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前来的清兵都对江阴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一个个都开始厌战,巴不得早日回到江宁和常州,尤其是满将逢鲁哈极度希望劝降,在此时甚至和刘良佐产生了极大分歧。而刘良佐作为叛将,当然希望在主子面前早日立功以改善处境。最要紧的是,如果阎典史主动投降,这份功劳就更落不到他头上。
而似乎江阴本身也对打仗失了兴趣,就在七月十四午时,随着北城门的徐徐打开,由九名老者组成的送礼队伍出现在城门口,八十岁的邓汝舟先生头上裹着玄色幅巾,身着白底朱子深衣,鼻梁上仍架着那副黄铜眼镜,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可前来相送的人们却全部面带愁容,甚至掩面哭泣,尤其是邓官人和他的浑家盛氏,简直令人不忍看那痛苦的样子。
“邓老先生,那次我在众人面前挨板子给您丢脸了!我对不住您!我……”邱楚生脸上挂着些许泪珠,匆忙跑到邓老先生身旁。
“不必再说了,鸿哥儿。摸摸你头上勒的网巾,你已经长大了,而我这老朽……还是那样。”
送礼队伍出了城门,就再也没有向后看过一眼。
此时在军械库,沈蕴兰正在忙着给两位辛苦多日的小官人盛饭。
“兰儿,你们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邓元舒觉得不对劲,放下竹著问道
“怎么会呀,快吃饭吧!”沈蕴兰说着还不忘向一旁的陈证用眼神示意
“邓小官人,你可起过什么号?
”“无号,只有一字怀橘,陈兄看来又想发挥用之不竭的才智。”
“那么今日愚兄就赠你一号——后湖,以示勉励。”
“说笑什么?我怎及得上万历朝的赵舍人?你真是比兰儿还能想。”
“哈哈,我看你那天造的火砖,就像赵舍人附体……”沈蕴兰捂着嘴咯咯笑道,只是为了尽力压制自己的泪水,不去想预知的结局。
北城外,逢鲁哈的营地。
“逢将军,江阴派的使者来了,请您移步。”一名小卒向着逢鲁哈打千
正合我意!那刘蛮子看来又该火冒三丈。”
逢鲁哈踌躇满志地走向帐外,看到了在此等候多时的九名老者。
“哈哈,先生们若早日识得大体,也不必之前受苦,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逢将军,江阴乃贫穷小地,没什么值钱财宝,这九箱银子只是略表诚意。”
邓老先生说着,和另外八名老者同时打开了箱子。银光闪闪,煞是勾人魂魄。突然,他们抖出袖中的火石投入箱内。那些所谓的“银子”不过是拿银纸扎的,下面全是火药。随着震天的巨响, 逢鲁哈的营地整个被烈火吞没。滚滚灰烬中,只剩下断裂的黄铜镜框滚落。
火药库内的邓元舒听到爆炸一言不发,他谁也没有理会,只是颤巍巍走向城垛后。沈蕴兰和陈证看此情此景不忍多说,只是默默流泪,跟在后面。
“大父……”邓元舒承受不住这等惨烈的打击,猛地失去意识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