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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策明】若有若无(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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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微放心,“是啊,为了自保,还是该离这些异教远点。见你没有继续跟明教弟子厮混在一起,我真高兴……”
何实知没有抬头,依旧拾掇着柴火,仿若自言自语说道:“离开就安全?不一定……”
卢奕不禁又问,“你说什么?”
捡拾的手停住半刻,才又动起来,“不是吃晚饭吗?快过去吧,明天一大早还得起来赶路呢。”
吴叟恰有亲戚进洛阳城送货,翌日大早便将驴车赶来搭载两名少年,出村数里后,何实知忽然道:“差点忘了,店里大娘让我给她老娘带了些做鞋的零碎布料,那村子离这边两三里地的样子,那我不跟你一起走了。”
卢奕道:“之前你没说呀。”
何实知从车上拉出一方小包袱,解开给他瞧,“喏,都在里头,昨天太乱了,糊里糊涂睡过去。”
“可你怎么回洛阳城?这样耽搁一下太晚进不了城,大叔又没法等着接你的。”
“没关系,”何实知将包袱重新打上结,“我可以老两口那里借宿一晚。”
卢奕还是觉得不对劲,“但是……”
何实知啧啧道:“又来了,又来了,婆婆妈妈的!你要是姑娘家,还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
“讨厌,我问问而已,你老是开头就乱讲。”
商议妥定,何实知翻身下车,立在小路边目送留在车上的卢奕渐行渐远。直至人车影像消失在荒草漫漫的山坡背后,他方迈动足步,然而他没有走向口中所说的小村,而是朝原路折返。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54楼2015-08-17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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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面人眺望夜空,清辉似水银泄地,映于河面粼粼光芒闪烁。而落在那双绿色眼眸里,却如照进了万古凝冰的碧水寒潭,一个光亮无法穿透的异世。
    何实知回城后即刻去了安俱罗居所,安俱罗正巧商议事务完结,听说他回来,便让赶快进来。何实知照样致礼问安,安俱罗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倏尔一笑,“来了就好,正巧有事交给你办。”
    何实知点头道:“是,不过弟子先有一事,需向师父请示。”
    “你说吧。”
    何实知将镇子里的经历全数告知,安俱罗听罢,垂首想了了想,“你要帮那孩子?”
    “是的……”
    安俱罗笑道:“小事一桩,不过你要是回长安了,谁来照料……”
    何实知淡然道:“弟子已经打消念头了。”
    安俱罗目光一闪,旋即漫不经心地问道:“虽然很好,可究竟是为什么?”
    数载相处后的默契,足以令他明了其间变化,何实知抬起头来,目中再不见往日相对时的畏惧,似是坦然,又似是笃定。
    “弟子只是突然想明白,世间哪里有真正的善恶之分,无非是一方求取、而一方不予的争斗。从古至今,哪朝哪代都是如此,要活得好,便要善于取。平庸之辈固然不必劳心劳力,但也往往身不由己,若遇上灾厄,也只得承受的命。”
    他重重道:“但弟子不想成为那般无用之人。”
    安俱罗静静听罢,端茶盏的手一动不动,良久后他悦然道:“你长大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56楼2015-08-17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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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唐洛无聊地踹走地上一枚小石子,随后换上另一只脚又踢飞一颗,再来又重复一番。巷口一户人家里的老翁正从柴门上探头探脑打量他,心里嘀咕着天气还凉,这小伙子却在风口从清早蹲到快晌午,不知是打算干嘛。但他闷不作声又面色不悦,大约不好惹,所以老者没敢把人招呼过来问问原委。
      这巷子离来长安授艺的七秀弟子住处不远,是少女们出入往来的必经之路。唐洛上回郊外对苏流光发完火后,没多久便懊恼起来,然而又总拉不下脸去道歉。可时间一天天拖延过去,他的心也越来越慌,这次终于决意来寻人,只盼能化解而今僵局。不料苏流光与众同门有事一早外出,唐洛此行扑了空,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就在这小巷便等上了。
      眼见快到白日正照头顶,仍不见等候之人出现,唐洛双腿早已站得发麻。他只好闷闷地蹲在一轮废弃的磨石上休息,正在此时巷口忽然闪过一道浅红的窈窕身影,唐洛生怕来的是苏流光,嗖地一下弹起,遥遥打量却觉出身形有差,那来人似乎更为高挑。他无奈摇着头,又蹲了回去。
      他垂首思量着到时候要怎么和流光言语缓和尴尬,旁侧极近的地方蓦地一道清越柔媚的嗓音道:“敢问郎君,往张大郎家的布庄该怎么走?”
      唐洛心情不好,只爱答不理地抬了抬眼皮,“好像是往前头的路口朝……”
      这眼皮一抬,话也说不下去了。
      海棠色衣衫的女子笑盈盈望着他,“再朝哪里走呢?”
      女子生就一张秀美鹅蛋脸,肤比凝脂,口若朱樱,目似秋波,鼻如悬胆,不施脂点唇亦足见丰丽。柔滑光润的乌丝挽成光滑平整的桃心髻,只插一只珍珠镶银的扁簪,除此以外再无任何配饰,然而丝毫不减艳光分毫。海棠色娇艳妩媚,若寻常女子穿着不当或显轻浮或显得艳俗,此女着来但见柔美颀秀,媚曼之余不失雅致,富丽尤胜牡丹。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57楼2015-08-18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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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洛虽钟情苏流光,也不由暗中相较,苏流光份属清丽,但论及艳美,则远不及眼前之人。女子唇角挽起的一丝温婉浅笑,愈发增添几分妍秀,她又道:“还请郎君指示明路。”
        这嗓音若以出谷黄莺相比,未免看轻了这女子,唐洛呆了片刻方回神答道:“朝前头直走,第二个巷子口右拐就到了……”
        女子螓首微动,下颌轻轻一点,“只是小女子初来乍到,孤身行路仍是惶惑。那头瞧着很是僻静,看郎君很是面善,可否请你护送我前去。”
        对这样容光潋滟的女子,很少有男人会拒绝,唐洛亦有片刻动摇。然而他毕竟心里已有了苏流光,对那女子欣赏赞叹虽有,却也不至于存下非分之念。况且他还得守在这里等人,要是走开错过了怎么办?
        于是唐洛委婉回绝道:“某此时抽身不便,我看这边上有车马往来,替你叫辆车吧?”
        女子缄默片刻,忽然朝唐洛意味深长地一笑,“不必了,反正天还早,奴家走过去便是。”
        明明应是一笑倾城的姿容,唐洛却莫名地在温暖的阳光下感觉身体瞬时发凉。
        然而她走得极快,不待他思量清楚缘故,便已消失在前面的巷口里。
        唐洛心道疑神疑鬼干嘛,转过头来继续眺望苏流光可能过来的方向,这回没让他失望,那些绯衣少女银铃般的笑语中分明有一道属于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苏流光同门也早瞧见唐洛,有人戏谑笑道:“你情郎来了,快去嘛!”
        苏流光被她不轻不重一推,恰恰立在唐洛面前,那好事的又笑道:“你们两个怎么都闷葫芦一样?来,好好说阵话,我们不偷听。”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58楼2015-08-18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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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秀弟子继续说笑着往前行去,但留下苏流光和唐洛面面相觑。倒是唐洛干咳清了清嗓子,慢吞吞道:“呃……那个……我是想问你,上元灯节要不要和我一起……”
          苏流光捏着袖角,垂首道:“这个……我想想罢。”
          唐洛生怕她拒绝,赶忙道:“跟你说,我也会做花灯的,还有那个小白兔的,送你一个好不好?”
          苏流光低声道:“我都多大了,还玩那个。”
          唐洛又匆匆道:“你不喜欢,我就做其他……”
          骤然旁侧一道语声插进来,满是谑笑的意味,“哄女孩子可不是这样,你真够笨的。”
          苏流光与唐洛齐刷刷扭头,原来正是先前问路的女子,唐洛惊异她为何折返时,苏流光早变了颜色。
          “罗……罗罗……师姐……”
          女子莞尔,“笨丫头,才一年不见,怎么都记不住我是谁了?”
          苏流光神色如若欣喜,又如若忧虑,“师姐,你到长安做什么?这里要是看到……”
          罗罗似笑非笑,挑动秀眉,“怕被看到,我就不来了。”
          话音未落,唐洛听到背后有人怒喝道:“尔朱罗罗,你这女魔头休走!”
          那发话的也是一名七秀弟子,大概是过来偷听唐洛与苏流光说话,没想到撞到了不速之客。她抽出双剑,身形陡变,如一只轻巧的燕子般掠向罗罗。
          剑光转眼迫至眉睫,罗罗表情却依旧恬淡,只口中微微啧一声。唐洛但见那海棠色袖角一卷,便将袭来白练掩没。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59楼2015-08-18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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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便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与结束,唐洛定睛一瞧,那弟子已伏倒在地,长剑脱手落地,颈项上一道创口鲜血汨汨流淌。罗罗气定神闲驻足原处,衣衫静垂,哪里是动过手的样子。
            苏流光颤声道:“师姐……”
            尔朱罗罗笑道:“傻丫头,莫怕,她不会死的,至多十天半个月起不了床。”
            她这般言语之间,听见打斗声折返的七秀弟子已纷纷冲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为首那略为年长的弟子瞧见她顿时红了双眼,“尔朱罗罗,你这毫无人性的魔头果然现身了。”
            尔朱罗罗轻轻一呵,“哦,都说是魔头了,还提什么人性?刘瑛,讲话别太繁赘哦。”
            刘瑛冷哼,“别卖弄口舌,今日你是休想脱身,江南易家的六十五条人命总算有你偿债的时候。”
            尔朱罗罗依旧微笑,“有意思,世上天天死去的人不计其数,为何你们总对那六十五个耿耿于怀呢?”
            苏流光骤然呼道:“罗罗师姐,你怎么就不肯说出真相?明明是那个人……”
            刘瑛喝道:“苏流光,你住口,别替她狡辩。”
            尔朱罗罗笑容瞬时一收,“呵,我有什么要辩解的?不过是那姓易的该死而已,他邀我赏花饮酒,却……”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60楼2015-08-18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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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得有些暧昧,瞥了刘瑛一眼,“酒倒是好酒,只是里头加了些散功迷情之物,我若是喝下去,倒便宜了他。我虽看穿,也不想太费脑筋整治他,不过把酒杯一换,再把他丢进水塘里解酒。至于他差点被淹死,也是自己水性不好。”
              周遭一片寂然,刘瑛呆了半晌,猝然又喝道:“胡说八道,易公子是江南一带的名侠,最有君子风范,除暴安良的事行了不少,岂会……”
              尔朱罗罗啧啧道:“你难道不知有伪君子一说?不过我灭他满门不是因为这个。”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61楼2015-08-18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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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朱罗罗蓦地一顿,旋即森然道:“刘师姐,你这样的女人,还真让我厌烦呢!”
                苏流光一旁观望良久,此时见尔朱罗罗不再嘻笑,情知不妙,大呼道:“师姐不要……!”
                唐洛怔神片刻,尔朱罗罗所在之地早没了她的身影,却见绯衣飘扬如海棠纷飞,入目哪有人影,尽是一片粉光霞彩。惊叫,高呼,响成一团,唐洛瞧这场景顿时唬了一跳,有些慌张地望了望苏流光,“这……怎么办?”
                他用意是询问苏流光要自己帮谁,少女表情呆滞,摇头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尔朱罗罗出手看似莽撞,实则早已算准了时机,一些同门正设法拉住情绪激动的刘瑛,另一些则被连串的事实震惊地回不了神。这一路取来正在双方最为混乱,防备亦最为脆弱时,更因其中几名是新入门弟子,如何及得她的本领。
                一众少女或散或退,当地只余刘瑛煞白一张脸,左手捂住右肩,鹅黄衣衫上赫然一道淋漓血痕。尔朱罗罗握住的一对长剑银光熠熠,只两只筷子粗细,微风轻抚竟也颤颤,乃是世间难得的软剑。她以剑锋抵住刘瑛脖颈,轻蔑地一笑,“刘瑛,你的功夫本不差,居然为一个浪荡子失神得剑也握不住了。”
                她低声道:“我从来不杀败在手下的人,但讨厌的除外,你与易秋远投缘,想来也一路货色,我不妨……”
                “送你去团聚如何!”
                苏流光冷汗涔涔,拼命摆手,颤声道:“师姐,刘师姐毕竟……她伤心太过糊涂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67楼2015-08-19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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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朱罗罗睇视于她,“丫头,你想没想过,若我当时未能看穿奸计,遭易家兄弟玷污清白,我的伤心又会如何?而她……却只顾念禽兽之人,哼,能与禽兽为伍,这种女人活着做什么?”
                  她再不看苏流光,转头缓缓道:“不过看在你面子上,我只小惩罢了。”
                  软剑疾如灵蛇,夺地一声刺向刘瑛咽喉处,将及时随着蓦地清脆几道叮叮声,剑尖歪了歪。刘瑛雪白的颈子上拉出了一条血线,砰地倒地,尔朱罗罗轻笑道:“便宜你了。”
                  她撤剑急退,周围人尚不及反应,视野里已没了女子踪迹。惊魂未定的同门扶起刘瑛,查看一眼,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声带受创,并无性命之虞,但也从此难以开口言语。
                  她们也不管尔朱罗罗,七手八脚把刘瑛伤口裹起,又连劝带求让周围几户人家里吓得躲藏起来的百姓出来帮忙。将刘瑛放上板车后,急匆匆地往住处折回,苏流光心中忧虑,尚不及与唐洛交代几句话,也只得跟着去了。
                  唐洛仍未离开,他瞥一眼旁边一条幽僻的小曲,随即快步走去。
                  里面有一个男人,想是天还冷,他的面孔被掩盖在厚实的布巾下。唐洛停住,一字字道:“何实知,刚才是你撞偏尔朱罗罗的剑吗?”
                  何实知笑道:“不,她改了主意,没打算要那女人的命,只要她彻底变个哑子。但我出手后……大约不会全哑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68楼2015-08-19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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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打斗终止后,近旁许多人家中好奇的民众纷纷走出门来,朝二人所在不住张望。何实知扫了一眼,淡淡道:“我们快走吧,只怕官差一会儿就被引来了。”
                    唐洛因身份缘故,素日也怕多生事端,何实知既有提议,当下抬脚就走。何实知旋即跟上,两人步履极快,早把那出事的地处抛得老远。到了一条幽僻小巷口,他们一头钻进去,几拐几转就来了一处荒芜空地旁,近处只两间摇摇欲坠的茅舍,屋顶塌陷,门户洞开,乃是空弃已久的模样。
                    四下无人,唐洛于是低声道:“找我干什么?”
                    何实知道:“当然有事。”
                    唐洛冷然道:“屁话,没事跑来干嘛?”
                    何实知微微一笑,对他抗拒的态度仿佛全不在意,“想请你帮个小忙。”
                    唐洛这回却被对方的镇定自若搞得愣住,双方门派血海深仇,而两人之间亦有龃龉,何实知如何寻上自己?
                    他正要开口怒斥并加以拒绝,何实知早已猜中他的主意,抢先道:“听卢奕说,你竟然与丐帮弟子交好,这实在难得。照往常的传闻,近些年丐帮唐门为了枫华谷里的旧事纷扰不断,这种情况下还能互视为朋友,看来倒也是心胸阔朗之人。”
                    话正是好话,唐洛并不便再驳他全是放屁,擦擦鼻头,耷拉着眼皮爱答不理应道:“少来吹捧老子,直说要干啥?”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69楼2015-08-20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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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实知缄默一阵,开口却道:“冥蛇之毒,除吞服入口以外,还可用沾染肌肤这法子使人中毒,此事……确切吗?”
                      唐洛不屑道:“我可是西蜀土生土长的住民,难道还不清楚?”
                      何实知下颌轻轻一点,“正是晓得你出身,我才来求教。自到长安后,我外出次数不多,饮食上也甚为留意,炊煮皆自行,绝无假手旁人,连收纳相应器具也十分小心。这上头恐怕没人能动手脚,只有那次……”
                      唐洛见他说得奇怪,正凝神细听时,何实知忽然中断讲述,发出一声几乎难以辨别的叹息。
                      “长话短说,我想请你替我留心我那师妹最近举动。”
                      他所道的师妹必然就是第史,唐洛奇道:“你现在行动自由,要干什么自己去就是了,为何非得麻烦我?”
                      何实知静静瞧他一眼,“我不方便。”
                      唐洛心思稍转,顿时了悟,与其是要他探听第史状况,倒不如说是令苏流光代劳。他与苏流光的关系,想必何实知通过卢奕晓得了些许,通过这层也可以了知消息,还不会轻易惊动第史。
                      但他为什么这样做?
                      “卢奕那里不是更……”
                      何实知神色中显出几许无奈,“他不方便,而且他的规矩太多。”
                      唐洛冷冷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愿意帮你?”
                      “何不说……互相扶助?”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70楼2015-08-20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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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实知耸耸肩,继续靠回床栏整理衣物,卢奕还是仰躺着,盯住帐顶出了一回神,方又徐徐道:“其实我来也是因为吴……每年正月我都给平澜家里送些年货,资助吴氏二老。这次不在洛阳,只能拜托黄伯当车夫的邻居帮忙年后捎去。”
                        吴平澜,这个名字的主人,何实知曾有数面之缘,而最后一次……
                        他的嗓音忽然没有了起伏,“说这些给我听……那你还为他恨我吗?”
                        卢奕没有回答,良久,幽幽一声叹息。
                        “过去好几年了,可平澜那里……我始终想不明白。”
                        何实知背对他寂然不动,“当年的景况中,你说过你有不后悔的,我也有不后悔的。”
                        “那就是亲手杀了吴平澜,因为益龄是被他……”
                        卢奕猛然坐起,一手盖在双目上,闷声道:“能不说了吗?”
                        何实知怔忪半刻,缓缓答道:“天快黑了,我们出去看灯吧。”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但这令民众摩肩接踵而来观摩美妙的景致在两人眼里却有些索然无味,这自然是因离家前那段交谈引发出了不太愉快的记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73楼2015-08-20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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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有若无有番外——单衫杏子红(上)
                          苏流光刚来七秀时还不满六岁,在宽广而陌生的处所里,她要么怯生生紧攥着熟识的师姐袖角依依而行,要么只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刻偷偷出门走动。
                          亭台楼阁虽精致俊丽,却不比家中相比稍显寒酸的屋舍温暖舒适,四处游走的女子虽貌美优雅,却不及已容颜渐衰的母亲慈祥和蔼。她与这个和水湄交接的美妙世界格格不入,然而又无法无力离开,所以总会在幻想里飞回那个生活数载的住所来安慰自己。
                          那天苏流光就是如此在悠长游廊内踯躅而行,初夏时节光线并不太刺眼,廊边的玉李浓荫下有什么影子晃动。苏流光拨弄手头的柳条,把那柔韧的事物弯成一个圈扣在手腕上,漫不经心地投去一眼,立时呆住了。
                          身着杏子红纱裙的女孩长她三四岁的模样,肌肤如新落白雪,双眸灵明似星子,俏丽无双的脸上挂着谑弄的神情,时不时发出脆生生的笑语。
                          她手中掐住一只小猫脖颈,把它按紧在地上,另一只手则握着一只小银剪,正将乳猫的胡须一根根仔细剪掉。苏流光在七秀坊待得不长,并不认识她,于是偷偷藏在一根廊柱后打量。那女孩亦有觉察,却只盯了苏流光躲藏的地方一眼,随后继续整治那猫。
                          小猫一直哀哀叫唤,苏流光见她已将猫儿胡须剪掉了一边,心道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折腾这小东西,于是怯怯探出半张脸,“你……你为什么欺负它?”
                          女孩儿停了手,杏眼一瞪,“我养的猫,我来教训,关你什么事?”
                          苏流光仍是怯生生道:“可是……它半边胡子都没了,好丑啊……你瞧,它都难过得哭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75楼2015-08-22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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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儿哼一声,“它先前胆子挺大呀!”
                            她旋即又提起剪子收拾那猫另一边胡须,“没胡子又怎样,活该!”
                            小喵叫声越发凄厉,苏流光吓得呜呜哭起来,心想它一定是被弄得疼极了。这女孩怎么就那样坏,居然欺负这小可怜,她颤声唤道:“你别这样,再这样……我……我……我要叫师姐来了……”
                            女孩眼皮也不抬,“哼,叫去啊,看谁敢管我!”
                            苏流光想起家里养过的小狗失足从台阶上滚落,摔伤了头,没几天就死了。再瞧瞧那猫,心里愈发难过,觉得怎样也要救它一回,终于壮起胆子偷偷抓起地上一枚石子丢过去,口中喊道:“不许欺负它!”
                            那女孩闻言尚是愣了片刻,瞬间被那小石子敲中额头,虽不是疼得太厉害,却也给白净肌肤上留下一个鲜红印子。她正着急捂住伤口,暂且管不了那猫了,手一松,小东西飞也似地窜走了。
                            女孩回过神,正见苏流光提着裙角往外头溜,尖叫道:“它把我最喜欢的裙子抓破了!你还敢帮它!你赔我裙子!”
                            苏流光跑得快,女孩追得更快,步伐急而不乱,如芙蕖凌波的姿态。苏流光扭头一瞧,惊惶之际却也莫名艳羡起那姿态的美妙。
                            不待她回神,已被那女孩儿撞倒在地,她举起剪子,忿忿嚷道:“叫你帮那臭猫,我剪了你头发,让你跟它一样丑!”
                            剪子下去,一绺柔滑青丝便截为两段。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76楼2015-08-22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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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漂亮女孩只嘟着嘴,云竹横她一眼,“尔朱罗罗,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可你师父答应了坊主,你不听话,那自己师父会怎么样?”
                              尔朱罗罗沉着脸,把手里的小包裹往愣愣的苏流光手里一塞,平板言道:“对不住苏师妹,那天是我错了。”
                              云竹笑道:“这才好嘛!你们再说说话,我去附近拿些布料,过阵子回来送你。”
                              于是当地只剩下了尔朱罗罗和苏流光两人,苏流光解开包裹赔礼的布匹,原来是一只细竹条编制的小盒,开盖一看,里间挨个放着四只油润的青团。苏流光闻到佛耳草特有的清淡芬馨,不禁道:“这时候佛耳草不是都长老了,做青团不好吃呢!”
                              尔朱罗罗爱理不理道:“杜师姐在青萝山里找的嫩叶,山里凉,野草长得慢,那桃花都才谢不久呢。”
                              苏流光犹疑地瞧瞧她,又瞧瞧青团,蓦地粲然一笑,“我自小就喜欢吃这个,谢谢你特地做了送我。”
                              她拿起一枚青团,爱惜百般似地嗅嗅,小小咬了一口,果然香糯软滑,馅料则是用细腻的豆沙,入口甜爽。等苏流光咬第二口时,尔朱罗罗皱眉,“哎?你还真吃呀?”
                              苏流光擦擦嘴边的豆沙沫,不解道:“你送我的赔礼呀,为什么不吃?不吃的话,你不是会不高兴吗?”
                              尔朱罗罗悻悻道:“我说道歉,你就信了?”
                              苏流光点头,双眸又大又亮,“师父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说知道错了,就是好人了。”
                              尔朱罗罗扭开脸,嗤道:“真是个笨蛋,说什么都相信呢。”
                              她抓起一枚青团,在苏流光的惊呼中抛进湖水中。好多年后她才说出真相,那青团里被自己放了许多芥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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