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刀下去,喊得天翻地覆。
有那么一瞬间,和叶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然后下一秒,又是疼到锥心蚀骨。手术刀扎进肉里四处试探,很尖,很凉,但冰冷对和叶来说已经是一种舒服了。除此之外,全是灭顶的痛。
和叶出于本能地挣扎,出于本能地尖叫,出于本能地想服部平次……于是她踹翻了桌子,喊破了嗓子,却在“服部平次”四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把它咽回了肚子——这是唯一一个她觉得自己还活着的瞬间:起码,起码不能连累了他。
所以,当那个男人毫不费力地报出服部平次的名字的时候,她怕了——她怕这个笨蛋会来。不,她知道,她知道平次这个笨蛋一定会来,于是她喊,用尽全力地喊——喊他不要来,不要来……喊得声嘶力竭到自己倒不上气来。
有人过来捂她的嘴,于是她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手背,拒绝再出声。疼得那人一阵尖叫,把毛巾塞进了她的嘴里。呜呜咽咽地嘶吼,和叶觉得这样很好。
可是,他们怎么会让她觉得很好?毛巾被人从嘴里揪出,手术刀在肉里刻意打转……终于,和叶哭了,她好痛,她好怕,她好想平次……
芯片取出,刀子拔出,录音停止。
晕过去,和叶很舒服。
【大阪警府医院】
醒过来,平次恍若隔世。
“是胃痉挛。病人作息饮食不规律,精神压力太大,这几天要好好静养,注意休息啊。”
睫毛轻颤,门外有人交谈——哦,是之前照顾和叶的那个护士大姐……还有自家大婶的答是声……嘛,估计这回又被吓得不轻。话说,自己居然被一碗拉面弄晕倒了。这事儿说出去,也是没脸混了。
平次知道自己醒了,但他不想睁眼。闭着眼,乱七八糟地想着——他刻意要避开,但潜意识中却是把刚才的梦一遍遍地循环,循环,再循环……
梦里他抱着和叶,两个人一起坠落,坠落,坠落……坠落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片海里。如果说从七十米的高度撞击海面会跟撞击水泥地有一样的效果,平次告诉自己这可能有六十八米——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自己肚子生疼,疼到睁不开眼。一片黑暗中,他一手抓住和叶的胳膊,一手拼命划水向上游。可是他游啊游,耳边却只有和叶停不下来的尖叫声,于是他怒了,“笨蛋我抓着你的手呢,你瞎叫唤什么?!呛着水会死的!”可是和叶还是哭,哭得声嘶力竭,哭得他心慌意乱。终于,他停下来不再盲游,回过身把和叶抱进怀里——然而,怀里却只有一条胳膊的形状……
一下惊醒,满身冷汗,手背上吊着葡萄糖水,四壁洁白而安宁。平次闭上眼,却是噩梦缠身。
他怕了。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