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壮丽的灯光(The Great Lamp)
自从那盏灯坠落到她再次有机会出去之前的这段时间,Falca稍稍谨慎了些,很少长时间让她独自一人。但是,一天晚上,Nycteris因为有些头疼便早早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这时,她听到Falca向她走来,并感觉到她弯下腰面对自己。她不想说话,也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安静地躺着。Falca见她已经睡着,便满意地离开了她。然而,她比以往更加轻柔的脚步使Nycteris对这异样的谨慎产生了怀疑,于是她张开眼睛,目送着她——恰好及时看见她的消失——穿越一张画。它被挂在一面墙上,与平常的出口有很长一段距离。Nycteris顿时忘却了头痛,摸索着登上了台阶,逃了出去,终于走上了墙的顶部。——啊,这个大房间竟不如她离开的那个小房间明亮!为什么?悲伤,多么悲伤!那盏巨大的火车票不见了!它的灯芯也坠落了吗?那优雅的光辉也像璀璨的萤火虫一样,用它美丽的翅膀去往更宽广美丽的另一个空间了吗?她低头察看它是否已经变成碎片散落在下面的地毯上,而她却连地毯都看不见。但是,显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没有隆隆声,也没有剧烈的摇晃。天上那些微小的灯比以前更加明亮,似乎没有什么不幸的事降临在它们身上。如果每个小灯都长成一盏大灯,在成为大灯之后,又走出这个世界成为更大的灯,会怎么样呢?外面……在这个“外面”之外?——啊!刚才无法看见的光亮耀眼之物,现在再次向她走来——今晚比上次见到时更大了!慈爱的亲吻,轻柔的抚摸落在她的面颊和前额,温柔地指过她的发丝,又温柔地与它们游戏,但它很快消失了,一切归于沉寂。它去外面了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那些小灯不会成长为大灯,而是一个接一个地坠落,先去往外面,然后才能成长?这样想着,她突然闻到一阵甜美的清香。一阵,又一阵。啊,多么芬芳!也许它们之所以会走向她,仅仅因为这是追随大灯走到外面的必经之路吧!——之后,河面上传来了音乐。第一次出来时,她因为全神贯注地看着天空而没有注意到它。这是什么?唉,唉,又一阵甘甜而鲜美的香气踏上了通往“外面”的路。它们排成冗长而秀美的队列,一个接一个,缓慢地行进着。每一个都在经过同时提醒她它们的离开。一定是这样!这里会有越来越多甜美的声音,它们也将跟随这队列逐渐消逝!“外面”的全部真实就是再一次走到更加外面的地方。一切都将随着那灿烂而优美的大灯而离去!她将会成为这寂寞的“白昼”中唯一的生命。没有人会再挂上一盏新的灯填补空缺,制止这一切逝去吗?静静地,悲伤地,她再次回到石穴中。她试着用“不论如何,在这之外还会有一个房间”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而每当她这样说时,她却想起刚才见到的,空无一物的空间,不禁为之战栗。
当她又一次成功来到外面时,一轮半月悬挂在东方。一盏新的灯出现了,她想,一切都会好起来。
Nycteris之后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多变难以描述,甚至比月亮柔和的万千变化还要多。随着自然一次次改变着它的形态,一种新鲜而充盈的喜悦在她的心中盛开。不久之后,她开始怀疑这个新的月亮就是以前那个月亮,它像她自己一样,一次次从房间里离开又回来。它又不像她,因为它总是一点点缺损又一点点再次成长回原来的样子。它实在像是一个活着的东西,就像她之于洞穴,看守和孤独。在它所能之时,逃离那些束缚,绽放光芒。它被关的地方是和束缚住她的地方一样的监狱吗?当灯离开它时,它也会变得黑暗吗?通向它的路在哪里呢?
这样想着,她开始环顾四周。下方的树顶引起了她的注意。火红繁茂的枝叶宛如手掌般装满了果实,桉树上熙熙攘攘地排列着花苞,像小盒子一般包裹着清香的粉末;夹竹桃的花朵含苞待放;桔树上盛开着银色花朵,宛若星光铺就的云幕,金橘如同金色的小球般下垂。
在月光下,她仍然能很好地分辨出那些对我们而言难以辨认的色彩,尽管最初只把它们当作这广大的房间中地毯的形状和颜色,而现在,她已经意识到这们也同样是鲜活的生命。她想到走下去,走到它们之间,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下去。她沿着整面长长的墙走到尽头,穿过河流,却没有找到下去的路。她在河边停下,带着惊叹凝视着奔涌的河水。她并不了解水,只知道它能用于饮用和沐浴。而她觉得,水的流动一如在黑夜中发光的月亮照耀着湍急的溪流,一边唱着欢快的歌。她坚信水是有生命的,就像一条敏捷的大蛇,奔向——“外面”?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之后,她不禁怀疑它是不是被杀死后才被带进她的房间,让她饮用和沐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