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之后，王耀就保持着那个勾肩搭背的姿势，隐蔽地拍了两下伊万的腰侧，笑了笑说：“你看，你对我这不就很好嘛，既会装可爱讨我开心，又会像这样护我安全，既然是两个人在一块儿，你对我能有这些照顾，其实也就足够了。至于在外……你能交到多少朋友，怎么处理自己的人际关系，那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我不会过多干涉。”王耀与伊万拉开一步的距离，转脸望向舞台的方向耸耸肩，露出了一副坏坏的表情，“毕竟我要当的是你男人，而不是你老爸，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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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天色逐渐变暗，风也越来越凉了。王耀出门穿的单薄，尽管有伊万一堵墙似的在身前挡着，可是当夜风忽然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刮过来，就像一只冰凉的手猛地缠上了脖子，他终究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仔细想想看……告白结束了，他和伊万也好好的在一起了，晚会的这些节目，在彩排的时候伊万应该都看了不止一遍，而他教了十多年的课，迎新会这东西是届届都有，所以说句实在的，如果是为了让自己来体会一下这群学生的青春活力的话，那他们两个傻乎乎的杵在这冷风里，大概也是没什么必要了——这么考虑着，于是赶在一次表演的过场，王耀搓了搓手之后，一个转头，便想要开口说自己不愿意再继续看下去了。
　　结果，在那看似不偏不倚一瞬间，他的目光，竟就神奇地与伊万的交织在了一起。
　　王耀当时只当那是个巧合，倒不如说，其实是如果要让王耀去想象什么“伊万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他会觉得那种自恋的想法太过于羞耻，而不愿意去想象才对——嗯……尽管那的确就是事实。
　　总之，就在王耀张了张口但还未吐出一个完整音节的时候，伊万那边却像是已经看透了王耀的想法似的，浅金色的睫毛在眼前闪了闪，整张脸上的表情算是恬然一笑，接着，便直接说道：“好像有点冷了，咱们回去吧。”对于和伊万之间这惊人的默契度，王耀愣了愣，当真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啊……嗯，明智的决定。”
　　可是，在嘴上这么赞许着的同时，他搁心中却是画了个魂儿——
　　回去？伊万说的……是回哪儿去？
　　……
　　不过那个问题最后并没有被王耀给问出来，因为，就在他与伊万一道儿紧紧的挨着，一直走啊走，走啊走……直到走上了那条要通往校外就必须经过的主干路时，一切，似乎就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尤其是当他们又拐过了那个王耀每天上下班，都一定会沿着它走上一段儿的绿化带的时候，王耀的心就更是抖了一抖，因为——
　　伊万说的“回去”，看来果真……就是要“回他王耀的家里去”啊！
——————————
对不起，病了，有些严重。

　　“啊，好。”伊万口中喃喃应着，将目光落在了远处，似乎就落在了那仿佛可以无限延伸，极目望去也看不到的街道的尽头。其实伊万本就是因为顾虑到自己能不能在大街上向王耀问出那样的问题，所以才提前去打了声招呼。
　　而既然王耀是如此回应的……那么，便这样子好了——伊万再度思虑了两秒，紧接着，突然就将他那金灿灿的脑袋，挨上了王耀的脸边。
　　“……如果我想要和你做，你会答应吗？”说着这么一句估计要被王耀斥责是“没羞没臊”的话，伊万在对方软软的耳畔，吐出了一团温热且煽情的气息。
　　结果不出所料，就在他话音才落下不久，伊万果然就感觉到自己后背上传来了一阵不重不轻的痛感。“呜！真可怕~”接下了王耀那力道拿捏得极为精准的一掌后，伊万嬉笑着，立刻向一旁逃出了几步。“竟然直接动手，还说自己不暴躁。”他在跑出了几米后轻巧的转了个身，然后就那么一边小步伐地倒退着走路，一边对正在皱眉瞪视自己的王耀，摆出了一个“你骗人不对哦”的表情。
　　两人的脚步都未因此而停下。逆着风，伊万的白围巾被夜风吹起来飞扬在身侧，这让他看上去就如同是从身后向外展开了两道长长窄窄的翅膀一样。“你！……”王耀提了一口气才刚想开口说他些什么，可惜却被身旁骑车经过的几个有说有笑的高中生给打消了势头，最后不得已的，就只单单是吐出了一个在中途就失去了它原有威慑力的“你”字。如此，王耀就只好快走了几步，直至自己追上那个口无遮拦的俄/罗/斯男孩。
　　扯过对方的一条胳膊扣在手肘之间，在强制拉底对方的高度并使之与自身平齐后，王耀有意避开着那几个寥寥可数的路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你啊……前面就是小区的大门口了，那种话……你等回去再跟我说不行吗！”讲完这些，王耀扭过头不悦地哼了一声，就又把伊万给推走了。可是伊万却不死心，他会那样问，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于是在被推开之后，伊万就又凑上前去，就像是非得求出个答案一样，抛开了里头敏感的字词，再度问王耀：“你会答应吗？还是说，不会答应呢？嗯……不开玩笑，我只是想知道这个而已。”那态度算不得是耿直，但却也称得上正经，忽悠的王耀一愣一愣的。
　　对于伊万的执着，王耀忍不住扶额：“不是告诉你了上楼再说么。”
　　“诶，可是……”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抵达了小区入的口处，然而就在刚刚经过那道高大的铁质栅栏门不久后，伊万却突然站定了脚步，如此说道：“可是我，根本没打算要上去啊。”

　　小区的围栏内外花木环绕，他俩站就在一颗大柳树的下面。树木垂落下的绰约枝条在二人身上留下一道道摇摇晃晃的影子，正如同王耀那一刻波动不息的心情。
　　“啊？”王耀双臂抱胸地立在伊万面前，突然就产生了一种疑似于期望落空了怅然感，“你、你不和我一起进屋去吗？……那你跑这一趟是干什么来的？”
　　对方听后，思索着浅浅摇了摇头，继而用清脆的声音笑着回答道：“送你回家呀。”
　　听着伊万那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说辞，王耀突然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又被这人给耍了的疑惑，心中不免有些烦躁。“……靠。”于是下一秒，就只见他忽然跨步上去，用一只手的二指，勾住了伊万围巾下那身宽大风衣的第二排长扣，然后整个人都贴到对方的面前。
　　夜晚微凉的空气在二人身体的缝隙间缠绕流连，王耀看着伊万那近在咫尺的嘴唇，像是自信心受到了一记锤击一般，失落地垂下眼小声道：“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住下来，那……就别问那种容易让人误会的问题啊。”是自己年纪大了？还说他的情商已经不适合和现在的年轻人谈情说爱了？王耀咬着后槽牙，也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但相对的，伊万其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像一个受虐狂一样，总是要乐此不疲地给自身套上各式各样的逻辑枷锁。并且，那种丝毫没有正当理由存在的行为，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了一个既定的事实。每当他分明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来使得他与他亲爱的王耀能在情感的道路上畅通无阻……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于这场恋爱中好好地任性下去的时候，在他那早已扭曲崩坏了的潜意识里，就仿佛总会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凭空升起，然后告诉他“那是最无趣的展开”……就像是在强迫他抑制住自己体内那的迷乱意图一样。
　　“想要和那个人进行一次激烈的肉体碰撞吗？哦，真是太天真了，当然不行，因为你还不够了解他。”——大概，就是类似于这样的话语。
　　似乎在伊万的思维里，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是一环套一环的，就好比是，如果他想要亲吻王耀，就必须先和对方成为恋人的关系；如果他想要和王耀做爱，就必须再去弄清楚几件关于王耀他现在还未了解的事情。而那些如同关卡一样的东西，伊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由谁来为他设置的，但是，他却会好好地遵守那些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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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想大致了解一下，在你的允许范围内，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而已，”伊万将王耀那混杂着失落与羞赧的表情尽收眼底，于是他便就着对方于自己身前倚靠着的姿态，在王耀的嘴角上轻轻地舔舐了一下，“不过现在，就算你不回答，我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王耀呿了一声，用舌尖刮过刚刚被“亲吻”了的那处。这样的做法在伊万看来不得不说是极其诱人的，但伊万却没有再继续动作，而是就那么看着王耀，直到对方有些无奈又有些丧气地伸手抱上了自己的腰。王耀将下巴搁在伊万的那副比要他宽出不少的肩膀上，贴紧了，顺带着还抬起手来抚弄了两下对方颈后的碎发，而后才又说：“所以呢，就算我能同意，你还是不和我一起上去吗？”
　　伊万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在与其继续纠缠了一会儿之后主动分开了那个拥抱，接着，就只见他抓起王耀落在自己腰间的双手，然后将之双双提握到身前来，合扣在了自己的掌心——

　　只有在这样有对比的情况下，伊万才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很凉，但他还是坚持将王耀的指尖盖在掌中，随后，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这才缓缓开口道：“今天，大概是不行的吧。”他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精，只是眨眼瞄着王耀的态度，就能在瞬间转变自己话语中的情绪和措辞，“哎，不过你别乱想嘛，我其实也很期待的……现在不做，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或者说不想让我连自己都觉得，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这个而已……”
　　“王耀……你对于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所以我会用更多的时间来证明这一点。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他看着王耀讶异的眼神，忽然就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不少，“嘻……讨厌，伊万才不是那种人啦，不会总想着做那种事情的。”
　　“我呢，以后会给你讲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当然了，我也想知道更多关于老师你的事情，等到我把想知道的那些问题都弄明白了，咱们就来甜甜蜜蜜开开心心地……好好做一次吧。”说完这长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的一番话后，伊万紧了紧自己的双手，仿佛是在寻求着王耀的认同。
　　“呸，”王耀见他说够了，立马就将自己的手指收回来，重新放进了外套的口袋。他转过身，不爽地踢了踢地上的落叶，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不是哪种人啊！不想的是哪种事啊！别说得好像是我很饥渴一样成吗，还不都是因为你这家伙……哼，天黑了，你要不想呆就走，抓紧给我回学校去，说不定还能赶上迎新会我挂名指导的那个节目。”王耀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急不可耐了，但既然不成，他这会儿也就只好用急躁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而伊万则又开始在心里打起了他自己的小算盘，于是，在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戳了戳王耀的脊梁背之后，他便用捎带了那么一点点贱气的语调问了一句：“那……就这么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说好！我算知道了，你啊，就是熊孩子一个！去去去，少烦我，抓紧滚蛋……”可王耀话还没说完，却就被伊万在他一侧的面颊上偷偷亲了一下。
　　“老师，明天再见啦~”
　　空气寂静了两秒。这次，王耀没有再给出伊万任何口舌上的回应，而就只是捂了捂脸，然后转过身……快步地走开了。
　　哎呀，竟然会害羞到逃跑啊。伊万这么想着，明知对方不可能看得见，但还是朝着那人快速离去的背影轻轻挥了挥手。
　 ……
　 “嘿，成为恋人后的第一个夜晚吗……在想念之中度过，应该也是很浪漫的吧。”伊万一边自言自语的眯起眼笑了笑，一边将围巾稍事整理了一番，最后，才是又沿着他们来时的那一路街灯，独自离开了王耀家的小区。

【第五十一章】
　　“吱——”伴随着一道刺耳且令人牙酸的声音，伊万眼角的神经快速地跳动了两下。
　　思绪被强行拉扯回教室里，伊万也恍然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神游，于是便赶忙把已经凝滞了很久的目光从课桌上那本满篇混杂着中俄文字的笔记本上挪开，转而移动到了讲台那一边。结果，他才刚一抬起头，就恰好瞧见了，站在教室最前面的王耀正右手捏着半截已经断掉了的粉笔，满面愁容地边低头说着“抱歉……我换一支”，然后边在讲桌上翻找着新粉笔的那一幕。
　　八成是刚才那阵尖锐的摩擦声让王耀仍觉得心有余悸，所以，当再度落笔的时候，王耀显然是先有意去试了试粉笔断面的光滑度，而后才让手腕使出了他在书写时所应该拥有的那份力度。
　　这本应该只是校园生活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但是在那一刻，它却让早已习惯了多思多虑的伊万深深觉得——王耀，大抵真的就是那个可以拯救他空虚灵魂的人；是那个，能将他从一泊充满了昔日的鲜血与眼泪、腥膻与冰冷的湖水中拯救出来……并且在那之后又给予他无尽温暖的人。
　　因为从那一瞬来看，在王耀身上，无论是那种对待周围任何人都和悦而不失有距离感的微妙态度，还是他那副每做出一个新鲜表情，都会令他那位年轻恋人深深注目的细致面容……这一切为伊万所带去的感觉，同一天之前、一个月之前，同他们两个在一起了之前……都丝毫没有什么两样。虽然在此时就要给伊万的“忠贞”来下一个定论，还略显仓促了些，但是，“伊万对王耀的兴趣并没有由于一个目标的完成而有所损减”——这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了。
　　不，根本没什么好不确定的，王耀他其实确确实实……或多或少的已经拯救到伊万了。也许，让伊万与王耀相遇的这件事，本身就是命运，对那个已经从内部开始异常了的俄/罗/斯青年……所进行的一场救赎也说不定。因为，如果换做是以前，任何东西对于伊万来说，或许在他费尽心力后得到了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等同于是失去了吧。而那份被王耀所渡继而来的炽热温度，却是让伊万打从一开始接触到了之后，就总是在诚挚地祈求着……祈求它，永远都不要减弱或者消失。
　　“要是我们对彼此的索求，能够一直、一直地持续下去就好了。”于心中不知第多少次的说出了这种话的同时，为了填补好自己刚才在课上因为走神而落下的进度，于是就赶在王耀转过身抬起手的那个瞬间，伊万也终于快速地动起了笔来，开始重中择重地抄记下黑板上那一行一段赏心悦目的字句。
　　笔记上的字迹对比起前面的来要潦草了一些，流畅俄文连成片的夹在笔记纸平行的条条直线之间，和上下那些规整到甚至显得有些稚嫩的中文汉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总之，关于王耀的事情，不管伊万现在已经了解到了多少，但他总还是想知道更多……那个出色又动人的，完全不像是已经步入中年了的中/国男人，在那人的心中，似乎依旧保有着一些脆弱的、让他还不能以自身的意念去发掘并舍弃的东西。没错，脆弱的……那也许是别人给他留下的东西。
　　“嗯，找个机会，去试着打探看看好了。”这么想着，伊万在笔记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地又认真书写了一遍王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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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这天补的是周五的课，伊万比王耀多了个第四节，所以在共同上的那节下课之后，两人就只是匆匆地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各忙各的去了。
　　其实他们于这天的一早，倒是也有在电话里进行过一段简单的交流，内容大致是说，虽然二人已经成为了情侣，但在学校里，也应该有所克制。按照王耀的话讲，就是“公众场所不得过从亲密”，可更多的……他们一大早也没时间去细细研究，于是，就先那么放着没去管了。
　　反正伊万不傻，他自然知道王耀那么说，意思其实就是“不能让周围的人发现他们在一起了”。可说真的，在伊万实打实的那块儿内心里，他几乎是不会在意任何人对自己的看法的，就包括王耀在内也是一样。
　　伊万不在意……就从他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开始。而那年之后，无论他所面对的是夸赞还是辱骂，伊万都已经不会再去在乎了，那些平白而生却又极为无用的言语，在他那双生来具有特出美色的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换言之，也就只有当别人对他的评价，在一些要紧的因素上会影响到某个事件的进展时，伊万才会认真地考虑要怎样处理好他那份难以摆弄的人际关系。
　　因此……尽管伊万自己不在意，但是他却必须得顾虑到王耀。他从来没有忘记过王耀的身份，如果说伊万给王耀的定位，排在第一的是“所爱之人”，那么排在第二的，就是“所敬之人”。前者是将他当做恋人和（日后的）家人来讲的，而后者，则更多是以他们师生的身份来说的。
　　王耀是个好老师，认真、负责、有真才实学。
　　虽然彼此间都很少提及此事……但试想，在一所大学中能够拥有自己独立办公室的，怎么可能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教师呢？同事之间若是尊敬一点称呼，怎么也要叫他一声“主任”才对。只不过王耀本人……是比较喜欢用前面那个更加亲人的身份来介绍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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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完课后，伊万要去王耀的办公室吃晚饭，这也是早上的时候就在电话中说好了的。所以，当最后那节在计算机教室进行的操作课距离下课时间还差了将近五分钟的时候，伊万随手提交了当堂的实践作业，在向任课教师信口胡诌了个理由之后，便背着他那其实相当惹眼的毛茸茸背包，不慌不忙地赶在人潮还没开始从各个教室的出口喷涌来前，就从他所在的那间机房中里先行“溜”走了。
　　应该怎么做才不会犯错呢？
　　实际上，眼下还未到下课的时间，而那会儿伊万由于应了王耀早间的邀请，因此就只得先乖乖背着书包，安静地站在王耀办公室的门外。虽然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绝对的意义，可他还是一直待到了真正的下课时间，直到等听见走廊里变得嘈杂了，才左右看了看。
　　尽管已经确认无人，但是在推开那扇门之前，伊万依旧将它给轻轻敲了敲。……为了不给王耀添麻烦，果然还是谨慎一些吧。哪怕是从这种细小的行为上——伊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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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发现，大家……好喜欢玩队形啊……

【第五十二章】
　　才一进入办公室，伊万就嗅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饭菜香味。“啊……好香哦。”他随手带上了门，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近正在办公桌边弯腰摆着餐盒的王耀，似乎很是期待地，如此开口说道。
　　王耀听是听见了，可因为手头上还正忙着，所以就只浅浅地转过头来瞅了伊万一眼。虽然没有回话，但在那一个瞬间，他两边的嘴角却都是显而易见地上扬了起来，这说明王耀是打心底儿里在为伊万的到来而感到高兴。
　　……又过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等到餐具差不多都放好了，王耀便开始招呼着伊万坐下。“书包和衣服都给我吧。”他在说完之后其实根本都没有等到对方点头，而是就直接走过去拎起了伊万的背包。
　　王耀用单手捧着小熊的肚子，静静站在伊万旁边。他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对方将胸前的扣子逐次解开……从上到下，一颗又一颗。一直到伊万解完了最后一粒纽扣，他便适时地抬起手来扯住了对方的袖口，然后轻轻拽了拽，只两下子就把伊万那件又大又厚的外套给整个脱了下来。
　　——将外衣叠齐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又把那个当真是可爱到不行白熊背包搁到衣服顶上压好。望着小熊那双黑黑圆圆的眼睛，王耀的整颗心几乎都要被它给暖化了，于是，就像是抚摸小狗一样，在转身之前，王耀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小熊的头。那之后，才又迤迤然地走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去。
　　伊万的视线跟随着王耀的行动转了一圈，最终稳稳停留在与他隔了一张桌子的正对面。“果然摸起来和看着一样，都是软绵绵的嘛……”发现自己一直在被盯着看，王耀还以为伊万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幼稚，所以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那么简单解释了一句，顺手将已经晾温了的水往伊万那儿推出了些许，“而且我记得，我好像很早以前就说过你那个背包很可爱了来着……那个，是自己买的吗？讲真的，我觉得是别人送的。”
　　结果伊万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其实王耀会那样猜测，并没有什么切实的根本，他只是想着，虽然可爱的毛绒制品和伊万那种软乎乎的风格看上去还算搭调，可只要稍微往细了思量一下，就不难会觉察出那其中的违和感。
　　——伊万这孩子绝对没有他外表看上去的那么随和，他不像是会“真的喜欢”那种东西的人。
　　而王耀却从小就很喜欢各种有皮毛的四足动物，有时随便逛一逛商店，说不定忽然兴起，就会往家中买回几个小摆件什么的，权当是为了在让自己看着舒心的同时，也能让房子显得不那么空旷。但之前伊万在他家里混了有将近一周，王耀觉得，他对那些东西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就连家中的黑猫，伊万也几乎没有主动去接触过，还真难得了那个“叛主”的小东西到后来总是想去粘着他。
　　“唔……虽然你说可爱，但其实我不那么觉得诶。”伊万很自然地将水杯连带着自己的那份饭都挪近了一些，他双手扒在桌沿上，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有些歧义，于是就又眨眨眼继续道，“这个不是在否定你的意思，我是想说，嗯……”他托着面颊思索了一会儿，“其实我不是很懂那种感觉。”

　　“就好像，虽然我会说老师可爱，但那实际上是我想要表达一种自己对你的喜欢，而又找不到其他适度的词语，所以才将就着那样说的。可爱……大概要从生理和心理两方面来讲吧，大概那种接近生命早期形态的东西，都很容易会引起人的身心共鸣。‘值得喜爱’，多数时候应该都是这样解释的，但是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对其他的什么产生过‘它是值得我去喜欢的’的那种感觉，所以，其实我是不太明白这个词语的标准的……”话到此处，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伊万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他调皮地吐了下舌尖，不怎么高明地切段了话题，“啊，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嘿，真是的……一会儿菜都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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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果然是这样呐。
　　他一定也是觉得自己一下子说得太多了，所以才忽然停住的吧。
　　王耀在一字不漏地仔细听完了伊万的话之后，心中不由得沉了沉。因为，伊万的这番话绝不是无足轻重的，那其中，其实暗藏了许多微妙的信息。虽然王耀并不打算在此时继续追问下去，但他心里却知道——自己必须要懂得，那不是什么语言方面，或是地域文化不同的所造成的问题，而是伊万·布拉金斯基这人本身，在认知上就和常人存在着些许差异。
　　伊万在中/国也待了挺长时间了，虽然他总是表现得很正常，凡事也能随着大流来，但在一些需要深入思考的问题上，伊万看待他们的角度，说实话，有时的确不大符合道德层面的要求。如果这么说会让人觉得有些过分的话，那么换一种说法，大概就是……‘太过于冷漠’了。
　　王耀的想法是，对于一件事的善恶，虽然没有具体的评判标准，不过在大体上，大多数人们应当还是能够达到共识的。可是要判断一个恶性事件到底恶劣到何许程度，这可就和一个人的经历息息相关了。从小备受呵护的孩子很难接受得了虐待或者是杀戮的场面，但那些曾经就受到过外界残忍对待的人，当他们再次见到这类的情景时，便会不自觉地将之与自身的遭遇进行对比，而如果不及自身当时的惨烈，或许他们就会说出“啊，这还好吧”……的这种话来。
　　伊万会是类似这样的情况吗？那并不十分合理，因此王耀只是大胆地猜测了一下。虽然这种思路能否套用在伊万身上还不见其，不过王耀依旧认为，伊万一定是有着某些让他到现在都还觉得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要是什么时候，他能主动过来对自己说一说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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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炸肉段、通心粉、素炒瓜片，还有那个是把土豆丝饼给切成条。我看你好像什么都不挑，就随便买了些。”王耀边念叨着，边动起筷子又把靠近自己这边的菜往伊万那儿拨了拨。
　　王耀说不知道伊万喜欢吃什么是实话，尽管在这之前，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了，可因为每每当王耀问起伊万更喜欢这天的哪一道菜的时，伊万总是会先把桌上每个器皿里盛着的食物都有条有理的分析一番，指出其优劣，之后又因为如果仅仅如此，难免要被王耀说是答非所问，所以他没办法，末了就总会说上一句“都好”。
　　有趣的是，他每次都很认真，倒还真不是在敷衍王耀。
　　总之，结合了今天伊万所表露出来的那番话，王耀如今也算是能明白一些他那样说的原因了。伊万确实不是在应付自己，而是他确实，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
　　饭菜的口味，吃或不吃，他虽然能够客观的分辨出它们的好坏，但他却不了解自己真是的感受，嘴上说着“好”，八成也只是想让自己开心一下而已。王耀估摸着，他恐怕在很多时候甚至都不去在乎身体上正常的营养需求，所以才会把自己给糟蹋成那个样子。
　　不过……仔细想想，这倒是属于那种虽然不好琢磨，但却极好伺候的类型呢。
　　对生活要求不高才更好喂养啊，看来以后，这孩子确实是要由自己来好好养着了……平时再多教育教育，应该就能好很多吧。
————————————
有时候如果不克制着自己写日常……我估计都能把他们的一天给写出十章……
好想推剧情啊……

【第五十三章】
　　“我还以为会是你自己做的。”伊万在咽下了一口白米饭之后，轻轻咬着筷子的尖端说道。
　　他像是有些失望似的微微低着头，目光朝向视野的上方稍稍偏移些许，就刚好瞧见了王耀那只正在以一个十分好看的姿势掐着筷子的右手，以及那副将之与一小截手臂给连结起来的，白皙、骨感的细腕。
　　“好想吃老师做的饭啊……”伊万夹了块炸肉放进嘴里，鼓着半边腮帮子含含糊糊地说。
王耀突然很想去敲他的头，可大抵是又觉得，在对方那份幻假幻真的期许中，也确实是包含了对自己厨艺的赞赏，所以便忍着没有动手，而是用鼻子哼了一声后回答伊万：“学校教职工食堂的怎么了？好歹也算是特供。我看你啊，就是长脾气了，都给你开小灶了还敢抱怨……工作日诶，我哪有时间跑回去做了饭再赶过来，中午能想起来把餐具带上就不错了。”
伊万弯起眼睛笑了笑，也没怎么走心去听王耀的“训话”，而是伸手撇了一匙通心粉里的酱汁淋在饭上，之后又用勺底抹了抹，直到整碗饭的表面都变成了鲜艳的红色，才一点一点吃了起来。“可是，你之前说过的啊，如果我乖乖听话，就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几口饭菜下肚，伊万舔掉了嘴角余留的微辣味道后，便又开始了和王耀新一轮的打情骂俏。
　　“啧，那不是赶在‘那时候’吗，所以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被对方抓住了话柄，王耀轻轻蹙了蹙眉头，“不过倒也不是诓你的，当时的情况哪能考虑到那么多。要是条件允许，我肯定也想亲手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啊……关键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周末你要是愿意一起，倒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伊万盯着王耀拿筷子的姿势，心中想的，其实都是些跟眼下话题不怎么相干的事情，可伊万却还是能够与对方一来一往的相谈无虞，这大抵也算得上是一种天分了。只见他假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对王耀说：“原来老师更喜欢身材胖一点的啊……”
　　那两抹会因光线强弱的不同而产生深浅变化的紫色，让王耀想起以前吃过的一种复合式花朵慕斯蛋糕：表面是一层盈盈透透的奶冻，里头杂着碎碎的花瓣，到了中间就像是有所沉淀一样浓度开始逐渐加大，而最底下，则是紫红葡萄色奶油铺抹着的糕胚。清淡甚至微苦的味道和极甜腻的味道共存着，就像伊万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王耀的头上仿佛飘着一片阴云，他觉得伊万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这人总是能顶着一张无辜到家了的脸，来说一些自己很不爱听的话——可他却又毫无办法，依旧是喜欢那孩子喜欢得不行。
　　于是，被那份狡猾压制着，王耀近乎节节败退。“少挑我字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胖，是匀称！嗯……虽然高高瘦瘦的看上去确实很‘男神’，可是你看你，也太瘦了，”王耀用闲着的左手放在眼前借位比量了一番，“骨架又大，搂着的时候这一块儿那一块儿都顶得我生疼，不舒服。就当是为了我自己着想，我还不得让你多长点儿肉吗。”
　　等王耀说完了这几句，他简直都不想再去理那个烦人精了，为了尽快填饱自己的肚子，他便低下了头伸出手去，做着接下来只一门心思地往碗里扒拉菜就好了的打算。可是，就在视线转动的过程中，王耀却莫名突然觉得，刚才的对话似乎有些问题。
　　在寻思了一会儿之后，王耀终于想通了一点，于是他就停下手，并缓缓收了回去，然后抬头先是叫了声伊万，继而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不对呀，我亲爱的小伊万。”王耀挑起眉做地痞状，“让你净打岔儿，搞得我都快忘了，我怎么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分明是有个前提的啊？”

　　“嗯？”那其中不仅是“我亲爱的”这四个字，包括王耀的表情，也是把伊万狠狠地给电了一下，他呆呆的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鼻音，就连咀嚼的频率都被打乱了。不过伊万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意思，因此在喝水清了清嗓子之后，他就十分配合的摆出一副极其乖巧的模样，有意忸怩地闪烁着目光说，“我觉得自己已经有好好听你的话了呀……我很乖哦，真的。”
　　“你可算了吧。”王耀似乎听见了自己脑内的小恶魔，在那个瞬间扇动了一下翅膀。他望着似乎依旧打算装傻的伊万定了定心，最终，还是拐弯抹角地，将一个在之前他其实已经提过了，但是却未能在当时得到所期望答复的问题，再度提了起来——
　　“嘴上说得可好，什么都听我的，那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吃饭的时候就把围巾摘下来啊，怎么不照办？讲真，你都不觉得热吗……”
　　说实话，王耀一直都有些在意这件事情——吃饭的时候，午睡的时候，平日里遇见的时候……王耀回想了一下，似乎就只有过一次，他所见到的伊万是不带着围巾的。
　　没错，就是他将“那张”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的那一次。
　　可是这年头，尤其是那帮年轻人，谁拍照片不知道P个图呢？如果是像王耀内心所猜测的，伊万可能是为了遮挡住他颈部的什么问题……那么，那张照片根本就无法证明什么。但要是有其他的理由，王耀觉得，凭借他如今这匮乏的想象力，也当真是难以得出一个可以让自己信服的答案来。
　　“老师……你怎么又在说这个啊，这个，是秘密啦。”伊万顿时垂下了眼，显得有些受伤。虽然伊万并不想把自己的那道伤口隐瞒到最后，不过……他本以为王耀能更加迁就自己一些的。“就这么想知道吗。”他浅浅的微笑，根本不去看王耀的表情，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而抬起手来，轻轻护住了自己的领口。
　　——眼前闪现过刀锋锐利的光芒，那是过去的记忆。
　　伊万想起，在当时，小小的自己毫无抵抗之力，或者说，他其实根本就没想去抵抗。
　　就那么被推搡着按倒在地上，面前人的表情是那样狰狞，那只死死压住他肩膀的手上，还带着他曾经最喜欢的香气。
　　然后，刀子落下。
　　狠狠刺入自己脆弱的颈侧。
　　……
　　……
　　……
　　“就这么想知道吗。”听着伊万的声音，也注视着对方的表情，王耀忽然觉得自己这次做错了。虽然对方总是好以这样的方式来蒙骗别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耀就是感觉……伊万这回并不是在假装悲伤，而他，也许真的触及到什么不应该在这时就冒然去触碰的东西了。
　　王耀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心想，毕竟自己也有过伤痛不是吗……就是那种，明明连自己都觉得已经愈合了的，却依旧不愿意向人提起、被人提起的，伤口。
　　别再问了——王耀这么告诉自己。
　　然而，面对着自己所喜爱的那位年轻恋人，正当王耀怀着满心的歉疚，打算去开口制止伊万接下来可能会说出的那份解释时，伊万却突然掩住嘴呵呵地笑了起来，态度恍然一转。就见他半眯起眼睛，语调轻快地说道：“虽然是秘密，不过，只说一点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伊万眨眨眼睛，在那澄澈的紫色中，再看不见丝毫的哀伤。
　　“围巾是小的时候姐姐送给我的东西，因为从前开始就一直戴着……当然，现在的都已经是形式上的‘那条围巾’了。我还有很多用来换洗的‘备用品’哦，才不是只有一条呢。”这时又他重新捡起勺子，开始往自己的饭碗里浇起了菜汤。
　　“不过，不管春夏秋冬，围巾都是不能少的。嘿嘿……因为围巾，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了嘛。”
　　

【第五十四章】
　　关于围巾的那件事，最终在伊万的插科打诨下，果然还是就那么不了了之了。而在那天傍晚，之后无论是伊万继续乱掰话题，说王耀拿筷子的位置高，还有什么他听说中/国有句俗语，叫做“筷子拿得远，嫁得远，娶得远”……那些，就都是些琐事了。
　　总之，大抵是这个十月里有着一周节假日的缘故，所以当刚一进入到十一月，空气的温度就像俯冲的鹰隼一样急转直下的时候，人们这才都被纷纷惊醒，恍然道:“呀，原来十月已经结束了。”
　　王耀与伊万所在的这座北方城市，每年的供热大约都会从十一月中旬开始。而这一年的降温似乎来得异常突然，根本没有一个良好的缓冲，就好像一下子便冷起来了似的。
　　王耀家的房子虽然是保质保量的“老建筑”，各方面大都没什么毛病好挑，但是与近些年盖起来的新楼相比，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尽人意——那就是供暖的问题。老式的钢制暖气片总归比不了地暖，而王耀家面积又大，虽然现在是一人一猫，可就算加起来，又能有多少活动气儿呢。所以每年到一这个时候，还有就是次年三月中旬停止供暖的那会儿，王耀便总要经受一段成天捂着毛毯趴在床上备课写材料的日子。
　　不过这时才十一月打头，整个城里的炉子都还没烧起来，大伙儿般般儿的，冷些也就冷些了。
　　至于伊万那边，自然也是如此。其实仔细想想，本身俄/罗/斯的供暖制度和中/国北方就很相像，更不用说，伊万都已经在这里念了一年书了，所以王耀其实根本不用去担心什么才对。可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兴许是哪根筋搭错了，王耀就是一门心思的认准了伊万是一个生活能力低下者，总是怕那人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无论是面对面交谈还是打电话，他隔三差五的，就要去提醒对方一下，例如晚上多盖被子，或者是来往上课的时候小心别着凉了之类。弄得他一介英年才俊，既是个文职人员，哪怕不指点江山也应当去激扬文字，可如今，却活脱脱地把自个儿给熬成了一个老妈子。
　　好在伊万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反感这些，他倒是巴不得在每天睡前都能和王耀煲一会儿电话粥。而要是能从对方那儿听见些自己喜欢的挑逗话，能让他感觉到心里和脸上都热腾腾的，开心得甚至得用被子去蒙住脑袋（王耀确实有那个本事），那对伊万来说就是最有趣，或者说，是最甜蜜不过的了。
　　处在热恋期的情人大概都是这个样子吧，哪怕只是听对方唠唠叨叨地发着牢骚，也会觉得那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尽管手头上要忙的事情还剩下很多，可依旧愿意去分出自己的一部分时间，然后全权的交付与那个人。
　　事实上，伊万最近又开始忙活起来了。
　　原因是眼下正值期中，虽然并非科科都有期中的考核，但为了应付学校检查，各个科目也或多或少都布置了些作业，就连王耀也是不情不愿地给他们留了一篇小论文。如此一来，再加上社团那边的，伊万自己算了算……也就是说，在往后不到两周的时间里，他大约得写出一万多字的东西来才行。

　　……
　　于是，十一月开始的第一个周末，在王耀家的书房内——
　　“本科生的论文啊，论题从来都不是关键。嗯，只要逻辑清晰，字词通顺，标点符号没有问题，格式也符合标准……这样就可以了。”王耀从背后慢慢凑过去，搂住了坐在电脑前刚好打完了一篇作业的伊万的脖子。在用眼睛快速扫过一遍屏幕上的文字之后，他便俯身在对方耳边，语气里明显带有赞许意味地这么说道。
　　之后，就像是对待自家的黑猫那样，王耀用手指尖轻轻挠了挠伊万的下巴。可等到对方扬起头来，看样子是想要向他索求一个亲吻的时候，王耀却又只是用手背去摩挲了两下伊万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不但没有给出“奖励”，还制止住了对方跟着凑过来的动作，同时问话说：“不过……你每篇都这么认认真真地写，到时候都来得及交吗？”
　　因为据王耀所知，大学作业这种东西，尤其像是他布置的什么“读后感”一类，大多数学生应该都是去网上随便找来几篇，“借鉴”一下之后就直接交上去了，也不怎么在乎老师到底瞧不瞧得出来。但到了伊万这边，王耀可是眼睁睁地看他坐在那儿打了一整个上午，才终于写完了一份的。当然。相对的，王耀自己也是在那个背阴的书房里，陪着伊万坐了一整个上午……
　　伊万把王耀还贴在自己脸边的手捉住，没什么意义地用五指握住轻轻晃了晃。被问完后，他垂下眼想了想，最终虽然是胸有成竹，不过却也有些疲惫了地回答道：“只有两个了，来得及的。”
　　尽管不确定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个“好人”，可伊万却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他那个“好学生”的身份。因为在学习这一方面，他向来都是出奇的认真，哪怕伊万本人根本不在意这些，不过每一年的成绩就摆在那里，而已经拿到过的奖学金，也都是骗不了人的。所以，无关乎伊万是否有在刻意地努力，这一切只能说：事实就是如此。
　　就像鸟可以在天上飞、鱼可以在水里游一样，对于伊万会认真学习的这件事，其实没有过多需要去解释的东西。
　　——然而王耀却会觉得心疼。
　　虽然作为一名教师，他本应该是很希望看到更多像伊万这样好学的学生才对。但想一想，如果那孩子，同时还是自己的恋人呢？也许在这两个身份之间，本身并不存在着冲突，可就像现在这个情况——王耀分明就有足够的能力来帮伊万减轻一部分负担，但……

　　“哎，伊万，休息一会儿吧。”王耀站在椅子后面，借着自己位置方便，顺手就给伊万捏了捏肩膀。他在脑内稍微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半天过后，才又继续问道，“那个……我留的那篇，你是不是还没写呢？”
　　伊万没说话，但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王耀的想法，因此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
　　王耀了解后，手上便换了另外一种按摩的方式。只见他一边恰到好处地敲击着伊万最近已经开始变得结实起来了的后背，然后，似乎是因为一些不太好去纠结的问题，略微压抑了声音说道：“你呀，要是天天这么熬着才能写完的话，那我要的那篇……你胡乱写一写就行了。”
　　王耀抬手摸了模伊万柔软的金发，依旧是发尾的部位有些干燥，微微翘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受人管束。“或者干脆不写也可以，反正我也知道你平时看过很多书了……而且读后感那东西，其实本来就是无所谓的。有没有学到什么，还有读完书之后的所思所想，那都是你自己的东西。我留这么个作业也就是应付上头用的，你们费心费力地写出来送到我这儿，可能我看了会觉得不错，然后考虑考虑给你们的期末成绩上额外再添出几分。但要等我这边再往上一交，那就都变成一摞废纸了……所以说，实在没必要太用心。”
　　王耀于说这话的过程中就已经拉着伊万走到了客厅，在站定之后，正好二人面对着面，王耀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卧室。“期末肯定给你个优秀，乖，别写了，去睡一会儿吧。我做饭，起来再一起吃。”说完后便心想：我就是想让我可爱的小男朋友能少一点压力，平时多放松放松，这应该算不得什么过错吧。
　　伊万一路只是静静听着，他虽然在内里也有着自己的一套打算，不过在这会儿他倒是觉得，比起顺从于自己的那份执拗而立刻拒绝王耀的好意，更重要的……则应该是先去向王耀好好表达出他心中的那份感动才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怂恿学生不要交作业的老师……”伊万笑得眯起了眼睛。而在说完那不知是一句还是半句的话后，他却就保持着那样的表情静止住了，半天都没有再动。
　　王耀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面前这个脑回路清奇的鬼精灵到底是想干些什么。
　　可哪成想，就是在那疏忽的一瞬间，伊万便突然冲了上去——他搂住了王耀的腰并且将其用力抱起，最后，几乎是要把王耀整个人都扛在肩上了！
　　“卧槽卧槽你要干嘛？！”王耀可不想因为自己乱动而被甩下去，于是急得叫了一声，头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他脑子里嗡嗡直响，完全懵掉了，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一颤一颤的。但是那种感觉……怎么说，身上虽然不怎么舒服，但是心里，却莫名的感觉非常安全。
　　……一直到他被伊万熊抱着倒压在沙发上，两人叠在一块儿喘息了一会儿，王耀才终于平静下来。
　　那会儿，他低头看了一眼仍拱蹭在自己胸口的那颗脑袋，用力呼出了一口气来，尾音还有些抖。
　　随后，只见王耀对着伊万的后脑勺慢慢地抬起了手。
　　可最终，他却还是因为不忍心用力敲下去，而是就用那几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柔柔地捻了捻对方的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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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算是晚上吧……

【第五十五章】
　　王耀身上那件白色棉质套头衫的下摆，因为被伊万用手掌给推擦了一番，从而向一侧堆叠了，并且还卷起了些许。与此同时，伊万那只冰冰凉凉的大手，也开始顺着王耀的腰线，不安分地从下往上逐渐游走了起来。
　　可尽管整个人已经陷在沙发里，被压制着进行了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对待，但是在王耀身上，却丝毫不见有任何抵拒的意思。他反而是就那么懒懒地放松了身体，相当随性地仰起头露出脖子，然后任由对方那个活像是只大型食肉动物一样家伙，扑过来啃咬着自己的下巴和喉结。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啊，王耀心想着，用手指更加细致地，去纠缠起对方正垂在自己指背与指缝之间的那几缕碎发。王耀看得很开，这种肢体上的直接接触，反而不会让他觉得有多么害羞，间或感到舒服了，他甚至还会从嗓子眼儿里吭出几段诱人的浅笑来，当真是把一个男人身上所能拥有的性感给发挥到了极致。
　　反正在这种事情上，王耀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伊万想要怎样，就都随他喜欢好了。啊……不过也不是没有前提的——情之所至可以，但如果是恶意捉弄，那可绝对不行。
　　虽说那二者之间倒也没什么明确的界定就是了。
　　其实，王耀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够断定，不管他们现在有多腻乎，可待到再过一会儿，肯定也是和以前一样，根本什么都不会发生。嗯，想想看……大概是因为伊万这个人，总是喜欢在一些奇怪的节点上死命固执，又不肯放松的缘故吧。
　　……
　　“你下嘴轻点儿，别在那儿留下印子……”随着伊万口齿间力度的不断加深，王耀预感到对方接下来的那一口也许会咬得很重，于是就扭动了一下身子，努力抽出一只胳膊来，把伊万正埋在自己颈窝处的脑袋给推了出去。“呃……还有手，”他绷着脸发出隐忍的声音，隔着衣服，在对方的肩头用力拍了一下，“放肆了啊，往哪儿摸呢这是。”
　　伊万那只微凉的左手，自从撩起了王耀的衣摆并快速钻入之后，就一直在不断地向上、向上……此刻，已经是爬到了王耀的胸口。而当伊万被王耀嗔怪地扇了一巴掌的时候，他那只手似乎也刚刚好，就不偏不倚不轻不重地，正扣在王耀的右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