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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第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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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行数日,过了兖州,就直奔扬州府去了。在我从书卷里所见闻过的有关扬州的一切来看,这大约可以算得上是一处极妙的地方了。当真计较起来,扬州其实是不能称得上是江南水土的,可每每提起这里,无端端的就会让人觉得,它已经叫人来到江南了。)
(宫中嫔妃一向不少,京师、蒙古、蜀中、湖广、江南,各地各府在六宫里都是不缺人的,此回南巡随驾的一行嫔御之中,亦有江南人氏。在紫禁城,所有人都是华服严妆的帝王妃,而在故里,她们也曾做过对镜贴花的江南某。兴许于这些日子所停驻过、或是将要停驻的地界中,就有她们的故土,且她们也可藉此,望一望自己已经阔别了许久的来处。这该是多好的一桩事。)
(于是我忽而记起头一次听连璧说起札哈沁人情时我对她的歆羡来——我也算一个蒙军旗的姑娘,但我并未亲身去过蒙古,更不要提在那里长大。我是皇城根儿底下的成玉,是永和宫的承贵嫔,然而很可惜,我唯独没有做的成过札哈沁草原上的乌日娜。)
@岳扶木 我先唠了一帖,然后我们演点啥,是就这么瞎聊还是哔哔点别的!


1楼2017-02-23 15:55回复
    (谁听竹敲惊寒蝉,始教春色到人间。时属四月,正是江南好风景,这样的风光,我从前只在书卷中领教过一二。有人说世上最好的诗人,是能把风光写活了的,哪怕只有寥寥数语,也能同置身其境是一样的。)
    (——我只觉得这话总有些夸大其词的意思。可知世上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尚且画不成,又何况此间风物闲美,单靠笔墨描摹,怎么能得够?)
    “请穆妃娘娘安。”
    (我抬首时与穆妃照了面,旋即福身见礼。甫听得一声巧字入了耳,只把眉眼一弯:)
    “未扰了娘娘雅兴就好。”
    (我依稀记得,穆妃是江苏人氏。)


    4楼2017-02-27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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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敢情好。”
      (我入宫后的年岁并不算长,但也绝称不上短,三四年的光景是有了的,倘换在宫外时,偶尔有了一个新去处能看,不要说三四年,三四天我就可将它转的透了,再兼识得小友二三,就是最好不过的。但自过了顺贞门后,早与从前不同,除却同知纨原就识于宫外,阖宫里我能多说几句话的,并不见有多少。南巡伴驾的一行妃嫔,只娴妃与我一直以来很有些龃龉,而其他的几位,一向是没有来往过的。)
      (过往不识,来日得见,就算是初遇了,什么都是可能的。也不是不好。)
      “若能瞧见浣女莲舟——如今芳华正盛,我们本就是该留于此再盘桓几日的。”
      (穆妃先朝前行,我亦随后。)


      6楼2017-02-28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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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是乾历二年二月的时候。”
        (彼时我从顺贞门进去,一路走到撷芳殿,穿的是一身湖蓝衣裙,手帕上绣的是栀子花,出了人群一福身,有人问我姓什么,叫什么,读过什么书,女训女则可记得熟。等到我一一的答了,又静了一晌,然后就听见内监尖细的嗓音唱了一句,蒙军旗孟克宜勒氏,留牌册贵人,赐居永和宫。接了旨意出来,我抬头往天边看了一看,就有一只飞鸟掠过,羽色仿佛是白的,又像是灰的,离的太远,总是看不大清了。)
        (到如今,我也算是历过一些事,从前我惯在双亲膝下倚靠,进宫三四年的功夫,我已是一子一女的母亲了。物是和人非,都在永不停歇的岁月里一道蹒跚踟蹰。)
        “孟克宜勒是蒙古人。不过为着家父早年来京城任职的缘故,孟克宜勒就生在京师,长在京师。”
        (闻她后话,我度她言语所指,必是东书的那一位无疑。永和四位妃嫔,除开我自己,锦妃恬淡,静嫔温和,都不是轻易能与人不合的性子,疏狂的,就只余了冠着娴字的那一位。毕竟在二年除夕的永和东殿庭院里,我亦称得上是领教过了,故而笑应:)
        “穆娘娘是江南人氏,现下依孟克宜勒看来,却颇有些蜀地姑娘的直爽。”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7-03-02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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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曾。所以遗憾的很。”
          (京城固然也是极辽阔的地方,但在我的认知里,应是不能同蒙古相比的。蒙古一眼望不到头的是草原,打马过去 ,必是恣意的很,发梢里都夹杂上了风声。京城里登上最高的城楼,远远眺下去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只是看在眼里的,皆是四四方方的院落,和比肩接踵的人。)
          “——也不晓得此行有没有擅做川菜的御厨随驾。”
          (太乙临朱户,长庚绕画堂,这是三年前的腊月末,我在启祥宫写与瑞妃的一副对子。那会儿我说,权取个叫上天护佑的吉兆罢,可惜,好像也没有护佑上很久。)
          “记得的。也是副爽利的性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回忆变成了一件极寻常的事情,稍一重拾旧事,有些心绪就满溢。虽不足以“感时花溅泪”,“欲说还休”却是尽够的了。)
          “那么,娘娘从前和瑞娘娘······很要好么?”


          10楼2017-03-04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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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一如既往,还是偶然回顾,终归与故土都还有缘分。您不妨这样想,不管多少,有缘分总是好的。”
            (何况,墙里秋千墙外道,我二十年来未曾离过京师,但隔上数重宫墙,墙里墙外其实是很不一样的。否则往前移上千载,唐宫中那位韩氏宫人也不必喟叹上一句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了——你听,她把宫外唤作人间。)
            “瑞娘娘如果有知,知道您一直记得她,也是安心的。”
            (相较而言,回忆倒不是什么叫人避之不及的,遗忘才是。宫中最常提的几桩事,莫过君恩、子嗣、金兰、家世,帝王、子女、姊妹、亲眷,但凡能被人记着,境况就不算太坏。)
            “淮安府与扬州府离的近,屈指一数,过上几日就能瞧见了。”


            12楼2017-03-04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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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陡然想及汉人的一句词赋,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时听见眼前人的最末一句,大抵就是这种心情了。)
              “有个念想,说不准就能成真呢。”
              (我这样说,分明就是劝慰了,因我心里也清明的很,穆妃自己叹的才是实情。转过话头来,螓首一偏:)
              “方才听您提起过莲女浣歌,想来在家时是常见的了?”
              (顿了一顿,又道:)
              “同孟克宜勒讲一讲,不晓得行不行?”


              14楼2017-03-05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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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然——去,照着备上,手脚麻利些,回来还能赶上多听一段。”
                (探手招过九溪来,轻轻一拍她肩就教她忙活去了。转首朝穆妃看时,眉梢愈弯:)
                “您想多收一点也无妨,我这听的,可不是寻常路口街边的故事。”
                (除了天桥边上一位陈姓的说书老翁,我以为我这数年来所听过讲的最好的两回故事,俱是还在家的时候听到的。一则是额娘讲给我的,另一则,是江先生摇着折扇,闲闲道与我听的,但江先生讲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故事,追溯起内容来,我却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他那日的头一句话是说,故事同他家里,云梦江氏有关。)
                “后来如何?”
                (我本来想接的一句,是道原来因着泛舟湖上,所以才见的浣女莲舟罢?但经过那么一瞬间的考虑以后,我觉得这样实在不是个捧场的讲法:万一就是这样,那后头的因果就叫我先问完了,万一不是这样,我如是说也是很不合宜的。恰在此时略一抬眼,正逢九溪折返,遂笑:)
                “茶资到了,您慢慢讲。”


                16楼2017-03-05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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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打那顽劣的年纪来过,这样看来,天底下的小姑娘,多半都有这样一个年纪。”
                  (折枝莲花的青花瓷盏端在手里,我垂首吹拢水上浮沉的数片翠叶,水汽极暖的悄悄扑往面上。至于后来我是怎么从天底下的小姑娘皆有的顽劣年岁转换到一副规行矩步、时时要自己醒着神留意条框的模样的,大约寻根究底,就是为着江先生正颜厉色的一声“这样不合宜”罢。)
                  (那时我还是年岁太轻,不懂得辩驳,他自己念的是秋水逍遥游,却要将我教成一个通读女训女则列女传的典范,这才是不合宜。更何况,我不过是拿左手写了一回字,并不觉得就由此该担上一个不敬惜字纸的名头。)
                  (千金难买早知道,很多往事到想起来的时候,都迟了。)
                  “岳大人和姨娘找不见您和小妹,该急了。”
                  (堪堪把思绪拉回,我仍在细听穆妃娓娓道来。我揣度起随后,她必是化险为夷了的,否则我今日也听不见这一个故事,不是么?)
                  “小舟随水漂,是万不可遇上风浪的,不过您讲,早上的秦淮河是安静的,容孟克宜勒猜一猜,应是有惊无险的罢?”


                  18楼2017-03-05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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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书、思过、不许出门——天底下的阿玛,也都一个样。”
                    (掰着指头一算,一时忍俊不禁起来,我虽不曾为着与穆妃一样的缘由被阿玛训斥过,但那样的年纪七七八八做的能惹来长辈侧目的事是常有的,在那之后,罚抄书罚思过也是常事。所幸小姑娘家会做错的也有限,抄书思过比之兄长们挨手板心罚跪之流,还是好多了。而多年以后我自己做了母亲,道启和寄逑都是乖觉的性子,偶尔有什么淘的叫我牙痒的娄子捅出来,想起从前也正值那年纪的时候,就再不舍得重责了。)
                    “正应了一句偏僻处更有好风景——倒不失是一出桃花源记了。”
                    (我是未有过独自出游的经历,再者京城地大物博不假,然看来看去,也越不过方圆端正的院落楼阁。在胡同巷道里自己摸索的确是很有意思的,只是时间一久,却嫌单调了。我放眼舟头,是正停靠的时候,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思及诗文里的千里莺啼,水村山郭,到底言若有憾:)
                    “这样看来,如今南巡走的都是开阔水路,想得见诗文里的渔家民风,怕是不能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17-03-06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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