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记得上次那人站在船头，羽扇纶巾，仿佛不经意间便会随风而逝，与他清瘦的模样不同的是他那永远笑着的眉眼。那样的意气风发，满载十万羽箭而归。何谓风流，如他便是。
周瑜正卧在床上，盯着自己的手细细的看，不知为何竟想到了他，原来稍微平静一点的心情又变得烦躁起来。要借东风与我的是你，三番五次戏弄于我的也是你，如今我真真病了却还是因为你。诸葛啊诸葛，他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咬出了他的名字。
“怎么几日未见，都督便这般想念在下。”身后传来那人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的调笑。
周瑜缓缓转过身去，看着他明媚的笑脸，一时失了神，转而又想起近日来他的故意刁难，意味不明的开口“是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日倒是真的叫我牵肠挂肚，日不能思夜不能寐。”
“当真？”他笑着走到她的床前，俯下身定定看着他“若真是如此，便是……”
便是什么呢？周瑜等着下文，而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几日不见，都督这是积劳成疾呢？还是”他顿了顿“还是相思成灾？”
“军师不该是最清楚的么？”他扯了扯嘴角，冷冷的笑。
“都督的病，在下早就开过要药了。只不过那药引寻不寻得便不在在下了。”他离他离的很近，以致于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军师既给得药方，自是给得了药引的，不是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克制住内心想要揪下那平和安静的假面的冲动，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懂的话。
他站直身子，退让一步，若有所思，却迟迟不肯开口。
“看来军师是准备袖手旁观了。”
“给是给的，但都督……”
“说罢，你想要什么，能给的起的，我统统允你。”
“此话当真？”他一双眼睛亮亮的，满怀期待。
“自是。”
“都督不再考虑考虑？”
“我有的选吗？”他闷闷开口。
他轻轻笑着，“在下所求不多，想要的就只是都督你……”
周瑜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知道他表面平和内心奸诈，却不知他竟能对自己如此出言不逊，要我？我又怎能容你此般放肆。
“滚出我的房间。”
“都督这病不治了？”他云淡风轻的问。
“……”他没有说话，一双眼冷冷的看着他。
“都督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想要都督你教我弹琴罢了。”他故作疑惑。
“你说什么？”周瑜也迷茫了，那时听见他说要自己，后面好像是说了什么的，但到底是什么呢？难不成真的只是说要自己教他弹琴？
　　终究是错吗？
“教我弹琴吧。”
他又习惯性的皱起了眉，有些怀疑的看着他，那人行的每一步必有深意，为什么要我教他弹琴，他心中有惑。而他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轻巧开口“闻言都督精通音律，在下是佩服的紧，那日又听得都督抚琴，心想若是都督肯教我，那合该是好的。”
周瑜记得那日他离去时是说了句什么，可是是什么呢？他想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人说的是“都督今日的曲子奏得是真好。”原来从那日起自己就在他的算计中了么？他仔细看了他一眼，心下犹豫，此人，留不留得？
“都督考虑的如何？”
“若我教你，这东风便可借得？”
“借得借得。”他笑得邪气而蛊惑“都督可想清楚了？”
“……”无言的沉默。
“那好，明日都督便来小院吧，我定当恭候。”
“……”
“都督好好休息。”走到他床边，凑在他耳边“莫再动怒，伤了身体，可是还会有人伤心的。”
伤心么？这天下谁都会伤心，却唯独你是恨不得我离开的吧。周瑜心头惨淡，抬眼，那人却早就不见了踪影。除却空气中残留的隐隐暗香，没有丝毫痕迹能够证明他曾经来过。

突然兴奋！(*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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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都督当真要去？”程普再三劝阻“孔明并非凡人，他要都督授琴必有深意，属下怕他会对都督不利。”
“我知道。”他端起茶杯，淡抿一口，放回桌上“但我没得选。”
“都督！”程普想要说出去的话却被他冷冷打断。
“放心吧，没事的。”他面上说的轻巧，心里也是极其不愿去的，心中愤恨，手上一用力杯子竟就这么碎了。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素白瓷杯上，缓缓的淡开，晕成一朵薄凉的花。
再次来到那个小院，心情有些不同。推门走进去，只见他坐在那丛竹旁，面前摆着一把古琴，朴素古旧。
“你来了。”他抬起眼来，未说完的话顿时便停住了，目光触及的是他那正在流血的手。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就失了控。
他站起来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抓住他受伤的那只手。
“你干什么？”周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下意识的推拒。
“干什么？”他这样反问着自己“那劳烦都督告诉我这是在敢什么么？”他抬起他流血的手，眼睛里第一次没了笑意，冷冰冰的不像是他。
周瑜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就这般不愿意教我？宁伤了手？”
“……”
“在你眼里，我就只是这样？”话一说出了口，便后悔了，为何要和他说这么多。
“不是的。”他低声说。
不是的？不是什么呢？不愿教他还是在他眼中他不是这样的？
诸葛抬眼看着他有些苍白的唇，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可能会疼，忍着点。”
什么伤没有受过？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周瑜心里觉得好笑，却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瞬间被充盈满了只属于他的温柔。
看着他仔细为自己包扎的模样，心中一动，手便握住他的一缕细发，细细的看。
为他包扎好手上的伤，诸葛停下来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和以往所有的笑容都不一样，没有讥诮和挑衅，满是宠溺和温柔。
只是，这个笑容，他并未瞧见。
　　“公瑾，听说你最近在教孔明弹琴？”孙权倒了杯酒递给了他。
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酒杯放在手边的桌子上“是的。”他眼垂的低低的，若有所思。
“公瑾怎的想起来要交他弹琴了，如今大敌当前这可并非明智之举。”孙权看了他一眼，想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什么表情“先兄遗言，外事赖公瑾，希望公瑾莫要辜负了先兄和孤的信任。”
你若是信我，便不会诸般试探了。
他缓缓站起身，稽手作揖，语气平淡的将此事的缘由说与他听。
“如此这般便是最好的了，不费一兵一卒而诛之，公瑾，这招棋着实妙得很。自是这样，你便好好的教吧，到时我倒是要看看他卧龙先生究竟能学成什么样，又能否借得东风。”孙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夜深了，瑾先告退，饮酒伤身，主公还是少喝些。”
“嗯。”他懒懒的应了一声。
深秋的风有点凉，出来时穿的单薄，此时真真切切的有点冷了。望着满天的繁星，他没由来的感到一种寂寥，站在树下，远处万家灯火却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远传传来一阵脚步声，转而消失。
他的手被身后的人轻轻握住，“手好凉。”随后一件披风便裹在了他的身上“病刚好，怎么也不注意些。”身后的人有些埋怨的开口。
“你怎么来了？”他也不回头，直直的问。
“有些问题想不太明白，想问问都督，夫人说都督不在府上。”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
　　“猜的？”
　　“对，猜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信不信，我说了不算，只不过，都督这般疑我，到底还是有些伤心了。”
周瑜将手抽回，懒得与他纠缠，想要径直离开。
“你连见都不想见我一面么？”声音委屈起来。
“军师说的哪里话，日日相见，何来不愿一说，只是夜深了，军师若再不回去出了事该如何是好？”他转身后，看着他故作委屈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冷漠。
“也是。”他应了句。周瑜以为他准备走了，他却又笑了起来“我若出了事这东风便也是怕借不得了，这东风若是借不得，都督此役想必定是凶险万分，想来都督也是不愿意出现这种场景的。”他说的随意，像是料定了他不会此时甩手离开一样。“如此想来都督还是送送我的好。”
“你……”就知道遇见他便不会有什么好事。
月挂树疏，月华满地。
他们并肩走在那条寂静无人的小路上，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时不时诸葛会问他一些问题，他也饶有兴趣的回答着。除却各自为营的不得已，毕竟还是惺惺相惜。
　

“到了。”周瑜开口说道。
“不进去坐坐么？”诸葛望着他，星眸含笑。
“不了。”他解下披风递与他。
他伸过手，周瑜以为他是要接住披风，却不料他直接越过披风牵起了他的手，将他拉进了院中。
他的手凉凉的却很细腻不像是常年练武的人。一时间竟也忘记了挣扎，待回过神来却已经被他带入了屋内。
“要喝酒么？”他放开他的手。
周瑜点了点头，却忘记了再不久之前自己刚刚与孙权说过自己已经很少饮酒了。
诸葛笑着斟了一杯酒递给他。周瑜再一次细细的看着他的手，雪白如玉，骨节分明，的确很适合弹琴。
室内温和，两人相对而坐，虽不言语，却给人一种脉脉温情的错觉。
不几杯，诸葛便似乎有些醉了，双颊微红，眼神朦胧，头枕在手臂上，一只手捏着酒杯不知道再呢喃些什么，看着他卸下所有防备的样子，周瑜觉得自己似乎也醉了，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双眼，手却停在了半空中缓缓的收回，拿起一杯酒又看了他一眼，一饮而尽。
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摇了摇头，将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合上门离开。
　　他刚走不久，伏在桌子上的人便睁开了双眼，呆呆的看着身上的披风，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将披风裹得更紧一些，就着这个姿势，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夜无眠。
第二日，他依旧按照约定来教他弹琴，他也依旧那副微笑的样子。关于前一日晚上，他们第一次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及。或许都明白却都选择不明白，这场风云际会，谁先动情谁便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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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时间在逆光的薄雾中渐行渐远，他们的心事被隐藏在最柔软的某个角落，看不清因果未来，求不得也放不下。
距离那场战事越发的近了，除了诸葛每日清闲的饮茶、奏琴，所有人都整装待发，而周瑜无疑是最忙的一个，却不知为何还是依旧每日抽出时间去他的小院。诸葛曾笑问他日日前来是否只是为偷得浮生半日闲，周瑜不说话他便存了心要逗他。
“听闻都督最是守信。”
周瑜也还是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时间长了诸葛便也不再逗他，而大多数时间里他们也只是静静坐着，不谈军事，不谈风月。
大战临近，孙权召见谋臣武将，身为同盟军师的诸葛亮自是在列。
“此战关乎东吴生死存亡，大家务必尽心尽力。”孙权居高临下的开口。
“我等定誓死效忠，九死不悔。”底下的士气高涨。
望着这一幕，诸葛在暗中轻轻地笑了。
“军师，孤听闻你要借得东风，可有此事？”
“是。”
“若借不得，军师可知后果？”
“若借不得，”诸葛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朝列最前方的他，初见时的朝服穿在身上，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军法处置。”他笑着说。
周瑜皱了皱眉，若真借不得，莫非真要……念及此，他抬眼看着他，而他依旧没心没肺的在笑，似乎刚刚说着若借不到军法处置的人并不是他。
“军师既然这么说了，孤便也无话可说了，听闻军师这几日与公瑾学琴，不知成效如何？”孙权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都督的琴自是好的，我所学到的不过皮毛。”他笑着，不知在盘算什么。
“先生自谦了，不知先生可否愿意为大家奏上一曲，权当是为此战起个好的兆头。”
“这样，孔明便推不得了。”他接过侍女拿来的琴，端坐于堂下，抬手，拨出了第一个音。
“牧马，在之野。薄言者，有有皇，有骊有皇……”是《思无邪》的调子。周瑜一只手撑着头，回想起那日他缠着自己要学这首曲子的样子，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公瑾，可是想起了什么？”孙权话里有话，调笑开口。
他正准备开口说没什么，堂下却有个声音传来“此曲名为《思无邪》，都督此时想的自然是心爱之人了。”
“对对对，谁人不知夫人绝色倾城，都督自是疼爱有加……”
“公瑾是专情之人。”孙权看着他，笑容满面。
此时，周瑜心思烦乱，那句“自是想着心爱之人”一直在耳边萦绕。
诸葛淡淡的抬起眼，似乎没什么表情，看到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中好笑，是呀，怎么才想起来呢，他是专情之人。
东吴周郎俊美无双，其妇绝色艳丽，恩爱无几。
心思不定，手上一顿，匆忙中弹错了一个音。
他惊觉抬头，怔怔望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也抬起头来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又轻巧的将琴音转了回去，不着痕迹地笑着，而这一次周瑜却在那抹笑容里看见了别的东西。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那人谦逊有礼，最后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却没有等来他的回答。
宴会之后，他们再一次并肩走在那条小路上，两边树上早就是繁花落尽，几分萧索。
“都督认为我今日奏得如何？”诸葛打破岑寂，不带任何情绪的淡淡开口。
“自是好的。”他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为何他会错弹一个音。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当……”停下脚步诸葛转过身，看着他俊美的脸，笑意褪去“还当都督听出什么了，原是我多想了。”
周瑜呆望着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从何说起。
看着他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诸葛一把将他扯入怀中，不待他反应唇便压了上来。粗鲁的近乎野蛮的撬开他的牙关，在他的口中攻城略地。周瑜睁大眼睛却不知所措，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全身像失了力气一般，只能瘫软在他的怀里任他蹂躏。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的唇，轻轻舔了舔，意犹未尽的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气息不稳。
周瑜没有说话，他在等待，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一场看似荒唐的闹剧。
“夜深了，都督是回去呢？还是？”他说到一般饶有兴趣的停住了，这样的暗示不可谓不明显，周瑜推开他，有些恼怒“我需要个解释。”
“什么解释？”他明知故问的笑。
“你自己心里清楚，不必和我装蒜。”
“你说这个？自是都督心里想的那个理由。”
突然起了一阵风，拂乱了他额前的发，碎发遮住了眼睛，心思暗转却终究没有看清楚。
“我送你回去吧。”周瑜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郁闷。
诸葛心中清明，脸上却浮起了得逞的笑。
那条路并非很长，他们却有一种走着走着便老了的错觉。夜也并非很深，空中有一轮冷月。
这一生所求甚少。
远处灯火昏黄，周瑜停下脚步看着远方，没有说话。

“还是要回去么？”
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回头不深不浅的看了他一眼，却足以将这这半世的柔情揉碎，散落在空中，转而不见。
“我明白了。”他扯起嘴角薄凉的笑了笑，显得有些无奈。却欺身向前，吻着他，唇齿相依。
温柔的放开他，笑着说“算是你拒绝我的，补偿。”
周瑜扫了他一眼，懒得说话，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他才淡淡的开口“过了今日，”停了停，终是叹息到“再回不到从前。”
抵不过的哪是似水流年，江山早为彼此划定了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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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江山在前，求不得也好，放不下也罢，一切的一切终究约在了那日的南屏山上，他斜倚七星台，傲视沧桑，不问鬼神，独借东风。
“先生，都准备好了。”
“去请他来七星台吧。”
“先生，何苦？”
他理了理衣服，微微一笑，躲过了这个问题。
　　七星台。
周瑜策马赶到南屏山，抬眼便看到七星台是哪个白衣翻卷，他端然而坐，身前摆着琴，那人素手纤纤，拨弄琴弦。
一时间，有点迷茫了。
高台奏曲弦歌，静候东风吹过。
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停下了奏琴的动作，站直了身子，看着辽远的江面，静静地说“你来了。”
“冷么？”见他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色衣衫在风中傲然站着，像一株清梅，高贵疏离。
“不说还好，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冷了。”
他解下身上那个的披风，从背后为他披上，意外碰到他的手。好凉。
“手好凉。”说着小心的准备抽手，却被他轻轻的握住，那力道并不大，只要他略微挣扎便可以挣脱，但不知为何，他停住了，任他静静地握着。
“今日之后……”诸葛有些沙哑地开口。
“嗯？”周瑜讶然。
“没什么。”他轻轻笑着。
他未曾说完的话成了两人一生中最遗憾的错过，他至死都不知道他那时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一直保持怀抱着他的姿态，像一对恋人在分离前的温存。
“东风还是未起。”
“我知道。”
“你可是下了军令状的。”
闻言，诸葛微微仰起头，对着他的视线“你是在担心我么？”
周瑜转过头不去看他，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是怕到时候退不了曹兵。”
他笑出声，“随你怎么说。”然后想起什么一般开口，“你亲亲我吧。”
周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皱皱眉极其难得的没有发怒。
“这风若是借不得，我可是下了军令状的，你我毕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他挑起他的下颚，敷衍一般问着他，诸葛轻声一笑，含糊说了句什么，舌尖就势一挑反吻了回去。
这一刻，家国天下，抱负雄心，似乎都抵不上怀中人的一个微笑，即使他并不喜欢对着他微笑。
口中传来他的清冷味道，他温柔的吻着他的唇。他眯着眼睛看着他，双手环上他的腰。
“闭上眼。”周瑜的声音因为情欲而变得嘶哑。
“不要。”诸葛亮声音软糯却立场坚定。
望着他的脸，周瑜脑中突然想起他来时孙权的嘱咐，孔明神机妙算，久留必成江东之患，若借得东风，务必杀之。杀之，杀之……真的要杀了他么？
伸手推开彼此，诸葛有些气息不稳的低声喘息，嘴角挑起了心知肚明的笑。
“这风到底起还是不起。”周瑜的声音竟毫无预兆的冷了几分。
“都督这还真是公事私事分得一清二楚啊。”他满腔戏谑，“这风要是不起，都督该如何处置在下呢？”
“军法处置。”他背过身去，一片风平浪静，哪里有要起风的样子。
心情有点复杂，很不安定，但他的眼中却没有泪水。
“这样么？”诸葛低声说着，轻轻笑出声来。
突然间，风，就起了。
他呆呆的望着远处纷飞的旗帜，翻滚的草木，心中微微的喜，微微的怒。
他转过身，却怎么也寻不到那白衣清冽如水的身影。他恨恨地看向他留下来的琴，一张白纸压在了琴下，在风中猎猎作响。翻飞的墨迹似乎想要诉说什么，如痴如怨。
都督好好用兵，莫要负了在下一番苦心。
纸上的字映入眼帘，他气得将纸揉成一团。莫负了你的一番苦心？呵！他在心中冷笑，你知我每步行止，我却连留你片刻都做不到，诸葛啊诸葛，我怎的就遇上了你。
他的眼神变得凛冽起来，你叫我如何能够放过你。
　　万世功名拓，谈笑樯橹破。那一仗，他赢得漂亮。
看着江面上滚滚而起的尘烟，火光染红了半片天空，轻嗅风中血似酒般浓烈，哭喊声传遍了荒野。
却仿佛听见了有人在奏《思无邪》，周瑜转过身去，却只见着来回奔波的士兵，哪有那个人的身影。
一片扁舟顺流而下，诸葛站在船尾，扬眉看尽漫天烽火，风云散灭。
他冲着徐盛笑着说，“上覆都督，莫忘了在下的一片心意。”
思晚为他取来件衣服，他伸手接过，披散在身上，眼角含笑。
“棋下到一半，怎么就弃子逃了？”
“弃车保帅，我若不走，他岂能放过我?”
思晚无奈，“你如此一着，他便知你算计，又岂能容得下你？”
容不容的下我么？他望着苍茫的水面，没有答案。
贺喜声如雷，他却逃一般离开了宴会，独自走在小道上，任秋风吹皱了衣裳。
　

此时只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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