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那手指敲打桌面的明显的哒…哒…哒声慢慢停了下来。
刚想抬起头看一究竟,只觉双臂被扶住,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嬴政握住颜路的手,让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嬴政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他身前的案板上,看似云淡风轻,面沉如水,却偏不怒自威,轻轻一抬眸,仿佛惊雷隐隐,亦将有万顷波涛拍案而起。
可当遇到他时,墨色的眸便瞬间柔和下来,缓缓说道
“阿颜,你明白的,从小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拼劲全力拿来给你。”
似是有些怀念之意,嬴政的不仅用的是“我”而且口气满是伤怀,可话锋突又一转
“可是你我如今不同身份了,你是儒家小圣贤庄的二当家,朕则是这整个天下的主人,事事不能凭自己的意愿来做,你……可明白?”
一边说,一边他也站起身,转过身子,垂着眸,看着不远处一只莲花纹十五连枝宫灯。
颜路却是毫不吃惊地模样,依旧那么云淡风轻的颔首点头,朗声道
“在下明白,是无繇妄言了。”
颜路本想接下去说的,可嬴政又自顾自说道
“但是……朕这次却想凭自己的意愿做主一次。”
刚说完,颜路便错愕地盯着嬴政看,高台上嬴政蓦然回首,眼波流转,唇边带笑,如斯神采地看着他。
“阿颜,你要什么我都会给。除了这江山。其他的,我会努力替你办到。”
嬴政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颜路一向修身养性、心如止水,可此时却觉得莫名的又触动一次,这种感觉陌生叫人可怕,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讨厌。
颜路不禁抬头看去,那身黑色龙袍宽袖修身,玉带玲珑束在腰间,十二珠帘冠冕方方正正的戴在嬴政那张威仪天生,宝相庄严的脸上,七情淡然的双眸遇到他是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柔之味,强硬锋利的脸部线条逐渐柔化了下来。
颜路知道这世上有种人心里只有天下,只有国家大事,任何人生旅途上的诱惑于他们而言都是一场试炼而已。
他们的心里没有其他,甚至有时于他们而言道义也会忽视,何况是感情呢?
子房……是这种人,嬴政也是……这种人,只是嬴政比子房多了分任性妄为,因为……他有那样的资本“任性妄为”。
看着嬴政已经端坐下来,又开始认认真真地改起奏折。
那张棱角分明的轮廓,英武不凡的脸,身上无一处不在张扬着高贵和优雅。
颜路觉得有种难言以喻的感情愈发激烈的翻腾着,微闭着眸,心里开始默念《坐望心法》来,很快,他的心便又静下来,又恢复到之前淡漠如水的态度。
颜路的变化嬴政早已发觉到,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嬴政那一向七情淡然的眸中出现了冷酷无情的色彩。
哼!这些个酸儒可真是打的好主意,让阿颜修炼这种太上忘情的武功,恐怕功成之时阿颜便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吧。可是到时阿颜心里却一丝丝情感都没有,说的好听是圣人,说的难听就是一个傀儡,来保护那些所谓的儒家弟子。
越想,嬴政越发怒意横生,心里的火就快要冒出似的,极想发泄一下。
这是很危险的情感,嬴政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很在乎阿颜,却不知,……已在乎到这种地步。
微微抬起了头,只见颜路正在素手为他烹茶,手边一个银制梅花小风炉,又让宫人取来上好的山泉水,开始煮茶。
云雾缭绕中,颜路那张清俊的脸愈发朦胧起来,他本身的气质本身本是如谪仙班不染纤尘的,这下越发似仙人下凡。
嬴政放下了笔,墨眸越发幽深,如一方深渊叫人看不清。
不管如何,伤害阿颜的他必不会放过,即使……是小圣贤庄。如果他们能够安分守己的话,他会酌情考虑放过那些儒生的。
不过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让阿颜停止修炼这个功法,不然……他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
想到之前自己故意装做生气是想碰碰运气的,谁知,阿颜竟自愿的任他处置,刚才那股怒意消散大半,十分受用。
其实对于那些墨家突袭他并没十分放在心上。雪篙生狼毒虽是难得的药材,但是蜃楼却有千千万万的珍贵药材,丢一个何妨?
还有蜃楼被损坏导致他东巡时间延后这件事更没什么好在乎的,他在只要下达一个三天内修补好的命令,那么蜃楼便肯定能修好。
再说,现在匈奴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江山,他又怎么可能选择这时候东巡,不把那些蛮夷子打趴下,他是不可能离开咸阳的。
生气只是觉得自己的威信被人挑战如此而已。
装作那么生气也只是试探一下阿颜会怎么反应。
可………嬴政嘴角挑起抹愉快的笑容,收获这么大。
“陛下,你要喝杯茶吗?”
旁边忽的传来清朗的声音,嬴政赶忙收起笑容,恢复到淡然威严的神情,淡淡地道
“嗯,你端过来给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