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ssia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
一起饮用那无尽的黄昏
和连绵不绝的钟鸣。
在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的钟敲出渺茫的响声
像轻轻嘀嗒的时间。
黄昏，偶尔有人在顶楼的某个房间
倚着窗子吹笛。窗口盛开着大朵大朵的郁金香。
—此时如果你不爱我，我也不会介意。

屋中央有一个瓷砖砌成的炉子
每块瓷砖上都画着一颗心，一艘帆船和一朵玫瑰。
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
全是雪。雪。雪。你躺成我喜欢的姿势：
慵懒。淡然。甚至还有点儿冷漠。
你划了两三回刺耳的摩擦声才把火柴点着。
手中的香烟火苗慢慢由旺转弱，
烟的末梢颤抖着。烟蒂短小灰白
—连灰烬你都懒得弹落
香烟被飞舞着扔进火炉。

【哪里来的这般柔情】
哪里来的这般柔情？
我又不是第一次抚摸这样的鬈发，
我也曾经尝过
比你颜色更深的嘴唇。
·
燃起又熄灭的星星，
（哪里来的这般柔情？）
燃起又熄灭了
我眼睛里的眼睛。
·
在黑漆漆的夜里，我还没有
听过这样的天籁，
发自歌手肺腑的声音。
（哪里来的这般柔情？）
·
哪里来的这般柔情？
聪慧的少年，你这个外乡人，
你这睫毛最长的异乡歌手，
你该怎样抵挡我这般的柔情？

【我爱的并不是你】
你错了！我爱的并不是你
你美丽的容颜摇撼不了我的心
我爱的只是你身上我往昔的痛苦
还有我那早已消逝的青春
有时候，当我含情脉脉地
盯着你的双眸凝视
我在心里悄悄地交谈
但和我说话的那个人却不是你
我是在和我年轻时的女友密谈
在你的脸上寻找着另一副面孔
在你活的嘴唇上寻找那早已喑哑的嘴唇
在你眼里寻找那早已熄灭的火焰

【我梦见……】
我梦见—
我们死了
我们平躺，目光安详
在洁白的棺材里。两具洁白的棺木
停靠在一起
我们是否说过“够了”这个词
是否过了很久，可那又是什么意思
多么奇怪—没有悲伤
也没有痛哭
情感是如此软弱又如此怪异
思想是如此冷滞又如此清醒
我不再期待你的双唇，虽然她们永远那么迷人
终于结束了，我们双双死去
我们平躺，目光安详
在洁白的棺材里。两具洁白的棺木
停靠在一起

【给她】
呵，我为什么爱你？
这难道是命中注定？
有时你从我身边走过，
有时你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到处捕捉着你美妙的身影，
聆听你走进我的脚步声……
我爱你清凉的衣裙，
只要轻轻一触就能使我战栗。
我整个的花园都为你倾倒迷恋
黄叶纷纷落尽……
当你从我的园中走过—
我愁思满怀像单相思的恋人。
出现吧，你不怒自威的妍容！
散去吧，萦绕你的乌云！
我渴望、害怕又期待着你的召唤……
走进我吧。让我们合成一个圆。

【神圣的爱情—给尼娜·彼得洛芙斯卡娅】
我走近你，爱情，
我缓缓地跟在别人后面。
我那根旧手杖，今天再一次
缠上了喜气的红线。
我幸福得像一个疯狂的和尚，
兴奋地观看那红蛇乱舞。
在一大堆简陋的椅子中，
在稠密的树林中，我热烈地吻着你。
绿茵茵的公园里，菩提花开得正盛，
就像那老歌里唱的那样，
你小声地嘀咕着“我爱”来回应我，
像往日的少女，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可这一切都转瞬即逝，
连夜莺也无力把戏演到谢幕。
你看你那枝叶丛中潘神的雕像，
他的笑多么苦涩、哀痛……
于是我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
刹那间升起的火苗忽然一下便化为无形，
我明白我不过是个死人，
而你不过是我墓前的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