时至今日,你仍喊他李大哥……”说到这里,宋师道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寇仲,说:“那么,若我判他阵前处斩,你待如何?”
          能让寇仲为之求情的李大哥,自然就是李靖。
          当日李世民带着骑兵窜逃离开,却将李靖留了下来为他争取时间,交由李靖全权掌领秦王军的步战兵卒与宋家军作战——在那接连十余场的战役中,双方杀得血流成河、荒野尽红。
          李靖的领兵能力果真不凡,在没有后援、没有根基甚至是粮草短缺的情况下仍让宋家军损失了近万人,虽然打到最后,威名赫赫的秦王军只剩下几千伤病残将了,但是这一仗的过程,无论是以惨烈还是精彩程度而言,都足以让李靖留名战争青史。
          最终山穷水尽的李靖还是束手被俘了,连同几千伤兵一起。


          152楼2017-07-06 20:39
          回复
            宋师道很大方地将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兵士们统统遣返原籍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本是太原附近的平民,至于他们回去以后会不会转头又加入李阀的军队——宋师道表示全不在意:坑杀战俘是下下之策,他当然不会做出那样残暴的决定;而借此机会博得一个胸襟广博、性格宽和的名声,宋师道已经是稳赚不赔。
            不过关于如何处置李靖的问题,倒是有些麻烦。
            败军之将,杀之祭旗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招纳重用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况且李靖是个难得的人才,宋师道就本心而言是想要招揽他的,但问题在于李靖他偏偏就是不降。
            寇仲瞅着宋师道淡漠的神情,不禁哀叹了一声,颓然道:“他硬顶着不降,你要杀他我当然没话说,但是陵少……唉,毕竟都是一场交情!”
            “陵少不是说要去塞外找老跋喝酒吗?他打算什么时候走,我给他践行。”宋师道表情平淡地说。
            寇仲整张俊脸都愁得皱了起来,说:“李大哥的事情尚且没有定论,陵少当然是不肯走的……天,我最讨厌左右为难了,陵少一直逼我想办法救人,但是面对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啧,”宋师道起身走到寇仲面前,静静地与之对视,直至寇仲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才猛然伸手、一把抱住对方,笑道:“我还不是同样拿你毫无办法,哎,我怎舍得教你为难呢?这样吧,我保证不杀李靖,要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首要条件就是陵少立即出发去塞外玩一圈,不要整天找我麻烦!”
            “就这么简单?”寇仲的忐忑心情一扫而空,欣喜说道。
            “当然咯。”宋师道点头应下,而后目送着心情轻松的寇仲离开帅帐,暗暗想到:无论是寇仲还是徐子陵,聪明都是足够了,他们唯一的问题就是太重情且容易心软——事实上,分明就是双龙在探视旧友的时候,被李靖敏锐地察觉出他们和宋师道的关系不比寻常,这才给了李靖硬顶着不投降的底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想要和他玩心眼?宋师道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就看谁更能熬吧,此番先把徐子陵支走,然后继续好吃好喝地拘着李靖,反正宋师道只是答应了寇仲不杀此人、迟早会放人……他们又没约定好具体什么时候放人,就算宋师道要一直软禁李靖直到天下太平,寇仲也是无话可说的。
            说来李靖之所以不愿投降,大约只是因为他不希望终有一日会和旧主李世民对战沙场。
            事实上,宋师道根本就没有那个打算,他留着李靖,既是因为此人流传千古的“军神”之名,也是为了对付“本来将会”带给李靖赫赫声威的突厥人:双龙的义气和求情只是附带而已,不过宋师道以此为由饶过李靖的话,反而能更好地打消李靖的疑惑和戒心,他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宋师道也很乐意让李靖一直欠着双龙这份人情,免得他将来再拿那些旧日情谊来挟制寇仲。
            李靖的问题暂时算是圆满解决了,而李世民的去向也终于浮出了水面——当洛阳城爆出兵变,李元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肃清了李世民留在洛阳的心腹、“代兄掌政”之后,李世民就出人意表地奇袭了刘黑闼、穿过了河北全境,又经过了幽燕等地,最终带兵流窜到高丽之侧的契丹人聚集地去了。
            李世民当真是枭雄之姿,他的秦王军虽然给少帅军和宋家军接连打得没了脾气,但若是去和契丹马贼或是高丽人放在一起比较,绝对能够将他们虐得连祖宗是谁都给忘了……
            高丽的地盘本来就在宋师道的规划之中,既然李世民“愿意”为他当这个先锋,那就让秦王军多蹦跶几年好了,反正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蹦跶,真好。
            至于汉东王刘黑闼,他在给李世民打了个措手不及、闹了个灰头土脸之后,面对着宋家军的大军压境,刘黑闼很识相接受了宋师道的“友好邀请”,并在少帅的“引荐”之下率军归附大越,同样做了宋家军的副帅之一。
            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山东河北等地之后,宋家军的目标就转向了李子通和杜伏威:面对强敌,他们这两个有仇有怨的老兄弟不计前嫌地联合在了一起,和宋家军在长江上打了数十场激烈的水战——在这一年的整个夏天之中,长江的江面之上都泊满战船、喊杀震天。
            事实证明,杜伏威和李子通的顽抗毫无意义,宋家军的新式战船最终以所向披靡的姿态扫荡了整片水域,打到最后,杜伏威和李子通的家底耗尽,除了黯然投降之外别无选择……再然后,他们俩就被宋阀好吃好喝地软禁了起来,和李靖作了伴:副帅的职务当然是不用想了,那显然是聪明人的殊荣。
            北方军阀的龙头老大李阀显然不乐意做这种“聪明人”,他们硬是将战局拖到了宋阀进军北方的第二个冬天。
            或许在李阀看来,南方人遇到了北方的冬天,战力就会大打折扣:但是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得多——寒冷的天气非但没能逼走强悍的敌人,宋师道反而借着大雪的掩护亲率精兵绕道奇袭长安,更安排死士们顺着杨公宝库的地道潜入了长安城内!
            城外大军压境,城内动乱不安……硬顶了月余时间,当死士们将长安城门打开之后,唐王李渊就无可奈何地率众投降了。
            越国的太子兼主帅宋师道以杀伐果决之势,率军横扫北部江山,令天下人侧目惊叹,其声名之盛如日中天。
            随着宋师道攻克李唐的都城长安,大越一统天下的时日愈发接近,各地的中小势力纷纷望风归附。宋缺也正式下旨定都长安,亲自领着各部大臣入主中原,开始扩充官员数量,修缮宫室都城,筹备立国大典。
            战争仍在继续,但其结果已毫无悬念。
            李阀之中,继家主李渊第一个投降之后,洛阳的李元吉是紧随其后的第二个:即使洛阳是天下有数的坚城之一,却也实在扛不住宋家军花样百出的攻城方式……更何况,若论对洛阳城的熟悉程度,十个李元吉都比不上杨公卿,所以这位齐王殿下终究还是被全权负责攻略洛阳的寇仲亲自擒下,押往长安。
            “寇少帅,功高震主素来都是善战者的取祸之道……此番你攻取洛阳,大可踞此坚城东山再起,又何必继续对宋阀俯首称臣呢?”宽大的马车里,被五花大绑的李元吉斟酌着语气,“好心好意”地建议道。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寇仲乍然睁眼,挥手打出一道气劲,将厚重的马车帘帐掀起,任由刺骨的寒风夹杂的雪花吹入暖洋洋的马车里:马车外,是数千人的骑兵部队和飘飞的鹅毛大雪。
            瞅着内力被封的李元吉连连打了好几个寒颤,寇仲这才冷然笑道:“李元吉,若你又想出去体验一下雪地行军的快感,就继续胡言乱语吧。”
            李元吉顿感一阵气闷,这一路上他几次三番地试图挑拨离间均告失败,反而给寇仲折腾得伤病交加,或许是仍在计较杨公宝库内的围攻之仇?可是他们距离长安城已经不远了……思及此处,李元吉只能暗叹一声,再接再厉道:“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少帅是人中之龙,光明坦荡,在战场之上勇冠三军,确实令元吉佩服不已。但是关于朝堂上的权力争斗,平心而论,我怎么都比少帅懂得稍微多一点吧?”
            “懂你个头啊!”寇仲颇为不耐,却也有些好笑地说:“省省你的力气和口水吧,你有那闲工夫挑拨离间,倒不如好好想想到了长安之后该怎么求饶。”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寇仲,李元吉除了苦闷还是苦闷,就这么无可奈何地到达了长安城:这里原本是他们李唐的都城,如今却已改姓宋了。
            全军副帅亲自押俘还朝,竟是十分奇异地没有得到朝堂上下的隆重欢迎,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仪式:李元吉收回凝视着城门的复杂目光,转而望向寇仲,正打算幸灾乐祸地嘲讽几句,却是乍然看见一个身着蟒袍的青年静静地立在城门一侧的雪地里……不知怎地,李元吉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了“地老天荒”这四个字来。
            寇仲又惊又喜地跳下了马车,关切道:“二哥你等了多久?外面这么冷……”
            “所以我就打发走了那些准备列队迎候少帅的老家伙们,只留我一个人来等你。”宋师道笑了笑,牵起寇仲的手,道:“想来少帅也不喜欢那些麻烦的仪式吧?”
            寇仲连连点头道:“见到你就足够哩,其他人我根本懒得应付。”说着他回身指了指呆滞地跪坐在车沿上的李元吉,笑道:“智叔留在洛阳处理首尾,我就把这个聒噪的家伙给你带来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去把李建成也给解决掉?”
            宋师道尚未来得及回应,李元吉已然面色大变地跃下马车,不顾双手被缚身后的狼狈,踉踉跄跄地冲到两人面前,恳求道:“我愿亲去劝降大哥,只求保他一命!”
            在宋家军横扫中原的时候,李建成一直无法从与突厥人的战争中抽身回援:及至今时今日,长安和洛阳皆告易帜,李建成的长林军便成了无水之源,夹在突厥狼军和宋家军之间动弹不得,几乎已是百死无生的形势。
            对于李元吉的请求,宋师道仅是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让亲兵们将其押送到城中软禁起来,而后便牵着寇仲跃回了马车之中,放下车帘挡住风雪和窥视。
            寇仲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师道手法熟练地将他身上的战甲解了下来,脸庞“轰”地一下红了起来,低喝道:“马车就停在城门口,车夫和亲卫队也还在外面,二哥你就不要玩了吧……”
            宋师道顺手将他自己穿在最外面的蟒袍也脱了下来,迎着寇仲无比纠结的目光,失笑道:“仲少爷以为我要做什么,嗯?”除去了战甲的寇仲更好抱了,宋师道一边摸摸抱抱,一边送上了一枚饱含热情和思念的深吻。
            给吻得晕晕乎乎的寇仲歪着头靠在宋师道的肩膀上,犹自迟疑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不好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去逛逛长安城而已,你着战甲我穿蟒袍的话也未免太招摇了些。”宋师道的表情既正直又无辜,语气却是暧昧之极地说:“不过呢……若仲少你实在想我想得狠了,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先做点别的,迟些再去逛街。”
            寇仲反手就是一肘子,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走”字,就气呼呼地掀开帘子奔下了马车。宋师道笑眯眯地跟了下来,吩咐亲卫们和马车一起先回太子东宫,这才悠悠然地陪太子妃逛街去了。
            岁月正如流水,转眼之间年节又快到了。上一个除夕夜里,宋师道和寇仲还在这长安城里冒险寻宝;而此时此际,长安城已是他们的都城。
              


            153楼2017-07-06 20:42
            回复
               98、
              宋师道和寇仲手牵着手漫步在长安城内、永济渠旁的街道上,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是了,吴神医的那张麻子脸面具你收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着了?”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寇仲陡然想起当初他们假扮神医时的种种趣事,不禁会心一笑。
              宋师道耸了耸肩,轻笑着说:“那张面具实在太丑,我交还给鲁老头返工去了。”
              “喂!”寇仲抗议道:“吴神医的面具和身份我都很喜欢,你问都不问我一声就自作主张,真是太过分哩!”
              宋师道思及当初寇仲戴着那张极丑无比的面具“调戏”他的经历,不禁嘴角一抽,勉强赔笑道:“算我错了好吧?不过吴神医的身份……难道你还想借机去和尚秀芳、独孤凤等美人们套套交情?”
              “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初那些美人们似乎对你的兴趣更大一些哩,面具都挡不住你招蜂引蝶!”寇仲哼哼唧唧地说着,却是忽而“咦”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到,前面不远处的那个美人,可不就是独孤凤么。
              宋师道和寇仲此时都没有掩饰真容,以他们二人的风采气质,自然不可能被人忽略,独孤凤同样也看到了他们:然而她却是在微怔之下,脸色很不好地转身疾走而去,连个招呼都不打。
              “哎?”寇仲摸了摸下巴,疑惑道:“除开吴神医的身份,独孤凤和我们只在洛阳曼青院里见过一面,彼此并无深仇大恨吧?”
              “原本确实没有,但是现在可就难说了。”宋师道嘴上虽然说得严重,但他的表情却很是轻松,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前些时日独孤峰向阿爹称臣服软,更表示他非常希望独孤凤能够成为太子东宫的人……不过仲少你大可安心,我当场就拒绝了他。”
              寇仲暗暗地掐了宋师道一把,哼笑道:“所以独孤凤就对你因爱生恨了?”
              故意佯作吃痛地“嘶”了一声,宋师道哑然笑道:“她被我拒婚最多就是有些不甘罢了,无关爱恨,仲少爷还是快从醋海里爬出来吧,泡酸了可就不好了。”说着他又悠悠然地添了一句:“之前李渊也说要把李秀宁送给我呢,幸好杜伏威和李子通等人没有美貌的女儿,否则……”
              “李秀宁不是嫁过人了吗?”寇仲心知宋师道只是在逗他而已,便也懒得继续发酸了,倒将注意力转去了另一方面。
              “柴绍早就给你杀了,李秀宁再嫁也很正常。”说到这里,宋师道蓦地若有所思,“上次见面的时候李秀宁表现得十分柔和顺从,同以前的她差别很大……”
              寇仲不满地说:“你在想什么呢,难不成对她感兴趣?!”他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凶光,就仿佛宋师道只要点一下头,寇仲就会扑上来狠狠咬之。
              “仲少爷怎么又掉进醋海里了,”宋师道挠了挠寇仲的掌心,闷闷笑道:“我只是忽然想到,若李秀宁真做了我的女人,她说不定会大吹枕头风,借我的手整死少帅以报杀夫之仇呢……那种情形,想来真是颇有意思。”
              “呿,”寇仲对李秀宁这个人物倒是没有宋师道那么多的感触,他翻了个不屑的白眼,道:“还枕头风呢,你这人最固执了,就算是天天在你耳边刮大风都是白费劲。”
              “仲少爷大可更自信些,你的枕头风只要一次就足以把我吹晕了。”宋师道凑近寇仲的耳边低笑道。
              “吹你个鬼,”寇仲笑骂了一声,略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究竟打算怎样处置李阀的那群人?”
              宋师道淡笑着说:“给李渊挂个空头爵位,留他在长安城里养老就是了。至于李建成,若他愿意归附的话,等过几年我有时间收拾高丽的时候,就让他和李元吉随军做副将吧,李二不是也在那边么,正好让他们兄弟几个好好亲热一番。”
              寇仲恍然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果然够奸诈!”
              李阀家大业大、枝叶众多,几年之后,他们的旁支和姻亲等等势力肯定会全被宋师道掌控在手,那么李家人就算是想不老实都不行了。到时候大越远征高丽,李建成和李元吉为了家族的延续也肯定是要鞠躬尽瘁的,李世民就交给他们去收拾好了。
              一报还一报,多么公平。
              “我哪里奸诈了,明明就很体贴。”宋师道微笑道:“还有李靖,你也无需担忧,在对付突厥人的时候我肯定会用到他的。”
              寇仲对宋师道的“体贴”表示完全的无语,唯有拳头能表达他的心情……宋师道笑着躲开了呼呼的拳风,顺势揉乱了寇仲的头发,他们两人在跃马桥上毫无顾忌地嬉笑打闹,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风景。
              当这一度的年节到来的时候,一切就已尘埃落定,李建成率长林军归降大越,宋家军立即接手了对方抗击突厥人的防线,军略重心由安定内部的战役转向攘拒外敌。
              中原的内部战争基本结束,李渊依旧受封唐国公,刘黑闼、杜伏威和李子通等人也都卸去军职、各领爵位,和李阀在长安城里做起了邻居。
              最为特殊的当数少帅寇仲,他在宋家军北伐的战役中功劳极大,然而宋缺竟没有给他封赏任何职务或者爵位,就仿佛完全忘记了这个人一般,教许多不知内情的人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有不少人担心寇仲会给大越皇帝直接灭掉。
              ——事实上就连宋师道开始担心了,御花园中,宋缺的每一刀都凌厉至极,寇仲已然左支右绌!
              宋师道屏气凝神,随时准备冲上去帮忙,孰料就在此时,晴天响了一个大霹雳,寇仲忽然之间气灌全身,双目精芒四溢,井中月的刀锋上亦是黄芒大盛,他矫健跃起、连出八刀,竟是流畅自如地将宋缺的刀招全数挡了回去!
              “你……”宋缺险些当场失态,“你这就突破了?!”
              寇仲拄刀而立,尚且还带着些迷茫无措的表情,听了宋缺的话,他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反问道:“我这样就算是突破大宗师了吗?似乎也不是很难突破嘛,怎么全天下都没几个呢……”
              “哈,”宋师道瞅着宋缺那无比郁闷的表情,笑着走上前来蹭了蹭寇仲的脸蛋,说:“那是因为天下间只有一个宝贝仲少爷,就连突破大宗师都能如此轻松。”
              “……”对于他们家这么快就有了三个大宗师的事,宋缺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无语,他明明只是想出口气,所以才打得狠了点儿,结果……儿媳妇的资质要不要这么逆天?宋缺忽然觉得他老了,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大宗师居然和大白菜一样满地都是了!
              眼看着儿子和儿媳妇都揍不了了,难道要等小儿子长大再揍之?宋缺深感舍不得也没必要:他那可爱的小儿子才不会像大儿子这么**欠揍呢。
              ——不过随即宋缺又想了,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这块能长出大宗师的大白菜地就在他们宋家?!
              宋缺仅是略略愣了片刻,宋师道就已经揽着寇仲的腰返回太子东宫“庆祝”去了,待得宋缺反应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那面如凝霜的皇后和公主。
              迎着宋缺疑惑的目光,宋玉致眸光一闪,佯作伤心欲绝地说:“阿爹,你居然把阿娘最期待的荷花池给夷成了平地,是故意想让阿娘伤心吗?!”
              宋缺暗呼冤枉:那什么荷花池已完全结冰盖雪,他刚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啊……再说了,把御花园打成了这个样子的又不止他一个人,俩混小子怎么跑得那么快!
              宋玉致瞅着她爹可劲地讨好娘亲的怂样,偷笑着溜走了: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就是如此和谐美满。
              冰消雪化,万物皆春。
              开春之际,宋缺本该祭天告祖,然后定下大越一统中原之后的首个年号,孰料他竟是毫无预兆地下了一道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圣旨:以潜修武道为由,将皇位传于太子宋师道。
              虽说宋缺已然当了几年的大越皇帝,但时至传位,他不过才做了两个多月的中原之主:真是个前所未有、特立独行的开国皇帝,宋缺的这个决定不知惊晕了多少人。
              不过圣旨已下,一切都成定局,本来还想和寇仲多逍遥几年的宋师道就这么“赶鸭子上架”地登基了,年号升安。
              新帝登基,自然要大封功臣,宋师道不但大方地封赏了少帅一系的将领谋臣们,更是将寇仲直接封为一字齐肩王,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如此“厚爱”,莫说外人了,就连知晓内情的杨公卿等人都给震到了。
              宋师道的旨意一出,想要巴结寇仲的人顿时增加了不知凡几,意图将姐妹或是女儿送进元帅府的人也如过江之鲫一般多不胜数——不过寇仲根本就不住在元帅府里,访客一律不予接待,那些人的小算盘自然是全都打空了:这座占地极广、就在皇城旁边的元帅府里住的是任媚媚和翟娇等人,当然府中也给徐子陵留了好几座豪华庭院。
              寇仲的这种“孤傲”行为显然惹到了不少人:拽什么啊,元帅府嫁不进去,皇帝的后宫还空着呢,咱们走着瞧!
              大殿上,心不在焉地听着大臣们关于“立后”、“选秀”的长篇大论,宋师道的表情颇带了几分玩味,目光一直暗暗地投注在面无表情的寇仲身上。
              “都说完了?”等到大臣们的口水终于消耗一空,眼巴巴地等待着皇帝决断的时候,宋师道这才轻描淡写地扫视了一圈,无比淡定地说:“皇后的人选朕早有决断……”
              ——“就由大元帅来兼任。”
              再绚烂的色彩词汇也难以完全涵盖当时朝堂上众臣们多姿多彩的脸色,宋师道“大饱眼福”地欣赏了一通,包括寇仲那呆滞可爱的表情……哈,惊喜嘛,当然不能提前通气了,事实上在此之前,宋师道并没有和任何人讨论过这个决定,就连他那不负责任的太上皇老爹也对此一无所知。
              “皇后一事,就此而定,从今往后都无需再议,退朝!”
              话毕,宋师道走下御座,牵起寇仲就离开了正殿,完全不去理会那些如同呆子傻子一般的大臣们。
              待得众臣们略略反应过来之后,其中的不少人立即就哭爹喊娘地扑到了正准备将大叠奏折搬往御书房的内侍跟前,抱着内侍们的大腿哭求取回他们的奏折:那些奏折之中或多或少地都弹劾了“恃宠而骄”的寇大元帅……
              位高权重的大元帅当然是可以弹劾的,皇帝需要打压权臣的道理“忠臣”们都懂的。但是弹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想被枕头风吹死么?!
              显而易见,当大元帅还兼任了皇后的时候,除了皇帝以外,还有谁能“打压”他?
              更遑论那些尝试为大元帅“保媒”的家伙,这下子全都给吓瘫在地动弹不得了。
              当宋缺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就是又气又乐,“混小子,你这是故意的吧?”宋缺必须承认,之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旨传位,就是为了让他的好儿子和好儿媳吃个瘪:励精图治吧混小子们,太上皇要和太上皇后要去过幸福美好的生活了!
              宋师道挑眉笑道:“本来我还想请阿爹下旨册封太子妃的,结果爹您老人家这就退位了……既然如此,太子妃就此作罢,朕亲自下旨册封皇后,父皇可有异议?”
              连“朕”和“父皇”都出来了,他还能有什么异议……宋缺哼哼了几声,干脆就带着他的宝贝夫人和宝贝小儿子离宫“巡视天下”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未免他的**儿子把满朝文武都给气死或者吓死,宋缺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一些“好心的提醒”:皇帝和大元帅都是大宗师级别的顶尖高手,他们两人其实是一定意义上的“道侣”,所以凡俗人等……还是少管闲事、少惹为妙吧。
              尖端武力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国力,从前是中原、突厥、高丽各有一位大宗师;如今宁道奇虽死,中原皇室却包揽了三位大宗师:太上皇、皇帝以及“准皇后”……这简直就是逆天了!
              眼看着心情大起大落的众臣们几乎都快患上心疾了,宋师道便“很好心”地将册封皇后的旨意明发天下,紧接着再来了一道册封皇太弟的旨意,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场“皇后风波”。
              既成定局,再大的波澜也总有停息的一天。


              154楼2017-07-06 20:45
              回复
                 再者说来,皇后是谁对于百姓的生活并无影响,最多就是增添一点儿八卦谈资:身为当世最年轻的两位大宗师,更是宋阀一统中原的两大功臣,皇帝和大元帅在一起……似乎也很般配嘛。
                不过时至今日,外人的看法已经完全影响不了宋师道和寇仲的好心情了。
                趁着立后大典筹备过程中的些许空闲时间,皇帝陛下和他的准皇后大元帅又出宫闲逛去了:他们如此光明正大地携手走在“达官贵人满地跑”的长安城里,不知勾起了多少人的复杂感慨。
                但是对于宋师道和寇仲而言,他们自己舒坦就好了,反正论权势论武力他们俩都已经站在了世间的颠覆,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咦?!”寇仲猛地停住了脚步,惊异道:“我感应到……有高手!”如今能被他们放在眼里的高手,也就只有大宗师了。
                “是陵少,以及跋兄。”宋师道拉着寇仲穿过人海走到徐子陵和跋锋寒跟前,相视一笑间,四只手紧紧地摞在了一起——
                他们终于再度相聚。
                “我还以为此次回来定能将仲少爷狠揍一通,想不到你也突破哩!”徐子陵哼笑道。
                寇仲哈哈一笑,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怎可能输给你?老跋也回来啦,走,我们去春风楼里大醉一场!”
                跋锋寒移目打量了夫夫两人一通,微笑道:“皇后娘娘还是这么豪爽,大醉一场……你母仪天下的风范呢?”
                “娘娘你个头啊!”寇仲一脚踹了过去,笑骂了一句,“好你个老跋,以为成了大宗师就可以大放厥词啦?小心我揍得你哭爹喊娘、还要找陵少求救!”
                久别重逢,四个好兄弟都开心得很,他们勾肩搭背地往酒楼而去,一如从前般亲密,互相交流着别后经历。
                “嘿,那不是董大小姐吗?”人潮汹涌,寇仲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娇俏美人,她的身旁还跟着一个仪表不凡的青年;那青年怀抱着小小婴孩,身上却是带着阴郁的煞气——不过他每每看向妻儿时的表情,可真是说不出的温柔深情。
                “那个人是……”宋师道微微眯起了双眼,道:“影子刺客杨虚彦!”
                如此也难怪:自从李渊向宋师道投降之后,他们就再也找不到董淑妮了。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都颇为惊讶,他们虽然曾和影子刺客交手数次,但此番还是首次看见杨虚彦不戴蒙面巾的真容。
                一股凉意从脊椎蹿上百会,杨虚彦猛地回过头来,与四人目目相觑:他的表情由警惕到惊讶再到绝望,显然杨虚彦很清楚,凭他的本事绝不可能在四个大宗师的手里逃过此劫,他垂首看了眼怀中的孩子,再抬首,留恋未尽的表情中尽是恳求的意味。
                “我最喜欢吃这家店里的汤包了,这回一定要多买点,等我们离开长安之后可就吃不到了。”董淑妮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她指着一家店铺,兴高采烈地摇晃着杨虚彦地手臂,以令人倍感熟悉的撒娇口吻说着话。
                宋师道蓦地释然一笑,不再看向杨虚彦,而是对寇仲他们说:“走吧,我们喝酒去……怎么还愣着,你们也想吃汤包吗?回头我叫御厨给你们做。”
                寇仲他们当即会意,四人继续勾肩搭背地走着,转过街角,彻底走出了杨虚彦的视线之外。
                “二哥现下有了皇后娘娘,心肠似乎变软了呢。”徐子陵笑得毫无形象。
                “我自始自终都是个好人啊,”宋师道无辜地眨了眨眼,随即轻笑道:“不过陵少爷啊,我放过他,可不代表邪王也会放过他呢……要不然你干脆就送佛送到西,舍身饲魔以成全他们一家人吧?”
                “嘿!”恼羞成怒的徐子陵挥起拳头就揍了过去,却被寇仲半途截下,只听大元帅准皇后笑嘻嘻地说:“摇摆不定是陵少你自己的事,不过想揍二哥呢,就要先问过我答不答应……”
                “你们夫夫二人总是欺负子陵,我都看不过眼了。”跋锋寒也徒手加入了战局。
                “吃邪王的醋就直说啊老跋,你不说,我又怎知要顾及你的心情呢?”
                “嘴欠,看打!”
                四人打成一团的身影在青石板的地面上越拉越长,镌刻成情深义重的美好记忆……纵使岁月匆匆,但生活的滋味对于他们来说,却总是这般,令人百尝不厌。
                只因身边有他,心意相通。
                ******后记******
                昇安十年,大越都城长安,正月大雪。
                ——“今天又逛了这么久,可有什么感想?”
                十岁有余的可爱少年眨着机灵的大眼睛,语调清脆地说:“每次出宫都有新的体会,这嘈杂却有序的集市比静谧美丽的御花园更得我心,这里似乎有种奇特的魅力,甚至胜过了高山大海的壮阔……我实在形容不出那种感觉,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就我而言,在这里我能感觉到一种名为‘安居乐业’的融洽氛围,对于一国之君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种感觉更令人迷醉?再过十年,这一切都会是你的,包括这种自豪的感觉,以及责任。”
                宋师道牵着弟弟的手,带着他走过这繁华得可以驱散寒冷、飘飞的雪花也盖不住热情的街道,一大一小依稀相似的眉眼,他们之间的相处既似兄弟般融洽,又带着类于父子的温情。
                蓦地抬眼,宋师道却是看到了几个熟人,他拍了拍弟弟的头,说:“春风楼就在前面,去找你仲哥和子陵哥,告诉他们我很快就到。”
                “嘻,”少年狡黠一笑,道:“知道哩,不过……不是仲哥是皇嫂哟,皇嫂大胜凯旋,我会帮皇兄拉走子陵哥,不教他碍事的。”他朝哥哥挥了挥手,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宋师道一点儿也不担心他那人小鬼大的弟弟会在这“大宗师和白菜一样多”的长安城里出事,他转而走往另一个方向,束音成线地唤道:“唐国公。”
                兀自和弟妹们说着话的李建成乍然一愣,随即他转身快步走近,低声道:“陛下。”
                李元吉和李秀宁并没有跟过来,他们一个紧盯着李建成,另一个以复杂的目光瞧了宋师道一会儿,随即就转开了眼去。
                “你也到京城了,赶回来过上元节?倒是比预计时间提早了几天。”宋师道扫过李元吉和李秀宁,最终将目光投于李建成身上,淡淡笑道。
                “多蒙陛下和元帅护佑,臣方才入宫请安,却是与陛下错过了。”李建成的态度就仿佛是面对着一个普通朋友,既不热络谄媚,也不冷淡失礼。
                “无妨,元帅在路上耽搁了,也是才回到京师。今日我是没时间了,劳你明天再多跑一趟吧。”宋师道顿了顿,问:“此番仍让李世民走脱了?”
                李建成的表情既有些无奈,又带着些复杂,道:“是,元帅令臣几乎搜遍了高丽全境,之后我们才得到线报,他似乎是借由商队掩人耳目,一早就跑到吐谷浑那边去了。”
                “跑得那么远,他可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精力旺盛。”宋师道随意一笑,道:“也罢,高丽事毕,也是时候考虑吐谷浑的事了。你先回去吧,明日再入宫详谈。”
                和李家三兄妹作别以后,宋师道悠悠然地漫步往春风楼而去,走了一段,却是微微一怔,只见他的宝贝弟弟就站在春风楼的侧墙边,与一个年约八、九岁、手提果篮的女孩谈笑正欢。
                那女孩子看到宋师道龙行虎步地走近,也不显慌怯,而是俏生生地问:“大哥哥,请问你认识一个名叫越无惑的人吗?”
                宋师道心中一动,温和笑道:“就是我咯。”他见弟弟对此虽有疑惑,却能收敛表情、闭口不言,心下颇感满意。
                小女孩粲然一笑,把手里的篮子递给宋师道,说:“这是我娘让明空送给你的。”
                宋师道接过果篮之后,那个名叫明空的小女孩就蹦跳而去,奔至长街尽头,扑进了一个绝美女子的怀里……只见那女子白衣如雪,裙下赤足。
                “遇见了可爱的女孩子,就把哥哥的嘱咐给抛诸脑后了?”宋师道仿若漫不经心地打趣了弟弟一句,伸手把玩着篮子里的鲜果。
                向来口齿伶俐的少年出奇地没有反唇相讥,而是双颊微红地垂下了头。
                宋师道笑而不语,牵着弟弟走上酒楼,神态动作一如平常。
                但宋师道此时的笑意却未达眼底,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居然把算盘打到我弟弟的头上来了,难不成我宋越江山也会出一个魔门的女皇?呵,婠婠啊……妃暄还在闭关,不如就先送个子陵给你,让你没时间教徒弟好了。
                ——正文完——
                  


                155楼2017-07-06 20:47
                回复
                  99、大婚+反攻番外
                    大越升安初年,新帝登基半年余,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身为皇帝的宋师道并没有按例“大赦天下”,而是下旨减免赋税、鼓励农桑,以安抚战乱之后的惶惶民心,这可比不问好坏就乱赦一通要务实得多了——赦免一大堆坏人有什么意义?搞不好福报没得到,反而还会闹得天怒人怨,更浪费了捕快们的精力。
                  相应而言,宋师道颁下与民休息的旨意,百姓们对帝后的大婚祝福也真诚许多。
                  奢华浪费的婚宴当然也是没有的,宋师道只是将朝中的大臣们以及长安附近的世家才俊们集合了起来,大家一同打猎比武、饮酒烧烤:反正在这场大婚之中又没有娇滴滴的新娘子,自然也就不需要红盖头抬花轿了——不然谁敢鼓动大元帅去坐花轿扮女人,想被井中月劈成两半么?!
                  瞧瞧大元帅在擂台上打得多么酣畅开心,简直就是一刀横扫全场,哪像是正在举办婚礼、即将“出嫁”的样子……某些古板的老臣们看得眼疼胃疼,只恨不能把他们的白胡子都给一把一把地揪下来;可是当他们看见皇帝陛下那含笑相望、与大元帅脉脉而视的表情之时,也就只能暗叹一声“帝心如斯,无可奈何”了。
                  其他人也就罢了,终归是旁观看热闹,事不关己。
                  独孤凤也赫然在座,她此时的心情真是五味陈杂:因为就在不久之前,独孤阀献上了大批地契金银算作帝后大婚贺礼,宋师道满意之下,便和寇仲一起治好了尤楚红的喘症旧疾,同时也揭开了他们曾经假扮吴神医的秘密。
                  当独孤凤得知公然拒婚的宋师道就是她所倾慕的那个“生死未卜”的吴神医之时,其苦闷酸涩的心情可想而知,她的芳心都碎成一片片的了。
                  “凤儿啊,得之幸、失之命,只要放开心怀,很快你就会发现,天下俊杰何其多矣。”尤楚红慈爱地摸着孙女的发顶,移目看向那两个耀目全场的青年,笑道:“你看他们俩那眉目传情的样子,多有趣。不管怎么说,他们敢将这份感情昭告天下,我都得写一个‘服’字!”
                  更遑论宋师道还不知是以什么手段,早几年前就说服了宋缺,甚至还鼓动他老爹造就了一个皇太弟出来……当年宋缺和梵清惠的那点事儿,百来岁的尤楚红还能不清楚么?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宋缺的儿子确实了不得啊。
                  独孤凤闷闷地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瞥见寇仲那威风的样子,仍是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顿了顿,说:“我去找秀宁姐说说话。”
                  独孤阀和李阀本就是亲家,独孤凤和李秀宁表姐妹俩的关系自然不错。如今她们同被皇帝拒婚,独孤凤还有家人关怀安慰,相比之下李秀宁就惨得多了,李阀众人对她是防备多于爱护——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冲上去对着皇帝和大元帅搞刺杀,即使那等同于毫无意义去送死,也会连累全家人。
                  其实李秀宁完全没有那么决绝的性格,此时她正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怔怔地望着寇仲:收到柴绍死讯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当初的那个混混小子竟能走到这一步!
                  心有不甘,也有怨愤,但同样的,李秀宁也很服气。
                  战场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成王败寇而已。只是偶尔回想起来,李秀宁仍会不自禁地忆起他们在船上初次见面之时,寇仲望向她的惊艳目光……嘿,也不过就是个土包子,她李秀宁是堂堂的李阀小姐,怎可能看得上他?
                  “你看不上寇仲?只怕是他看不上你吧!”听到李秀宁的低声呢喃,李元吉嗤笑了一声,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下肚,郁闷地说:“莫说是你了,就算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看上了我,对李阀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唉,早知他们是这种关系,当初我就不该乱说那些挑拨的话,真是枉做小人。”
                  “元吉表兄打算献身嘛?”独孤凤忽而探头过来,怂恿道:“那你就去和皇帝说啊,当初你之所以要挑拨离间,都是因为你对他一见倾心……秀宁姐,我们去骑马吧,别理会这些搅合在一起的臭男人了,献身什么的,本来就不该轮到我们女儿家。”
                  独孤凤拉走了李秀宁,徒留下李元吉独自面对着神情莫测的李建成,“大哥你别听那小妮子胡说八道,我、我们都喝多了……”
                  李建成什么都没说,仅是深深地看了他的弟弟一眼,就足以让李元吉渀若芒刺在背一般坐立不安了。
                  待得夜幕渐临,大家都玩得尽了兴,他们才怀着愉悦的心情从郊外转移回皇城,其余人等就在太上皇的组织下继续宴会歌舞,至于皇帝和皇后嘛……那当然是洞房去了。
                  御花园内,大家正闹得欢呢,一道人影飘飘而至——竟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宋缺放下酒樽,蓦然站起,长声笑道:“石之轩,天下之大,以你的本事去到哪里都能逍遥自在……唯有我大越的皇宫容不得你来去自如,今日你既然不请自来,那就留下罢!”
                  众臣和宾客们见势不妙,当即纷纷躲到了宋缺身后的大殿里探头张望:这做人嘛,没眼色可活不长久,看好戏的前提是保证人身安全,没瞧见太上皇后和两位公主也在这大殿里么?
                  石之轩的双目之中神光乍现,朗然笑道:“斩却宁散人的天刀,真教本座见猎心喜……”说着他移目扫过立于宋缺身旁的徐子陵和跋锋寒,略微诧异道:“子陵的修为可真让我惊喜,日前听闻你和大漠孤狼一起杀了毕玄,我还当是那蠢材低估了你俩才致身亡,原来是你们一起突破了,果然是后生可畏。”
                  宋缺毫不掩饰他那挂满脸的得意之情,说:“邪王总算说了句实诚话,确实是后生可畏,今时今日,我们这一方有五个大宗师,你孤身而来,还想走脱吗?”
                  “宋缺你可真是……堂堂的天下第一,难不成还要高喊护驾,把你那正在洞房的儿子儿媳喊出来和我搏命?”石之轩轻笑着“嗤”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不想和你打嘴仗,就到此为止罢。今夜是良辰吉时,闹得打来杀去多不好看,我们不妨一起坐下来喝酒?”
                  徐子陵给石之轩的“玩笑”和“友好态度”震得目瞪口呆,不禁喃喃道:“你真的是邪王吗,不会是旁人假扮的吧?”
                  石之轩笑得饱含深意,说:“我是真是假,子陵还能分辨不出?”
                  “哎,”宋缺打断了石之轩的“调戏”,道:“你都多大年纪了,欺负后辈很有趣吗?来坐,喝酒!”
                  石之轩仰天一笑,走至案前落座,举杯一饮而尽,畅然道:“宋缺你是否忘了,我曾在蜀中救过你的宝贝儿子一命……”
                  “哈,方才你还讽刺我需要喊人护驾,现在你堂堂邪王倒要挟恩求报?”宋缺敛去目中异色,故作毫不在意地说:“我的小儿子才是宝贝儿子,大儿子就是个**,你想要什么回报,自去找他,与我毫不相干。”就算是邪王也别想从他的**儿子手里讨到便宜,宋缺才不担心呢。
                  石之轩拍桌而起,邪笑道:“既然太上皇都这样说了,那本座就去闹洞房了!”
                  洞房内,龙凤花烛,满目红妆。
                  宋师道和寇仲刚喝了交杯酒,正荡漾地互脱婚服,寇仲蓦地手一顿,道:“是石之轩来哩!”
                  “今夜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闹不了洞房,”宋师道一边继续动手撩拨着寇仲,一边哼笑道:“在我的监督之下,鲁老头已在这寝宫之外布满了机关,这回正好舀石之轩来实验一番……好了,不要再管那些扫兴的事了,春宵苦短,合该及时行乐啊我的皇后。”
                  寇仲“噢”了一声,伸出手去,似乎是要继续为宋师道脱去衣衫——孰料就在此时,他手势一变,翻掌出指,连点对方几处大穴,动作干脆利落,竟带着些不留情面的味道!
                  宋师道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点了个正着,但他却没被制住,反而抬手揉了揉寇仲的脑袋,无奈笑道:“仲少爷你打了一整天还没尽兴?时候已经不早,若我们再打一场的话,天都亮了。”
                  寇仲懊恼道:“我早说过我是绝对制不住你的,陵少还偏要传我这手印制穴之法来对付你,他耍我呢……”
                  “我的皇后真是呆得可爱,”宋师道忍俊不禁地说:“你我双修内力互通,怎可能制住彼此,陵少又想玩什么?”
                  “我就是太呆了所以才总让你占便宜,”寇仲动手不成,干脆就豁出去了,叉着腰说:“今晚我决定不再让步,你看着选吧,一是我们大打一场直到天亮,二是你乖乖躺平等我来宠幸!”
                  宋师道摸了摸鼻子,神情略有些古怪,“还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寇仲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说:“三是本帅逼宫篡位、改朝换代,再将你打入冷宫永不翻身!”
                  宋师道强压下喷笑的冲动,沉着脸,走到床边坐下,淡淡道:“我从不受人威胁,无论你是想决斗还是逼宫,我都奉陪到底。”
                  寇仲硬撑了片刻,很快就泄了气,蔫蔫地走近床边,服软道:“你生气啦?哎,都怪他们的馊主意……方才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现在我还是自己躺平好哩。”
                  “都有哪些人给你出了主意?”宋师道略一挑眉,不动声色地打探道。
                  “陵少让我直接动手,杨老就说逼宫,任大姐还提议下药……他们统统不靠谱嘛!”寇仲立即就把“出主意、等看好戏”的众人给“出卖”了,此时他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略有些可怜巴巴地瞅着宋师道,怎么看都让人不忍怪罪。
                  伸手揽过寇仲,翻身滚进柔软的大床里,宋师道浅浅地吻了吻寇仲的唇角,微笑道:“哪需要那么麻烦,你直接说想抱我就好了,我自然会答应的。”
                  “就这么简单?”寇仲又惊又喜,双眼发亮地扑了上去,一边撕扯着宋师道剩余的衣饰,一边追问道:“你保证今晚绝对不会在最后关头反悔?”他们之前已经玩过很多次骑乘了!
                  “我向来一言九鼎。”宋师道瞅着寇仲那欢欣鼓舞的样子,颇有种被猫爪挠在心底的酥麻之感,便也放开手脚任人施为了。
                  既然寇仲有这个想法,宋师道若不答应,反而显得小气:反正他们俩早已不分彼此生死与共了,也没必要多作计较了,逗弄一二那是情趣,颠倒上下也是情趣。
                  只不过嘛……他们夫夫之间的情趣,还轮不到外人来乱出主意,宋师道任由寇仲竭力“服侍”,笑得颇有些意味不明。
                  寇仲的攻略动作带着些狂野的味道,一如他那跳脱和喜爱刺激的性格,与宋师道的温柔挑弄完全是两个风格。
                  又撕又咬、又揉又搓,虽然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但不得不说,偶尔尝试一把,还真的是很有情趣。
                  被翻红浪,喜烛渐短,面对着驰骋半宿依旧兴致勃勃的寇仲,宋师道伸手捏了捏对方柔韧紧致的腰肌,轻笑道:“大元帅的体力可真不错,动了这么长时间,腰都不酸的吗?”
                  寇仲给捏中软处,险些缴械投降,当下不甘示弱地狠进狠出了几次,这才洋洋得意地说:“我若是没几分本事,又怎能让皇帝陛下你满意呢?若你撑不住的话,就趁早求饶好哩。”
                  宋师道强咽下将到嘴边的呻吟,“哈”地一笑,环臂枕于脑后,一派闲逸自得地说:“我躺得舒舒服服,又不费劲,就让我们看看是谁先累倒好了。”
                  寇仲回瞪一眼,当下继续卖力“劳作”,那不缀的样子看得宋师道暗笑不止:即使翻身做主,仲少爷也依旧是只炸毛小猫啊……


                  156楼2017-07-06 20:49
                  回复
                    唔,小猫既可爱又有味道,就是略欠温柔。
                    第二天艳阳高照,直等过了正午,寇仲才慢悠悠地走出帝后寝宫,吩咐内侍们去弄些吃食来。
                    徐子陵“正巧”路过,诧异之极地说:“居然是仲少你先出的房门……难不成你真的成功制住了皇帝陛下?!”
                    “制住你个头啊,”寇仲咧了咧嘴,道:“陵少你是不是故意等在这里,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徐子陵“嘿嘿”地笑了几声,说:“二哥那从不吃亏的性子我还不了解?若你又是动手又是威胁他的话……不被他整治得下不了床才奇怪哩。”
                    “果然,好兄弟就是舀来出卖的。”寇仲森森地冷笑了几声,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在一开始就将你们的提议统统告诉了二哥,然后他就乖乖躺平了。”说到这里,寇仲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懂”的餍足表情。
                    徐子陵大惊失色地瞥了那紧闭的寝宫房门一眼,咬牙切齿道:“好你个仲少,不愧是皇后娘娘,和皇帝一样阴险狡诈!”宋师道向来最爱秋后算账了,此番他竟愿意乖乖躺平满足寇仲,就肯定会从他们这些出主意的人身上找回场子……
                    寇仲耸肩笑道:“承蒙夸奖,不甚荣幸。作为好兄弟,我建议你趁着二哥还未起床,赶紧和老跋私奔算了……否则你们迟早会叫我左右为难,迫不得已之下,我也只好大义灭亲。”
                    徐子陵满脸鄙视地翻了个白眼,转身欲走,熟料 寇仲又追着问道 :“是了,昨夜邪王大驾前来贺喜,现如今他人在何处?”
                    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徐子陵哼哼地笑着说:“邪王现下正和你的公爹太上皇以及鲁大师进行着‘三人之间的友好交流’,皇后娘娘也想过去凑个热闹吗?”
                    “啊哈,陵少你吃醋啦?放心吧,有爹他老人家坐镇,邪王是没有机会同鲁老头再续前缘的……”
                    熟料寇仲话音未落,宋缺已虎步生风的大步而来,接过话头,道:“我才没兴趣搅人好事,就让他们俩独处去了。”说着他微微一顿诧异地发现他的**大儿子居然还未出现--
                    “少帅你本事见涨啊!”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儿媳妇在新婚之夜压倒了儿子,咳,为什么身为老爹的宋缺忽然就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了呢?想当初他还曾考虑过要不要“废掉”寇仲呢。
                    ——或许是因为儿媳妇比儿子乖很多?又或者,宋缺他其实很期待看到儿子吃瘪?
                    事实摆在眼前,寇仲当然不好否认,只能讪讪笑道:“全靠各位兄弟鼎力相助哩。”迎着徐子陵的眼刀,寇仲毫不迟疑的又“出卖”了兄弟们一次。
                    “哈!”宋缺竟是笑了起来,“小狐狸也有认栽的一天,真是大慰平生,好好好!”
                    100、婚后+历史番外
                    “哈,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这一局你输得比之前还惨。”棋子随话音而落,这盘棋也下得差不多了。
                    颇有些漫不经心地屈指轻弹,一粒白子脆生生地落在大半皆黑的棋盘上,宋师道淡然笑道:“我于弈棋之道向来无甚研究,输也输得心服口服。邪王如若仍未尽兴,倒是可以去和鲁大师再杀上两三百局。”
                    微风轻拂,有垂垂柳枝荡进这八方通透的凉亭中,石之轩抬手轻捻一片柳叶,轻笑道:“本座尚且连皇后亲手泡的茶都没喝到,陛下就急着赶人,是否略有不妥?”
                    “那是他们要敬给我的媳妇茶,关你什么事?”宋缺瞥了一眼亭外花树下正忙于泡茶的“家眷”们,冷然道:“石之轩,昨夜你不请自来,现如今酒也喝了,洞房也闹了,棋也下够了,你还想玩什么?”
                    石之轩轻叹一声,说:“宋缺啊宋缺,你的性子还真是越老越躁,难怪只能做太上皇了。”他蓦地将手中的柳叶弹向宋师道,“你们宋家横扫了天下,难道不该是本座更心急么?”
                    宋师道抬掌一翻,以柔劲接住那片利如刀刃的柳叶,微笑道:“无论是邪王还是裴矩大人,俱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能,又何曾在意过天下谁属。”
                    “还是当皇帝的人更沉得住气,”石之轩露出一个看似很真心的笑容,说:“裴矩自请出仕大越,为陛下经略西域,只不知陛下可敢容我之请?”
                    宋师道把玩着手上的柳叶,沉吟了片刻,不禁且赞且叹道:“裴矩大人对西域了若指掌,智勇双全,又擅用离间之计,这等人才实在让朕心动……”说到这里,他凝目与石之轩对视,又道:“只可惜裴矩不仅仅是裴矩,难道朕还能下旨封他做‘邪王’,然后再令其经略西域?”
                    石之轩温和笑道:“裴矩就是裴矩,陛下又何必为难。况且石某人曾在蜀中做过一件难得的善事,陛下还有何可虑?”
                    绕来绕去终于绕到点子上了,宋师道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在听人复述了石之轩昨夜的言行之后,就猜想石之轩是不是想对他示好和出仕……当然了,也别指望堂堂的邪王能有什么高尚的为国为民情怀,宋师道虽不能完全摸透石之轩究竟在想些什么,却也知道对方趁着他大婚之际、心情正好的时候,以“恩人”的身份前来示好,肯定还是为了魔门的大业。
                    石之轩是魔门花间派的传人,所擅长的正是纵横之道。
                    无论是魔门还是佛门,在中原都已经有了很深的根基,远比一家一族甚至一朝一国的根基更深。像这种精神毒瘤一般的存在,并非是杀一两个人、灭一两处教派就能简单解决的:凡是关于信仰的问题,那都不是小问题。
                    宋师道想要将魔门和佛门一并解决,就只能从启蒙教育着手,一步步地开阔国民的眼界,使那些歪门邪道彻底成为无根之源——然而这种办法见效缓慢,莫说是一两年了,就算是十几二十年都未必会有很大的成效,甚至还可能会需要很多代人来慢慢完成这项计划:普及全民教育,好处多得不胜枚举,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对付这些仿若“邪教”的江湖帮派了。
                    不过邪教的问题在这个尚武的世界里确实是个棘手的大问题,别说是静斋和魔门了,就算是在各地的小帮小派之中,也不乏个人崇拜和血腥活动,这种尚武嗜杀的风气不改变,即使派兵围剿也意义不大,真是改革路漫漫。
                    所幸在此之前,佛门的力量就已经遭到了重创,没有几十年很难缓过劲来:等他们终于恢复过来的时候,宋师道的安排布置想来也卓有成效了,在那之后,佛门之逐渐凋敝,必然势不可挡。
                    相比于以静斋为首的佛门,魔门就麻烦得多了:他们势力分散,宗旨不统一,领导者基本上都性格诡异,还杀人如麻……想想都令人头大,与其费力去对付这样一个散乱无章的“恐怖组织”,还不如先让石之轩一统魔门呢。
                    在宋师道看来,既然石之轩想将魔门的重心移到西域,那就让他去呗,怎么都比留在中原捣乱好吧?再者说来,西域还有个大明尊教呢,他们与魔门教义不同、道统有别,在魔门西迁的过程中,双方肯定会互相消耗,那多美好。
                    至于最后要怎么解决掉石之轩?邪王还有没有机会回中原来捣乱都是两说了,即使他仍不死心,那么万军围攻、大宗师车轮战、熬到他老死等等,对付一个人的办法多得是,最不济都还有美人计呢,不着急。
                    ——新朝方立,百废待兴,皇帝也很忙的,没那么多时间去应付精分症患者啊!
                    “有裴爱卿为朕分忧,真是苍生之幸。”宋师道笑得一脸真诚,“那么朕就将西域诸事尽皆托付于爱卿了。”
                    一口一个爱卿叫得这么顺口,这小子还摆起皇帝的谱了……石之轩皮笑肉不笑地说:“陛下客气,但有所托,莫敢不从!”
                    事实上石之轩也很有些无奈:之前他闭关的时机选得不好,虽然邪帝舍利很重要,但等他出关之后才发现——天下都已经改姓宋了!
                    仔细查探了前因后果,石之轩终于恍然发觉,他根本就是给宋师道坑了:一个杨公宝库,不但搅乱了李阀,还拖住了邪王,更武装了少帅军,又打残了秦王军……以出乎天下人意料之外的迅速,宋阀就那么横扫了天下。
                    哎,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要怪也只能怪小狐狸太狡猾了,就算再重来一次,石之轩只怕也同样挡不住邪帝舍利的诱惑。
                    如今这种情况下,终于稳定了下来、人心思安的中原已经没有了能让邪王发挥实力的余地。于是乎,出关之后、满怀壮志的石之轩只能把目光转向他熟悉的西域:不如借大越的势到那里去搅风搅雨,再暗中整合魔门势力……且看未来能不能从这小狐狸的手中扳回一局罢。
                    石之轩达成了目的,便很干脆地离开了皇宫。宋师道当即下了一道圣旨给“裴矩”,着他专职“经略西域杂事”,既无任职年限,也无需入宫述职,自然也没有俸禄,就是个空名头:却让双方都各有所得。
                    依旧是在御花园中,宋缺遥望着石之轩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摸了摸刀柄,竟是略微有些怅然。
                    “阿爹舍不得他走的话,我就把他喊回来咯?”宋师道将写好的圣旨递给身旁的内侍之后,蓦地出声拉回了宋缺的思绪,笑得一脸暧昧。
                    宋缺回首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目光一转,大步跨出凉亭,走到花树下的茶几子前,哼道:“茶泡好了没,怎么这么久?”


                    157楼2017-07-06 20:52
                    回复
                      寇仲给宋缺这么一“哼”,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险些把整张几子都掀翻了,连连应道:“就快好了!”
                      宋缺故意露出一副十分鄙视的表情,说:“就你这副笨手笨脚的样子,泡出来的茶还不知道能不能喝呢。”
                      “哎呀,阿爹你就别捣乱啦,”宋玉致一边帮寇仲收拾首尾,一边嗔怪地说:“阿娘都说我们的大元帅很有茶道天赋呢!”
                      宋夫人笑眯眯地坐在一旁,至此才柔声道:“是啊,小仲学得特别快,我已经喝过媳妇茶了。”
                      宋缺凑到夫人身边坐下,低声说:“怎不等我过来再一起喝呢?”
                      宋夫人撇过脸去,淡淡地说:“只怕我再稍迟一步,该我喝的那杯茶就成了石之轩的……”
                      宋缺的脸顿时硬了,寇仲和宋玉致连忙低下头去无声大笑。
                      “阿娘放心,”瞅着宋缺那变来变去的脸色,宋师道悠然走近,笑道:“孩儿已将石之轩打发去西域吃沙了,包管教他既沾惹不上阿爹,也挨不着鲁大师。”
                      宋夫人顿时满意地笑了,拉过儿子的手,“还是我儿最有本事。”
                      宋缺险些被一口气噎死,幸好寇仲及时递了杯茶来解救之;宋师道见宋缺喝完了茶、略略顺了气,便拉过寇仲,恭恭敬敬地告辞了。
                      望着宋夫人那温柔至极目送儿子儿媳的笑脸,宋缺目瞪口呆地说:“寇仲还没给我敬媳妇茶,他们怎么能走呢?”
                      “你刚刚喝的那杯不就是了么,都一饮而尽了呢,还没喝饱?”
                      什么?!宋缺郁闷得想要吐血:刚刚那一杯怎么能算呢,寇仲随手就递给他了!按照宋缺之前的设想,怎么也要等那俩混小子跪在他面前求个大半天,他才会“勉强”接过茶来,喝点儿意思意思……
                      宋师道显然是太清楚他爹的小算盘了,根本就不留给宋缺半点“发作”的机会:即使是大婚之后的第一天,皇帝也是很忙的!
                      一边暗暗想着要怎样压榨徐子陵的劳动力,宋师道一边笑问:“皇后对昨夜有什么感想?”
                      寇仲眼睛一亮,道:“感想就是……非常爽!”说着他毫不客气地得寸进尺道:“以后我们都这样吧。”
                      宋师道一时间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无奈感,他哼笑道:“是吗?但是我的感想却是……非常不爽!”迎着寇仲那无辜而疑惑的目光,宋师道又说:“你只顾着自己爽,我的腰都快给折断了……还敢说以后?真是想得美!”
                      “谁让你当时不说呢,”寇仲哼哼了两声,无赖地耸肩道:“那是你自己要逞强,不关我的事噢!”
                      “……”从来都只有寇仲能让宋师道噎住,整一个哭笑不得。
                      所以当他们来到徐子陵的院子时,宋师道的表情颇为僵硬,看得徐子陵既想笑、又忐忑:秋后算账来得太快了吧,他还来不及私奔……啊呸,是来不及溜走呢!
                      “二哥你打算怎么处置陵少?”也只有寇仲才能在两个当事人面前这么直白地发问。
                      “处置个鬼啊,”徐子陵呲牙咧嘴地说:“仲少你得了便宜就卖兄弟,当心以后永不翻身!”
                      这句话很微妙地戳中了宋师道,是以他终于是恢复了笑容,说:“我怎可能处置陵少呢,我只是想请陵少帮忙完成一个足以使你名留青史的伟大任务……”
                      “什么任务?你说清楚先,我可不可以选择拒绝?”徐子陵满脸警惕:二哥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肯定有问题!
                      “这个任务你随手就能完成,真的没必要拒绝啊。”宋师道微微一笑,温和道:“我知子陵你肯定不会在长安待太久的,之后打算和跋兄去哪里玩?不如穿过整个东突厥,到吐谷浑,再到西突厥,然后是……”
                      “等等等!”徐子陵错愕地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声音说:“难道你要判我流放?!”
                      “哈,一世人好兄弟,陵少你想到哪里去了,”宋师道笑眯眯地说:“我只是提个建议,你们想去哪里都随意。”最好就是往西去了,那样的话徐子陵和跋锋寒还能顺便帮他钳制住石之轩呢。
                      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宋师道的鬼主意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他继续说道:“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陵少你稍稍花点时间,将你所到之处的详细地形给描画下来,然后托猎鹰带回给我。怎么样,很简单吧?绝不会耽误你们游山玩水。”
                      徐子陵微微一怔,缓缓地点了点头,表情颇为复杂地说:“我会留意的……只不知道是否有一日,我所走过的地方,最终都会变成大越的国土。”
                      “呵,哪有那么夸张,最多就是……更方便于让我的皇后也带兵过去玩一圈咯,总不能只你一个人玩得爽吧,陵少。”
                      “这个‘处置’已经很宽大哩,”寇仲给了徐子陵一拳,笑道:“陵少你可要多用点心,万一你画错地图,害我掉到坑里,看我不揍扁你!”
                      宋师道想了想,又说:“除了用于战略,我还打算把陵少的画编成图册,流传下去……或许会很有趣呢。”
                      徐子陵哼了两哼,得意道:“我的大作,那肯定会是流传千古的奇珍啊!”
                      当时的他们都没想到,竟此一语成真。
                      ******神转折出没******
                      “徐子陵为距今一千多年前、隋末越初最伟大的地理学家、旅行家和探险家,由他亲手所绘、越太宗及其皇后协助收编成册的《徐氏地形图册》是现代地质学的奠基之作,更对华夏文明的传播和全球大一统起到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据历史学家研究而知,华夏最后一个、也是最强大的封建王朝越,最早自大越升安初年起就定下了“稳步扩张”的基本国策,其自太祖以后的每一代皇帝都在不断地将周边国土纳入势力范围,方法包括:先派间谍潜入他国打探消息并捣乱,再以收购原材料、倾销必需品的方式基本垄断他国经济,最后以大军行吞并之策……”
                      “立国后的数百年间,大越以领先全世界的经济、科技以及军事力量给全球人民都带去了幸福和文明之光,在此过程中,兼收并蓄的华夏文明也在其它文明的灌溉下茁壮成长,最终成为了全人类的正统主流文化,并引领着世界走向自由民主的新时代。”
                      “大越发展的历史同样也是人类进步史上最为精彩的部分,无数才华横溢的人物名留青史,今日我们单单只说徐子陵这个人物——不过还请各位来宾注意,我们的话题和他的传奇经历、无数的桃色纠纷,抑或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虚假墓穴均无瓜葛,也不会讨论他究竟是不是越太宗派往各国的密探,唯一与他有关的,是今日我们的压轴拍卖品:《徐氏地形图册》原稿残页!”
                      激烈万分的竞价之后,一页烂得只剩半页的纸被某富豪欣喜若狂地捧进了保险柜;与此同时,自然也有一大笔钱流进了不知名卖家的账户里。
                      “哇,这是多少钱,够我们买辆车来玩玩了吧?”
                      “别说一辆了,几百辆都够,这些钱足够我们在这千年后的世界里大手大脚地玩个几十年的了……”
                      “哇哈哈,仲少你这蠢材,你还说我的破烂画是所有宝贝里面最不值钱的那件,结果呢?我只是撕了最烂的那页拿去卖……当年我是怎么说的?绝世奇珍!”
                      毫无疑问,说话的人确实是《徐氏地形图册》的原作者徐子陵,对于臻达破碎虚空境界的他们来说,千年的时光也不过只是他们探索无穷未知的一个开端而已。
                      “你得意什么,你的破画还不是我和二哥的陪葬品,是去我们的墓里翻出来的,你仍是在花我们的钱……事实上除了你的破画以外,其他宝贝我还舍不得卖呢。”寇仲多少年了仍爱和徐子陵抬杠。
                      徐子陵对此除了翻白眼还是翻白眼,“啧,小气吧拉的,等我们这回玩腻走人之后,还不知要多久才会破碎虚空回到这里来,说不定到时候你的宝贝全给盗墓贼挖走哩。”
                      “笑话,我们的机关又不是吃素的……”寇仲不屑地笑着,伸手揽上宋师道的肩,说:“旅行家陵少,不如你留下来继续画画咯,二哥我们走,花钱去!”
                      “鬼才要画画,那些画大部分都是侯希白替我画的……走,一起去花钱!”徐子陵果断跟上,千年以后的世界变得太让人好奇想玩了。
                      寇仲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嘛……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写字都像鬼画符,怎可能忽然画得那么逼真……原来是养了小白脸帮你画,**陵少,你居然骗了我们千多年!”
                      “算啦小仲,历史学家都说陵少有无数的桃色纠纷……我们竟还相信他说的鬼话,”宋师道故作沧桑道:“果然像我这么正直的人就是容易上当受骗。”
                      “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才被评为‘千古第一腹黑皇帝’?!”
                      “哎?我倒是没注意,不过我觉得大家应该评我做‘千古第一痴情皇帝’才对吧。”
                      “很遗憾,并没有,而且她们还评仲少做了‘千古第一痴情皇后’。”
                      “……”
                      作者有话要说:


                      158楼2017-07-06 20:54
                      回复
                        话说之前结局里【十年后的婠婠】其实有暗示啊~~十年后婠婠突破了大宗师,于是就被二哥扔给陵少了=-=之前她还木有资格。。。
                        so陵少的真正身份是【大宗师管理者】,建立一个庞大后宫,然后╮(╯▽╰)╭
                        101、帝后相处番外 ...
                          话说当皇宫里来了刺客的时候,大家都在等着皇帝他们一家人出手那是怎么个情况?话说帝后大婚的第二天皇后比皇帝还要先出门又是怎么个情况……仅凭这两个“浅显”的例子,就可看出大越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葩朝代了。
                        但是,“奇葩”的威力,还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前无古人是肯定的,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风俗、生活习惯和价值观等等都在宋家人掌政的时候被从上至下地推翻、重组,然后进步;至于后无来者那也是大势所趋的,因为自越朝走到尽头之后,整个世界就跨入了自由民主的新时代,再也没有“朝代”一说了。
                        由此也可以想见,这奇葩朝代对全人类的幸福起到了多么大的正面作用啊:是以每当提起越之一朝,“奇葩”就变成了一种风尚,绝非贬义。
                        追根究底,越朝之所以会如此奇葩,历史学家们纷纷认为,这重大的责任必须得由大越那奇葩的太宗皇帝和他的皇后来担负……
                        事实已经毫无疑问,大越皇帝们“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奇葩”属性应该都是遗传而来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越太祖宋缺就足够奇葩了,在开国才两个多月的时候,他就把皇位传给了儿子:然后这位开国皇帝就带着老婆和小儿子周游天下去了,顺路还闹出了很多“微服私访”的趣事,给野史增添了很多内容……后世许多人暗自认为,这老爷子的名字取得不错,他可不就是脑袋里缺根弦么?
                        不过出于对“伟大的开国皇帝”的尊敬,每一代的历史学家们都对宋缺的行为表示出了极大的肯定,称其拥有博大的“智慧气度”!
                        正是因为这种“气度”,宋缺开创了整个大越朝的皇帝们“不贪权”的良好风气:遍观宋越天下的几十位皇帝,他们极少有做皇帝做到寿终正寝的,基本上都在合适的时候自动退位了,还自认为他们那是在履行了皇帝义务之后“去享受自由人生”,让许多想做皇帝而做不了的家伙们嫉妒得挠心挠肺。
                        在越朝之后的千百年里,宋越太上皇们多姿多彩的生活甚至变成了一个可供研究的历史课题:“退休皇帝”选择去周游世界的颇有不少,也有潜心做研究的,搞教育的,开武馆的,成为艺术巨匠的……甚至还有将政务“推”给儿子,自己去带兵打仗或是开办商行的太上皇们,可以说,只有历史学家们想不到的,没有太上皇们做不到的。
                        正是因为有这样“优良”的传统,越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很愉悦地“提前卸下”了皇帝的责任,他的“高尚行为”不但令世界政体无比平稳地从家天下的皇帝制度过渡到了民主选举制,也为宋越皇室的子孙后代保留了永久的赞誉和良好的传承。
                        同样是这最后一位皇帝,在卸任之后就公开了一本名为《皇帝行为指南》的皇室秘传著作,从而为越朝的太宗皇帝宋师道的传奇故事更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皇帝行为指南》的原作者、宋缺的长子宋师道,其实正是越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皇帝。
                        这位皇帝无论是从能力才干还是谋略眼光上来说,都是千百年来数一数二的精英领袖:他普及平民教育、鼓励创新精神,发展科技和工商业,改革官员和军队制度……任何一件事都值得大书特书,尤其是他所制定的律法政策更是推动了整个人类的进步。
                        当然也不可否认的是,在对外政策上,宋师道所奉行的是“抢别人的地和钱,让大越的百姓们先富裕起来”、“用别人的钱来提升实力,再继续去抢更多的钱和地”、“和朋友们一起抢钱,把敌人们全变成奴隶”等等明晃晃的强盗政策,不过千百年之后,当强盗们的子孙掌握了世界主流话语权,宋师道就成为了地位无可动摇的伟大人物。
                        除开这些“功在千秋”的高尚行为,宋师道最为后人所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立了一个男人做皇后的勇气和决绝,无数历史学家们都十分好奇于当时尚且颇为保守的臣民们是如何接受这件事的……遗憾的是,他们只能从历史的只言片语中做出些许推断,很难还原出全部的历史真相,因此这件事终于变成了一个永恒的历史八卦话题。
                        事实上,即使是在越朝的昇安年间、太宗执政之时,关于皇后的问题也同样是一个历久不衰的八卦:因为寇仲那家伙,即使是做了前所未有的男皇后,也依旧是高调无比!
                        试问,还有哪个皇后能够做到“战功彪炳、功高震主”?除寇仲以外再无他人。
                        寇仲是个耐不住寂寞的皇后,在他当皇后的二十余年间,约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带兵征战,打东打西打得不亦乐乎,堪称史上最彪悍的皇后,没有之一。
                        昇安五年,政局稳定以后,大越的地盘就开始迅速扩张,从高丽到东突厥、吐谷浑、西突厥,再到东瀛、南海诸国……全部都是由寇仲带兵打下来的,总之一句话:无论是当时还是千百年后,很多人都认为,如果寇仲想要造反,难度当真不大。
                        事实真是这样的么?在某些知情者们看来,造反的难度可是相当大的——


                        159楼2017-07-06 20:56
                        回复
                           “你要造反的话,我是真的没意见。”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御花园里,湖边亭内,宋师道斜躺在软椅上纳凉,悠悠然地瞅着寇仲,淡笑道:“所以咯,仲少爷你又何必在意那些煽风点火的谣言?如果换成你来做皇帝,我做皇后,你就能老老实实地待在京里一年以上、忍住不去御驾亲征的话……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前五年我不是一直待在这儿么,真是无聊透顶,骨头都硬掉了!”寇仲抱怨了一句,便扑过去压在宋师道的身上,恼怒道:“究竟是什么人总在针对我?才一回来就听到这些挑拨离间的谣言,真是烦人,你赶紧把那些传播谣言的小人们找出来解决掉!”
                          宋师道轻笑着搂上寇仲的腰,说:“谣言的传播都是因为仲少爷你实在太能干了,对外就狂捞军功,对内又霸占了整个后宫……他们拿你完全没有办法,也就只能暗地里嘴碎几句了,我会着手把他们挖出来的,不如就交给皇后亲自处理?”
                          寇仲颇为得意地哼笑道:“不遭人嫉是庸才,看在那些胡乱造谣的家伙们反倒让我得知自己是如何伟大,等找出他们之后,我就大方地给他们一个痛快好了,皇帝你意下如何?”
                          “皇后说的就是圣旨。”宋师道满含笑意地说出了一句“昏君常用语”。
                          寇仲赶忙得寸进尺道:“那么此番我解决了傅采林,你要给我奖励,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师道不置可否地说:“国库都给你搬空一半去犒赏大军了,皇后还有什么想要的?”


                          160楼2017-07-06 20:57
                          回复
                              “要你乖乖躺平给我宠幸!”寇仲直接抽掉了皇帝的腰带,伸手又扯开了对方的衣襟,毫不客气地说:“你也知道我才赏了大军,兵强马壮,如果你再不答应的话,我就真的要造反哩。”


                            161楼2017-07-06 20:57
                            回复
                                “你都已经直接动手了,还管我答不答应……光天化日之下,皇后你在御花园里公然冒犯圣驾,本来就是造反了吧?”宋师道在表情和语气上示弱,动作上却是毫不弱气,


                              162楼2017-07-06 20:5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