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右手的掌心向外翻了一下，算是做了半个不怎么舒展的摊手姿势，而当他抬起头，恰好看见伊万正在小口地啃着他刚才的那个李子时，他额间的眉毛便不自觉地挑了挑，同时整个人心想，这孩子还真是随意，因此思路不小心被打断了，言语也就跟着停顿了下来。
　　而相比之下，伊万对待这种间接接吻行为的态度，似乎就显得淡然多了。感受到了对方的注视，他很快转脸微低下头，对王耀眨眨眼，就如同是说了句“我在听，你继续”一样。
　　“啊，好吧……接着说，”说着王耀复又在伊万的手臂那儿用力贴了贴，就好像这个姿势确实是舒服极了似的，“其实我的感觉就是，大家真的没必要把老师说的那么无私，那根本不现实。就像把国家机关的工作者叫做人民公仆一样，只不过是一句过分美化形象了的宣传语而已，其实大家心里明镜儿一样，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事实上呢？”伊万插了一句嘴。
　　王耀听了，用鼻子轻轻哼笑了一声，倒也没有表现出过分不满的情绪，只道：“事实啊，事实就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在很多人眼里依旧是当年的穷知识分子，没前途的臭老九，抱着铁饭碗的顽固先生。然后呢，偏要被套上一个能晃瞎人的光环，说你燃烧自己照亮了别人，你说那玩意叫什么？那叫道、德、绑、架——职业道德上的。”
　　“可是……我觉得你做的很好啊，你的课大家都很喜欢。”伊万顺手摸了摸王耀的头发，接着又调笑一句，“不知道你发没发现，其实我情敌真挺多的。”
　　“少扯淡了，”王耀不怎么明显的脸红了一下，抬手拍上伊万的胸口，“那是因为我认真，喜欢给你们讲知识讲故事，而且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问题。”王耀说着，自己竟慢慢变得激动了起来，“而且啊，大学和中学还不太一样，我以前的同学倒是也有在中学里教课的，怎么说，貌似是……不那么好过。哎呀！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那种奉献和牺牲的说法，因为……你、你看，我站到讲台上，是给你们上课去了没错吧？什么蜡烛啊，还燃烧？那感情我是去表演自焚的是吗……”
　　“好啦好啦，”伊万忍不住笑着打断了王耀的话，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总是很容易戳中他的笑点。
　　不过，这里面有一件事伊万却没怎么弄明白，那就是，既然王耀能自主地把工作做到很好，而他本人也说了，很喜欢传授知识的过程，那么……王耀他到底是在抱怨什么呢？
　　难道是在为同行抱不平吗？嗯……也许有这个可能吧。
　　不过，伊万虽然在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但考虑到最后，他决定还是要让王耀亲自来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在好言好语的“恭维”了几句之后，伊万就轻轻握了握王耀的手，并且认真地开口发问了：“可是这对于你来说……在实质上应该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吧？如果，只是那个说法让你觉得讨厌的话。”
　　伊万在说完这些后，就看见王耀在他的臂膀间努力翻身调整了一下姿势，像是要支起身子的样子。他没敢乱动，所以在接下来的十几秒里，伊万就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王耀栽栽歪歪地爬上了他的前胸，而之后，又伸出一只手来在他的肋骨上轻轻戳了戳。
　　“我的宝贝伊万，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他听到王耀的声音被捂在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里，态度上似乎暗含了一丝丝的悲伤，不，或许……该说是苦恼？反正，它是让伊万呢喃着迷茫了一瞬。而在那一刻，伊万也确实没有注意到，王耀那因为低着头而隐藏在了阴影中的……一个皱眉苦笑的表情。
　　“我说，你真的觉得，身份这东西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吗？”过了一会儿，王耀突然抬起头来，在观察了一番对方的神色后笑了笑，就好像是在说“伊万你还实在年轻”。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表达太过模糊了，因此，王耀又思考了两秒，最后干脆偷换了概念再次问道：“或者说，对我们的影响？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师生，以及……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