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断断续续的说完，便昏了过去。
我将他安置在离家不远处的山洞中，每日酉时探看，并为他换药。
这件事我并未告知师傅，因为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将他治好，他自然会离开。
然而我却错估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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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睁开的第一眼，惊讶恐惧之色同时出现在可怖的脸上，我只觉滑稽。
他用胳膊快速向后挪动，我不明他在害怕什么，想要上前安抚他，谁知他望着我越来越接近的眼睛，却越发惊恐，连滚带爬地退后，最后缩在了墙角。
他怕我？为什么。
我没有再接近，而是带着疑问走出洞口。
像往常一样到河边净手，我聆听着哗哗的水流声，微微抬头间，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映入视野。
看着河中的倒影，我明了了几分。
红色的眼睛，世人惧怕的异象，曾是我深深的困扰。
师傅所配的药，十五日药效已过，今日回去虚得再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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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寒，一个超凡的琴者，一个绝顶的剑客，却选择隐居在渺无人迹的天山，他的房间，有一把封尘已久的剑，在我记忆中重未出鞘。
他还有一张古琴，原本的名已失落，他把它叫做‘忘然’。
是忘然，还是惘然？
我一直以为，是前者，他为了忘记那名他生命中的女子而取的名。
后来，那把琴给了我。
再后来，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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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滴空阶，孤馆梦回，情绪萧索。一片闲愁，想丹青难貌。”
心中无声吟唱的，是我不懂的曲。
“秋渐老、蛩声正苦、 夜将阑，灯花旋落。
最无端处，总把良宵，祗恁孤眠却。”
琴曲相合，方至佳境，一段曲一段琴，纵是无声，虚得心中有数。
弦丝鸣颤，一缕滑音，曲子缓缓落幕。
“你教我琴，却为何从不见你抚琴？”
我用手指在空中落笔。
“为何呢？”他轻笑。
“或许一个埋藏过去的人，不该回想。”
矛盾，他总是充满迷雾和矛盾。
若舍得琴，又为何听琴？
“你的过去，是什么？”
我第一次，试着触碰这个问题，虽然我知道他不会回答。
但是为何，他望着我的眼神是如此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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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林间小道上，有些恍惚。
反复缠绕我的，是他悲哀的眼神，我无法探究，却饱含疑惑。
“迷惑吗？不解吗？想要知道吗？”诡秘沙哑的声音从耳边擦过。
我没有阻止来人，否则以我身法他根本无法近身。
丑陋的脸庞突兀地在我眼前放大，那坏死的眼珠仿佛直直盯视着我。
而我只是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不怕我？”
那人退了开来，语带玩味地问道。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他似乎已经完全不怕我了，前后行为的变化太大，我虽有疑问，那时，却完全没有警惕。

“你现在的眼睛不是已经正常了吗？我是因被人追杀，整日提心吊胆，醒来之时，才会太过反常。”他的解释近乎没有破绽。
“倒是你，见到我的面容，还如此镇定者，你是第一个。”
他抱臂道，从那团脸中已难以辨出表情，但从语气，我推断他在笑。
“那其他人对你是如何反应？”于是我问。
“大概都是惊恐吧，也有，厌恶，恶心，反正不是什么好的反应。”他想了想，然后无所谓道。
我开始有些同情他了。
或者，是同情我自己。
“容貌美丑最终不过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何分别。”
我拣了些书中的话词告知他，却也是我真实的想法。
“哼，你小小年纪，倒是看得透彻。”
他发出一声冷哼，似是对我的善意解释嗤之以鼻。

to 飞雪　我觉得还好吧
ｔｏ　冲　这个问题貌似不大吧，还是顺其自然好
另：详细告诉一下我，你的性格吧，温文尔雅以外的。。。
ｔｏ　暮樱　等我写完你就会懂了＝　＝

“哼，小小年纪，倒是看得透彻，难道你真的永远不想开口说话吗？”
他发出一声冷哼，似是对我的善意解释嗤之以鼻。
语调使我厌烦。
“伤既好，你可以离开。”
留下最后一行字，我转身欲走。
“难道你不想知道江湖中盛传的瞬神雪姬藏宝处吗？”他闪身拦阻。
纠缠不休更使我厌恶，不予理会，脚踏一叶飘踪的轻功，转眼间我在十丈之外轻轻落地。
“没有兴趣？”那人仍不放弃，向这边走来，声音诡谲难测，听不出喜怒。
我欲展开身法摆脱他，但下句话却成功让我止在原地。
“不要紧，但有件事你一定有兴趣，你师傅重寒和师叔宫漓鸢的过去。”
风一阵刮过，他再回首，我已侧身立于他的身边，他眼中闪现出惊讶。
丑陋的面容转而扯出一丝笑容，得逞的笑。
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就被生生的扼在了喉咙。
“你，跟踪我。”否则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我的眼神冰冷，渐渐收紧手指。
“放手，放，咳咳——”
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我不但没有同情，宽恕，而是升腾其一股莫名的杀意，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一双残虐的眼眸正泛着嗜血的红光。
“你，想杀我吗？你不想——咳咳，知道——”那人已经喘不出起来了，原本丑陋看不出颜色的皮肤变的紫涨。
我想杀他。
我，想杀他？
仿佛被一道霹雳击中，我从一片汪洋的血欲中抓住了几分清明。

猛然松开他，我茫然地倒退了几步。
伸出手，我定定地望着它，思绪陷入了混乱。
为何会如此？！
为何，我会变的如此冲动，baonue？为何我会想要杀戮？方才一瞬间，我体内的血液仿佛疯狂地叫嚣着，引导着我领略杀戮的快感。
理不清头绪，我已无瑕顾及其他。
脚下踏出，我抽身而去，并没有察觉到，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诡秘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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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你师傅为何退出江湖吗？
知道你身上的毒从何而来吗？
想明白你的身世吗？
赤色眼瞳是不是一直困扰着你呢？
你又知道，谁是你的灭族凶手吗？
夜里辗转反侧，沙哑的声音在耳边盘桓不去，一道一道迷障遮住了我原本认为简单的世界。
是的。后来我还是忍不住返回山洞，他果然还在。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的声音充满自信和阴沉的快感，在山洞中带起阵阵忽近忽远的回音。
我就这样被他牵引了头绪。
赤色眼眸是燹族人的特征。
燹族？我疑惑。
没错，燹族因为天灾从外域来到千竹大陆，祈盼得到一片安居之地，但中土人士排外，而朝廷忌惮燹族的骁勇善战，虚伪狡猾的江湖中人害怕他们的异貌和力量，利用他们对抗朝廷之后，尽反和朝廷勾结，使得强大的燹族一朝覆灭。
知道你是怎样逃过此劫吗？满足我惊异的神色，他继续说下去。
你的父亲本是中原侠士，但他爱上了燹族的公主拓跋骁燕，两人成婚不久生下一名女婴，却被突然闯入的使毒女子抢去，当时我被你父母所救，正寄住在燹族人群中。那时燹族和武林正谋化对付朝廷，你父亲无暇分身，我为报恩，便离开燹族去找寻你，后查出盗走你之人原来是江湖上人称怪医的炼蛊师蓝蝎，她恋慕你父亲不成，因爱生恨，于是想出此法报复他，我询问你之下落无果却遭到她毒手，变成这般模样，想必你身上之毒便是她所下。
你的遭遇却也使你逃过了江湖和朝廷的封杀，我亦同样。
呵呵呵，呵呵。他突起的诡谲笑声刺的我神经一痛，不详的预感袭来。
燹族皇室一脉武功卓绝，你父亲也是高手，知晓是谁杀了他们吗？面前人故意拖延着语气。
一百三十口，尽数亡于玄苍和昔影剑下。

他的话如一声闷雷在耳边轰然炸响。
我睁大双眼，那柄封尘已久的剑，剑鞘上的字正是——
没错，就是你师傅重寒和师叔宫漓鸢杀了他们，连一个老弱妇孺都没有放过呢。
难以置信吗？
突兀的眼珠逼近，他如鬼魅般飘至身前，我却连避开的动作也忘了。
———去问他吧，他一定不敢回答。
——他会隐瞒你，他不敢告知你。
————他隐遁山野，他收留你，是因为他愧疚。
————他不教你剑法，是害怕你万一知晓真相会复仇。
你知道吗？我听到了他俩人的谈话，是否以前曾有个和尚的药救过你，那种药可以长久压制毒性，但三年后所有毒素就会全数爆发，中毒之人会在痛苦中死去，如今已过两年了吧，宫漓鸢早就查出了治疗你身上之毒的办法，但重寒却迟迟不见动作，他要坐视你的死亡。
你还相信他吗？感激他吗？他就是要你死了却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啊。
住口！内心大喊，口中却发不出声。
我感觉体内真气乱窜，血液似乎被一股狂焰燃烧着。
我怕压抑不住嗜血的戾气，发足奔出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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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的真实，添加七分谎言说成十分，可笑的是我竟相信了。

ｔｏ羊排，霹雳里没有燹族，只是有一部叫霹雳兵燹，借用一个字，顺便达到宣传作用呵呵
还有，表没看完就崩，那个人说的话肯定不是真的洒

我是看暮樱花里面写得
——莲华轻问道：“她若对我们不利呢？”语气颇有深意－－
她指的临夕，我就联想到她师傅蓝蝎
因曾受其害，语气颇有深意也说的通

沙沙的步履踏入熟悉的地方，竹枝依旧摇曳，风声如涛浪邀我聆听着那永恒的曲调，仿佛传说中的摇篮曲，在无数个夜晚伴我进入梦乡。
狂乱的心境在回到竹苑的瞬间平静下来，我走到那个青色的身影面前。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我听到自己的语调，如死人般没有生气，甚至听不出是疑问还是确定。
成功的在他脸上看到惊愕和怜惜的表情，我在心中弯起冷笑的弧度。
可怜我吗？是呀，很早以前他就说过，我却误以为那是对我特别的感情，真是太天真了，可怜便可怜吧，我就赌他对我还有一点点怜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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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真的去了，去寻找解毒之药，一朵传说中的花，孤鸣峰上的雾花。
他离开的那天，天下着薄薄的寒雨，我将那把蒙尘已久的剑递给他，望着剑鞘在雨水的冲刷下映出原本的光华，他露出复杂的眼神，微微张合的手指透露出挣扎，最后，他紧紧的握住。
他转身离去，我听见一声叹息消散在风雨中。
后来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飞雪练功走火入魔，只有重寒的武功属性能救她而不伤她的武功根基，飞雪的师傅宫漓鸢以让重寒用五成的功力替飞雪打通筋脉为条件查出雾花能解怪医蓝蝎的独门蛊毒，两人一起前往古老的典籍上记载的孤鸣山，那里异兽出没，一路危险重重，我给他的剑既救了他，不久却也害了他。
重寒回来当日，就接到了一封挑战书。
子夜时分，天山顶，一决生死。
原来从当年灭燹族后，他就封剑退出江湖，他的死敌秦非留下一言，只要他再度拔剑，就是绝命相杀之时。
重寒已经有十六年没有碰过剑，更为救飞雪耗费了五成功力，加之长久跋涉之累，此战几无生机，然而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我却没有阻止，而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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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落雪时很冷，山顶的雪更是从不化消，重重的白覆盖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处，沧桑寂寥。
 
他踏着沉沉的积雪而行，在我眼中他已踏上死路。
我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不管生死，我要看着他，他的最后一程，他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要牢牢的映在心中，如此深刻的感觉，不知是恨还是比恨更强烈的感情，我一直深深埋藏的感情。
那个人，他的对手，一袭黑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阴鸷的眼神穿过重寒的身后望向我这边，在我以为他要对我不利的时候，他却像没有看到我似的，向重寒走去，轻松的步伐仿佛是在拜访一个老朋友。
及五步内，那人陡然加快速度，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两道剑光瞬间在空中交接数十下，极速迸射的寒芒照亮了整个雪夜。
再落地时，又成对峙的两人，只是，一道血痕慢慢出现在青衣剑者的脸上，鲜血争相渗出，顷刻间半染苍白的容颜。
黑衣剑者开口了，声音竟没有想象中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惋惜。
“你的剑钝了，你曾说过，悟剑是你唯一的快乐，却为何弃剑？”
抚去脸上的血迹，青衣剑者嘴角微微扯开，那是一抹化不开的苦涩。
“剑，若只为杀戮，我又何必再悟剑。”

ｔｏ　暮樱　貌似是有点
ｔｏ　鬼，的确可以利用啊
ｔｏ　飞雪，留什么？？

好

“慈悲不应该成为剑客的弱点，”噙上一丝戏谑的微笑，黑衣剑者摇摇头，“哦，忘了你已经不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剑客了，不过，我，不会留情。”
一字一顿的强调，是对自己的嘱咐，也是为击垮对手的意志。
却见青衣剑者微眯双眼，从容拔剑，从他开阖的眸间我仿佛望见了他往日的风采，独步红尘，剑笑天下，一袭青衫更胜竹枝傲骨，一世风华赛过浩汤秋河。
刃走流云，锋破日月，层层剑气逼得那人一退再退，凝在空中的身形犹如腾飞的蛟龙，我被他，那个和我相处十五年的人首度展现的剑法震慑住了，这般的万钧气势，是怎样收敛在那平日里看似清凉单薄的身躯里？
“没想到，你的剑法还是和当年一样凌厉无双。”不断格挡的黑衣面露惊讶之色，“不过，只有这样是赢不了我的”却见他突然大喝一声，全身真气迸发，剑尖扶摇直上，绕过对方剑身数圈，夹带劲风的一招大鹏上青云反袭青衣剑者面门。
重寒旋身用剑刃接下了这雷霆一击，看似轻松，落地之时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只用不到五成的功力，是看轻我吗？”秦非隐隐地笑了，“还是，你原本只剩下五成功力。”说话间是一阵乘胜追击的猛攻。
我看见道道伤痕出现在他素来洁净的衣衫上，染红了一片。
不断增加的红色刺的我眼睛发痛。
我不禁质问自己，我是怎么，这不是我希望的吗？为何我的心口竟也隐隐作痛起来。
“我不会输，因为我还不能死”遍身伤痕，血洒尘寰，他拄剑而立的身形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但他的声音坚决而冷静，在空旷的雪地里清晰无比。
“哦”，吐出一个轻佻的字，黑衣人一剑刺入了重寒的胸口，鲜血顺着冰冷的剑刃汩汩流出，我似乎感受到了那血液还带着他体内的温热，如今却一寸一寸冷却，突然想象到他变的冰凉的身躯，我的心猛地收紧，好似那剑刺在我身上一般，忍不住痛心的感觉袭来，我捂住心口跪倒在雪地，视线却移不开在他身上。
“有件事情必须完成――”　发丝凌乱风中，口溢朱红，他却依旧那么从容不迫，说话间，只见一只手闪电般握住刺进胸口的剑。

刹那，自指缝激涌而出的鲜红液体在雪中朵朵绽开，化为凄绝的红梅。
我有强烈的预感，不详的预感，黑色的死亡阴影笼罩着整个夜。
睁大眼睛，不落下眼前的一丝转机，我不相信，你隐忍的光华，你哀伤的气息，都是在欺骗，但为何你总是沉默，你不解释，是在等待什么？如果你要完成你的事，你要证明你自己，那就战胜他给我看啊。
仿佛感召我心中的低吼，他握剑的左手更加收紧了，血却没有再流，两人周身仿佛静止了一般，只见，剑上的空气竟然奇异地凝结成薄薄的晶霜。
“你！”秦非目露惊疑之色，想要抽出剑，却为时已晚。
蓄力不发，只待此时，重寒拼尽全力的一击，却是以自己为饵，诱对方露出破绽，但闻清脆响声，绝世名剑断成数节弹落在地，深深陷进雪里。
秦非回过神时，玄苍剑已经架于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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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脸上有什么湿润了，用手一摸—－
是泪。
原来，我竟是这样不希望你死，甚至不顾了真假，淡漠了仇恨，或者说，那一瞬间，我相信了你。
可是，终究还是迟了。 
他，仿佛早知道我在场一般，擦干嘴角的血迹，回了我一个安心的微笑，表情中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是昏迷前唯一的感觉。
却不知。那是他留给我，最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