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啪的一声,所有电荷撞击声嘎然而止——30秒过去了。楚生噗通一声摔到在地上,我一下子跳起来冲到他身边,把那条铁链放到他的右脚上,就听噼啪声响成一串。等到声响消失,我扯掉他身上的铁链和电线,又把他手里的遥控器扔到一边。扯开他的衣服一看,他的右肋下有一大片焦黑的灼伤,胸腹间已经没有了起伏。
我听到电脑已经在自动呼叫120,于是专心致志于心肺复苏。现在我无比感激里里在我脑袋里做的手脚。我居然完全没有受情绪影响,或者说,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存在,只是重复着简单枯燥的动作。我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只是等,等上天给我一个奇迹。
120来的时候我还在重复着心肺复苏的动作,有医护人员把我拉开,把楚生围到中间。有人问我患者姓名年龄,我茫然不知所答,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各种各样的仪器和输液管连到楚生的身上,把他抬上了救护车,我也浑浑噩噩的跟了上去。专业急救正在进行中,我缩在一角尽量不影响医护人员的工作。直到一阵规律的“滴滴”声忽然从心电监护器中传来,医护人员长出一口气:“好了好了,救过来了!”
我张口结舌,一时间都听不懂他们的话。那个一脸老成的男医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行了。别紧张了。人是救过来了。虽然会有多大的后遗症不好说,但人活着就好,是不是?”
“……活着?他还活着?”我知道我现在表现出的IQ值不会超过70。
医生倒是见怪不怪了:“对。他还活着。你做的心肺复苏很有效,干得漂亮!”
“活着。”我自言自语,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了,“活着。”
“对。活着。好了好了,”医生好脾气的笑着,“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他的姓名年龄了吧?”
“我……”我还没有说话,就被旁边两个小护士的尖叫声打断了——
“天呐!这不是——”“哎呀真的!”“刚刚根本没看他是谁,他怎么——?”“神呀!真帅!昏迷了都这么有范儿!”
我在心里苦笑。心想看吧楚生,你的假期到此为止。你还是万众瞩目的楚公子,我还是蝇营狗苟的小记者,我们的罗马假日,结束了——“我不认识他。我只是走过变电站的时候看到他触电了。”
救护车到了医院,我目送着他被推进了手术室,转身往外走去。找到一个街头电话,我把他的现状通知了他的助理,然后听到那小助理喜极而泣的感谢天感谢地,嚷嚷着要买最近的一班机票。我一笑,心说柴远你看,没有你,他一样是众人的宠儿。你呀,该知足了。
回到变电站把电脑和电线什么的都打包收拾好,还没等我回到家,我的手机就响了。报社主编已经得到楚生在乌鲁木齐住院的消息,兴奋得要我在第一时间去采访,要我一定要把他这段时间在乌鲁木齐的经历挖出来。我忽然感到无比的倦意,只回了他一句话:“主编,我辞职,不干了。”
第二天傍晚,我收到了楚生助理的电话,他告诉我楚生刚刚醒过来一会儿,他不能说话,但是写了一句话要助理转告我。那句话只有6个字:“他走了,我没事。”
我慢慢的把这6个字一遍一遍的写满了整张A4纸。然后一遍一遍慢慢读。忽然之间,泪流满面。
楚生,你都没有跟我说再见。
茫茫人海,我们竟然,无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