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化,他松开了我的手,永远松开了。
极力撑开眼皮,我来不及捕捉到到那熟悉的容颜,朦胧里,我只看见他走出的背影,那是一抹诀别的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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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在哪?我问身边之人。
“他死了。”宫漓鸢说的很平静,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我那时才知道,他伤得太重,只有雾花才能救他,但他放弃了,他也没有用雾花解我身上的毒,而是将他的血换给了我,因为三年前那个和尚所用之药能将毒封在血液中,那个和尚原本想将我带到天竺地藏寺,用佛法控制燹族血统中残虐的天性,再慢慢用不外传的武功替我解毒,而我想留下的执念使他难以下决定,他那时还不知有雾花此物。
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惶然间,我明白了,原来当他在林间握住我的手时,就有了这个念头,若有一天,哪怕用极端的手法,哪怕用生命来交换,他也希望我活下去,并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而不是在血欲和杀性中沉浮。
这一切是他早就布置好的,并曾经交代过宫漓鸢,事实上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一遍又一遍,做着幻想的梦。
让我见他,我动了动口型。
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我要问他,很多很多事,我不曾了解的事,我不曾看到的过去,以及我不曾触碰的真相。
宫漓鸢眼神复杂地望着面无表情的我,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领着我步出了房门。
独自走进静室,我仿佛瞬间停止了呼吸,渐渐轻缓的步履只因不忍发出一声轻响,我怕惊扰了眼前的人,静静躺在榻上的人,那宛如沉睡的容颜是如此熟悉,闭着的双眼,曾经望着我,掩埋着深深的悲哀。
我一直真实的出现在你面前,为何,你却直到死也不曾让我看清你的一切?
你不是说想要我唤你,‘父亲’吗?
我突然努力的想要说话。
啊啊,啊,喉间悲鸣着,却久久颤抖不出一个破碎的字节,我从未像此刻如此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何不早开口说话,早在三年前,那个晨光微熹日子。
我走过去,将头埋在他已经冰冷的怀间,泪流满面。
如果你醒来,我会练习说话,我一定唤你,每日唤,直到你厌烦为止。
到了抚琴的时候呢,你想听吗?我弹完,你就起来好吗?
走到琴架前,我轻拨了几个音符,视线飘忽到窗外,却见一弯钩月悬于空,仿若垂泪。
古有云,
月哭,其音极似孩童。
呜咽不止,天下分崩。
一段月哭曲。
只待安魂颂。
你听见了吗,月的哭声?
颤颤几流云,弦下肠寸断,指尖被琴弦划破,血迹放肆流淌而下。
血,是血,我的瞳孔陡然放大。
扔下琴,我重新走回床边跪下。
你为何还不醒来?我握住他的手。从前每次我奏完一曲,你总会抚摸我的头说,“莲,很好。”我将脸靠上他惨白的手背。
对了,你将血给了我,是不是我全部还给你,你就可以醒来。
我抽出墙上的剑,猛力向手臂划去,温热的血喷溅而出,不消一刻,染遍了满身。
我微笑的靠近他,握紧他的手,血流到他的青衫上,那红,比秋季的枫叶还要妖娆。
我把血还你可好,全部还你。
只要你醒来。
“师—-傅”
傅,父亲…..
我嘴唇轻微翕合,渐渐的,渐渐的,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