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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第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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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行数日,过了兖州,就直奔扬州府去了。在我从书卷里所见闻过的有关扬州的一切来看,这大约可以算得上是一处极妙的地方了。当真计较起来,扬州其实是不能称得上是江南水土的,可每每提起这里,无端端的就会让人觉得,它已经叫人来到江南了。)
(宫中嫔妃一向不少,京师、蒙古、蜀中、湖广、江南,各地各府在六宫里都是不缺人的,此回南巡随驾的一行嫔御之中,亦有江南人氏。在紫禁城,所有人都是华服严妆的帝王妃,而在故里,她们也曾做过对镜贴花的江南某。兴许于这些日子所停驻过、或是将要停驻的地界中,就有她们的故土,且她们也可藉此,望一望自己已经阔别了许久的来处。这该是多好的一桩事。)
(于是我忽而记起头一次听连璧说起札哈沁人情时我对她的歆羡来——我也算一个蒙军旗的姑娘,但我并未亲身去过蒙古,更不要提在那里长大。我是皇城根儿底下的成玉,是永和宫的承贵嫔,然而很可惜,我唯独没有做的成过札哈沁草原上的乌日娜。)
@岳扶木 我先唠了一帖,然后我们演点啥,是就这么瞎聊还是哔哔点别的!


1楼2017-02-23 15:55回复
    233333好长!你跟老娴老庆关系咋样!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2-23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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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有一种情愫,叫作近乡情怯。】
      【我少年的时候曾游历江南数州,本觉得这浩渺世间,并无一处是吾乡。然至今日,在流连京畿北地数载后,再踏上南归的土地,我忽然就怕起来了。我猜想着,这会儿江南的柳都绿透了,白鹭游荡在水中,兴许该有渔女驾着小舟,游荡在碧波荡漾间,该是鲜嫩的莲蓬从水里冒出了头——可我,又拿不准了。我说不好如今这时节,柳该浓成几分?而莲蓬是否已经破土而出,淤泥不染了。】
      【我既承望着赶紧见到梦中江南,又害怕见到——江南已非我记忆中的模样。】
      【早立船头,望着烟波浩渺,振目而去,一望千里。】
      【迢迢的,我仿佛听见了渔女的浣歌声响。又一恍惚,便消失不见了。许是风急,混了音,叫我错忆。临安扶腕,低眉瞟她一眼。我知道自己的失态处,心头暗叹一声:】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正行数步,遥见人影来,不免驻足含笑:】承贵嫔。倒是巧。


      3楼2017-02-23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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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听竹敲惊寒蝉,始教春色到人间。时属四月,正是江南好风景,这样的风光,我从前只在书卷中领教过一二。有人说世上最好的诗人,是能把风光写活了的,哪怕只有寥寥数语,也能同置身其境是一样的。)
        (——我只觉得这话总有些夸大其词的意思。可知世上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尚且画不成,又何况此间风物闲美,单靠笔墨描摹,怎么能得够?)
        “请穆妃娘娘安。”
        (我抬首时与穆妃照了面,旋即福身见礼。甫听得一声巧字入了耳,只把眉眼一弯:)
        “未扰了娘娘雅兴就好。”
        (我依稀记得,穆妃是江苏人氏。)


        4楼2017-02-27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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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起望江南,未尽兴而反,是怕触景伤情。谁知道偏在路上再遇人,止我去势。这一停留,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倒叫我平白转了主意——我不愿意再回船舱里闷着了。我到底,还是心心念念这江南的风与水。】
          【平眸见礼,我觉得站在此处清谈,未免失了意境,随手一指船头,正拂开了碧迢迢的江水:】雅兴本散的尽了,偏碰上了你,叫我无端又生出几分兴致来。
          【先一步行去:】你若不忙,陪我到船头走走,兴许还能瞧见莲女浣歌呢——【这却是痴心妄想了。皇家所到之处,不知道清了几回仪仗。纵然有一两个漏网之鱼,那也是安排好的戏子,不足为道。】


          5楼2017-02-28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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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敢情好。”
            (我入宫后的年岁并不算长,但也绝称不上短,三四年的光景是有了的,倘换在宫外时,偶尔有了一个新去处能看,不要说三四年,三四天我就可将它转的透了,再兼识得小友二三,就是最好不过的。但自过了顺贞门后,早与从前不同,除却同知纨原就识于宫外,阖宫里我能多说几句话的,并不见有多少。南巡伴驾的一行妃嫔,只娴妃与我一直以来很有些龃龉,而其他的几位,一向是没有来往过的。)
            (过往不识,来日得见,就算是初遇了,什么都是可能的。也不是不好。)
            “若能瞧见浣女莲舟——如今芳华正盛,我们本就是该留于此再盘桓几日的。”
            (穆妃先朝前行,我亦随后。)


            6楼2017-02-28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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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咱们是同一年进宫的。
              【入宫伊始,粼粼情状,倒好像是昨日一般。可一转眼,膝下儿女也多喧闹,提醒我们,这等岁月不饶人。如何不可叹,如何不可悲?】
              【我行前几步,再望见船头分拨碧水,扬起雪白的浪花儿。思绪飘回记忆中的某一年,也是这条运河上,却是另一程发生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有渔女的歌声,有碧色的莲蓬,更有阿玛和长兄,更有满室长久不散的酒香。我原以为自戒酒之后,江南的林林总总都离我远了。当今时今日,立在船头时,却一起涌上心头,绵久难安。】
              【我呼吸着风中残留的气泽,那是我熟悉的,故乡的气息。少年时一别,尚不知前程归处,兴许三五年,兴许一辈子,总没个定数。我那时候满怀的忡忡,又私心觉得,不过几年,总还是能回故里的。如今,心心念念成真,我却更真切的知道,此去一别,怕是生岁无返了。】
              【我终将告别江南,这个只能从此只能活在我梦里的故乡。】
              【眄去一眼:】对了,承嫔是哪儿的人?听着,不像出自江南——过去因着永和那一位的关系,倒是少与你这样谈天。【我与娴妃的不睦,是摆在明面儿上头的,根本不需要隐晦。】


              7楼2017-03-02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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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是乾历二年二月的时候。”
                (彼时我从顺贞门进去,一路走到撷芳殿,穿的是一身湖蓝衣裙,手帕上绣的是栀子花,出了人群一福身,有人问我姓什么,叫什么,读过什么书,女训女则可记得熟。等到我一一的答了,又静了一晌,然后就听见内监尖细的嗓音唱了一句,蒙军旗孟克宜勒氏,留牌册贵人,赐居永和宫。接了旨意出来,我抬头往天边看了一看,就有一只飞鸟掠过,羽色仿佛是白的,又像是灰的,离的太远,总是看不大清了。)
                (到如今,我也算是历过一些事,从前我惯在双亲膝下倚靠,进宫三四年的功夫,我已是一子一女的母亲了。物是和人非,都在永不停歇的岁月里一道蹒跚踟蹰。)
                “孟克宜勒是蒙古人。不过为着家父早年来京城任职的缘故,孟克宜勒就生在京师,长在京师。”
                (闻她后话,我度她言语所指,必是东书的那一位无疑。永和四位妃嫔,除开我自己,锦妃恬淡,静嫔温和,都不是轻易能与人不合的性子,疏狂的,就只余了冠着娴字的那一位。毕竟在二年除夕的永和东殿庭院里,我亦称得上是领教过了,故而笑应:)
                “穆娘娘是江南人氏,现下依孟克宜勒看来,却颇有些蜀地姑娘的直爽。”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7-03-02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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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呀——
                  【那对我实在是,太遥远的地方。因为太遥远,所以连梦里也不曾出现过。而她所行,所容,也和我想象中的蒙人大不相同。再聆后言,疑惑稍减:】原是这样,怪不得,我瞧不出来。我一生最北,不过京畿,实在无法想象蒙古草原是什么情景——你,回去过么?
                  【至后一句,笑意涌上,却凝了片刻:】可惜,我亦不曾到过巴蜀之地,只是仰慕那里的花椒和辣子,也有许久了。【略一停,还是忍不住添上:】倒是瑞妃,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是正宗的蜀人。可惜了。


                  9楼2017-03-04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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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曾。所以遗憾的很。”
                    (京城固然也是极辽阔的地方,但在我的认知里,应是不能同蒙古相比的。蒙古一眼望不到头的是草原,打马过去 ,必是恣意的很,发梢里都夹杂上了风声。京城里登上最高的城楼,远远眺下去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只是看在眼里的,皆是四四方方的院落,和比肩接踵的人。)
                    “——也不晓得此行有没有擅做川菜的御厨随驾。”
                    (太乙临朱户,长庚绕画堂,这是三年前的腊月末,我在启祥宫写与瑞妃的一副对子。那会儿我说,权取个叫上天护佑的吉兆罢,可惜,好像也没有护佑上很久。)
                    “记得的。也是副爽利的性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回忆变成了一件极寻常的事情,稍一重拾旧事,有些心绪就满溢。虽不足以“感时花溅泪”,“欲说还休”却是尽够的了。)
                    “那么,娘娘从前和瑞娘娘······很要好么?”


                    10楼2017-03-04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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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在这点上头,我稍稍比你幸运些。
                      【我生在江南,兜兜转转十几年,也一直都长在江南。纵然背井离乡,却还能在有生之年再回江南,了却我心头一桩夙愿。可再转念一想,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虽非旧籍,却是故里。从来不曾离生长的土地,是我更比不了的幸运。又嗳声叹道:】可细想了想,又觉得,是我吃亏了。我这是侥幸回一次故地,而你,是一如既往。
                      【猛一提起瑞妃,总最难忘是昔年轩窗下共读杂文的情景。那时候涉世未深,羽翼未丰,是难得泼洒性情的时刻。而如今呢,同读书的人已故去,而杂记,也早束之高阁,落尘颇久。我更像是在怀念自己的那段岁月,皆是回不去的过往。】
                      【略停,直言告之:】有共读书的情谊。


                      11楼2017-03-04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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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一如既往,还是偶然回顾,终归与故土都还有缘分。您不妨这样想,不管多少,有缘分总是好的。”
                        (何况,墙里秋千墙外道,我二十年来未曾离过京师,但隔上数重宫墙,墙里墙外其实是很不一样的。否则往前移上千载,唐宫中那位韩氏宫人也不必喟叹上一句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了——你听,她把宫外唤作人间。)
                        “瑞娘娘如果有知,知道您一直记得她,也是安心的。”
                        (相较而言,回忆倒不是什么叫人避之不及的,遗忘才是。宫中最常提的几桩事,莫过君恩、子嗣、金兰、家世,帝王、子女、姊妹、亲眷,但凡能被人记着,境况就不算太坏。)
                        “淮安府与扬州府离的近,屈指一数,过上几日就能瞧见了。”


                        12楼2017-03-04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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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再过几日就能瞧上了。只是可惜,瞧见的是碧水蓝天,是渔翁樵夫,却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家人们。我亦清楚的很,阿玛官卑职小,纵然有亲女囿于深宫,怕也没有机缘相见,更别提姨娘和兄长阿妹了。我忆起前封书信中提到,幼妹亦启蒙读书,阿玛如今不得闲,另聘了西席来授课。如今,却不知道读到了哪一篇。而弱水,怕是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我的心头转过一个念想,却压抑着,不知道是对是错,并不敢自作主张。】
                          【旧事一想起,便没了尽头。我强迫自己将眼神望向面前的波澜中,半天才叹道:】大约是见不到的——不知道岸上帷帐后头,是不是也有他们看热闹的身影——可惜,他们瞧不见咱们,咱们也瞧不见他们。
                          【銮障过处,自有百姓迎驾。却用厚厚帷帐,隔成两端世界。我们在这端看水行舟,他们在那端山呼万岁。各有各的谈资,却是谁也不曾入了谁的故事。叹笑道:】只好聊以自慰,安慰自己说,离得近些,喝的是同一江水,哪怕是泡茶,也多些家里的味道。


                          13楼2017-03-04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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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陡然想及汉人的一句词赋,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时听见眼前人的最末一句,大抵就是这种心情了。)
                            “有个念想,说不准就能成真呢。”
                            (我这样说,分明就是劝慰了,因我心里也清明的很,穆妃自己叹的才是实情。转过话头来,螓首一偏:)
                            “方才听您提起过莲女浣歌,想来在家时是常见的了?”
                            (顿了一顿,又道:)
                            “同孟克宜勒讲一讲,不晓得行不行?”


                            14楼2017-03-05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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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端天下,从我们排车应试,入宫门的一瞬起,就再没了交集。那些才名酒名也好,爱恨情仇也罢,都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再影响不了心。】
                              【她提起莲女的浣歌声,忽然就想起许多年前一桩旧事来。既然成了与人的谈资,那倒也不妨讲出。毕竟,早成了无足挂齿的过往。】
                              【牵她袖口,往船头摆的桌椅处坐了:】要讲起来,倒不如给你讲个故事——只是,干巴巴讲着未免没意思,需得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四品细点。
                              【我拿眼含笑将人一勾:】只当是承嫔你上茶馆子听戏,付的茶资了。
                              【笑盈盈的,已经启了开端:】那一年,我估计还不到十岁,是我阿玛赴了金陵任上。有一日好容易等到他休沐,带着我们兄妹几个,还有我家一位姨娘,去泛舟秦淮河上。
                              【白日的秦淮河,总少了些灯红酒绿的暧昧气氛。也只有白日的秦淮河,阿玛才许我们踏足。】早上的秦淮河,倒和这江南不绝的水路一样,安静从容。后来呀——
                              【我思忖着如何继续往下讲这个故事,却也是卖了个关子。】


                              15楼2017-03-05 15:15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