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尼基·希特系列第四部：《破冰》中文版

马克

（五百三十 20160715）
她独自一人的状态被一支忠诚的小队破坏了。费勒警探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只比莱利和奥乔亚晚了一点，虽然凌晨两点，她在自己的公寓向他们道了晚安。兰德尔·费勒已经私下打电话并发短信给他在纽约警局出租车小队的同伴，要他们额外关注前端受损、挡风玻璃上有两个子弹孔的失踪出租车。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劳奇在接线台核查来电，他们整夜去查医院急诊室、未经预约的私人诊所、药店，看是否有遭枪击的或流血的人去寻求急救或大量止痛药。
很快整个小队集合开晨会，每个人都在，除了莎伦·希尼斯伯格，她又迟到了。他们在白板前集合，开始更新消息，希特看了一眼玻璃办公室，竟发现艾兰斯警监已经到了，他正拿着一支红铅笔在处理统计数据表格。也许，她认为，今天早上，钢铁侠把目标放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尼基开始开会，没有希尼斯伯格也没关系。
希特从唐的谋杀案开始，这事他们都知道了，所以她长话短说。没人提问。她们都知道这事很敏感，而且，和尼基一样，急于转到别的事上。
调查尼科尔家附近的印伍德街的巡警说，附近有人看见一辆地毯清洗货车最近那里出现。“目击者不记得那公司的名字，但是既然正巧是在发现尼科尔死亡期间，我想费勒和莱默去那里跟进。在周围询问一下，看看你们能问到什么，车的颜色、印字、诸如此类。
“还在等毒性测试结果，”她继续说，在白板上这个问题旁边又写了一个问号，在问号下面，她擦掉了“指纹”（仍然没有查到，但是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他们已经查明了身份。）然后写上“印伍德地毯清洗”。
莱利报告尼科尔的猎头生意没有线索。“NAB集团由‘改善业务’和几个贸易组织注册，但是没有按约定足额付款，没什么收获。基本没有对她的行政调查和安置的投诉，因为似乎就没有什么记录。这个女人给谨慎下了一个全新的定义。”
马尔科姆和雷纳德报告没有查到和尼科尔·伯纳丁的笔记本电脑有关的销赃或者被盗财物接收情况。尼基告诉他们给当铺发电邮并且检查易趣网。莱默警探说他仍和IT极客一块查她的网络数据存储。“没有线索，但是他们强调‘暂时’，他们完全是因为有挑战而感兴趣。加上他们仍然想知道能否拿到一份你在鲁克那份《第一报道》封面的签名照。”
“可以，”她说，“只是不能挂在洗手间。”
莱默笑了：“不，我很确定这帮家伙会卷起来带回家。”
雷纳德警探报告说，法国领事馆没有新消息，他也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调查尼科尔·伯纳丁。但是她的名字在那边没有任何发现。但是，他说尼基说得对，他在纽约路跑俱乐部有收获，“她是终生会员。”
“讽刺。”费勒忍不住说道。
“尼科尔参加他们夏天傍晚在中央公园的训练，跑第五大道，跑过几十英里，但是在那里没有得到她的社会关系，”雷纳德说，“基本上，她就是个会员编号。”
他们都完成了报告。有些收获，但是仍然毫无头绪。甚至莱默，他私下查过了业余管弦乐队和音乐家协会，看看尼科尔这位前NEC的小提琴天才，是否和那里有什么联系，但是一无所获。他们所有的工作都把他们带进了死胡同，就像尼科尔夏季在公园里跑圈，最后把他们带回了起点。

（五百三十一 20160716）
小队解散时，尼基发现自己条件反射性地转向鲁克的空椅子想听听他稀奇古怪的想法。在他的想法把她推进一个漏洞百出的焦油坑之前，她有案头工作要忙。至少，她认为自己还算幸运，现在办公区里已经过了嘀咕八卦消息、或者要面对关于她私生活的争论的时候了。然后，希尼斯伯格警探一阵风似的进来了，新的麻烦开始了。
“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吧？”莎伦问道，监督她的时间有点太多了。但是尊重别人的隐私和她无关，“肯定很难受，就发生在你家。”她弯下腰，压低音量，“而且那是你的男朋友。尼基，我非常遗憾。”
“他不是我男朋友。”希特希望自己没有被打扰。
“好吧，不管你怎么说。这肯定很痛苦。老实讲，我认为你没有牵涉进去。”
希特拉一下戴手表的袖口：“很明显，你没有。你当时在哪儿？”
“在处理艾兰斯警监交给我的任务。”最初，尼基认为她在撒谎，但是这太容易核查了，所以她知道问题在于分局指挥官是站在她那边的，挖走她的小队成员而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但是紧接着，希特想到他挖走了哪一个。而且没有莎伦在场不是更好吗？希尼斯伯格走到她自己的办公桌，扔下她那巨大的手提包，说：“我本可以早点到，但是你知道他是怎么看待加班的。所以既然昨晚我必须开车去斯卡斯代尔，他告诉我今天可以晚点上班作为补偿。”
尼基透不过气来。她大步走到希尼斯伯格的办公桌，转而侵入“她的”私人空间。“你去斯卡斯代尔干什么？”
另一位警探小声说道：“嘿，实话实说，我真的以为他告诉你了。”
这对尼基就像是二次伤害，让她一阵头晕。“你去找我父亲？作为一项任务？”
在她能开口之前，希特已经朝警监办公室走过去了。希尼斯伯格徒劳地喊道：“对，但不是作为嫌疑人，只是作为在意的人。”
希特重重地把门撞开，力气太大，以致半栋楼的人都会认为自己刚刚经历了一次余震。如果有人在艾兰斯的办公室里，那么他已经感受到了。
“老天，希特，搞什么鬼？”沃利·艾兰斯在他的椅子里不仅像兔子罗杰一样跳了一下，而且已经在推动椅子的滚轮往后退了，双眼圆睁，嘴巴张开，这完全是本能反应。希特警探走向他的办公桌，就好像要越过办公桌朝他扑过去。
“搞什么，没错。搞什么的是你，派该死的莎伦·希尼斯伯格去找我父亲？”希特很少骂人，如果进门的方式不足以表明她的愤怒，那么这句“该死的”也足够了，“去我父亲家，警监。”
“你得让你自己冷静一下。”
“冷静个屁，回答我的问题。”
“警探，我们都知道你经历了一个痛苦的夜晚。”
“回答我。”他一言不发，她拿起他的半杯冷咖啡，全都倒在他的警务数据表格上。“马上。”
“你完全失控了。”
“我才刚刚开始——沃利。”

这书哪里能买纸质版？

（五百三十四 20160719）
“呃……”尼基向后靠在垫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她身后的钟在滴答作响，透过他身后关闭的窗户，她能听到十二层楼之下令人安慰的车流声音。尼基唯一的回答是，她在避开起居室里的钢琴。他告诉他，她不能让自己去弹奏那钢琴，而在她解释原因的时候，他只是听着。还有一件事，在那件事之前本来不存在，即她和她的父亲不太亲密。尼基总是归因于他住得太远，但是在这期间问题更严重，可能是不能打开的潘多拉的盒子，所以她只说了钢琴的事，又问了一句这会不会很糟。
“没有好坏之分。我们只是在谈话，看到所有情况的全貌。”
“那就好。”
“你的父亲还在世吗？”这家伙是心理学家还是巫师？尼基告诉他，她的父母离婚了，虽然有距离，但是关系还好，没说不太亲密的部分，这不是她的问题，不管怎样，有一部分是正确的。“你最后一次和你父亲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几个小时之前。我给他打电话，减轻由于我的警监造成的损失，因为他派了一名调查员去和他谈我妈妈的谋杀案。”
“所以，你联系他。”希特给出一个坚定的“对”，担心PTSD（创伤后精神压力症的缩写，译注）的警告信号，可能会引向一个精神创伤。“那你爸爸反应如何？”
尼基回忆他的咆哮，犹如冰块般的刺激。“应该说他本应该更表现得更好些。”治疗师没有细想这些，转而继续问她其他感情状况。而她说：“由于我的工作，很难维持恋情，你可能会明白这一点。”
“为什么不说说看？”
实话实说，她尽量简单扼要，尼基总结她过去几年的恋情，时间最长的，也是最近的一段感情就唐。她告诉金医生的和昨晚告诉卡帕莱拉警探的一样：有额外关系的格斗训练搭档。接下来她说了詹姆森·鲁克。在这期间他唯一的问题就是问他是不是一个著名作家。尼基以此为入口描述他们在去年的共乘期间认识，然后，尽管她和鲁克似乎很认真，但是没有明确独占性。自从她和鲁克交往以来，她就再没和唐或其他人上床。
“昨晚的枪击事件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这很困难。”她一想起可怜的唐，泪水就要涌出，但是她忍住了，“主要是，我在试着不去想这件事。”
“那昨晚，当你和唐在一块的时候，你们是柏拉图式的？”
“对。”尼基脱口而出。
“这是一个明确的回答。这个话题很敏感？”
“真的不是。唐和我只是在进行格斗训练。在健身房。然后他去我家洗个澡。就在这时发生了枪击。”
“洗澡。那当时鲁克先生在哪儿？”
“在他自己家里。我们刚刚吵了一架，而且我……需要冷静一下。”隆·金放下问卷，双手在腿上合拢，看着她。带着令人不安的沉默，她说：“我要承认，我有些迷失，但是……”
“你说你和鲁克先生没有明确独占性。”
“没有，但是……”
“你所想的——就像你说的，随便玩玩——就这样？”
“我不知道。”然后她惊讶于自己在提问，“你知道吗？”

（五百三十七 20160722）
还有半个街区走到21街，车轮尖叫，然后她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喇叭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混蛋，现在不能通过！”尼基转身去看路口，但是只看见一辆车的尾灯转向西边，还有克莱斯勒大厦银色的光芒在北面一英里远的地方。她继续走，但是无法停止前一晚的画面在脑袋里重放。穿着帽兜衫的枪手跑过她家的屋顶的脚步声；他跑过脚手架的木板的脚步声；他跑过公园大道南的沥青路面的脚步声。她只是因为缺乏睡眠而感到紧张？还是这真的可能再次发生？当有个想要干掉你的人在逃、而且在寻找下次机会的时候，你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为什么这么晚她却还要待在街上？希特想念原本放在她腰上那两磅重的安慰（指她的枪，译注），而现在艾兰斯警监已经剥夺她的配枪权。她备用的贝雷塔950（一种手枪，译注）放在她公寓写字台的抽屉里，现在用不上。尼基加快了脚步。
闯红灯过了东20街，她真的听到和她一致的脚步声，而且当她停下，脚步声也停下了。她转身，但是步道上空无一人。她想要扔下地毯快跑，但是她家就在街区另一边的视野之内，尼基轻推一下地毯，沿着格拉梅西公园的带刺铁栅栏快步前进。
她想到可能有人埋伏。如果这家伙有个同伙，从她前面的台阶冲出来，那么她可能正在冲向陷阱。她开始计算如果是一对一则更有利，特别是如果她用一个突然的转身吓对方一跳。在公园的角落，栅栏没有修成直角，而是修成了一个圆弧。希特快步走过去，然后蹲在地上。
尼基等待同时倾听。可以相信，慢跑的脚步正在接近，但是在还有十五码的位置停下。她的视线被公园的灌木挡住，但是她听到那个人气喘吁吁。还有一个男人清喉咙的声音。她将一只手掌平放在石板步道上，同时靠向左边，发现他的身影反射在街对面餐厅的窗户上。只能通过公园柔和的光线中看到他黑色的身影，但是她认出他的帽兜衫和棒球帽。他恢复追赶，继续前进，她看不到他了，但是希特已经准备好了。
他慢跑到步道的转角。当他跑过来，尼基向前冲，准备用那一大卷土耳其羊毛地毯打他的脸。而这时，她认出那追赶者是鲁克。
希特勉强控制住自己以免打到他，但是他吓了一跳，大喊：“哇哦，不，不！”防御性地抬起双臂，同时失去平衡。他向前倒下，弯腰，绝望地与地心引力和失去平衡斗争。鲁克摔倒在地，同时叫了一句“噢！”至少在努力避免自己的脸撞在地面的石板上。
“老天，鲁克，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
“在保护你。”从他身下的袖子里，传来他含糊不清的声音。他翻身坐起来，但是两个鼻孔流出了血。
******
他们走进她的公寓，她说：“请别把血滴到地板上，我刚擦干净。”
“我爱这种同情。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
她让他坐在吧椅上，又拿了一盒纸巾，用昨晚劳伦·帕里留给她的湿纸巾帮他清洗。在她轻擦他鼻子上和上嘴唇上干涸的血迹时，她说：“鲁克，回想去年。你就不明白不要跟踪我吗？”
“很明显，不明白。噢。”
“抱歉。”

（五百四十 20160731）
在这个时间，他们从四个十九世纪以前的寄宿公寓的沙龙中选择一个，她说能感觉到一位博客主所说的“低调奢华”。鲁克选择图书馆，因为在书的围绕中温暖而宁静。品过一口曼哈顿鸡尾酒之后，他环视房间，看到屋子里满是埃德加·艾伦·坡、马克·吐温、还有埃德娜·圣·文森特·米莱（以上都是美国著名作家。译注），而且好奇是否有一天这里会摆满Kindle和Nook（两种电子书设备，理查德·卡塞尔的小说有这两个版本的电子书，译注）。
她订了意式沙拉，他则点了烤章鱼，在他们吃东西的时候，鲁克说：“对于你的强制休假，我有个想法。你有没有想过应该展示一下肌肉？”
“你说要把沃利·艾兰斯打倒在地？”她问，“如果只是你我聊聊，当然。但这只能作为一个幻想。”
“不必费那个力气。用政治方式。来自下城区的力量，尼基。这也是我最初得到和你共乘的方法。你应该通过第一警察大厦向那只黄鼠狼发出警告。”
“扎克·汉奈尔？得了吧。”
“你不必喜欢利用他的影响力。而且他就是干这个的。你曾跟你自己说，这家伙看上去就像是会对着拉姆·伊曼纽尔（奥巴马的白宫幕僚长，这个典故见尼基·希特第三部：《崛起》中，尼基和汉奈尔第一次见面时，尼基对汉奈尔的评价。译注）的照片感到自豪。
“我从没这么说。”
“哦，也许我透露得太多了。你认识什么好的心理医生吗？”
“要我给‘锤子先生’打电话，没门。”她向鲁克摇摇头，同时也是向她自己，“就是因为不想沾上这个政治化粪池，我才放弃了晋升。”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时接受晋升，你就不会被沃利·艾兰斯撵回家了？”
“我当然想过，但是我的回答仍然是‘不’。让我欠他个人情不值得。而且相信我，扎克·汉奈尔会盯上这个机会。不，”她又重复了一遍，“不。”
“我想我明白了，”他说，“这是我的备选方案。”
“那条地毯已经把你累垮了？”
“听我说。我知道你有多么痛恨这次停职，但是，既然你被迫如此，那么你应该做些可以放松的事情。”
“我们不会去毛伊岛。”
“不，我是说我们继续查案。当然我们一块查。拜托，你认为我会相信你能在夏威夷放松下来？我们不去那儿。”
她把叉子放下。“去？我们？……哪儿？”
“当然是去巴黎。”他打翻了酒杯，“我掏钱。在坐出租车来这里的路上，我都搞定了。”
“哦，你真的做了？”
“当然，万事俱备，尼基·希特。首先，不管怎样，你能脱开身。其次，现在你离开这个城市可能不是最糟糕的时机，毕竟你那个拿着猎枪的伙计仍然在逃。”
“我从来都不会因为他或者其他任何人而逃走。”
“还有第三，”他不理会，“劳奇和小队里的其他人在这边查案，我们可以去调查你妈妈生活中落单的袜子，1971年的夏天是她放弃梦想的原因。”
“我不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波士顿也是这样，而且你看。”他看出她想起了那件事，继续说道，“有价值的线索不多，已有的那些要么进了死胡同，要么被钢铁侠搞砸了。唯一能推进调查的就是背景。我说的对吗？”
“对……”

（五百四十九 20160812）
“没错。”埃米尔向尼基眨眨眼。只是出于本能，她问了那个人的名字。“泰勒·韦因。一位很有魅力的先生。这些年我通过他得到了不少生意。他很喜欢联络国际投资人，而且认识很多在巴黎有影响的人。泰勒不仅慷慨地向我提供帮助，不，不。不管什么时候尼科尔从波士顿回到巴黎，他都会帮她找暑期打工，去给某个他认识的富人家的孩子当音乐教师。对她而言，这是很好的体验，而且报酬优厚。”
“而且让她可以远离麻烦。”鲁克说。
埃米尔一根手指向上指：“这是最棒的部分。”
尼基想一想，然后请他继续：“所以这位泰勒·韦因也在那个夏天为我母亲找到了当家教的客户？”
“没错。而且辛迪做的很好，不久，她每天都有预约。泰勒给她找到了更多的预约，而且一份工作又带出了另一份。有时她的客户要去度假，他们就会带你母亲和他的家人一块去别墅继续教课。这一周在波托菲诺（意大利港口城市，译注），下一周在蒙特卡洛（摩洛哥的地中海海岸城市，译注），然后是在苏黎世（瑞士东北部城市，译注）或者阿马尔菲海岸（意大利海岸城市，译注）。旅行、住宿都是顶级的。对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士是不坏的生活，对吧？”
“除非应该有另一种生活。”她说。
“哦，再说一次，尼基，你真的很像你的母亲。既尽职尽责又美丽动人。”他喝了一口酒，“记得我们的一位哲学家曾经说过，‘在人类的心中，有一个永恒持续的激情，一个激情的目标消失了，几乎会造就另一个激情的目标。’”
吕塞特兴冲冲地带着一个纪念盒回到起居室，盒子大概是鞋盒大小，盖着暗红色和白色亚麻布，上面用同样暗红色的缎带绑着蝴蝶结。“我知道我已经离开很久了。埃米尔又在引述名言了。”她站在尼基面前，说：“这盒子里是我保存的辛西娅的旧照片从她和尼科尔在一块的时候开始，还有你母亲的旅行照片。辛迪是个了不起的通信者。如果你愿意，我现在不想和你一块看。我认为我现在承受不了。”然后她递出盒子，“给。”
尼基犹豫一下，伸手接过来，用两只手摇一摇。“谢谢，伯纳丁夫人。我会小心保管，明天就会归还。”
“不，尼基，你都拿走吧。我都记在这里呢。”她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的记忆还要在盒子里等着发现。我希望这些能让你和你母亲更亲密。”
******
这是一场斗争。即使是自称延迟喜悦的女王，她也忍不住要在坐出租车回酒店的路上打开盒子。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对失去其中一张照片的恐惧打败了要命的好奇心。
鲁克给希特留出了一些空间。他出去找个地方让他有双倍的蒸煮咖啡，能有足够的咖啡因提供整整一下午的效果。她则留在酒店房间里，盯着从伯纳丁家得到的意外礼物。半个小时之后，他回到酒店，带着一罐她最喜欢的冰的意大利气泡柳橙汁，发现尼基盘腿坐在床上，面带喜悦地一排一排地分类整理快照和明信片。“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有用？”她问道，“很难说什么是有用的。有趣还差不多。看看这个。她真可爱。”尼基拿起一张她妈妈的照片，照片上她在威尼斯的叹息桥下，傻乎乎地大笑，手里拉着威尼斯船夫的胳膊。“翻过来，反面有字。”

（五百五十一 20160815）
她不理他，从那一捆照片里又抽出一张拿给他看。“嘿，这张照片里只有妈妈，就在巴黎这边拍的。”照片背面的拍摄时间写着“1975年5月”。照片上她母亲单脚站立，用一只手遮着眼睛，滑稽地摆出眺望远方的姿势。照片拍摄于巴黎圣母院前面。“我想去那儿看看，”尼基说，“就现在。”
他们将纪念品盒子交给酒店经理以锁进保险箱，然后打车去西岱岛（也译作西堤岛，巴黎塞纳河上的两座岛屿之一，巴黎圣母院坐落于这座岛上，译注）。夜色降临，白色的灯光照射在圣母院的灰石墙上，也照在屋顶阴森森的滴水怪兽上。
鲁克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她不必说出来。他们下了出租车，绕过一队围观表演火焰杖的夜间街头艺人的游客，静静地快步走过去。他们走到他们的目的地：面对圣母院前入口的广场中心。他们停下，耐心地等着一队高中生离开，然后走到步道上嵌着一块金属的地方，多年的摩擦让这块八角形的铜块闪闪发光。这就是尼基妈妈拍照片的地方。她从口袋里掏出照片，准备做她要来这里做的事。只差一个月就过去整整二十五年了（“尼基·希特”系列的第一部《热浪》故事背景设定为2009年夏天，本书背景时间是在《热浪》之后第二年，即2010年的四月，所以照片拍摄时间1975年5月是差一个月整二十五年，译注），尼基·希特站在当年她母亲的位置。然后，一只脚抬离地面，一只手遮住眼睛，摆出相同的夸张造型，鲁克用他的iPhone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她重现照片的这个位置是著名的零点，这是巴黎的里程碑，法国所有距离都是从这里开始测量。这里被认为是所有道路的起点。尼基希望如此，虽然她还不知道这路会通向哪里。
******
他们在“我的老朋友”（原文为法语Mon Vieil Ami，巴黎的一家餐厅，译注）吃晚餐，位于圣路易岛（塞纳河上的另一座小岛，译注），步行十分钟就到了。用餐时，他们再次讨论对尼科尔父母的拜访，这给鲁克一个机会表示，他不接受吕塞特和埃米尔对于辛迪从严苛地追梦过程中放松下来的说法。“你有更好的推测？”希特问，“包括UFO、脑神经探针、或是黑衣人的记忆消除射线？”
“我在不拘一格地设法破案，你却在讽刺我，你知道这是对我的伤害。如果你必须要指责我，也要请你温柔一些。我就像一只小鹿一样柔弱。”
“那好，斑比（迪士尼动画片《小鹿斑比》的主角，译注），”她说，“但是别看黑板，今天特供鹿肉。”
他们放下菜单之后，鲁克回到刚才的话题。“这仍是落单的袜子，”他说，“如果有人像你的母亲一样，要准备将整个生命都奉献给音乐事业，那么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了。就像一个为奥运会而训练的运动员，在开始阶段就转而当了一名私人教练。虽然收获颇丰，但是放弃了所有的牺牲和训练？”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怎么看埃米尔关于转移激情的观点呢？”
“呃，恕我直言？Merde（法语，意为“该死的”）。我宁愿回到奥运会与私人教练的推测。一个是激情，另一个仅仅是一份打工。”
希特说：“好吧，也许这不必有激情，但是你看见了她在照片上的表情。我妈妈不是孬种。而且也许恰好让她赚到了难以放弃的钱数。也许这份工作成了一副金手铐。”
“不，我对这个手铐的想法没兴趣，而且难以接受。一位意志坚定的年轻女士在某个夏天突然成了帕里斯·希尔顿？深表怀疑。”他的沙拉和她的汤到了。他吃了一口嫩扁豆，然后继续，“你是否觉得她和这个泰勒·韦因有什么问题？”
希特放下叉子，越过桌子向他靠过去。“你在谈论我的母亲。”

（五百六十一 20160904）
“不，尼科尔也不在了！”韦因大吼，再次支着手肘抬起身子，喘息着，双眼圆睁。心率监视器的节拍开始上升。
“我去找警卫。”尼基说。但是她刚转身，房门就打开，有人拉开帘子，一名护士冲进来。
她立刻冲向病人。希特和鲁克向后闪，让她可以工作，但即使有护士在照看他，韦因嘶哑地呻吟着并且身子向后倒，双手抓着胸口。监视器上的警报声在尖叫，绿色电子显示屏上心率的显示开始变得毫无规律。护士按了一个呼叫按钮。“蓝色代码，〇〇三室，快，蓝色代码，〇〇三室。”（护士的呼叫内容为法语，蓝色代码表示需要急救。译注）
急促的声音和手推车的橡胶车轮在油毡地面上跑过。一只手臂将帘子拉到一边。心脏急救小组冲进来，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推着一辆手推车。之前到达的护士用手势示意希特和鲁克要后退到窗台边的位置。“向后退，离开这里。”（原文为法语，译注）
两个人留在原地，背靠着墙，看着医护人员进行急救。医生检查器官。“二十焦。”（原文为法语，译注）他说。护士调手推车上的一个旋钮。在除颤器充电时，他们勉强能听到一阵上升的音调。医生用一种慎重的声音说道：“远离。”（原文为法语，译注）在除颤器接触到病人胸口之前，所有人退后。泰勒整个身体从床垫上弹起来。
鲁克一直保持一个奇怪的表情，遇到这种事让他联想到自己在中弹之后生死攸关的时刻。尼基在他身边小声说道，“拜托。”但是屏幕上仍然是一条直线，表明心脏毫无活动，她再次鼓励他：“拜托，泰勒，拜托。”
但是监视器仍旧是平直的声调。医生下令增加能量。“远离。”众人散开。泰勒再次从床垫上弹起来。尼基看着小屏幕，希望绿线上能有个尖峰。仍然没有。
又对他的胸口进行一次电击之后，医疗小组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眼神已经表明他们失去了希望。希特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刺进了掌心，并且松开拳头。医生再次提高能量，但是这一次仍然没有效果。再做一次也是一样。
希特和鲁克悲哀而无力地看着那个人，他们刚刚见面，并且他将要毫无保留地说出一切，他有希特重要问题的关键答案，就在几分钟前，开玩笑似的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
多次尝试之后，首先是医生，随后是医疗小队，都抬头看看时钟。医生写下准确时间。一名护士关掉除颤器的开关，并收好电缆。另一名护士取下心脏监视器并摘下一个栓扣。
刺耳的音调停止，屏幕关闭，只留下一条幽灵般的绿线逐渐从屏幕上消失。护士同情地看着希特和鲁克，不需要任何翻译，然后转向泰勒·韦因。
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护士盖上被单。在尼基看来，这就像是金库的铁门在她的面前关上。

（五百六十二 20160905）
拾壹
“似乎巴黎也是熄灯之城（巴黎的别称之一是“光之城”，译注）。”当他们在医院外面上了出租车的时候，鲁克说道。
“很好。敏感先生再次出击。”
“怎么了？又不是我杀了他。是你干的，你杀了他。”
“你能别说了吗？”
“但是你确实做到了。你杀了泰勒叔叔。”他向她挑挑眉毛，“我希望你现在很开心。”
希特转头，看着车窗外穿过布洛涅森林的高速路边开着花的马栗树丛。奔驰车上了回到巴黎的A-13高速公路，平稳地加速，这形成了一个幻象：不是车在移动，而是满眼灿烂的花丛的植物园在移动，就像春天的云朵。
她当然没有杀泰勒·韦因。
她当然有这部分想法。职责的抱怨拖累了她。她想象某个巴黎圣母院的滴水兽活过来，而且能听见它恶魔般刺耳的声音：“你的到访害死了他。这对他冲击太大了。当他要你说得更多的时候，你应该选择忽略。”在事态平息之后到达并向他们问话的便衣警探已经打消了这个想法。很自然，他问她在心脏病发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希特避免详谈她的母亲，向警探介绍了作为一名警探的版本：泰勒·韦因认识她在调查的两起谋杀案的被害人。他自愿进行谈话，站岗的警卫证实了这一点。当韦因开始表现得激动时，她努力控制住局面，但是结果让他更加激动，所以她认为最好的方式是向他介绍更多的信息，然后谈话立刻结束了。”
“谁知道？”那位法国调查员耸耸肩，然后递回她的证件，“我已经和医生谈过，他说和你的拜访无关，是三颗子弹和一种被称作‘主动脉瓣狭窄’的毛病杀了泰勒·韦因。”
但是鲁克在对她冷嘲热讽。为什么？因为他非常了解尼基，用错误的嘲弄激起她的罪恶感。他从去年夏天的共乘中学到的事情之一就是警察如何用挖苦对付负面情绪。之前他从昏迷中醒来，对她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很遗憾没能像个超级英雄那样用牙齿叼住那颗子弹，然后再朝坏人吐回去。现在，在E-320（奔驰的一个车型，译注）的后座上，鲁克用三寸不烂之舌指责她，从而让她恢复平静。
在纽约大道上，他们经过阿勒玛隧道，当希特看着终年散布的花朵和融化的蜡烛，这让她想到面对命运的记忆中，她反复在思考秘密——特别是那些带着秘密死去的人。她的思考在提醒她，在她的世界里，每件事都有原因隐藏其中，而巧合只是个表面的理由和表现。
除非她能破解这一切。
泰勒·韦因死了。首先，对他本人是个悲剧；对她而言，一周之内目击了太多的死亡。不仅如此，他的死亡过早地封住了一扇只对尼基打开了一半的大门。最残酷地——也是最真实地——诠释了“引人入胜”这个词的含义，希特所知道的刚好让她对其他每件事都无法触及而备受折磨。

（五百六十三 20160908）
鲁克说：“至少，我觉得我拙劣的阴谋论也不是那么差劲了。”
“听着，伙计，在你痛打落水狗之前，我能提醒你一下，人们是怎么评论钟坏了的吗？”
“你的意思是，钟只是不走了吗？但是别忘了每天还有两次正确的时候。”
“哦，拜托。”
“对——，真是令人心旷神怡。拜托，警探，承认吧。我说对了。泰勒叔叔是个间谍。“司机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后视镜里。鲁克身子向前靠，就像在纽约拿出租车司机开涮一样，“叫她赶紧承认。”司机目光转开，立刻调整一下后视镜，结果他们只能看见他的谢顶的光头。
鲁克坐回来，转向她：“我不感到悲伤，尼基。特别是现在。现在确实充满不确定性——当然，除非你就是泰勒·韦因。”他停顿一下，确认司机不是泰勒，然后回到之前的话题，“看看你今天上午得到的所有答案。我认为你会明白你妈妈的双重生活不仅仅是你的想象，当然也不是因为她有外遇。而且——这有多酷？——她在家人面前隐藏间谍身份，就像是《真实的谎言》中的施瓦辛格。不，比那更好，辛迪·希特就像是茱莉亚·柴尔德（美国著名厨师，作家及电视节目主持人，把法式烹饪介绍给美国大众。译注）在二战期间给OSS（美国在二战期间成立的一个情报组织，译注）当间谍。”
“我同意，这很重要。”
“相当正确。在我看来，我们可以比狄更斯做得更好。巴黎给了我们一个‘双辛迪记’（这个称谓出自狄更斯的《双城记》，译注）。”
这次轮到尼基转向司机：“你想在这里把他踢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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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 大西洋另一边的纽约已经到了起床时间，于是在鲁克出门买午餐的时候，尼基打电话。奥乔亚警探独自接听。他的搭档莱利在忙着检查匿名提供的线索，自从希尼斯伯格给《文汇报》爆料之后，小队就收到了一大堆这类消息。“我跟你说，这真是糟透了，”他说，“我们有我们自己一大堆合法的材料要查，但是自从登上了媒体，真是被消息污染窒息了。那篇文章拖慢了调查进度。”
“你是在向唱诗班布道，米奎尔。”
“我知道，但是你和鲁克在巴黎，而我想回忆和你并肩作战的美好时光。你看，也许我能让艾兰斯也把我撤下来，然后我和劳伦去个有趣的地方。大西洋城有个猫王聚会。我可以表演我的猫王模仿秀。”（这段情节见《灵书妙探》S04E08，译注）
“好吧，在你穿上你的金色亮片连体服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去查些东西。”她要他发誓保持沉默，然后给他一个简化版的泰勒·韦因和她妈妈以及尼科尔关系的介绍。在奥乔亚第三次嘀咕“见鬼……”的时候，她说：“韦因的枪击发生在尼科尔被杀之前的夜里。我想你去海关和航空公司查查上周三从巴黎机场到肯尼迪或者纽瓦克机场的乘客名单。别忘了查查经由伦敦、法兰克福和别的什么地方的。通过数据库查查明显受到监控、或是有过袭击或武器攻击行为的。通过国际刑警也查一下。”
“你认为会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想法，但是如果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干的，就值得查一下。犯罪手法不同，但可能是因为他不能带枪上飞机。”
“对，再加上在纽约找把枪太难了。（这是反语，译注）”奥乔亚警探说，“我会去查。”他清清喉咙，说，“我想，现在我要说说不那么好的消息了。”

（五百七十 20160921）
她说：“你是说，当个进出口商人？”
“哈，”他笑了，拍拍她，说道，“我喜欢这个，小奥。她真是挺有胆量的。”
“哦，当然。”
安纳托利看看表，环视一下树林。“我们今晚在这儿简化一下欢迎仪式。告诉我，詹姆森，你要和我讨论什么？再写一篇文章，让你拿到普利策，而我一无所获？”他笑了。
鲁克说：“巴黎这边曾经有一个间谍网络，我要求证一些细节问题。现在，安纳托利，你知道我的原则。我不会损害国家秘密或者危害谁的性命，但这应该不是问题，因为我相信他们已经停止活动了。”
“让我猜一下，”他向希特和鲁克微微一笑，“可能和你这位朋友的母亲做过的事有关。”
“哇哦，洞若观火。”鲁克说。
“我有些想法。而且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浪费时间呢？”树林里有声音，可能只是断了根树枝，但是基耶和他的一名保镖对视一眼，而且立刻有两个人过去搜查。
“所以我母亲卷进某种秘密行动。”尼基努力将话题拉回主题。
“基本属实。72年，我被派到这里，在苏联大使馆当一名农业联络员。我就是从那时开始知道她的。”
鲁克假装咳嗽一下：“KGB。”
“这家伙一直是够聪明。我喜欢。”他假装打在鲁克的肚子上，然后转向她，“这回答你的问题了吗？”
“看情况。这取决于你愿意告诉我多少。”她的眼神表明：她想要的更多，而且对方肯定知道。“而且考虑到你把我们带到这里的方式……”
“一切都是交易，对吧？让我内心平静的代价是让你也能平静。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母亲被谋杀了。”
“我真的很遗憾。”
“十年前在美国。但是你已经知道了吧？”他没有回答，她继续说，“我想要查出这是否和她的间谍活动有关。”
“尼基·希特，我们别再侮辱彼此的智力了。你已经相信这是有关联的。你想从我这里知道究竟有什么联系。”他停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
“安纳托利·基耶？”她说，“小奥？请别在侮辱我的智力了。你肯定知道。”
“我听过传闻。就这么多。而且如果传闻属实——如果，”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以示强调，“这传闻已经以一种非常不幸的方式回来找上她了。”
鲁克说：“得了吧，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这时，两名保镖结束搜查回来了，而安纳托利变得心烦意乱。保镖们表示一切正常，他才稍稍放松一些。他对尼基说：“传闻说，你母亲成了一名双重间谍。”
希特坚决反对：“不，她绝不对不会。”
“好吧，她不会为我这么干，我知道，因为我试过。”他调皮地眨眨眼，“但是有人成功了。有些是因为意识形态，有些是为了复仇，有人是因为遭到勒索。我知道大多数人是因为钱。真正的答案总会在银行找到，而不是在心底。”希特仍然摇头反对，但是他继续，“你提了问题，dorogaya moya。无论你的观点正确与否，有迹象表明，她有一些‘额外的’联络和活动。”

好好休息，但是不要坑了好吗？我虽然没有留言，但是都有默默的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