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ARREL-]
以前经常开玩笑说的一句话是:黄飞鸿师傅说过,人一紧张就会产生幻觉。
眼前的世界是黑白混淆成的灰暗,脚下是遥远透明的天空,抬头闻到水泥路上蒸发出浑浊的气体。旁人匆匆路过,那些熟悉的和陌生的面孔被光线照出一个一个光圈晕染开去,最后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颜诺想当时自己应该就是处于这样的世界吧。
才会在不断的混沌画面中看到自己用力挥出的巴掌重重落下,那一刻发出的声响把自己拉回到现实的世界。挥出的右手寥寥地停留在半空。颜诺在看到暖暖捂着自己的左脸时就知道自己后悔了。
“真是笨啊糊涂!真是的……”颜诺用左手使劲按揉左边疼得厉害的太阳穴,一边喃喃自语。摊开右手,还能感觉到有些微灼的红。掌纹突然变得更模糊不清了。
是什么扰乱了视觉和听觉。眼前的世界颠倒迷离。
直到那天晚饭时间母亲让颜诺去叫暖暖出来吃饭时,他才缓缓回过神来。跟暖暖闹矛盾的事情并没有向父母提起,况且他们并没有发觉到周围的空气散发出的异常的逼仄感。
颜诺倒吸了一口气,右手按捺住左胸口不让心脏继续激烈跳动。抬起头对上母亲那双平静毫无波澜的眼睛,很淡定地说:“暖暖明天要补课,过几天就国庆了不是?她说要早点休息。”
“那怎么成?好歹得吃点呐——这孩子不会是生病什么了吧?”
“哦应该不是呢……”其实自己早就预料到母亲会这样回答,于是摇摇头镇定地说出早就在心里念了几十遍的台词,“她刚刚是吃过方便面再去休息的,没事。”
“哦这样啊——”同样也是自己预料到的结果,母亲没有怀疑地点点头。
[-SLEEPLESS-]
暖暖再次翻过身子,把脸埋在枕头里。黑暗中看不见同样黑暗的自己。
床头边的闹钟,秒针发出有规律的清脆的嘀嗒声。暖暖侧过头瞥了它一眼,然后又埋进黑暗。
时间,十二点二十分。
左脸的疼痛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也不太清楚,暖暖只记得站在镜子前面看见自己微微红肿的左脸时心口像是突然被狠狠地扯出一道伤口,然后眼泪就哗啦啦地模糊了镜子里那张脸。
水从头上的花洒喷出来落在肩膀和手上,各自以相同的姿势不同的轨道流向地板。再流走。
暖暖坚持着把脑袋正对在花洒底下,让冷水不断冲下来。可是颜诺挥出的手落在自己脸上的画面依然在脑海没完没了地反复放映。无声而有力。
不管再怎么样,还是无法将画面冲得模糊再面目全非。只能无力地看着它清晰再变得更清晰,最后溶成血液流向身体的各个神经。再最后,只剩下无法忘记。
现在已经无法忘记了。
暖暖从浴室里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摸索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关窗门。按了几下空调遥控器,嘀嘀嘀的几声把温度调至二十二。然后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