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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授权转载】殇夏之祭 BY:皇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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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223.194.*
楼主快发啊 都等着呢


260楼2009-03-15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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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呢 我掉这个坑里好多次了啊


    261楼2009-03-15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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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4 20:2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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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倏地猛抬起脸,脸颊上早涨得绯红一片。“络月,”她听到他唤了一声她的闺名,心便不听使唤地突突跳个不停。他有些局促地道:“闲暇时分,可以代我去素云庵走一遭么?……有些惦念菜菜子,然而我是不便亲去的。”其实他本不打算让她去,然而现在却觉得亏欠她什么似的,总要找一些事情来补足才是。 
       络月脸上出现欣喜又羞涩的神情,她不敢相信地搓着手问道:“……真的么?……我可以代您去么?……”能为他做些什么事情,在她看来,便是天大的幸福了。 
       手冢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累得很,实在累得很。可是他阖上眼,眼前是那个无论怎样也抹不去的清癯的身影。他睁开眼,身边是娇小而无辜的妻子。他叹一口气。 
       究竟还要负多少人,才能换得你再回到我的身边? 
       
       
       “菊丸将军!!——立海已重兵布阵,意欲合围王都风烟啊!您可不能再这么看下去!山吹全境百万黎民性命,可全仰仗着您哪!您是一等一的人物,您怎么真忍心见死不救?” 
       滔滔不绝的是山吹来的说客,这月里已经来了好几拨了。英二为应付他们双耳都几乎听得起茧,可也没有办法。打仗!他也想快快活活砍杀一场,好除一除心里那郁结之气,可上头迟迟没有军令来。不管自己上了多少封奏表,写了多少封请战书,都完全不见回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牢骚满腹,抓耳挠腮,只得在军帐里胡乱发着脾气,将那山吹的使节赶了下去,气冲冲地问左右每天必问的话语:“上面还没有下出兵的命令么?!” 
       左右也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将军,没有。” 
       “现在的局势呢?” 
       左右赶紧递上军报,他就对着沙盘摆弄着,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几乎满脸怒气地跳将起来,又命人将适才被他赶走的山吹使节喊到跟前,指着他脑袋骂道:“你们主子怎么打仗的!!” 
       那无辜被骂的人哪敢辩解,只得唯唯诺诺,勉强道:“立海兵强将猛,显然操演已久……那个……人数也比我们多出许多……我们不过一属国,向来不敢多布兵马,遭人口实……所以才斗胆求将军出手相助……”顿一顿,见英二脸色缓和一点,又道,“况且听闻立海军中,还有那位智计天下无双的冰国北燕王相助,前番啸川一役大败,据说计谋大半出自他手……而我们这边……小的斗胆说与将军知道,内部明争暗斗,实在厉害,……千石将军被夺了大半的兵权,亚久津将军却蒙小王爷青眼有嘉,现在握着实权。可他性子阴骘是名莽将,只晓得硬撞……哪成呢?!我们真的要仰仗将军啊!”话说到最后,又绕回了本初。


      263楼2009-03-28 0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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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现在不是替别人喝彩的时候啊!唇亡则齿寒,您不能袖手旁观哪!” 
         英二有些烦躁地挥手道:“我知道!可军令没有下来——” 
         那求救的使节终于壮了壮胆,道:“将军,听小的一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上头没有命您出兵,可也没有命您不出兵啊!这是在给您充分的权限呢!您还看不透么?……” 
         英二眼睛亮了一下。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况且他真的耽不下去了。可他转念又想,我赢得过不二么?突然心中涌出一种带些颤栗的渴望来。有什么关系,我们没交过手,胜负还不能定论呢。他脸色苍白,手心渗出了冷汗,竟仍是按捺不住有些颤抖的兴奋,拼命说服着自己。 
         这样没有几天,大约是得到了传言,从不二驻守的这条山路逃走的前线落败的敌军愈多起来。不二便命将官做模样拦下一半,仍放半数以上的士兵从山麓逃去。众将再捺不住,齐齐道:“殿下!放这些逃兵出去,可是玩忽职守的罪名!万一他们前去搬来救兵怎处?!”不二笑道:“我便是要他们去搬来救兵——若山吹还有‘救兵’可言。正好将他们都引入战围,一举全歼,岂不省些心力。”众人这才恍然。也有人仍是疑惑,问道:“可若他们搬来青国援军呢?”不二道:“青国援军,最近的莫过于右将军菊丸所领的五万军,在山吹以东;稍远些的是骠骑将军桃城领的五万边备,在山吹以西。若能借兵相助,何待今日?可直至目前仍没有动静,虽不能肯定,但约莫是有命令他们不准发兵、只得观望的旨意罢——因而暂不足虑。” 
        他其实还有另一层打算没有说出来。别看立海皇帝真田平日里沉默寡言,带兵打仗倒是绝不含糊的;如今将风烟围得铁桶也似,要突围是难上加难。他籍逃兵流言放出后军守备较为稀疏薄弱的讯儿,那么山吹王族的走投无路下则最可能向后军方向突围,——接着便只须守株待兔,等它自己撞进阱里,平白拣个大功劳,还落得轻松。 
         但若山吹那些王爷殿下们太过无能,没逃到这里便被捉去了,那也只能算运气不好。不二这样想着,不由得松爽一笑,夜深了,风是微醺的热。 
         探子匆匆的脚步划开了不多的几分宁静,有些刺耳的声音将夜击得破碎不堪:“殿下……前山那边隐约见着人影,还不清楚是哪里的军队,人数却有一万有余!看那模样,怕是要劫寨的!” 
         不二心里微微一跳。是英二?不,不可能,他没有理由观望了这么久后,却选在这时分只带这么点兵来,济什么事!那么便该是山吹各地前来护驾的散兵罢?——不妨事。他定了定神,问道:“离本寨还有多远?” 
         “约莫二十里。” 
         “好,传令下去:教众将立刻引本部兵马轻装撤出寨栅,伏于山后。寨中掌起灯火,一如寻常。我们将计就计,等鱼入彀中,便从后包抄。”


        265楼2009-03-28 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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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声蹄声渐近了。月色中隐隐绰绰可见长而森然的行伍,秩序井然地仗着夜色加急行军。听不见人声,只有车辘轧着土皮,沉闷地响着节拍。不二暗暗觉得不对了:若是散兵游勇,怎会这般的将令严明,军容齐整?看着那队伍已经潜到了跟前,猛地呐喊起来,冲进了那早空无一人的营寨里,他吩咐一句:“切勿轻敌。”一声长啸,登时四处战鼓擂起,火把并举,喊声震天,反将那意图劫寨的敌军困在了垓心。 
           若是平常,这军应是登时乱做一团,慌忙退出敌营,首尾不能相顾才是,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可眼下只是稍稍混乱了片刻,惊了几匹战马,很快重整旗鼓,战局陷入了胶着状态。他们占住了营寨,竟没有想退的意思,就地反攻为守,将前军换做后军,后军换做前军,堪堪挡住攻势,未显败象。不二真有些诧异了,“噫”了一声,跃到高处,见敌军中帅旗一马当先,不循常理,在阵中左右冲突,那行伍也像他的左膀右臂似的,前后调配流畅自然毫无阻滞。当下赞了一句,暗道擒贼先擒王,点起左右得力骑将,利刃一般直插入交战垓心。 
           这边领兵的正是英二。他听得东北角隐隐混乱之声,揣度着有人趁黑杀入阵中,以乱阵势,因而暗自提防,当下教取了挂在帅旗上的指灯,换了红纱灯罩,将那火光映得影影绰绰,命军士掣起往反向去,佯装败退,用以扰敌;又传下暗号口令,命全熄了火把,以自己所在的中军为先,依夜空中星斗方位迂回而进。这一万余军士全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勤于操演,从未荒废,又多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因此即便没有火把指灯,在夜中也镇定自如,行伍不乱。英二又命军士两边呐喊,致使局面混乱不堪,敌军不能辨别来向,从而轻易从重重包围的缝隙中穿出。正以为计成,突然听得前方呼喝,一队骑兵恍若天降,从斜刺里杀来。 
           原来不二看出那帅旗上的指灯变化,心知有诈,寻思这一队兵马定是接应风烟,因而抽身出去,却在通向风烟的后路上伏着,果然守株待兔,堪堪撞个正着。他当下更不犹豫,长剑出鞘,但见银光一闪,青锋冷焰,手起处衣甲平过,梅绽征袍。执帅旗的卒子挺身来挡,奈何不二手中夏殇乃是万中无一的利器,挡得了强弓的锁子甲也挡它不住,被连人带旗削去半个,摔在一边;众人发一声喊,阵脚就有些乱了。英二怒起,拍马仗剑来接不二招数。此时夜已深了,月光半掩在暗云之下,浑噩不清。两人翻翻复复近身过了十余招,却仍看不清对手相貌。 
           英二有些拗起来,抖擞精神,想和这不知名姓的敌将杀个胜败——这年月里接得下他十招的人可不多见!偏不信立海的后路都有这般人才!他赌气似的暗道,将一柄剑舞得满地梨花,壁余残影,虚虚实实一路强攻过来。不二见状,踯躅一刹——这情景似曾相识。


          266楼2009-03-28 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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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二一路缤纷剑使来,剑招虚实相间,却也招招致命。不二不敢硬接,避其锋芒,脚下是“燕剪尾”的腾挪功夫,剑尖带两分“粘”字诀,倏忽滑到了英二身边。要知道缤纷剑的招数宜远不宜近,一给敌手贴进身子,那便容易露出破绽。当下不二瞅着他一路破绽,也不及细想,剑斜上走,直取咽喉;英二卒然慌乱,反射性将手一撒,护身用的几枚落英针从手腕的护带里飞出来,尚欠着力道,并没有“穿剑封喉”的功用,只发出几声叮叮的响动,将不二的剑锋撞开了寸许。 
             不二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似的,怔在原地,一时惘然。这施暗器的手法,不禁让他想到当初,在享月诗会上,幸村用绝技“暗柔刀”替他飞取诗笺的往事,——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幸……”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瞳眸里全是过往与现今交错的幻影。他握剑的手的力道不由得一松,长剑半垂下去,原本会削断咽喉的一剑,最终只从臂膊旁擦过,划下深深的伤口。 
             “将军!我们不能在此多耽,冲过去罢!!”旁边一名僚将火烧火燎地叫道。英二这才惊醒似的,按住受伤的臂膊,将双腿一夹,战马便向前飞驰而去,不二不及阻拦。可才刚跑开几步,他又疑惑似的回头,似乎想确认不二的样貌似的。可他的僚官都拥了上去将他往前推着,混乱中有火把的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不二定住身子,对着他背影叫了一声“……英二?!”却被更大更嘈杂的士兵的嘈杂声、脚步声、杀戮的喊叫声淹没了。他挪不动步子。虽然没有看得分明,但……那是英二罢?…… 
             帐下的将官都要追过去,他仍定在原地,只是张开手拦住他们,不许去追。众人疑惑不解,丸井便在旁边冷笑道:“你们还不知?适才那家伙是他昔日的旧友,他把我们都做了人情哩!” 
             不二苦笑一声,懒得承认或是否认。低头看,夏殇的剑尖映着如水的月色,滴着几缕惨红——那是英二的血罢。仿佛幻觉似的,整柄剑都泛起微微的红光来了。


            267楼2009-03-28 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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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殿下一匹马!……将军,我们快些突围!”副官有些不耐烦地吩咐左右一句,继而催促英二道。 
               英二含糊地应了一声。坛太一仍是抓着他的衣襟不松手,副官便粗鲁地上来将它扯掉,一面对英二道:“既然中了埋伏,便无暇顾及许多了!将军,我们冲出去罢!泅过了水,桃城将军会在对岸接应我们的。” 
               英二觉得眼前渐渐开始发黑了,腿上的伤口汩汩地冒着鲜血,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手臂也被血浸透,仿佛破布一般地垂着。 
               “别丢下我!我不想死!!将军……救救我!”坛太一哭着死抓着他不放手,副官发怒起来,一把将他搡在地上,那孩子痛得叫出了声。 
               “你……做什么!”英二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自己跳下马来,拖着腿去扶起太一,对他轻松笑道:“别哭了,骑我的马吧!……这马……是我在青春的朋友送的,万里挑一的好马!骑着它,脱了你那身贵胄装扮,能逃走的……!放心,哪那么容易死呢!”副官闻言大惊,道:“将军怎可无马!将军,请上马!”英二无力地笑了一笑,指指自己的腿和右臂道:“我也想骑,可是……这腿脚不听使唤了。倒不如将马让给能逃出去的人更好。你护着殿下突围,知道么?都好好活下去!我若逃得出去,会去找你们的。”副官大急道:“将军说什么傻话!步行怎能逃出?您现在又是带伤之身……”“你才是别给我说废话!”英二提起气骂道,眼前几乎要看不见了,呼吸也急促起来,“我是将军还是你是将军?!听我将令违者斩立决!”副官这才不敢说话了。英二喘了几口气,续道:“……继续北行。我记得北面有一处芦苇稀疏水面滩浅,或有可能冲出。大军追你们而去,我混在死人堆中,有一口气在,也是要爬回青春的。……快去!!”副官尚且犹豫,太一也哭道:“将军怎不和我们一起走?”英二勉强笑道:“我累了,歇歇便追上你们。”此时身后追兵益近,隐隐绰绰可见人影蹄声。英二只得扯起嗓子骂道:“还不快给我滚!”副官默然无法,领残兵向北突去。 
               英二倒在草丛中,简直没有一丝气力了。他觉得太阳在头顶上转,令他几乎晕眩,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身边又倒下几具温热的尸体。他不知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醒来时竟有了些气力,挪了丈把远的距离,扶着一堵土墙根坐下了,喉咙烧得发痛,想喝水,只得费了吃奶的劲又挪到不远处的井口旁,探头看去,却是一口枯井,深不见底。他颓丧地坐倒在井缘上,半歪着身子,有些想笑,可嘴角发麻,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了。


              271楼2009-03-28 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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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二!你的眼睛……”不二叫道,想去握住他的手,却看见他右臂上不忍卒视的剑疮,整个人僵住了。 
                 “不二……我想和你说说话儿。这天晚得真早!又冷得紧……不二?” 
                 
                 不二绞着心攥住了他的手,朝他狠狠地吼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的马呢?!” 
                 “我让山吹的东宫太子骑了突围去了。” 
                 不二苦笑道:“你可真好心!” 
                 “好心?”英二微微睁大了眼,可那眼里仍是没有几分生气,“不是。那孩子只得十四岁哪。我想起我十四岁时,就是他那样的。不知世间愁苦,活在别人的庇佑下,只晓得撒娇。不过我也骑不得马了,伤成这样。倒不是专为救他。”他声音渐渐低下去,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猛打起精神来,问不二道:“若见到那孩子时,看我薄面放他一条生路罢?” 
                 不二缓缓摇头道:“不成。” 
                 英二恼道:“他……不过十四岁!虽然是东宫,可懂什么?” 
                 不二淡淡道:“我十四岁时,已策划政变了。” 
                 英二满口话语被猛然塞住,半晌苦笑道:“……那还真是悲苦的人生。” 
                 “过誉了。”不二回应着他的讽刺,勉强笑道。 
                 英二叹了一口气,将沉重的脑袋靠在不二肩上:“……你还气我么?” 
                 “什么?” 
                 “哥哥的事。” 
                 “恩,我很记仇的。” 
                 “哈。哥哥……最后葬在哪里?” 
                 “……立海绝山。” 
                 “很远么?” 
                 “恩。” 
                 “他喜欢的家伙在立海?” 
                 “什么‘家伙’啊,你这家伙……人家可是堂堂立海国的皇帝呢。” 
                 “……我对哥哥的事情还真是什么也不晓得。原来钓到了那么有本领的金龟婿啊。” 
                 不二终于忍不住苦笑出声来了,他想,幸村即使活着,恐怕也当即被气死了罢? 
                 可英二却身子一软,向地上栽去。不二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看时,人已经晕厥过去,口中喃喃地念着渴。 
                 “……英二,你等等,我去给你打水来!……”不二慌了,他一把抓过空了的水囊,向河边冲去。才走开一段,突然听到士兵搜查的响动,几个人大声地喊着粗俗的骂词。有人眼尖,先看见了不二,高叫道:“殿下,和谁一起说话?”不二怕他们见着英二,当下按剑喝道:“不准过来!我要静一静!”一面转身想赶紧带英二离开此地。可转身过去时,眼前空荡荡的,土墙根、枯井口都是原先的模样,哪里还有英二的影子? 
                 不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刚才的一切莫非都是梦境?他不能确定。只是胸口肩头还残留着血迹,昭示着殷红的现实。他艰难地拔起脚,一浅一深地走向那口枯井,战战兢兢探头看去,井里深深的都是一色的黑,不见底;他慌张四顾,落叶松风,斜阳垂柳,杳无踪迹。鬣鸦少了些,可仍有一两只不甘心地在不远处的树梢上跳跃着,一双双直勾勾的眼。 
                 “……英……” 
                 他没有喊出声来。他把拳头死命地捶在那矮土墙根上,墙塌了,掩了枯井,剩他鲜血淋漓。


                273楼2009-03-28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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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4 20: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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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岸是熊熊火光,浓烟蔽日,令人无计可施;桃城领着接应兵马赶到弱水河畔,却为火所阻,只能眼睁睁看着对岸人喊马嘶,情状凄然,偶尔有残兵败将泅水得脱,也多半被烧得不成人形。不由得骂道:“好毒的计!芦苇荡里必定预先灌满鱼油,否则哪能烧成这般?这般致人死地的狠辣招数,也难为他想得出来!”一面骂,一面便要强渡。左右死命拦下了,命善水军士驾小舟救应,又安排灭火,倒腾了许久才到得对岸,早是尸横遍野,观者怵目的景象,恨得他咬碎犬齿;又遍寻不见菊丸,传闻被俘,却不知生死,怎不让人心焦?要强攻时,忌惮不二本领计谋,怕着了道儿;若仍是奉谕固守,却怎咽得下这口气?他原地打着转儿,习惯性地问身旁:“你看呢?”许久无人应答,他才恍然记起——是了,龙马,他在青春呢。 
                   
                   心下有一刹那的惶惶,却很快说服了自己:他在那大内宫殿里过他那神仙似的日子,不强过这和自己一起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生活?他是龙凤之躯,不该来这地方受这苦楚。 
                   桃城决定不再想这该死的问题。正巧探子来报,带来的不算是什么好消息:菊丸将军被立海后军所俘,不日祭旗。后军是不二所领,桃城难得地皱起了眉。眼下不是盘算自己啥子感情的时候,他得去把菊丸救出来才行;可到底该怎样做?若单刀直入地杀进去,就是给人做靶子,对方定是打好了十成埋伏等着;而一般的计策估计也不能奏效。只得教前哨一遍遍地去哨探,伺机以动,而身边没有龙马斜睨着他,不屑地道一句“你还早得很呢!”却也让他心里不塌实得紧。 
                   ——我这不是找罪受么?! 
                   桃城抓抓脑袋,自嘲地咧了咧嘴。 
                   其实那小不点不在,多好!不用凡事都照顾着他,忍受他那没完没了的少爷脾气,省得还要在他牢骚时陪笑脸,也少个人在耳边聒噪……多好!……喔,倒是忘了——他现在也不是小不点了,长得瘦瘦高高的,说不出的好看。桃城觉得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烫。混帐!他在心里骂道。 
                   “将军,敌军似乎有些动静。” 
                   “哦?”他赶紧跳起身来,这反应倒使那哨马吃了一惊,说话也有些不流畅了:“那个……有些人马似乎从北原撤出了……将军要不要亲去探察一番?” 
                   桃城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军帐。


                  276楼2009-03-28 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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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饵已下得差不多了,依手冢的性子,该会亲自出马了罢?不二想着,觉得脉搏跳得快了些。想要见他,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可若不做到如此地步,又怎么见得到他呢? 
                     
                     明明是炎热的夏夜,龙马却感到一丝丝寒气从指间渗进肺腑,让他浑身打了冷战。 
                     “究竟怎么回事……!你是说,有人瞒报军情?!谁如此胆大包天?!那……现在前面究竟怎样了?” 
                     手冢垂了垂眼,面色并无半分改变:“是臣失察。此人身居高位,手攥实权,又是两朝老臣,因而从不疑他;却没料到他竟做出如此行径。”龙马变色惊道:“是他……你是说佐佐部太尉?!……怎么会!朕并不曾亏待于他——”他突然顿住了,想起当初与龙雅争位之时,桃城杀了佐佐部的长子,也算是结下了恩仇。他不说话了,僵了一刻,突然猛地跳起来问道:“那前线究竟如何了?!——桃城……怎样了?!” 
                     手冢道:“前方形势严峻。右将军菊丸被俘,不知生死;桃城身中毒箭,被迫撤回境内。我军死伤惨重,山吹全境亦几乎落入敌手。” 
                     几个简单的词句在龙马心口上猛扎了一下,痛得他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他强撑着身子,翕动嘴唇,半晌道:“太尉那边……王兄打算如何处置?……” 
                     手冢双眉微蹙,道:“为防打草惊蛇,宜缓图为上。派精细人暗中探察,寻个由头,将他支离青春,防他与立海暗中瓜葛。眼下要紧的,却是山吹战况。立海若再深入,便至中原腹地。臣虽不才,愿往督战。” 
                     龙马突然猛地拉住手冢臂膊,睁大了他那双仿佛纯金锻造的眸子,用孩子似的声音叫出来:“……王兄,让我去!我得去救他!我……”他自觉失言,讷讷地松了手,立在原地,又决然地抬起头来,换回了生疏的故作稳重的语气:“朕亲往督战。……青春事务,要劳烦王兄暂为辛苦了。” 
                     手冢没有说话。五更的钟声起了,一声声锥在心上,整个胸腔嗡嗡作响。 
                     
                     
                     桃城领残部退往青春境内。此时已入八月,天气暑热难当,兵士粮草将尽,又多带伤,因而没有气力,只慢腾腾地走。待走到交界处,却正遇上由风烟突围而出的山吹败兵,后面跟着紧追不舍的立海前锋。桃城暗骂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才出狼穴又入虎口,本想撒手不管这闲事,却看那山吹败军尽是些纨绔王孙,不似能顶事的模样,心里清楚现在不是逞意气的时候,只得强打精神安排对策。离此处最近的只有一座叫做百罗的小镇,方圆不过十里,人口约莫上千,可别无他法,只能在那里勉强栖身。桃城便紧着将那些山吹败军编入中路,忙忙地赶入城去,先摆好阵势,预备死守此城;一面命流星马飞报请援。不多时,立海前锋便赶至城下,绕城骂战,桃城只作未闻,命将士坚守不出,多备弩箭火炮、长刀巨石等物,防他强行攻城。立海两次三番硬攻,都被打退;欲掘地道通入城中,桃城也早有防备,命兵士在城中掘起横壑,地道尽皆不通。因而立海前锋围城数日,竟无计可施。


                    278楼2009-03-28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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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占了北原、绽池城,将所部与立海大军汇合,便来见真田——此时风烟已沦为立海囚城——他本想提带裕太回国之事,谁料刚要开口,真田便道:“你弟弟领前锋追袭山吹残部,围住百罗城,现久攻不下。朕怕日久有失,正想请教燕王。”不二奇道:“区区山吹残部,兵残将疲,便是占了小小一个百罗,又怎会久攻不下?”真田道:“据报说,青国的膘骑将军桃城所部似乎与他们同在百罗。”不二闻言一惊,赶紧问道:“攻打百罗的前锋现有多少兵马?”真田道:“不过五千。怎么?” 
                       不二正色道:“眼下百罗是饵。陛下自入中原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威震海内。然而山吹毕竟是青国属地,之前所以不闻不问,恐怕是避其锋芒,以待强弩之末,可眼下百罗已在青国边境之上,桃城又被困城中,于情于理,青国都绝不会再坐视不管;况且前番与青军交手,大挫其锋,这一回定会派大军来援,以雪前耻。”他顿了一顿,又道:“若猜得不错……领军将领该是青国攸王。区区五千兵马,拦他不得。”真田冷哼一声,道:“素闻青国攸王贤名,今番倒要会他一会。五千兵马,恁显得礼数不周了些!朕领五万精兵,亲去迎他。你与莲二领左右两翼,伏于百罗之侧,鸣金为号,便两面夹攻,定要他声名扫地!”不二心中自有打算,见真田如此说,正中下怀,因而不露声色,只笑道:“但凭陛下吩咐。” 
                       
                       桃城困守百罗城中,已有十日了。粮食兵器渐渐接济不上不说,士兵也多有带伤,又缺医少药,病死者愈多。连他自己那素来铁打的身子,也抗不住了似的瘦下好大一圈,之前攻打绽池时留下的箭疮也总不见好。围城的立海士兵愈来愈多,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涨满了视野,却是只围不攻,仿佛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桃城算计着援军将至,教能战军士饱食带甲,于城内整军待发——其实也是赌上性命的办法,若过了午时而援军未至,也只好杀出血路,战死沙场,强过困死城中罢了。 
                       骤风渐起。隐隐如同滚雷一般的声响动地而来。桃城登上城楼望去,见远处尘头大起,旌旗生辉,喊声震天,一彪军杀到眼前,离围城立海军队不过数十丈之地,射住阵脚。看那旌旗,上书的却是青国攸王名号。桃城喜道:“果是王爷亲来!那便不用怕他了!”吩咐军士各各就位,依计行事。 
                       立海见青国援军前来,倒也在预料之中,摆开阵势,便要对阵。谁料青国阵营突然从中剖为两半,一彪骑军从中突出,人不过百,各个全身甲胄,头戴金翎,一阵风似的直冲入立海阵中,为首一名青年将领,浑身金甲,凤眉龙目,耀不可当,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立海从未见此阵势,不觉大乱,自相践踏。百骑金翎直贯入立海中军。正慌乱间,突然背后一阵骚乱,桃城领军从百罗城中杀出,与金翎骑军成犄角之势。立海军大乱,往后便走,百罗城上守城士兵早备好火箭,见他后撤,一阵乱射下来;同时两声炮响,青军从左右两侧杀来,而中间百骑闻炮声响,回身便走。立海军怕有埋伏,不敢强追,只得眼睁睁看他又杀出围去;不曾折一人一骑。青军士气大震,奋勇向前;立海抵敌不住,节节后退。 
                       桃城飞骑直入青军阵前,见金翎金盔金甲者,下马便拜:“谢王爷相救之恩!”却听得一声熟悉的笑,那青年将军去了头盔,甩开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一双金色眼瞳熠熠生辉,声音里尚带着些未脱稚气的顽皮:“看清楚了再谢不迟!”桃城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抬头望着眼前人,生怕错觉似的,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279楼2009-03-28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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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马胡乱打杀一阵,渐渐走的远了。再抬眼看时,不见了桃城,连自己身在何处也不清楚了;四周全是战场,人个个都杀红了眼,变成了只懂得屠戮的野兽。他看看天色,疑惑着为何援军仍没有到,却见一个骑马的士兵在他面前勒了缰,指着他大叫道:“就是他了!”然后倏地一群人将他围住,听见一个冷而威严的声音从人群之后传来:“喂,——金色眼睛的小鬼。”众人纷纷向两边退去,数名将领簇拥着一名眉目若钢的青年走了过来。 
                         他直觉猜道眼前众人环卫着的那一个便该是立海的皇帝真田弦一郎了,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句运气不佳。虽然眼下自己狼狈的紧,他仍是不想在这家伙面前失了身份威信。于是挺直了腰板,用他那素来傲物的金眸子直视着对手,那眼神教人不寒而栗。 
                         “你便是青国的皇帝越前龙马么?”真田迎着他的眼神问道。 
                         “你就是入寇中原的贼子真田弦一郎罢。”龙马微微挑起眉毛应道。 
                         果然真田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强摁着怒气道:“朕在问你话。” 
                         龙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道:“方外之国,不毛之地,妄称天子,不足为过;中原怜你土瘠人稀,不令你年年纳贡,不与你岁岁加兵,皇恩浩荡,尚不自知?!反沐猴而冠,恬不知耻,胆敢进犯中原,抢我土地,戮我人民,枉你空有人壳,壳内与豺狼何异?!尚不知九州百姓,愿寝汝皮;四海犬彘,生食尔肉!快快领兵速回,尚可苟延残喘;否则天兵到时,休怪片甲不留!”一席话骂得立海军中人人变色,几名将领早耐不住性子纵马冲来,便要擒他。 
                         
                         不二在阵中听闻是龙马亲征,尚自不信;待赶到跟前,见他只身一人,面对真田谈吐滔滔,并无半分惧色,不免大惊。几名将领此时早冲到龙马跟前,作势欲抓,被他一一灵巧躲过。一将大怒,举掌劈来,但见白光一闪,手掌竟被生生切去半个。原来龙马暗藏袖剑,只待他靠近。忽听得左角人喊马嘶,一人单枪匹马,杀入重围,——竟是桃城。龙马微微一笑,低声喃喃埋怨:“这顽固的笨蛋!”瞅准了桃城那老远就向他伸出的手,在他贴近时猛地拽住了,身子借力往后一甩,稳稳当当地坐在他身后,双手擐紧了他,将脸贴在他那被汗水血水浸透的背上。 
                         龙马有些满足地笑了起来。 
                         是生是死,管他的! 
                         逃不逃得出去,管他的! 
                         只是现在,足够了。


                        282楼2009-03-28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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