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目睹了临也的离去,静雄便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郁结在心中。新罗紧锁的眉头,瓦罗娜焦虑的移开视线,一切的行为举动仿佛都充满了暗示性意味。
他总觉得自己搞砸了,却又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搞砸了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满怀怒气的冲临也吼道‘你不要再笑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感觉这么糟糕,复杂的情绪坠在心中,却分不清是伤心,愤怒,开心,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他似乎是凑巧的报仇雪恨了,用这样阴差阳错的方式,一种诡异的安心感在心中疏散开来,让他觉得眼皮沉沉的,几乎快要睡着。
或许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那个小铁块分神,而是把时间用在观察其他的什么事的话,说不定他已经从当时混乱的现场中寻出几分滋味来了。
脑海中那些本来耐人寻味的莫名情愫也随着临也的终结而变得模糊不堪。曾经栩栩如生的画面却渐渐僵硬固化。
他有一次竟然慌神看见了自己手臂上爬满了数条伤疤,可再定睛一看,他们又消失了。
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任何的真实感,对于那只跳蚤的终焉。他甚至不太确定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个梦,或者当时中弹的只是一个和临也很像的路人甲。
他现在才发现,虽然自己总是把‘杀死那只跳蚤’挂在嘴边,可他还从未设想过自己真的亲手杀掉他时的场景。比起心愿,更像是他的一句口头禅,就像是别人总喜欢固定的使用脏话一样。他也总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把这句话脱口而出,这只是他特有的发泄方式,毕竟骂脏话的精髓就在于,脏话的内容永远骇人听闻,可使用者也从来没想过要将其付诸实施,然而知道存在这种伤害对方的可能性却让人兴奋不已。
比起跳蚤的死亡,静雄更希望是哪一天临也能慢慢弃“恶”从善,从一只无处不在的跳蚤进化成一种让他看起来更顺眼的生物。谁知道他随着时间,并没能从中二的年龄里毕业,甚至本人还坚持自己22岁不朽的谬言。不过还好,他从池袋里搬了出去,看不见的时候静雄也不会太过烦躁。于是便从“杀死那只跳蚤”变成了“如果那只跳蚤再敢来池袋,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偷偷动了动左手的中指,蹭到了无名指的那一圈浅痕上。即便是这圈痕迹都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真实感,就和当时拿在手上的那把空弹夹一样。
一切似乎过度凑巧,刚好临也忘了子弹已经用完,刚好在他扣动扳机的时候瓦罗娜冲了上来,刚好毫无防备的他被瓦罗娜击中。
一想起在他倒下之前,决绝却又卑微的样子,一阵尖锐的疼痛便袭上静雄的心头,他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错怪了他绑架了瓦罗娜,他才会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恳求自己‘忘了一切不好吗’
越往深处想,静雄的呼吸便越发紧促,视网膜前彻底的黑暗和耳边起起落落的音频让他喘不过气来,可当那种麻木的钝痛转化成更为尖锐的悲伤的时候,他却感到了一丝快感。这是一种带着惩罚性质的安慰。
他或许是错了。
所有当他拿到报告单时,找不出一丝难过。失去折原临也的痛苦和知道自己寿命将尽的悲哀中和了。就像是上天在惩罚他夺走一条生命,原来几个月以来的咳嗽都只是预警。
他该庆幸惩罚这么快就降临,让他的精神免受折磨。
但他还是难免受到病痛的削弱,就连普通的站立也让他乏力。当他习惯性的想提起重物,却做不到的时候,他终于发现,自己终于无异于常人。
这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啊,可惜却连一起分享快乐的人都没有。这一年以来,他爱的人死了,恨的人也死了,池袋再无留恋。
细细算来,因为那个人,他过了多久自己不想要的生活,是时候离开了。
他也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病情,不久便走漏了风声,一时闹得满城风雨。
静雄也因此为原因辞掉了演员的工作,回到了外公外婆在的乡下里。这座陌生的村庄没有异类;没有情报贩子;无人知道他的过往,不会把他当作明星,也不会把他当作怪物。
他的外公外婆住在山上,那里竖立着一座安静的木屋,一口井,只有偶尔上山打水的人才能见到他。对他来说足够了。
他时常能感受到树丛里有别人的视线,总是十分灼热。
有次他看到了树丛里是蹲着一个小女孩,约莫是小茜的年龄,好奇的看着他。
可是静雄却隐隐觉得,树丛里似乎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