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中有一棵孤寂之树。它汲取暗红的血液茁壮生长。它油亮的叶片刻录着永诀的诗篇，它要撑破每一根血管。它蔓延的枝桠吟唱着嘶哑的挽歌，它要刺穿每一缕经脉。

我的身体里有两个分裂的人。一个像阳光下失群的某只飞鸟，一个像夜色中迷路的某团雾霭。

我要粗犷的梦，我要凄厉的风，我要狂野的爱，我要惨烈的亡，我要温顺的你。

春天来了，我栽种的荆棘该萌芽了，我喂养的毒蛇该苏醒了。我要折磨你，我要毒死你。不，我要把你的命留到夏天。这个春天，我用来爱你。

他把谎言掩埋在掌纹里，我把爱意铺陈在眼神里。他把恶念藏匿在肺腑里，我把嫉妒撕碎在夜色里。他把敷衍滞留在毛孔里，我把冷漠焚烧在温床里。他把欲望滋衍在躯体里，我把仇恨覆灭在下体里。我们是天作之合。

你永生无法逃脱了。因为你被我安葬在我的梦里。我永生无法苏醒了。因为我被你的爱魇住了。

我触碰火，火灼伤我的唇角。我捕捉雪，雪穿刺我的肌肤。我囚禁你，你碾碎我的野心。

你离去后，你种在我头发里的蔷薇不肯枯萎，它攫紧我抽搐的躯体。我吞咽下它，携着它的尖刺，找你。

我要我的下体生光，我要你舔舐我。我要你紧握我破碎的永不坠落的光，我要你爱我。我要你与我的下体共焚烧。我发现我爱上血红色灯笼，燃烧殆尽吧，血红的爱。

我是苟延残喘的萤火虫。我要焚毁自己的下体，腾起灼热的光。我会把你瞬息的爱燃烧成黑烬，我吞噬黑烬，我爱你的爱，我要吞噬你的爱。

你是囚于乌黑云端的白鸟。你是坠落芜杂凡尘的僧侣。你是降临污浊水域的圣灵。你若不辞而别，极乐往生，寂静涅盘。从此，世间再无圣灵。

你用手指抚慰天空的皮肤。你用手指藏匿海洋的眼睛。你用手指定格河流的下体。你的眼睛看见黑暗的光辉。你的眼睛看见花朵的经血。你的眼睛看见森林的魂灵。

他跃入一片寒凉水域，采摘抽搐的水藻。他把水藻毒死，抛向天空，诱骗飞鸟。他将飞鸟的苍白洁净的尸体制成标本，成为我崭新梦境的献祭。

他焚烧我的梦境。他把灰烬涂抹在额头上。他将黑夜绞碎，编织成裳。他身披夜的哽咽，前往荒芜的海洋。

他降临。他覆盖我，淹没我。他撕裂我的发，埋葬我的脖颈。他吻我的眼。他在涌动，他是翻腾的海洋。他的热度与力量包裹我。我看不见他。我是盲的鱼。