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从两个人的脑门不断地往下流,他们两个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忽然变成了莲蓬头一样的东西,可以不断地出水。
西泽尔听见背后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他转身回望,看见昆提良正大步奔向自己。盖约没有跟着,只是昆提良一个人。他跑得很急,跑到西泽尔面前急停,大口喘着粗气。西泽尔冷冷地看着他,昆提良竖起一根手指,用力抖了抖。
“一个问题,想问一个问题。”他喘着气说。
“嗯。”西泽尔点点头。
“为什么选我们?”昆提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今天是我在异端审判局就任的第一天,我还没有部下,我需要部下,就这么简单。”
“如果你说话,很多人会争着当你的部下,你是公爵,有的是有本事的人要投靠你。”昆提良耸耸肩,“而我们是什么?两个曾在东方区小赌场里劫过你的小贼而已。”
西泽尔微微皱眉:“对我而言你和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在东方区的小赌场抢过我什么的,都是小事。我刚好遇见了你们,所以选上你们,就像投骰子一样是偶然。你和盖约是我最初的部下,以后我的部下还会越来越多。”
“你就相信我们能做好?”
“做不好,可以学习,学不好,你们会死在战场上,对我没什么损失。你们是会铤而走险去东方区的赌场里弄钱的人,换句话说,你们是亡命徒,你们有欲望,也不缺勇气。”
“你确定我们不会背叛你?”
“你们不会背叛,随着我们合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你们就更加不会背叛。我会给你们的不仅仅是薪水,还有权力,和光荣。”西泽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虎虎有生气的年轻人,目光忽然涣散迷离起来,带着一点点蛊惑,说话声音也变得极轻极低沉,“期待么?昆提良,权力,和光荣。”
昆提良沉默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有了权力和光荣,您分给我们几成?”
“看你能做到什么了。”西泽尔转身走了。
原纯在妆镜前梳头,妆镜前放着九枝的烛台,卧室的四周都放着烛台,照亮了这间婚房的每个角落。婚房布置得很用心。合欢木的大床,床头雕刻着玫瑰花和缠绕的藤蔓,床上的垫子又厚又软,天鹅绒床单上压着丝绸被子和东方风格的驼绒毯,床上挂着两重帐子,白色的纱帐子和金色的绸帐。其他家具也都是合欢木的,甚至于墙上的像框,里面是东方风格的山水画。卧室里烛光暖昧,弥漫着淡淡的安息香,衣柜里挂着轻若无物的丝绸内衣,红色绣金羊毛地毯很厚,踩上去仿佛要陷进去似的。一切都很温馨,可是原纯知道这份温馨来自细致的坎特博雷堡女侍长,公爵本人甚至可能连看都没看过这间卧房。
原纯觉得一切真是可笑,真正关心她和丈夫赤裸相见的一刻的人,不是她也不是西泽尔,而是给她梳头的女侍长。
“您的头发真是漂亮,像是缎子一样。”女侍长由衷地赞叹。
“谢谢,你在坎特博雷堡几年了?你看着很年轻。”原纯问。
“九年了,我出身在一个下等市民家里,我的父母都是神的信徒,希望我能跟随一位教士,就把我送给了坎特博雷堡的西泽尔殿下。那一年我九岁,西泽尔殿下八岁,阿黛尔殿下只有六岁。”
“教士?”原纯笑,“他能称得上教士么?”
“西泽尔殿下……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女侍长犹豫着说。
“你所谓他的好,是他不会打骂地位比他低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发怒,不会挑剔,不会苛求……是这样的好吧?可你也知道那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善良,而是他对这些东西都无所谓,他不在乎,所以表现得很宽容。”原纯淡淡地说,“可他是个有欲望的人,如果什么东西他真的在乎,他就变得比任何人都苛刻严厉,绝不放手,是不是这样?”
原纯感觉到给她梳头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女侍长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